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5章 鬥巧

　　酒過三巡，女眷這邊殿中不少人結伴往乞巧樓放面塑、剪紙、彩繡等巧物而去，俗稱鬥巧。

　　燕喃也隨著梁宛茹帶上自己的作品跟著眾人往前走。

　　乞巧樓遠看是一座仙閣，到近處才發現極大，一樓敞廳足有半個蹴鞠場那麼寬闊，中間擺放著一個個長長的條案，各色各樣的巧物擺在上頭供人觀賞。

　　燕喃一路看過去，最多的便是乞巧節特有的的面塑。

　　面塑便是用麵團捏塑雕琢成各種造型。

　　麵粉和入熔化的白糖、芝麻等物，再做成各種花樣兒放鍋裡蒸或炸，就是家家戶戶都要吃的「乞巧果子」。

　　若是先做成花樣，再繪上泥彩，便是面塑。

　　簡單些的能做金魚、壽桃等造型，手巧的還能捏出各種動物、人臉來。

　　除此之外，巧物裡擺放的還有剪紙、彩繡，花樣各異，看得出來個個都是花了心思的。

　　這算是一場小娘子們之間斗拼手巧的比賽，心照不宣地，也是婦人們相看別家小娘子或是顯擺自家小娘子的好時機。

　　所謂心靈手巧，手巧的才能心靈，在大梁，若是娶個手拙的媳婦兒回家，那是要被人笑話的。

　　燕喃隨著梁宛茹一個接一個看過去，見條案中間還有一排架子，有的巧物放在架子上，有的在條案上。

　　不由問，「這擺放可有什麼講究？」

　　梁宛茹解釋道：「這條案上的巧物，你喜歡的就拿起放到那中間架子上，若喜歡的是架子上的，就拿起放到更高一層，但每個人只能選一樣。」

　　燕喃恍然大悟，「那最後放得最高的巧物，就奪魁了。」

　　梁宛茹點點頭，「沒錯，現在架子上的還少，許多人還在慢慢挑呢，一般得到快散場時才會出手選自己最喜歡的。」

　　她本身喜歡下廚，也喜歡做面果子，所以算是內行，帶著燕喃一面看一面跟她講解，「……這個荷露芙蓉好做，荷花花瓣一個個拼起來就行……這個靈貓新鮮，已經被人擺上架子了，不過這尾巴像是狗尾巴，哈哈……這個漂亮！」

　　梁宛茹指著一隻被擺到二層架子上的孔雀開屏驚歎，「這孔雀羽做得真好看！」

　　燕喃順手看去，果真一隻七彩孔雀，栩栩如生，連黑豆眼睛都活靈活現，她忽然「咦」了一聲，伸手拿起那只麵團孔雀。

　　「梁三娘子是看中了這件嗎？」身旁一個頗為熟悉的聲音傳來。

　　燕喃回頭一看，是曾追著元崢送雞湯的俞二娘子，忍不住抿嘴一笑。

　　俞二娘子自然不知道那時的阿南就是燕喃，見她輕佻一笑，似乎甚是輕視自己。

　　心頭暗罵，面上並不顯出來，笑著指了指那邊一人，「這是崔五娘子做的面塑，好多人選中這件了，今日恐怕是崔五娘奪魁了。只不過。」

　　俞二娘子笑容裡有些陰陽怪氣，「你也選崔五娘，倒是大方啊。」

　　燕喃要想一想才反應過來她笑容裡的揶揄勁兒哪兒來的。

　　她和元崢的婚事雖未往外張揚，但總有些風聲傳出去，俞二娘子不知從哪兒聽來的，倒是消息靈通得很。

　　以前的元四喜歡崔府五娘子，那可是人盡皆知的！

　　俞二娘子看燕喃發愣，以為自己這話將了她一軍，心頭暢快。

　　元四爺可是她動心的第一人呢，可惜，連近身的機會都沒有，一直還有些遺憾。

　　直到唐依來哭訴元四爺已經和梁三娘子定下婚約，她發現連唐依這個她心目中的天之驕女都沒了機會，才稍微暢快一些。

　　轉眼想一想，又對梁燕喃又嫉又羨，這本不過是個流落在外頭的野丫頭，就這麼忽然有了個位極人臣的好爹，還有了個俊美無雙的好郎君，當真是撿來的福氣！

　　只不過，誰都知道元四本來喜歡的是崔五娘，想來定是求而不得，才退而求其次選了這梁三娘的吧？

　　燕喃見她神色有幾分看戲的得意，哭笑不得，對方是想挑崔五娘來讓她吃醋呢，她要是吃這醋，就真是腦子裡都是醋了。

　　燕喃坦然地放下那孔雀，笑笑道：「崔五娘子的啊，確實做得特別好，我很喜歡，不過選不選嘛，看完再說。」

　　「不知梁三娘今日帶了什麼巧物來呢？」忽身後又傳來一個冷冷的聲音。

　　俞二娘子暗喜，嘿，把她想說的給說了。

　　這梁燕喃圍著桌案轉了半日，自個兒什麼都沒往上放，想來也是，她一個不知哪兒找回來的丫頭，不會這些巧物也正常。

　　側頭一看，喲，崔五娘子，好嘛，有戲看了。

　　不僅俞二娘子看戲，周圍鶯聲燕語的女眷們都有意無意往這邊看來。

　　大部分不知道燕喃和元四的關係，只道是想看看這位時隔十幾年才找回來的梁府千金，手巧不巧，心靈不靈。

　　有知道燕喃和元四有婚約的，更是八卦之魂熊熊燃燒，紛紛和身旁人交頭接耳說道，恨不能拍手在一旁喊兩人打起來。

　　燕喃察覺到了崔五娘的敵意，但以她的判斷來說，崔五娘吃醋元崢的可能性不大，那多半是為安陽而來的。

　　安陽落水的事，她會瞞著別人，但多半不會瞞著崔五娘。

　　她剛才看那孔雀，發現孔雀尾羽上右側明顯稀疏些，在安陽不在的這幾日，她去長公主府到處看過，本來是想找關於圖鷹的蛛絲馬跡，無意中見到現在的青鳳便是這樣的，似是生病。

　　說明崔五娘這孔雀是照著青鳳為原型所捏，也說明崔五娘如今還在出入長公主府，估計是安陽托她照顧青鳳。

　　這二人的關係，密切得不一般啊。

　　燕喃思緒瞬間飛出去老遠。

　　俞二見她呆愣不動，自然以為她的巧物果真是拿不出手，在一旁笑著附和道：「是呀，梁三娘的巧物還不拿出來，可是想一會兒震震大夥兒麼？」

　　燕喃回過神來，她的巧物嘛，她確實不太好意思拿出來。

　　她無所謂爭這些意見，淡淡一笑，「這麼多漂亮的巧物還不夠看嗎？多我一個少我一個也無妨吧，等我想拿的時候，自然就擺出來了。」

　　崔五娘一改平日清冷無爭的性子，咄咄逼人地看著燕喃，「為何要藏著掖著呢，莫非梁三娘一向喜歡遮遮掩掩？」

　　燕喃正要開口，忽覺人群中投過來一道格外專注的視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