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7章 地窖浸人
林風回見了,忙一把將蘇雪拉到自己身後護著,全身戒備地看著那保安。
蘇雪緊緊地抓著林風回的袖子,像是在擔心他會丟下自己一個人跑了一樣。
兩人緊緊地依偎著,臉上的表情俱是沉重。
那保安見了,便更加啾啾地笑起來,道:“嘻嘻嘻,感情可真好。當年我和我老婆感情也這樣好。可惜……”
他說著突然臉色扭曲起來,像是想到了什麼令他不開心的事情一樣,隨即卻是臉色一整,語氣更為咬牙切齒地道:“是我的就只能是我的!我寧願毀了也不會給別人!”
像是被回憶突然刺激到了的保安仰天大笑起來:“我老婆和我兒子都是我的,都是我的哈哈哈哈哈哈。”
蘇雪見他這樣神色癲狂,不由得更加將身子依向身旁的林風回:“他這是怎麼了?他老婆和孩子不是因為當年那場大火早就都已經死了嗎?”
雖然那孩子的屍體一直沒別找到,但那麼小的孩子,能一個人去哪?
縱然當年真有幸逃過一劫,恐怕也活不了多久。
現在應該早就不在人世了。
林風回看了那保安一眼,皺了皺眉,低聲跟蘇雪道:“據說當年他老婆好像出軌了,說要跟他離婚和別人走,還要把孩子也一起帶走。那保安當年是死活不願意離婚,說寧願把老婆殺死也不會讓她跟別人。當年員警一直懷疑那火就是他放的,只是一直沒找到證據。”
五年之前,各種探案設備還不先進。當年那一場大火幾乎把房子燒了個面目全非,在那之後又連著下了好幾天的暴雨,什麼線索都給弄沒了。
蘇雪一愣,更加恐懼地看著那保安。
據說殺人犯如果已經殺了人、開了殺戒,那之後再殺人,對他來說就跟殺雞一樣簡單。
絲毫不會有心裏負擔。
林風回看著前方,神色更加凝重。他放在一旁的手不禁動了動,拇指、示指和中指相互摩挲了一下。
這是他的一個習慣動作,每當他要思考什麼的時候就會這麼做。
林風回:“現在看來,那火可能真的是他放的。就是當年那孩子……”
他們兩人雖說得輕,但那保安竟是聽見了。
他神色一變,極為痛苦一樣地伸手揪著自己的頭髮:“我兒子、我兒子……我兒子到底去哪里了?我兒子呢、我兒子呢?!他們把他藏哪里了?為什麼我一直找不到他?”
林風回和蘇雪對視一眼。
保安口中的“他們”,指的就應該是孩子的母親和她的情人了。
看來那孩子的下落還沒有被他知道,保安當年也沒有殺死那孩子。
林風回沖蘇雪使了一個眼色,兩人正要偷偷溜走,那保安卻突然看向他們。
他提著煤油燈一步步朝兩人走近,蘇雪從他身上聞到了極濃郁的汽油的味道。
林風回連忙將蘇雪拉到身後。
保安一邊神經質地笑著舉起煤油燈,一邊道:“你們現在這樣真好、真好……這樣的感情就該永遠被停留在這樣最美好的時刻。嘻嘻嘻,不要害怕,我來幫你們、幫你們。”
他慢慢朝兩人逼近:“只有你們都現在死了,才能永遠這麼恩愛……不會有背叛、不會有改變,永遠都不會變心……你們會永遠都這樣的……深深地愛著對方、只愛著對方。”
蘇雪一邊後退一邊欲哭無淚。
這是個怎樣的瘋子啊!因為不相信感情能長遠了所以要把所有的愛情都扼殺在最美好的那一刻嗎?!
林風回看了保安一眼,又看了眼四周,手指輕摩。
突然!他眼睛一亮,像是突然想到了什麼似的!
林風回轉身,拉起蘇雪就跑。
保安沒想到他會這樣突然逃跑,楞了一下,隨即卻是獰笑著追上去。
“別跑了……你們跑不過我的……沒有人比我更熟悉這裏……”
這是真話。林風回終於認出了這裏,這裏就是曾經保安的家。
保安原本有一個很富裕的家庭,只可惜,當年的一把火把什麼都燒掉了。這座宅子就徹底廢棄了。
林風回卻沒有朝外跑,而是朝花園的更裏面跑去。
他記得他之前來過這裏,在那裏更前面的一點的地方應該有個地窖。
他十幾歲時常跟著桃花源中的同伴一起來這裏玩,那地窖不大,但躲兩個人應該沒問題。
兩人很快來到了那個記憶中的地窖門口。
地窖久不使用,已經長滿了青苔。
林風回上去,用力將地窖的門拉開。
門很快開了。
林風回正要拉著蘇雪進去,然他不經意地朝裏面一看,腳步卻突然頓住了。
“你怎麼了?”蘇雪覺得奇怪,正要走到林風回身前去看,卻被林風回一把拉住。
林風回沖她搖搖頭,示意她不要看。
說話間,保安已經來到了他們面前。
見兩人不再跑,他不禁得意地笑起來:“嘻嘻嘻嘻,就說你們跑不過我的吧。不要害怕,很快的,不會痛的。”
他說著就要將煤油燈朝兩人面前引。
林風回卻看他一眼,突然道:“自從五年前那場火災之後,你是不是再沒有打開過地窖?”
保安楞了楞。他確實沒有打開過,原本地窖就一直是他老婆負責整理的。他覺得傷心,也用不著,就再沒打開過。
聽了林風回這話,保安彷彿突然反應過來了什麼似的。他站在原地楞了楞,突然不敢置信般地瞪大了眼,扔下手裏的東西,瘋了一般地朝地窖裏沖去。
然而已經晚了。
地窖裏,一具扭曲的男童屍體已經在水裏泡得水腫。
男童抬頭看著地窖口,無聲的眼睛死死地睜著。
保安一下子跌坐在地。
他這麼多年來,唯一支撐著他活下去的動力就是找到兒子。
他還記得他孩子出生時,那麼小,卻有一頭烏黑的秀髮,臉頰嫩粉,那麼惹人喜愛。
可現在……
保安看了一眼地窖中的兒子。他伸出顫抖的手,摸向兒子的頭頂,卻只抓到了一把滑膩的皮膚——他頭上原本被水浸泡得只剩下零星幾根黑毛,現在被他這麼一摸,竟是連著頭皮一起給揪了下來。
保安終於崩潰得大哭起來。
他說他要把東西都留在最美好的時刻。
現在他做到了。
他的兒子死在三歲時。那是孩子一生中最可愛的時期。
再不改變。
依稀畫面泛黃起來。
穿著精美長裙的女子動作慌張地將孩子塞進地窖,她的身後有誰正舉著火把慢慢逼近。
女人語氣焦急:“寶貝,乖乖地躲在裏面不要出聲知道嗎?等媽媽來喊你開門。”
孩子神色乖巧,軟軟地回道:“嗯,媽媽我知道。媽媽,爸爸正舉著火把找你呢,你快去吧。”
孩子天真的話讓女人身體一顫,轉身看去。
待她站起身轉過頭,眾人才看清她的容貌。
她的臉上焦黑一片,全是火灼的印子。
再看不清其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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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哢!很好!”周導開心地一拍桌子,“這條拍得不錯!大家都先休息吧,等下再補一些近景。”
她說著又神色極為客氣地跟那個穿著長裙的女子道:“聞小姐,辛苦你了,多謝你幫忙演這麼一條。”
聞今歌:“……不用,沒事。”
周導去監督其他事情去了,聞今歌坐在化妝鏡前,抽著眼角讓化妝師幫她卸著臉上的妝。
她身邊,莫殷正笑眯眯地也在卸妝。
聞今歌:“……你們真可以的,就那麼一個鏡頭,非把我弄成這樣。”
這詭異的妝光畫就花了她五個小時啊!卸起來一定時間也不短啊!
就!這!麼!一!分!鐘!都!不!到!的!鏡!頭!啊!
聞今歌簡直覺得頭疼得要命,果然那時莫殷笑眯眯地來找她幫忙的時候她就該覺出不對,不該答應的。
莫殷:“這不是擔心聞老闆的容貌曝光在鏡頭前不好嘛。聞老闆不介意?”
像聞今歌這樣的人,又沒有入娛樂圈的想法,在電影裏露全臉可不是件好事,會給她的生活帶來很多麻煩。
聞今歌:“……”
雖然話是這麼說!但是這樣化妝我真的很累啊!
莫殷:“這不是一時間只能找到聞老闆一個人了嘛,麻煩聞老闆了。”
莫殷態度良好,聞今歌實在也不好伸手打笑臉人。
再說了,莫殷說的也對,誰讓她自己要賴在這兒呢?
明白莫殷此舉其實有因為擔心趙和安之前舉動的意思來試探的原因,聞今歌無法,只得捏捏眉間,道:“其實你不用擔心和安之前的舉動。他會這麼做其實是我求他的,和安只是看在我跟了他這麼久的份上給我個面子罷了。我一個手裏什麼資本都沒有的女人家,能做出什麼?莫小哥太緊張了。”
竟是為了聞今歌?
莫殷這下倒真是有些吃驚。他之前一直以為是趙和安有個什麼項目要找嚴漠合作、嚴漠又不同意,趙和安才這麼拐著彎子地要靠電影和嚴漠搭上路子。
《桃花源記》雖然只是部小成本電影,嚴漠想來也麼打算靠它賺多少錢,但到底是投資了的。
在這種時候若嚴漠和趙和安投資同一部電影,在有心人眼裏這意義可就不一樣了。
趙和安合作的事情自然就更容易達成了。
沒成想竟是為了聞今歌?
她要找嚴漠做什麼?
莫殷心裏覺著奇怪,嘴上卻道:“聞老闆太謙虛了,聞老闆管理著那麼大的一個莊園,誰敢小瞧聞老闆?以聞老闆的人品心性,便是把人賣了對方怕是也反應不過來,還幫著數錢呢。”
聞今歌:“……”
這是誇人的話嗎?!
而且你說這種話不覺得良心不安嗎?!
現在是誰被誰賣了還在幫著數錢?!
聞今歌覺得心中一口淤氣,然而她又實在不好說什麼,只能尷尬地笑了笑。
接下來莫殷又和聞今歌聊了一些其他的事。
聞今歌全神貫注,可還是在不知不覺覺得自己似乎被對方套了不少話出來。
聞今歌:“……”
心好累,不想再和眼前這個人說話。
見莫殷開始掏出手機擺弄,聞今歌一下子緊張起來:“莫小哥這是……有事?”
莫殷笑眯眯:“嗯?我就是無聊想找五爺說些事。”
聞今歌:“……”
用腳趾頭想都知道你是要說什麼!
聞今歌簡直一個腦袋兩個大,連忙扯開話題:“說起來剛才拍的這一幕戲有點奇怪啊,我沒看全劇本,覺得有些不明白。”
莫殷很大方地順著她的話說下去:“哪里奇怪了?”
聞今歌:“為什麼讓男主拉著女主朝地窖跑?要是被在地窖裏堵住了,不是死得更快嗎?”
男主又不會提前知道那裏面有保安兒子的屍體。
聞今歌問得認真,她得到的劇本只有一段,自然看不到前情後果。
莫殷聽了她這話卻只是看了她一眼,笑笑不說話。
聞今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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聞今歌在《桃花源記》上映後親自去影院買了一張電影票才看到那“地窖浸人”的戲碼的後半段:
夜深,花園裏靜無人聲。
林風回和蘇雪早已趁著保安痛哭的時候跑開,離開了這個可怕的地方。
保安一個人,跌坐在地,抱著自己兒子浮腫的屍體,哭到昏厥過去。
待他完全失去知覺,一旁的樹影裏才突然走出來一個人。
夜色還為散去,看不清來人面孔。
只聽他見了地窖大門大敞的場景似是輕笑了一聲。
黑影慢慢走近,來到那地窖門口。
地窖裏屍體扭曲,分外可怖。他卻蹲在地上靜靜地看了眼前的場景許久,眼神溫柔地就好像在看著自己心愛的情人。
他伸出手慢慢地朝那孩童的屍體摸去。
他動作輕柔,格外溫柔地撕下了孩童身上的一大塊已經浮腫的皮肉。
夜色靜謐,那人似是輕笑一聲,溫柔道:“要把最美好的東西保留在最美好的時刻……我也是這麼覺得的呢。”
三歲的孩子什麼的,最可愛了呢。
男子語聲溫柔,他看了一眼孩童屍體身邊緊抱著孩童不放的男人,似是皺了皺眉。
隨即,他像是想通了,輕聲道:“算了,多個藏品也不錯。”
說著他慢慢地站起身來,動作溫柔地蓋上那地窖的蓋子。
——若那男人還醒著,當會發現,原本內外都可以打開的蓋子,不知何時竟已經被改造成了只可以由外部打開的結構。
地窖蓋子慢慢合上。
地窖裏的男人手指動了動。
他睜不開眼,只覺鼻間一股濃烈的麻醉劑與腐爛味相互縈繞的味道。
最後一絲光亮,終於也漸漸消失。
男子那時隨手扔在一旁的煤油燈,被來人撿去。
來人應著煤油燈的光,腳步輕靈地離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