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六
從鐵牛那兒回來,林秋明氣得腦仁發疼,他把自己摔在沙發上,摘下眼鏡,捏著發酸的鼻樑。
“怎麼了?”溫靜茹坐到旁邊,抬起丈夫的頭,讓其枕在自己的腿上,如蔥管般纖細的手指開始輕柔的按摩。
聞著熟悉的香味,林秋明神經放鬆下來,頗有撒嬌嫌疑的抱住妻子的細腰,把臉埋在那柔軟的小腹中,悶聲說:“鍾裴遠那個混賬,真想一刀砍死他……”
“好啊。”溫靜茹手指插進丈夫的黑髮中,慢慢摸索,“我早就想弄死他了。”
溫靜茹的聲音不嬌不媚,像春風一樣溫柔,此刻卻讓林秋明毛骨悚然,驚得坐了起來。
“小茹你別當真,我只是說說氣話,鍾裴遠他雖然混蛋,但畢竟是我多年的好友,所以……”
此時,溫靜茹不知從哪里拿出一把長刀抗在肩上,笑的一臉無害。
照平日裏妻子雷厲風行的態度,不難預料,如果剛才林秋明同意幹掉鍾裴遠,估計現在溫靜茹手裏就會多了一樣東西——鐵牛的牛頭。
林秋明歎了一口氣,拉住女人的手將其包在掌心裏,“小茹,這麼多年了,你還記恨裴遠?”
怕鋒利的刀傷到自己的男人,溫靜茹輕輕地放在桌子上,說道:“他帶壞了我的親弟弟,現在又想拐走秋言,呵呵……”
眼看妻子要狂化了,林秋明趕緊上前一步將人抱在懷裏,安慰道:“沒事,沒事,我定不會讓秋言跟他走的,放心。”
溫靜茹在男人懷裏長籲一口氣,冷靜下來,開口問:“南京,哦不,現在應該說是重慶那邊兒對咱們的監視如何了?”
“裴遠說,他們並沒有找到任何證據證明林家裏有組織的人,目前也只能把咱們當做紅色資本家,所以監視跟蹤暫且撤離。”
“嗯,好。”
“但以後凡是還是要小心謹慎。”
“我知道。”溫靜茹臉貼在男人胸前輕輕地答應道。
林秋言發現大哥回來後,林公館的警衛更多了,白天夜裏輪班看守,鳥飛進來都難更別提人了。
他的腳已經完全好了,可以自由活動了。所以當他下床後的第一件事就是穿上大哥從外面新給他帶回來的衣服,打扮得像只驕傲的雄孔雀一樣,準備去找鐵牛。
但是他剛要出去,就被家裏的下人通知,說是大哥讓他去書房,有事要談。
大哥的話自然要聽,於是他整理一下衣領,穿著得體後走到書房門前。
對於大哥,他從小就很是敬畏,自然不敢隨意亂闖進去,只能抬起手敲門。
“誰?”裏面傳來一個清冷的男聲。
“大哥,是我。”
“進來。”
林秋明坐在沙發上,雙腿交叉,手中翻閱著報紙。聽到林秋言走進來後才抬起頭,詢問道:“你這是要幹什麼去?”
“我去見同學。”林秋言沒敢說實話。
林秋明放下手裏的報紙,透明的鏡片在陽光的照射下反射出極強的白光,讓人看不清他的神情,“腳才剛康復,不要總是往外跑,再者你年紀也不小了,是時候該收收心了。”
這話讓林秋言有了一種不好的預感。
果然,大哥拿出一本相冊,拍拍手邊的位置,示意著他:“還傻站著幹嘛,過來坐,看看你喜歡哪家的姑娘。”
“大哥……”林秋言一臉猶豫,手微微握緊。
“怎麼?”
他手心開始冒汗,面對大哥疑問的目光,硬著頭皮繼續說:“大哥,我不知道可不可以與女子生活。”
“你這是什麼話?”林秋明俊眉微蹙。
“我是說,以我特殊的身體不知道姑娘會不會接受……”
“胡說!你也是真真切切的帶把兒的!誰敢嫌棄!”林秋明摟住自己弟弟的肩膀晃了晃,“你這小子是不是貪玩,不願意結婚才在這兒找藉口啊?”
“呵呵呵……”林秋言笑得牽強敷衍,有些話到嘴邊了也沒說出來。
“哦對了!今晚你就不要出去了。”林秋明手搭在沙發上,清俊的臉上露出溫和的笑容,“我聽你大嫂說,之前有個車夫救過你,咱們也沒登門道謝,總不能讓人說我們林家不懂人情世故吧!今天我特地邀請他到家裏來吃晚飯,你準備一下吧。”
這消息簡直讓他大吃一驚,緊張的繃緊身子,“大哥這個不用了吧,我跟他道謝就行了。”
“這事我說了算。”林秋明一錘定音,“來,咱們繼續看照片。”
“……好。”
晚上,林母去找牌友打牌去了,四個人在同一個餐桌上出乎意料的和諧。不過林秋言卻如坐針氈。
鐵牛看了一眼對面緊張的愛人,沖著林秋明說道:“謝謝林大少爺款待,我有些事要和小少爺商議,不知可否借一步說話。”
“當然,您請。”林秋明的臉像掛著一幅人皮面具一樣,笑得格外的儒雅。
“多謝。”
林秋言腦子一片混亂,全身僵硬的帶著男人來到了自己的臥室。
關上門的下一秒,鐵牛一把將人摟在懷裏,低聲的說:“我想你。”
兩人確實有幾天沒見了,林秋言的身體比大腦先一步做出行動,手環在男人的肩上。
“我大哥大嫂還在外面呢,快放開我。”
男人非但沒有放開反而摟得更緊了。
“你有什麼事快說,我們單獨在屋裏大哥他們會懷疑的。”林秋言雖捨不得男人溫暖的懷抱卻不得不將其推開。
“秋言……”鐵牛雙手握住愛人的肩頭,黑亮的眼睛裏好似藏著一團烈火,語氣嚴肅認真,“跟我走吧。”
“走?”林秋言吃驚的瞪大眼睛,“為什麼要走?走去哪里?”
“南城終究不安全,我帶你離開,然後我們光明正大的在一起!”說道這裏男人眼睛裏發出淡淡的光芒,“你知我喜歡你,只要你同意和我離開,我想大少爺必不會阻攔的。”
“你瘋了!?我是林家少爺,怎麼會隨隨便便跟人走!況且……”林秋言撥開搭在肩上的手臂,避開男人的眼睛,輕聲說:“我是要和女人結婚的,你我的關係不可能公之於眾,所以……”
鐵牛定定的看著林秋言,沒有出聲。
男人的沈默讓他有些心虛,他放低了姿態,主動牽起男人的手,說:“我們現在這樣不好嗎?只要我們的關係不暴露,我就可以一直和你在一起,就算結婚以後我也一樣對你好。鐵牛,這樣好不好?”
“呵……”鐵牛嗤笑,他萬萬沒想到對方能說出這樣的話,劍眉上挑,眼中帶著譏諷,“所以林少爺的意思是讓我當你的地下情人,然後在你跟女人上過床之後,再用我的雞巴捅你前後兩張騷嘴嗎?不愧是留過洋的少爺,思想果真開放!可我鐵牛還沒有那麼下賤!”
“你!”林秋言被這話侮辱的眼圈發紅。
“怎麼我說的不對嗎?”鐵牛一手摟住林秋言的腰肢,手順著腰窩來到高聳的臀肉,低著頭說:“我真的很懷疑,這麼騷浪的身體如何能滿足女人的……”
“你夠了!!”林秋言骨節攥得發白,想都沒想一拳揮了過去,打在男人的臉上。
要是往常這一拳怎樣都不會近鐵牛的身,可這一次他沒有躲,就那樣結結實實地挨了一拳。
“我……”林秋言握著自己的拳頭,喉嚨像被一根魚刺卡住一樣,發不出聲音來。
鐵牛用拇指抹了抹流血的嘴角,黝黑的眼睛像一灘沉寂多年的死水,平靜得嚇人,“我最後再問你一遍,跟不跟我走?”
林秋言雙唇顫抖得厲害,可天生的傲氣讓他不肯退讓一步,於是他強忍著身體的不適,像往常那樣揚起下巴,說道:“我不會跟你走,永遠都不會!”
“……我知道了。”鐵牛低沉的答道。隨後嘴角揚起一絲自嘲的笑,“那麼,林少爺,我告辭了。”
說完,沒有一絲留戀,開門離開。
看著男人離去的背影,林秋言的力氣像被突然抽離了似的,癱軟在地上,雙手抱膝靠坐在床腳旁,眼神空洞的望著門口。
“鍾先生這是要走了嗎?不多坐一會兒?”林秋明早早地在二樓的樓梯處等著了,看著男人發黑發青的臉,露出如沐浴春風般的微笑。
鐵牛根本沒心情搭理身邊這個神經病,快步走下樓。
林秋明心情大好,鍥而不捨的追在後面,“鍾先生我讓司機送你回去吧!天色也不早了!”
鐵牛他充耳不聞,風馳電掣,頭也不回的離開了林公館。
“慢走啊!”林秋明有禮貌的揮揮手。
溫靜茹看著丈夫一臉得意,拿起切好的水果送至男人嘴邊,溫柔的問:“人走了?”
“嗯!千年禍害終於走了!”林秋明頓時覺得嘴裏的水果異常的香甜。
溫靜茹滿意的笑了笑,“秋言不是老早就相中那塊義大利的手錶了嗎,明天我去給他買回來吧。”
林秋明心情舒暢,大手一揮,“好好好!買買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