等鄭國跟許義商量好了,也到了吃晚飯的時候了。
那模型上設計的正是後世鄭國渠的樣子,李季陽閉著眼睛都能背下來的東西,而且比起鄭國渠是用夯土建成,李季陽打算用水泥兌石塊,讓它一萬年之後還是那樣子,石頭萬年不腐。
反正系統裡多得是石頭,不用外頭的人工開采,空間裡零零一早就準備好了,都是四米見方的大石塊。
然後鄭國就反應過來了,自己這是被設計了?
但是看到許義身邊的模型,老頭兒歎了口氣。
“鄭老不必如此。”嬴政端坐其上道:“若是鄭老願意,以後這段水渠,便命名為鄭國渠。”
李季陽驚訝的看向了嬴政,他還沒說,嬴政就決定叫“鄭國渠”了嗎?
鄭國也驚訝了,因為他看到秦安君的表情不像是事先說好了的,只能是說這是秦國之主自己的意思。
“恭喜鄭老!”許義立刻就笑著拱手為禮:“得以留名。”
“以後鄭老可就名留千古了。”李季陽卻說的比許義更好聽。
名留千古嗎?
這個吸引力太大了,鄭國也有點懵了:“秦王說的可是真的?”
“當然!”嬴政指著模型道:“將來在這邊,也開鑿一條水渠,便叫許義渠,如何?”許義聽了這話激動的跪地磕頭:“謝國主!”
嬴政指著的那地方,正好是曾經的義渠,那裡曾經是義渠建立郡城的地方,現在已經是秦國的領土了,但是百年過去了,那裡依然貧瘠。
嬴政想要那裡也有水渠的存在,且以許義的名字命名,一個是因為那裡畢竟是“義渠”,讓當地人有個歸屬感;另一個則是因為許義。
“謝,國主!”鄭國這個老頭兒終於服軟了,跟在許義身後一起跪拜了嬴政一把。
李季陽高興的代嬴政扶起他們倆:“以後秦國的水利就拜托二位了!”
“公子,您應該拜托鄭國先生,我就是跟著學一下而已。”許義很是謙虛,他們將秦國的地盤都劃拉遍了,才建了兩條貫通南北的水渠。
“許義不必如此,老朽也是見過你設計的水渠,在你這個年紀有如此見識,已經很不錯了。”鄭國嚴肅認真的道:“以後好好學一學,肯定比現在好。”
“先生可願意教導義?”許義順杆爬。
“可也!”鄭國摸著胡子會心一笑:“你我共勉。”
“學生許義,拜見先生!”許義立刻跪地行了大禮。
薑內侍一看這情況,立刻就出去準備了拜師需要的束脩,以及吩咐禦膳房,準備一下,必須要做最好的吃食!
李季陽代許義送上束脩,按照這個時代的標準,是十掛臘肉,嬴政代鄭國老先生,給了許義一把標尺。
這個就是古代的那種青銅卡尺,這個時候就已經有了,只不過度量衡尚未統一,這種卡尺也只是一脈相傳,也就是師父用什麽樣的卡尺,徒弟就用那樣的卡尺。
弟子拜師,送上摯禮,是應該的;但是禮過重、過輕,都有失中道。孔子在對拜師禮的制定上,也表示了中道原則。
“十條臘肉”,是孔子規定的拜師禮。
從那以後,幾乎束脩就好像被規定了一樣,大家都是給十條臘肉。
只不過薑內侍讓人準備的臘肉都是五花三層的那種,塊頭很大,熏得很好,目測吃個三五年都沒問題。
拜師之後,鄭國神色更加放開了,老頭兒是個技術控,等飯的時候,還拉著許義看模型指點他。
吃飯的時候,李季陽發現了,紅燒豬肉,醬燉豆腐,都是軟爛的食物,配上牛羊肉泡饃。
這是專門為牙口不好的老年人準備的啊!
李季陽對此很滿意,嬴政卻是覺得,今天的禦膳,怎麽這麽軟啊?
鄭國是被許義親自送回去的,許義第二天就帶著家裡人去給老頭兒請安了,順便認認門,以後就是當先生一樣尊敬了。
李季陽將人送走之後,興奮不得了:“鄭國啊!”
“多虧了小陽。”嬴政本來想以武力威脅鄭國,不服就弄死!
誰知道李季陽另有安排,竟然讓鄭國最後臣服了!
“那是!那是!”李季陽得意洋洋:“明天召見誰?”
“張平。”嬴政道:“他原本是韓國已逝丞相張開地的獨子,張家三代單傳,如今他們一家子也來了這裡。只是我看不出他哪裡有才華,要有也是給韓王的吧?”
李季陽心說有才華的不是他,是他兒子!
但是這個不能說,他隻好感歎道:“若是韓王連一代已逝功臣的兒孫後代都保護不了,以後誰還效忠他?”
嬴政一想:“也是,以後韓國恐怕沒人敢給韓王效忠了。”
水渠的模型,被許義大方的留了一半給鄭國,正是那段鄭國渠;而他的那段許義渠,被他拿回去好生琢磨了。
實際上他就是想留,鄭國也不能全要,因為那可是差不多整個秦國的地貌了。
留在他家萬一失竊,或者有個閃失,甚至是流傳出去,他就是死都無法贖罪。
鄭國回到家裡之後,看著模型發了一會呆,在韓國的時候,韓王最怕見到他,因為每次見到他都是要錢要糧食,然後全都投入到水裡去了。
韓國能年年豐收,不說是他鄭國的功勞,但是水利絕對是至關重要的一點,就算今年乾旱,水利也同樣讓韓國有了收成,他鄭國對得起韓王每年出的錢糧。
為此他不惜以一己之身對抗整個韓國官場,讓治水的錢糧沒有被任何人貪汙,就這樣韓王還不滿意!
要將自己賣了抵債!
鄭國默默地流下了渾濁的淚水,而今的秦王,在他們討論治水的時候,只是聽這,等到最後,他跟許義說什麽他都答應,甚至連秦安君都說,要錢給錢,要人給人,要糧食給糧食!
兩相對比,差距之大!
再想想自己在韓國,也就勉強溫飽,能保持住貴族的體面,家裡從來沒有過年的陳糧,連錢財都少得可憐,更多的是在韓王拖延補給的時候,自己自掏腰包先墊上的,從來沒有朝韓王要過啊!
而自己現在的家裡,糧食滿倉,金錢滿箱,還有藥桶治療腿疾……。
“老爺,張大人家的管家來了。”老仆這個時候在門外稟告:“想求見您。”
“讓他回去吧,告訴張平大人,且看他的選擇了,老朽……老朽……唉!”鄭國也不知道要怎麽面對昔日的同僚。
張家,張家……。
張平派去管家,是想問一問鄭國,到底是怎麽個意思?
他們來這裡有一多月了,人都安頓好了,吃的喝的用的都是不錯的,說句不中聽的話,比在韓國還要好。
只是這種好,不能無緣無故,肯定要他們付出一定的代價才行。
鄭國是個老實的手藝人,張平是知道的,秦國常年乾旱少雨缺水,要鄭國過來很正常,但是自己呢?
他擅長的是治國之道,秦國敢用韓國的人來治國?
結果管家回來了,跟他說了鄭老先生的反應:“小的沒見到鄭國老先生,就在他的書房門外聽了老先生的話……。”
說著就學了一遍鄭國老先生的話,最後道:“然後小的就被送了出來。”
張平沉默了。
管家等了半天,他還有事情要忙,隻好小聲的喊:“老爺?老爺?”
自從太爺去世之後,老爺很少這樣發呆了,因為一家子人都指著他呢!
“下去吧。”張平回過神來,擺了擺手:“準備準備,明天我可能要進宮。”
“諾。”管家神情一凜。
而另一頭的李斯,本來想再找個時間去見韓非的,但是上頭突然下了命令,讓他們這些“小吏”們去各個衙門口看著收稅糧!
除了他們,還有秦安君的人,在到處收購癟粒子,甚至用上好的楚米來兌換,一兌一的價碼!
以至於以往能在秦國賣上大價錢的楚米跌價跌得厲害。
因為市場全讓秦安君的人給佔了!
賣得楚米比楚國當地的還便宜,而且質量更好!
就連他們家吃的楚米,也都是那種質量的,這楚米出自何處,不言而喻。
看來,秦國是真的對自己等人上心了,只是他故國難舍,到底要如何,他還沒拿定主意,偏偏這個時候,他妻子來了。
“要用食了不見您來,特意過來看看。”妻子的氣質溫婉,長相清秀,說話也柔和“嗯,先用了再說。”張平站了起來。
跟著妻子去了用餐的地方,今天吃的是楚米飯,醬燉雁肉,配的鯽魚豆腐湯。
才吃了兩口,張平妻子張王氏就吐了!
“這是怎麽了?”張平立刻就緊張了,如今他就只有妻子陪在身邊了。
“沒事,沒事!”張王氏擦了擦嘴角。
“都這樣了還沒事?”張平不高興的撂下臉子:“去請醫者過來看看!”
“請什麽醫者?”張王氏握著張平的手,一臉羞澀的道:“妾身這是有了。”
“有什麽了?有什麽也的看大夫啊!”張平還沒拐過來彎兒。
“老爺,夫人這是有了身孕!”旁邊張平的奶母聽了出來,驚喜的給已經傻了的張平道喜:“恭喜老爺,賀喜夫人!”
“恭喜老爺,賀喜夫人!”其余的下人仆役也立刻就一哄聲的開口,這個時候就要喜慶,就要高興。
也值得他們高興,張家人丁稀少,兩代都單傳了,到了張平這裡,剛成親父親就去世了,守孝三年也沒個孩子,出孝老爺回來沒三天,家裡就被圍了,然後全家都來了陌生的秦國。
以後什麽情況還不知道,不過有個孩子就不同了,張家終究是能傳下去的,這種事情連下人都明白。
更何況是張平了。
“好、好!好!”張平激動的臉都紅了!
可不是好麽!
成親三年多快四年了,這才有了好消息!
“快,把鯽魚豆腐湯撤下去,換!換點雉肉來!”張平的奶母立刻指揮人乾活:“算了,老奴去夥房做一份飯食給夫人!”
奶母當年是逃荒過來的,被張家收留,給大少爺當了奶母,這輩子全指著大少爺過日子呢。
夫人有了孩子,老太太比誰都高興!
眾人也都動了起來,剛吃了沒幾口的東西全都撤走,奶母鑽進了夥房,讓人先給夫人上了一碗甜豆漿。
看著張王氏喝了半碗進去,張平還急了:“怎麽不全喝了?”
“喝多了一會兒該用不下食了。”張王氏看丈夫緊張的都要失態了,不僅好笑又心酸:“老爺,坐下吧,這才剛開始,以後好幾個月呢。”
“是,是,好幾個月呢!”張平坐下後,不錯眼的看著夫人。
覺得懷了孕的女人,就是好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