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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錦梟》第149章
☆、試探

  霍錦驍陷入沉默, 被窩裡安靜下來, 只有淡淡的呼吸聲,落在心頭像小鎚子, 一下下敲著。香氣又開始游入他鼻腔中,這一回,他已經能分辨出她身體的香與被褥熏的香。

  被褥的香濃郁幽沉, 而她身上的氣息卻是乾淨清冽的。

  一不談正事, 東辭難免心猿意馬,他換了只手撐被子,又道:「你懷疑平南就是這股暗中販售軍器的勢力?」

  霍錦驍搖頭:「不可能, 我在平南這麼久,如果真是平南的船隊做的,沒道理一點痕迹都不留。這三月我掌島與雙龍開戰,平南的武器裏面沒有出現高貞火器。」

  她沒發現平南有任何不妥之處, 除了去歲在高貞時,她見到過一次祁望與曲夢枝大清早在高貞碼頭往船上裝貨。那時她信任祁望,未及多想, 如今回憶起來,她方想起當時因為語言的關係, 祁望與高貞女王會談時從沒帶上過她,都是由曲夢枝陪著同去, 其中到底談了什麼交易,她並不知道。

  如此想來,這批軍器和祁望脫不了干係, 但他如今已然不在,還能是誰在暗中操縱呢?

  「那會不會是平南有人暗中發展勢力?許炎?」東辭早就懷疑祁望,但人被他殺了,不可能再暗中搗鬼。

  「應該不是炎哥,他這人不醉心權勢,連平南都不太想接管,沒理由做這些事。」霍錦驍想來想去,都想不到可疑的人,便暫將此話題打住,說起另一事來,「不管是誰在暗中搗鬼,如今這股勢力也已經向三爺靠攏,所有的癥結,都在三爺身上。你還不知道吧,海神三爺換人了。」

  東辭一凜:「此話怎講?」

  「雖然我只見過三爺兩次,但記憶很深,這次再見,他像變了個人,聲音、形態、處事方式,都不一樣了。我查過,這幾個月海神三爺收回了不少船隊和島嶼,清理了一大批原來跟著他的人,這批人都是他的老臣子和最忠誠的屬下,跟了他許多年。你不覺得奇怪?」

  「你的意思是,這個新來的三爺在想方設法清除異己?」東辭很快明白她的意思,「漆琉島的內鬥殿下那邊倒是有收到密報,只是不夠詳盡,當時並未太放心上,好像是從……今年四月開始。」

  「嗯,梁同康死之後才開始的。這與我們之前推測他是海神三爺的結論剛好吻合。」霍錦驍翻了個身,仰面躺在枕上,將被子拉下,遮到下巴處。

  被子里悶壞了,她需要透口氣。

  東辭便也跟著鑽出,和她並排躺在床上,看著床頂帷帳的花紋琢磨著這些事。

  「梁同康的身份確實有問題。當時挑起程家與清遠山莊紛爭的人,後來經殿下查實,與在三港海域搶奪假火/炮的,是同一幫人,不是來自東海,是關內馬匪所為,而這批馬匪暗中又由梁家供養。」

  這事也是梁家被屠之後才查出來的,然而那時他們已經回了燕蛟,消息傳遞困難,他到前些日子才收到霍翎新的信件,方得知此事。

  「馬匪?」霍錦驍眯了眯眼眸,「當初從金蟒島逃走的烏曠生,就曾經是西北馬匪的軍師,梁同康就算不是三爺,也與三爺有著極為密切的關係。」

  「我們假設他是三爺,那麼誰才最有可能繼承他的身份,成為新的三爺?按照當時的情況,梁同康已經病重,根據曲夢枝提到的梁家情況,梁同康有意將梁家的生意交給他嫡子,而讓梁二公子往東海發展,梁二才是他挑選的海神繼承人。」東辭順著這條線分析下來。

  「如果梁二公子沒死,成為三爺,那屠殺梁家的,又是何人?」霍錦驍捏捏太陽穴,「梁府被擄的家眷後來出現在石潭,官府追查時在陸路設了關卡,他們很難通過陸路將人送到石潭,那隻能走海路。那段時間正好是運/送火炮期間,三港海線全面戒嚴,出了劫案后,石潭附近更是將所有船隻盤查一遍,殿下那邊應該有盤查記錄,難道沒發現什麼古怪?」

  東辭搖頭:「沒有。」

  「可有漏網之魚沒有查到?」霍錦驍又問。

  東辭深吸口氣,轉頭看她,不語。

  她慢慢閉上眼:「是不是燕蛟的船?你們沒查?」

  當時因為三港皇商錢爺的貢品急著運去京城,巫少彌又是在海上劫案發生之後才去的全州城,她便不疑有他,為了擔心巫少彌此行受阻,她甚至悄悄以永樂郡主的身份讓霍翎的人向全州城官府施壓,暗中叫他們放行燕蛟的船。

  所以,只有燕蛟的船沒被扣,沒被查。

  她太信任他們,從未往這方面去查,直到祁望死了、東辭也被她殺了,那像一陣兜頭淋下的冰水,澆滅她滿腔熱血,心漸漸變得冰冷,慢慢就動了疑慮,她開始一件件一樁樁的回想。

  如果確按她所猜測,梁家人的死,她要負一半的責任。

  「小梨兒……」東辭握住她的手安慰道。

  「我沒事。」霍錦驍很快回神,「如果阿彌和燕蛟有問題,那三港的錢爺也有問題,或者是受人利用,用以遮人耳目。阿彌是後來才從燕蛟到石潭的,事前與錢爺沒有交集,說錢爺要採買我們的寶石和毛皮,又讓人從燕蛟把貨運來的人,是祁爺。錢高兩人都是梁同康介紹給祁爺認識的,若姓錢的能被利用,姓高的恐怕也……」

  她藏在被下的手用力攥緊。

  真相慢慢接近,她反而不敢掀開,怕看到讓自己痛苦的答案。

  若是可以,對祁望的記憶,永遠停在那場暴風雨里該有多好?

  「別想了,都是我們的猜測,祁望不在了,沒人能給答案,唯一與這些事都有直接聯繫的,就是現在這位海神三爺。」東辭不忍見她冰冷痛苦的目光,馬上打住了這個話題。

  「三爺……我記得當初在漆琉島,真周陽曾經告訴過我一件事,海神三爺從不露真面目,只憑明王海璽與虎符這兩件東西證明身份。換言之,不管是誰,拿到這兩樣東西,就能成為三爺!」霍錦驍嚯地坐起,被子落到腰上,「你要救人,知道人被關在哪裡嗎?」

  「我偽裝作俘虜進漆琉就是想探明這件事,龐帆的家眷應該也在軍所,但具體位置還不明。」東辭亦坐起。

  「軍所守衛嚴密,就算你探明位置也進不去,只有執三爺手諭才能進入。東辭,別管三爺是誰了,我們只需要海璽!」霍錦驍目光灼灼地望他。

  虎符用以調兵遣將,海璽用來頒諭,他們只要能弄到海璽,就可以潛進軍所。

  東辭忽有瞬間窒息。

  她還是她,不管如何冷漠,有些東西刻在骨子裡,永遠不會磨滅。

  這麼大胆的主意,只有她才說得出。

  「這事我們要從長計議,若打算救人,光能進軍所還不夠,還需要安排逃遁路線,脫身之法,接應船隻人手……」東辭很快在腦中謀划全局。

  霍錦驍抱起迎枕,懶洋洋靠到牆上,用腳戳戳他的腿:「你剛剛說,你進漆琉兩件事,一是救人,那第二件事呢?」

  魏東辭挑眉看她,手在被底下突然一伸,把她的腳給攥入掌中,總算化被動為主動。

  「放手!」她蹬蹬腳。

  上床進被,她就把鞋襪都脫了,這會正赤著腳,被他溫熱的手掌一握,腳火燒似的燙,竟比剛才在溫泉池旁故意的勾引還讓她羞窘。

  「第二件事,為了見你。」魏東辭捏著她的腳,另一手攥拳,以指節在她腳底一按。

  「啊。」她輕呼,縮腿要收腳,卻還是被他牢牢握著。

  東辭熟悉穴道,這一按叫她又癢又酸,半身幾乎都要麻軟。

  「沒學走就別學跑,你那點道行用來挑逗男人,很容易出事!」東辭接二連三在她腳底按著。她的腳瑩白滑嫩,微涼,握起來像脂玉,在他掌中不斷縮著,又像可憐的兔子,瘋狂地扭動,叫他忍不住笑了。

  好一陣子,他才放手。

  霍錦驍抱著迎枕,蜷回腿,縮在床角,滿面通紅地恨然看他。

  真想一腳把他踹下床。

  ————

  又兩日過去,島上新到兩個船隊的綱首,藉著半丈節來給三爺送貢品和稅銀。三爺便留人在島上小住,又命顧二在明王殿南面的流音榭設宴款待眾人,再將島上最好的戲班子給請來。這戲酒從早吃到晚,咿咿呀呀的唱曲聲不絕於耳,台上花旦身段玲瓏,一出《貴妃醉酒》唱得既凄艷又嫵媚,引得台下喝彩不斷。

  正對著戲台的是九級石階挑高的垂簾閣,名喚「聽霄樓」,是三爺聽戲的屋子,以竹簾紗縵隔開,只隱約露出點輪廓。此樓設得巧妙,兩側植有花樹,樓挑高許多,三爺若想聽戲時,便會挑開竹簾紗縵,庭上坐的人不止看不到他,他還能一窺庭間全景。

  今日這聽霄樓的竹簾紗縵便被挑起,海神三爺難得駕臨,斜倚在聽霄樓的錦榻上,不為聽戲,是在看人。

  他目光正對之處,恰是近日四起流言的主人。

  燕蛟的景驍與她新收的男寵「蘇喬」。這段時日,她日日帶著「蘇喬」在明王殿與漆琉島上大搖大擺地到處逛,弄得人盡皆知,背後論起她時只說此女果真是水性楊花的蛇蝎女子,竟能在三爺眼皮子底下養面首,而三爺竟還縱著她胡來,倒是奇聞。

  「我不要這個,你喂我兩杯酒兒,快些!」

  聽了兩段曲子,「蘇喬」剝了顆橘,拈了橘瓣送到霍錦驍唇邊,被她推開。

  這人像泥鰍似的鑽進他懷裡,掐著嗓問他要酒。

  他瞪她一眼,提醒她別裝得過頭了,她只作不理,他便倒來一盅酒喂到她唇邊,她笑著飲了半杯,餘下的又被她推到他唇前,兩人共飲了這一杯酒。

  旁人看得直搖頭。

  「景姑娘,三爺有請。」

  正喝得高興,霍錦驍忽然聽到耳邊傳來顧二聲音。

  她轉頭,眼尾一挑,將「蘇喬」推離,也不回顧二,只朝「蘇喬」道:「乖乖坐著,等我回來。」

  說著,她捏捏他的下巴,這才隨顧二走了。

  ————

  聽霄樓的紗簾放了下來,煙霧似的輕軟。

  隔著這帘子,霍錦驍只能看到一個男人依稀半躺在榻上。

  這個全東海最神秘的男人,沒人見過他的真面目。

  「聽說你前幾日在黑市裡買了個肉貨?」他問她。

  鷹隼似的目光隔著帘子也會讓人心裏發寒。

  有人搬來太師椅與几案,又端來茶水果點。霍錦驍便蹺著腳斜倚到太師椅上,半張臉被披爻的發遮。她把玩起手中的玉臨春血珀墜子,聞言頭也不抬,只是懶洋洋道:「這點小事,三爺還親自過問?」

  聲音髮捲,風情如人。

  「好端端的買肉貨做什麼?你缺人使喚?」三爺脾氣很好,溫聲問她。

  「缺,缺男人。我見那他長得挺俊,就收了。你們這些男人在海上呼風喚雨,身邊可沒少過女人,如今我不過要了個男人,難不成這也不行?」霍錦驍不樂意了。

  「瞧你話里這怨的,你如今也是東海赫赫有名的大海梟了,站出去喊一聲,多的是男人送上門讓你挑,哪還要用買的?」三爺笑問。

  「那些男人我看不上,我就喜歡自己買回來的。」霍錦驍從盤裡拈顆葡萄送入口中,指尖沾了些許甜汁,她便伸舌一舔。

  三爺隔著帘子瞧見了,忽有些躁。

  「海上的男人都看不上?」他聲音壓得低了些。

  「嗯。」她不耐煩應了聲。

  「那三爺我呢?你也看不上?」他問道。

  「三爺您跟我說笑吧?您身邊多少女人,哪輪到我看!」霍錦驍「撲哧」笑出聲。

  「我從不拿這事說笑,你要跟著我嗎?」三爺探手拿過杆煙槍,在桌上磕了磕。

  「三爺,您都幾房姨娘了,我跟著您?給您做十房姨娘嗎?那多無趣,您要真有誠意,就把那幾房姨娘都送走,讓我專房專寵,我還考慮考慮。」霍錦驍趴到桌上,沒骨頭似的軟著,一身玲瓏,滿目生花。

  三爺沉默,他抽了兩口煙後站起,身影壓到簾前,輪廓更加分明。

  「好,我應承你。」良久,他道。

  本不想過問她買肉貨的事,但今日見著這「蘇喬」,他不得不過問。

  蘇喬長得太像一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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