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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錦梟》第140章
☆、劍殤東海

  大船比小船要穩當, 海浪不大的情況下, 站在甲板上的幾人都察覺不到船的涌動。太陽很大,灼花人眼, 頂著烈日的人不一會便覺得雙眼花白,頭頂一片焦燙,然而沒有人離開。

  東辭站在桅杆下, 正與清遠山莊的莊主低聲說話, 佟岳生雙手環胸靠在桅杆上,對發生的事視若無睹,東辭沒有出聲, 沒有危險,他便不會動手。鍾玉珩與程雪君站在離艙門較近之處,鍾玉珩替她理了理鬢角,夫妻兩貌似恩愛非常, 程雪君卻面色蒼白地低下頭,目光再也不敢隨處看。旁邊還有好些人站著,似乎都對鍾玉珩有些敬畏。

  巫少彌遠遠站著, 眼睛專註地盯在艙口,對其它事概不關心。

  甲板上很靜, 霍錦驍進去得有些久,東辭不時掃過艙門, 仍沒見到她出來。

  「怎麼還沒出來?」有人終於不耐煩地出聲。

  「該不會是起了變故?」另一人附和道。

  「莫非妖女對參將大人下手了?要不大夥一起進去看看?」

  「大人既然吩咐過單獨見客,況且這是朝廷軍中之事,我們不是朝廷中人, 貿然進去不妥。」東辭揚聲阻止。

  「看來盟主對那妖女真是一心維護,我等冒險而來,欲為國出力,盟主如此行事,不怕寒了諸君的心?」鍾玉珩走出,左手撫在已廢的右手上輕輕揉捏著,笑得陰柔。

  「你少胡說,盟主是為大局著想,這是朝廷的船,豈是我們肆意妄為之地?」清遠庄莊主喝道。

  「朝廷的船?哈哈哈!」鍾玉珩仰天一笑,「沒有程家的銀子,沒有三港綠林的人手,他一個區區的參將,哪來能耐出兵圍攻平南?你說這是朝廷的事?難道三港豪傑和我程家沒出這一半力?你大盟主又做了什麼?」

  鍾玉珩有恃無恐之處在於,這趟出船出兵,朝廷並非獨一份。

  「我離港之時已經與你們交代清楚,待我進東海查明之後再作打算,如今情勢未明,你們卻突然大舉進犯,若是打草驚蛇,便得不償失,還可能驚動海神三爺,提前引發海戰,壞了朝廷後面的部署。」東辭眉色一凝,沉聲道。

  「盟主與那妖女交情匪淺,等你查明,恐怕東西早被運走。」

  「說了這麼多,你們不相信我?」東辭聲音越發冷冽。

  「盟主,別怪鍾某說話不中聽,盟主與那妖女之間的事,大夥看得清楚,無需鍾某贅言,就連這次盟主中途歸來,帶我等殺至平南,也是為了要救那妖女。你讓我們如何信你?」鍾玉珩捏了會右手,忽然又惱怒地將右手甩開,笑卻更為陰柔,「要我們信你也可以,你殺了那妖女,大義滅親,我們就信你。各位掌門,你們說是不是?」

  「此話有理,大義滅親!」

  人群中頓有人齊聲附和。

  咻——

  薄刃飛過,划向鍾玉珩的脖子,他微一色變,往旁邊閃開,卻不及完全躲避,衣袖仍被薄刃劃破,「嘶啦」聲裂開道長口。

  眾人皆驚,望來出手的人。

  巫少彌手裡拈著第二片薄刃把玩著,對四周望來的目光視若無睹。

  「把這無名之輩先拿下祭旗!」鍾玉珩看了眼自己的衣袖,下了命令。

  他身後的人紛紛取出武器,東辭皺眉正要朝佟岳生開口,艙里傳出厚重如悶雷的聲音。

  「吵什麼吵,都給我閉嘴。」洪佩山走出。

  「洪參將。」四周圍的人又都暫時住手,向他行禮。

  洪佩山誰也沒理,只叫來自己手下:「你們幾個備船,送景姑娘回去。」

  說話間,霍錦驍已從他身後走出,神色泰然自若,眼中甚至有些倨傲的嘲諷,叫鍾玉珩看得怒火騰升。

  「洪大人!不能放她走!」他驚怒道。

  洪佩山吩咐完,淡道:「本將行事,無需你多嘴。」

  他說話間向霍錦驍做了個「請」的手勢,眾人觀其神色竟有些許恭敬之意,不禁大為驚奇,這前後態度相別,不由叫人猜疑其中發生何事,只有東辭略低了頭,揚起絲淺笑,他已然猜到這前後之差是因為什麼。

  「多謝大人。」霍錦驍抱拳拱手,朝外走去,又向巫少彌招招手。

  巫少彌到她身邊,仍舊沉默跟著。

  「洪大人,這妖女與你說了什麼?你放她回去,可是要攻島?」鍾玉珩按下怒意問道。

  洪佩山聽他話中質問毫不客氣,全然不將自己放在眼裡,當下便沉喝道:「本將與她談的是朝廷機要之事,哪容你一介草莽知曉。至於火炮之事,本將已收到密報,並不在平南島上,即日退兵回港。」

  「什麼?!」所有人都愕然驚滯。

  鍾玉珩更是不敢相信,若然就此回去,豈非無功而返,他們還平白折損人力物力?

  「洪大人,為何突然退兵?此事怎不與我等商量?」

  「笑話!朝廷之事還需與你們這些山野莽夫商量?至於退兵,難道本將剛才說得不清楚?火/炮不在平南!」洪佩山冷喝道。

  「僅憑這妖女一席話,大人就斷言火/炮不在平南,莫非大人與這妖女也是一丘之貉?」鍾玉珩怒嘲道。

  「放肆!」洪佩山的親隨上前抽出刀刃,「敢對參將大人不敬,你不想活了吧?」

  鍾玉珩臉色變了又變,難抑暴怒之心,驟然出掌轟向那名親隨。洪佩山只覺身畔似有山巒般的壓力震過,站在他身邊的親隨已慘叫一聲,被擊飛到艙壁上,落地后口鼻出血,全身軟如泥,似乎骨頭皆被震碎,不過幾個呼吸,已然氣絕。

  所有人都看呆,洪佩山大驚失色,往艙里退了幾步,旁邊呼啦圍來一群士兵。

  「大胆鍾玉珩,你這是謀害朝廷命官,不想活了?」洪佩山驚怒交加。

  霍錦驍與東辭對視一眼,均從對方眼中看到詫異。這鍾玉珩原本習劍,右手被廢之後怕是改練了別的功法,掌力十分古怪,行事也越發毒辣乖張了。

  「洪佩山,這趟出兵,我們三港武林傾巢而出,為朝廷共謀大事,你卻說退就退,別說我不同意,就是我這些朋友,恐怕也是不服。」鍾玉珩指著海面。

  洪佩山望向四周,海上停著的戰船甲板上都站滿人,半數以上是三港綠林的人,都遠遠看著他們這裏,他臉色數變。行軍作戰,最怕兵變,而他如今難以服眾,鍾玉珩的人加起來已逾總兵力的三分之一,又都是江湖人,在內部動起手來,他們討不到好。

  思及此,他不由望向霍錦驍。

  要接她回去的船已經備妥,霍錦驍卻未離去,收到洪佩山為難的眼神,她冷冰冰開了口:「鍾玉珩,朝廷有朝廷的規矩,可不是逞兇鬥狠的江湖,殺人是要償命的,你還想在軍中脅持參將大人,若按軍法,你不知死幾次了,打算讓三港英雄都陪你被官府通緝?」

  此語一出,有人便面現矛盾,確如霍錦驍所言,來的這些人之中不乏在三港開宗立派紮根三港的,本就不是亡命之徒,若為此事陪上身家,那真是不值當。

  「我哪敢威脅大人,也行,大人退兵,我們留下!船借我們用用。」鍾玉珩不以為意地笑了笑,根本不在乎霍錦驍說的這些。

  霍錦驍沉眸略一思忖,復又道:「鍾玉珩,你也不必為難洪大人,江湖事江湖了,我們按道上的規矩來,以武斷輸贏,手底下見真章。你們挑個武功最強的人出來與我比試一場,若贏了,我的性命隨便你們處置,若輸了,你們就聽從洪大人之命行事,如何?」

  東辭倏爾握緊雙拳,眉目頓時沉如深海。

  鍾玉珩眯起眼思索片刻,道:「好一個江湖事江湖了。」

  「你們敢么?」霍錦驍激道。

  「有何不敢!難道我們還怕你不成!」有人喝道。

  「那就來吧,誰要同我比試?還是你們打算所有人一起上?」霍錦驍揚眉怒笑。

  「我們這麼多人打你一個小姑娘,勝之不武,傳了出去也不光彩。玉珩,挑個人和她比吧。」一直站在鍾玉珩身後的老者開了口,這人名喚崔煥,也是三港的武林泰斗。

  「好。」鍾玉珩走上前,轉轉左手,剛要開口,身前人影一閃,被人擋住了道。

  「我和你打。」

  溫潤的聲音響過,所有人都是一驚。

  魏東辭站在霍錦驍面前,目光似被冰川折射出的日光,雖然耀眼卻毫無溫度。

  霍錦驍也怔住。

  「盟主,你憑何與她單打獨鬥,別是假意比試,要放走她吧。」鍾玉珩冷嘲。

  「你們不是不相信我?想要我大義滅親?」東辭一邊出聲,一邊展臂而舉,黑青的經脈忽然從手臂蔓延自手背,「再怎麼說,我現在也還是六省盟主,統領三港綠林,此戰本該由我親自出手。我與她一戰,不計生死!至於我憑何出手……」

  話音未落,他袖中忽竄出滿天赤紅蠱蟲,黑壓壓地飛在身後與天際,發出嗡嗡響動震得四周劍顫。

  鍾玉珩大驚,噔噔退了數步,旁邊一眾武林人也盡皆退開,全數色變。

  「東辭……」霍錦驍怎樣也沒料到他會在大庭廣眾之下將自己的秘密曝露,心裏已然大慟。

  東辭手指空抓,經脈自肌膚上浮起,宛如毒蔓扭蔓猙獰。

  一向清俊飄逸有如謫仙的男人,忽然變成了地獄惡佛,手執屠刀,叫人不禁心生恐懼。

  船忽有些輕微震動,有人探身看了眼水,駭然驚道:「水,水裡好多……」

  後面的話再也出不來。

  眾人都跟著看向海面,只見一片黑壓壓的東西從船底游出,也不知是蟲還是魚,只看得人頭皮發麻。

  蠱王魂咬之召,縱深海亦有蟲應。

  「夠資格了嗎?」魏東辭轉身問眾人。

  無人敢再開口。

  ————

  戰場並不在洪佩山的督船上,而是挑在了霍錦驍來時從平南開出的那艘船上。四周的戰船漸漸靠近,所有人都上在戰船上觀戰。

  風起浪涌,船動如葉,黑壓壓的蟲群飛舞著,像墜在半空的雲。

  霍錦驍與魏東辭相視而立,手中長劍指地,晃折出冰冷劍光。

  她從未想過有朝一日,自己會與他為敵。

  「為什麼?」她問他。

  「你是平南景驍,我是三港盟主,事已至此,不打不行。」東辭淡笑,頰上也有幾縷黑青經脈,一張俊顏無端猙獰,只有那笑,仍舊如昔。

  「為什麼你要來應戰?」霍錦驍握緊拳。這戰,要怎麼打?

  「錦驍,我知道你心裏怨我錯殺祁望,也怨我下令攻打平南,此戰就算我與你了結這兩樁事。」東辭目光半落。洪佩山和鍾玉珩聯手出兵攻打平南的計劃雖與他無關,但昨日出船偷襲平南之戰,卻的確出自他之手,無可辯駁,他想從平南將她尋回。

  霍錦驍已經從洪佩山口中得知此事的大概經過,陰差陽錯的禍亂,沒有根源的仇怨,聽起來像上天的惡意捉弄。

  她動不了手。

  「你若不動,那我先得罪了。」東辭話音一收,退後半步,人影已然裹進蟲群之間,再也不見。

  天上蟲群往霍錦驍疾速飛去,似天降毒雨。

  霍錦驍不能再避戰。

  ————

  「炎哥,快看。」玄鷹號上的瞭望手指向遠處。

  許炎已經手執觀遠鏡在看。

  自從霍錦驍被帶到對方的戰船上,他便密切注意著那邊的動向,可發生的事卻著實透著古怪。

  「把船開近些。」

  隔得有些遠,即便有觀遠鏡,他也看不清情況。

  天空和海面皆有異動,他很難讓自己冷靜地呆在原處不動。

  ————

  「哥,把船開過去,近一點,快!」丁鈴也已注意到海上非同尋常的情況。

  「知道了。」丁喻一邊吩咐手下將船開近,一邊沉聲道,「他們兩這是要打?」

  丁鈴搖搖頭,她看到巫少彌站在船頭的舷尖上,一動不動。

  誰都不知道出了何事。

  ————

  無數人的無數目光,都盯緊這場比斗。

  霍錦驍卻只聽到自己劍尖傳來的一聲輕微裂響。

  那是劍入心臟之音。

  不偏一分,不差半寸。

  她想起多年前跟他說的話。

  「咚糍,若我行走江湖,一定會是最厲害的俠女,懲惡揚善,比我爹我娘還要厲害!」

  可如今,她好像成了四海八荒里最厲害的魔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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