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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錦梟》第43章
☆、爭執

  頂著烈日, 霍錦驍隨祁望去碼頭和船塢看過金蟒海盜留下的船隻后, 她又叫上朱大磊和村裡幾位長老,問了村子情況, 又在島上逛了一大圈,才在落日前回了宅子。

  一回去她就鑽進房裡翻起祁望給她的冊子與船塢的船冊,巫少彌連敲三次房門要給她送飯都被她給拒絕, 直到繁星滿天, 她才從屋裡出來,又衝去聽濤閣。看了一整天,她心裏有諸多想法迫不及待想找人分享。

  聽濤閣與昨天相同, 房裡暗無燭火,庭院卻火光暖人。廊廡前擺了張矮腳的竹制小方桌,兩把高背竹椅,其中其一張椅上坐著祁望。方桌上擱著碗碟, 他正擼高袖子,一手搖著扇,一手執筷吃飯。桌角有盞馬燈, 燈光招來些許飛蟲,他時不時就要用扇子趕蟲。

  清風送來一牆之隔的喧嘩笑聲, 隔壁院落住著許炎和平南衛所的兄弟,大約也和祁望一樣忙到現在才開飯, 如今正在那廂飲酒作樂,消磨時間。

  相比之下,祁望這裏便顯得冷清

  霍錦驍發現, 他不愛呆在屋裡,也不愛與人一塊吃飯,看上去身邊繞著不少人,可似乎誰也沒能走近他。

  「看夠沒有?」祁望老早注意到她,只是等了半天不見她過來,他倒沉不住氣了。

  霍錦驍這才上前,笑嘻嘻道:「祁爺,一個人吃飯?」

  「你長眼睛了嗎?我這還有第二人?」

  明知故問。

  祁望夾起塊紅糟炸的鰻魚咬了口,露出裡頭長刺,他便擱下扇,以兩指將長刺剔出。

  「有,我!」她拉出另一把竹椅坐下,伸頭看了眼桌上食物。

  一鍋粳米蒸飯,配菜是紅糟炸鰻魚、紅燒肉、白灼海蝦,一瓮冬瓜花甲湯,還有三道冷盤,蔥油豆腐、老醋蜇頭、糖醋蝦皮紫菜,全是開胃的菜色,大熱天看得人口水直泛。

  「你能不能矜持些?」祁望三兩口解決糟鰻,開口說她。

  「祁爺,我早飯、午飯和晚飯都沒顧上吃,你叫一個快餓死的人怎麼矜持?好祁爺,賞我口飯吃唄!」霍錦驍將眼笑成一彎弦月看他。

  「讓你徒弟把飯送到你屋裡吃去。」祁望雖如此說著,卻沒像早上那樣伸手阻止她裝飯的動作。

  兩張竹椅,兩副碗筷,飯菜也是兩人份的,他是料准她會過來。

  霍錦驍心裏明白,也不說破,還是笑:「一個人吃飯多悶,祁爺做做好事陪我。」

  說話間她已經挑了幾筷蝦皮紫菜和老醋蜇頭送入口中。這不吃還好,一吃她便停不下來。

  「祁爺不做好事。」祁望已吃完一碗飯,霍錦驍見狀馬上又給他添了一大勺飯,他見她吃得香甜,一時不察竟又吃起。

  「現在做了。」她扒了兩口飯,揀著瘦的紅燒肉吃了,咕噥開口,「祁爺,你白天要我想的事,我已有些主意,你聽聽看?」

  「吃完飯再說。」祁望毫不客氣地拒絕。

  「哦。」霍錦驍也沒強求,她真餓了。

  紫菜酸甜、蜇頭脆爽,過癮。

  「砰砰」,祁望瞧了會,用筷柄敲桌。

  「不要用湯泡飯,傷胃。還有,你挑食?」

  霍錦驍抬頭:「剔刺剝殼麻煩,肥肉膩得慌,我不吃。」

  她說得理直氣壯。對於吃食,條件惡劣只求裹腹之下她可以隨意,若是有得選擇,她自然要挑自己愛的東西吃。

  「你在我這吃飯還挑三揀四?」祁望瞧她那乾瘦的身板冷道,「要麼都吃,要麼回去。」

  「……」霍錦驍咬著筷尖瞪他,權衡再三,她妥協了。

  很好,這位爺連她吃飯都管上了。

  一頓飯吃了許久,霍錦驍在祁望的目光下把菜底掃空,這才看到祁望神色轉晴。祁望擱筷之時才發現自己不知不覺竟用了兩碗飯,胃口與飯量都比平時要好。

  倒是稀罕。

  ————

  撤去桌上碗碟,祁望取來茶具,霍錦驍幫著起爐煮水,一會功夫,茉莉香便縈繞滿庭。

  「說吧,什麼事要煩我?」祁望靠坐在竹上接過她遞來的茶。

  今天換成她來泡茶服侍他。

  霍錦驍嚼著滿口花香道:「祁爺早上不是問我要如何處置分配島上財物?我有些想法,想聽聽你的意見。」

  「說。」他閉眼品茶。

  她坐到他身邊,接了蒲葵扇搖起:「確如祁爺所言,這些財物看著雖多,可若用來發展燕蛟那是遠遠不夠的。村民生活貧苦,我原想將這些財物散予他們,不過他們生活在島上,錢財對他們幫助不大,這裏物資匱乏,他們更需要這方面幫助。」

  「繼續說。」她說著頓了頓,想聽他意見,祁望卻仍未睜眼。

  「我想過了,這筆財我想分作三份。這第一份……給平南。」霍錦驍搖扇的手一停。

  祁望這才睜眼,給她個「算你有良心」的眼神,嘴裏卻道:「還用你說?這財物我會取走三分之一。」

  平南島船隊攻打金蟒本就是因為一個利字,發動一次海戰耗損巨大,就算這趟因為霍錦驍、村民與魏東辭的關係,已將傷亡和損失減到最低,但仍舊有所耗損,且他可不是什麼打著仁義旗幟的良善之士,怎麼可能空手而回?

  他只是個商人,商人重利。

  霍錦驍心裏清楚,不過三分一的財物,在她看來還是多了些,她原想著分他四分之一。

  「貨物我不要。」祁望語氣不容置喙,只是告知,並非與她商量,「你繼續說。」

  「餘下的財物,分給村民一部分,剩下的留作島用。村民需要物資,故我打算將大庫打開,將谷糧與布料等物分給村民,馬上要入冬了,這些東西能幫助他們過冬。」霍錦驍不急著反駁祁望,只將自己想法一點點說出,「不過庫存的糧食畢竟有限,不足以應付日後長時間生活。」

  「燕蛟的村民不多,島上也開墾了幾片田地,自給自足不是大問題。」祁望歪頭看她。

  「是能自給自足,可是祁爺別忘了,如今海盜盡驅,島上全是手無寸鐵的村民,人數也少,防禦力極差,若是遇上別的船隊要趁虛而入,我們沒有任何自保之力,所以我打算想辦法增加島民人口,興建防事。金蟒海盜擅攻,忽略島上防事,而如今我們不打算再四處搶掠,財力自要花在刀刃上,我們不攻擊別人,卻不能不防別人來打我們。」霍錦驍又道。

  祁望嚯地坐直背,盯著她的雙目,道:「你看一天能看出這麼多?」

  「哪能啊?祁爺忘記我在燕蛟島呆了好些日子了?這些想法早就有了。」她扇出的風將頰邊長發吹開,年輕的眉眼仍有稚嫩痕迹。

  祁望靠回椅子。這還差不多,如果她只看一天就能看了這麼多,那她便是妖孽了,不過這麼短的時間,又身處危險境地,她還有心想這些,也足夠叫他另眼相看。

  「那你打算如何應對?」他問她,有些考校的意思。

  「島上的余銀,我想用來採買物資,興建防事,創立衛所,以此為首要任務。」霍錦驍道。如今是燕蛟島最薄弱的時刻,只要平南船隊一走,就幾乎陷入四面無護的狀態。

  「又創立衛所,又要興建防事,你的人不夠。」祁望直指要害。

  「所以我才來請教祁爺,有什麼辦法能增加島上人口?另外還望祁爺暫時能留一批人在燕蛟島幫助我們,這批人會由我燕蛟島供養。」她捧起茶壺又為他倒了杯茶。

  「留給你一批人沒問題,至於增加人口……」祁望也思忖起來,不知不覺之間,考校之意已去,他真與她商量起來,「有個辦法可以馬上增加人手,不過同時也會大大增加燕蛟島的開支,島上所囤物資可不夠。」

  「祁爺的辦法是……」她猜他說的辦法,和她想的一樣。

  「遷疍民入燕蛟。」兩人異口同聲。

  祁望一愣,霍錦驍則咧唇笑開,道:「英雄所見略同。」

  「物資不夠就買,金銀不夠就把那些珠寶賣了,要是還不夠……我賣船。」她興奮起來說話也變得更快,「金蟒四煞手上的都是戰船,我問過船塢的造船師傅奚先生,他說戰船構造不同商船,不能像商船那般裝下大批貨物,既然我們不打算再攻掠,養這麼多戰船反是壓力,我想拿一部分出來,不管是賣也罷,換也罷,折成物資,再弄幾艘商船回來,以後我就能跟著祁爺你一起出海行商了。」

  「你想自己做綱首?」祁望靜望她。

  連個甲等水手都沒混上,她就想做船隊綱首?這話要換一個人和他說,他會直接把人轟出門去,不過說話的人換成她,卻莫名讓人興奮,彷彿她體內裝了一腔沸血,那熱度通過她的眉眼聲音傳到他身上。

  「沒……我就想跟著祁爺學習。」霍錦驍馬上謙道。

  「別假惺惺地謙虛,你的野心已經寫在臉上了!還有件事忘記告訴你,金蟒四煞的戰船我會帶走一半。」祁望冷冷開口。船和金銀都是他的戰利品。

  霍錦驍坐不住了,把扇拍到桌上站起,揚聲道:「祁爺,你要得太多了!」

  三分一的財物,二分之一的戰船?

  那燕蛟還剩下什麼?

  「我要得多?你要知道,與金蟒一役本就是兩島海戰,勝者為王,我就算把這島上的東西搬空,也沒人敢說半句話,如今只要這些東西,已是手下留情。」祁望目光如刃。

  「既然如此,祁爺將燕蛟掠空便是,又何必扶我做燕蛟的島主?你讓我成為燕蛟的島主,無非是藉機讓燕蛟成為平南附屬島?況且在東海島圖上,燕蛟攔在平南之前,一旦有人想進犯這片海域,必要先過燕蛟,祁爺控制燕蛟,何嘗不是將燕蛟視作平南的擋箭牌?你既想馬兒跑得快,又不給馬兒草吃,燕蛟如何發展得起來?燕蛟不立,隨時都是他人眼中肥肉,若被他人佔下,於你又有何好處?」

  霍錦驍笑容已失,毫不避讓他凌厲目光,言辭犀利,咄咄逼人不遜於他。

  如果說先前談話讓祁望欣賞,那現在她的話已讓他驚訝,甚至心裏生出些許害怕。

  她看到的不僅僅是燕蛟島的問題,還有這整片海域形勢,更甚於她看透他的想法。佔下燕蛟最大的好處,不是趕跑金蟒四煞,而是平南將會多出一道最有力的防禦,這才是他不惜冒著得罪三爺的風險堅持上島和她一起搶下燕蛟的最大原因。

  他從未與人說過。

  「小丫頭,你到底是平南人,還是燕蛟人?」祁望也站起,狹長的眼垂望她,眼中精光像柄長劍。

  「祁爺,我是哪人你不是最清楚?那天我被金爵打暈時可聽到了,你說我是你的人!我是你平南島的人!」霍錦驍仰起下巴回答。

  「那你這麼快替別人說話?」他覺得自己似乎太縱容她了,整個平南島……或者說整個東海,都沒人敢像她這樣與他說話,就算是三爺,對他也客客氣氣,她的膽子實在是大。

  「燕蛟好,平南好,二者相依,我為平南著想,也為燕蛟著想,其中並無矛盾。」她坦然回答。

  「好一個燕蛟好,平南好。」祁望忽拍起掌來,「好,沖你這句話,船我只要三分之一,金銀照舊,除了這兩樣,島上貨物我一概不要,疍民我幫你解決,許炎帶來的人我留一半給你,半年後收回。」

  霍錦驍聽他語氣堅決,已不容再議,知道他不會再退步,想了想也改了語氣,仍是先前討喜的口吻:「祁爺英明。」

  馬屁拍了一句,她馬上又接道:「不過祁爺,許炎和雷尚鵬一戰,已經俘獲了不少船隻吧?你還要再從島上船庫再要走三分一……」

  祁望瞪她一眼,剛要發作,就聽她又道:「祁爺別動怒,您看您就是東海的佛爺,海神三爺也不及您英明。您那大掌收了燕蛟這麼多船和財,這指縫能不能也鬆動一些,漏點神沙給我們?燕蛟島沒有商船,要不您漏幾艘兩桅沙船過來?讓我和村民也有個交代。」

  祁望氣得笑了,這麼些年,和他討價還價的人很多,但像她這樣變著法軟磨硬泡的人,還真就遇見這麼一個。

  可偏偏他還被說動了。

  霍錦驍眼巴巴看著他抬起手掌,五指伸直。

  「五艘,不能再多。」

  「祁爺英明神武,仁義無雙,堪為平南燕蛟兩島之佛!」她大喜過望,開口就誇。

  「閉嘴,少拍馬屁。」祁望真想堵住她的嘴。

  霍錦驍馬上識相閉嘴,倒了杯茶遞給他。

  他喝了茶,慢慢坐回椅子上,待心裏的氣散得差不多,才又道:「你還站在這裏做什麼?飯也吃了,茶也喝了,話也說完了,你又想在我院里睡覺?」

  「還有些事……」霍錦驍的問題可沒完沒了,不過瞧著祁望滿臉不耐煩,她乖乖收聲,「算了,改日再請教祁爺,我先回去了。」

  說完話她麻溜轉身,可才走出兩步,就聽到祁望叫住她。

  「等會,還有一件事問你。俘獲的金蟒海盜和他們的家屬,你打算如何處置?」

  金蟒海盜搶掠女人在海盜窩裡做妻妾,如今也繁衍了不少兒女,人數頗大,再加俘獲的海盜也有近兩百人,處置起來也叫人頭疼。

  這問題將她問住。

  「是生是死?」祁望只給了她最簡單的選擇。

  霍錦驍怔住。這些人里也有婦孺老幼,和孟村一樣,幾百條人命,她下不去手。

  「生。」她聲音不大,卻透著堅定。

  祁望冷冷打量她,聲音忽如冰霜:「婦人之仁。斬草不除根,禍患無窮!再給你幾天想清楚,是生是死?」

  只這一句話,她便知道祁望打算屠盡這幾百人。

  他從來都不是良善之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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