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安慰

　　關盼身體一僵。

　　周念遠抬起頭來，定定地望著他，道：“你忘了，我說過，我們必須住一起。”

　　關盼低頭和他對視。

　　他當然沒忘。

　　可……他沒想到事情來得這樣突然。

　　周念遠的眸光幽深，明明是坐著，比他矮了一截，在氣勢上卻不知強了比他多少倍。

　　關盼到底沒再多說。

　　周念遠也終於鬆開箍在他腰間的手。

　　等他頭髮幹了，關盼便去浴室放了毛巾，出來後，周念遠已經坐在床頭看檔。

　　他猶豫了下，還是走向沙發。

　　周念遠道：“過來。”

　　關盼：“……”

　　周念遠漫不經心地瞧著他。

　　關盼從來都不捨得拒絕他，就像假結婚這麼大的事，他猶豫再三，也還是答應下來。

　　所以在躊躇片刻後，他還是走到床邊。

　　他掀開被子上床，床鋪立即塌陷一塊。

　　被窩裡散發著溫熱的氣息，還有淡淡的檀木香味。

　　關盼躺下後，周念遠也躺了下來，還順手關了燈。

　　身邊就是自己喜歡的人，強烈的男性氣息縈繞著他，關盼哪裡睡得著，閉著眼睛，腦子裡卻一片紊亂。

　　周念遠忽然靠近他，低聲道：“阿盼，畢業後你為什麼去了工地？”

　　為什麼會選擇去那麼偏遠的地方？

　　其實很簡單。

　　那一年他爸得了重病，需要大筆錢救治，可他和他哥都是剛畢業，家裡更是因為他們讀大學欠了不少債務，根本沒錢給他爸治療。

　　恰好單位有一筆安家費，再加上專案經理的年紀和他爸媽差不多，很同情他們家的情況，私底下借了一筆錢給他，他當時真的是感激涕零，便簽了長期合約。

　　他便把這個情況如實和周念遠說了。

　　周念遠聽完，沉默許久，低聲道：“阿盼，你轉過來。”

　　關盼不明所以，在被子翻了個身。

　　兩人的胳膊相碰。

　　關盼一抬頭，就差點碰到周念遠的鼻子。

　　屋子裡關了燈，只有院外昏暗的燈光透過窗戶照進來，他能看清周念遠的臉，還有他幽深的眸光。

　　關盼輕輕垂下眼瞼。

　　周念遠突然張開手，道：“來我懷裡。”

　　關盼一愣。

　　周念遠並沒有繼續說話，而是安靜地等著他的動作。

　　關盼反待反應過來，整張臉都要冒煙。

　　他維持著僵硬的姿勢，沒有動。

　　周念遠等了半天，輕輕地歎口氣，長臂一撈，將他抱在懷裡。

　　檀木香味瞬間充斥著他的鼻腔。

　　關盼整個人都愣住了，身體的血液不斷地往腦袋上湧，讓他頭昏腦脹。

　　周念遠像是察覺出他的羞窘，一下一下地撫摸著他的背，動作格外輕柔。

　　關盼鼻子有些發酸。

　　所有的羞赧，都化為感動。

　　周念遠的聲音在他耳畔低低響起：“當初……為什麼不來找我？”

　　關盼不知道怎麼該怎麼回答。

　　那時候他已經意識到自己喜歡他，在他面前有些自卑，並不想把自己的窘迫袒露在他面前。

　　再加上他爸的病情，他跑上跑下，也沒有時間和他聯絡。

　　後來直到在工地上安頓下來，他才在微信上重新和周念遠聯繫上。

　　周念遠將他緊緊地抱在懷裡。

　　不知道為什麼，他覺得周念遠是在安慰當年無助的他。

　　他便笑了笑，道：“都過去了。”

　　周念遠沒有做聲。

　　許久，他才輕輕地在他額頭上親一口，道：“睡吧。”

　　關盼在黑暗中瞪大了眼睛。

　　即使只是親在額頭上，對他來說也是非常親密的行為。

　　可周念遠為什麼會親自己呢？

　　關盼心裡頭砰砰直跳，這導致他一夜都沒睡好。

　　但他也不敢打擾周念遠睡眠，整夜都縮在周念遠懷裡，沒有動。

　　第二天起來，他精神便有點萎靡。

　　年紀越大，就越沒法熬夜，失眠也同樣超出他的負荷。

　　偏偏周念遠一點事也沒有，神采奕奕，早上很自然地親了親他的臉，跟他道早安，然後起身去洗漱。

　　關盼並不太習慣這樣的親密。

　　他喜歡周念遠，卻從來沒有產生過任何不切實際的幻想，包括有朝一日能和周念遠在一起，和周念遠睡在一個床上。

　　所以他更多的是不自在，而不是欣喜若狂。

　　吃早餐時，周念遠道：“今天得回老宅一趟，爺爺想見你。”

　　關盼一怔。

　　這麼重要的消息，周念遠卻這時候才告訴他，他一點準備也沒有，昨晚上還失眠……

　　他一時不知道該怎麼回答。

　　周念遠似乎瞧出他的緊張和不安，微微一笑，道：“別怕，爺爺他病得很重，只能躺在床上，就算他反對我們，也沒那個能力。”

　　關盼聽出了他的意思。

　　不管他爺爺說什麼，都不會影響他們的結婚協議。

　　關盼嗯一聲。

　　他知道自己沒有拒絕的權利，也總會去面對周念遠的家人，所以他乾脆地應下了。

　　周念遠柔聲道：“那我們吃了早餐就過去。”

　　關盼點頭。

　　在去周家老宅的路上，他一直都緊繃著神經。

　　他一緊張臉就會紅，身體也會有些輕微的發抖。

　　周念遠大約是為了緩解他的壓力，和他說起他爺爺的事。

　　他爺爺患了老年癡呆症，他的三個老婆都不太願意照顧他，便請了許多護工在家裡。

　　周念遠還告訴他，除了他爺爺，其他周家人，他都不必理會。

　　關盼默默記在心裡。

　　到了周家，他才發現周念遠的親人全部到場了。

　　一個個都在打量他。

　　關盼輕輕蹙眉，覺得他們的視線很不舒服。

　　周念遠牽住他的手，低聲道：“沒事，別理他們。”

　　他直接帶關盼去了他爺爺的房間。

　　周老爺子神志確實不太清醒，視力也很不好，他盯著關盼看了一會兒，就擺擺手，讓關盼出去，留下周念遠說話。

　　關盼站在走廊上，長長地舒了口氣。

　　他抬眼望過去，整層樓都是傭人和保鏢，估計都是照看和保護周老爺子的。

　　在他愣神間，有個清亮的聲音響起：“你就是三哥結婚的物件？”

　　關盼循聲望過去，不遠處的樓梯口，站著一個紅唇齒白的美貌少年，正滿臉敵意地盯著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