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唱雙簧
許晟陽昨個兒被灌了酒,直接就睡在了書房。等他翌日醒來,聽說孟氏特意差人過來說留了早膳,等他一會兒過去一起用膳。
孟氏這些年倒也安分,許晟陽想著姝兒回府這些日子,他還從沒往孟氏那裡去過,想了想,他便直接往孟氏那裡去了。
翠微院
許蕙親手幫姨娘戴了簪子,因著許姝昨日的跋扈,兩人一夜輾轉反側。
許蕙怎麼想怎麼都難以嚥下這口氣,父親偏寵著四姐姐不假,可父親也是重規矩之人,難道這次也會偏袒四姐姐?
「姨娘,這次許姝是真的太狂妄了,三弟雖說是庶出,可她這麼折、辱三弟,這不是打父親的臉嗎?」
孟氏也深感不平,可為了這些瑣事鬧到老爺身邊,自己能得著好嗎?她一時間有些猶豫起來。
許蕙自然也知道姨娘素來行事謹慎,忙慫恿她道:「姨娘,論出身當年孟家在京城也有一席之地,您又是長房嫡姑娘,自幼還和父親有婚約。當年祖父在世之時和外祖父那可是至交,若不是淮穆長公主橫插一桿,您如今才是父親的正室。」
「這些年,您受了這麼多的委屈,父親想必也是看在眼裡的。您為什麼就不能把昨個兒的事情說給父親,讓他給我們做主?我和三弟為什麼成了庶出,還不是因為淮穆長公主,現在倒好了,淮穆長公主去了,四姐姐反倒拿這個來折、辱我們。」
孟氏被女兒這麼一慫恿,一時間也是心緒難平。這些年,她克己守禮,從不在老爺面前搬弄是非,可這並不代表,她不委屈。
她輕輕拍了拍女兒的手,哽咽道:「蕙兒,姨娘知道,這些年委屈你了。那姝姐兒縱然是郡主之尊,也不能這麼跋扈的。」
說完,她看著鏡子中眼眶紅、腫的樣子,終於是定了主意。
許晟陽進來的時候,便看到孟姨娘一身杏白色折枝花褙子,纖纖細眉,頭上插了丁香花白玉簪,淺淺的笑容更顯她的纖弱。
而桌上,早已經擺好了早膳,紅燒麒麟面,水晶梅花包,蓮子膳粥,蝦籽冬筍,皆是他愛吃的。
「你費心了。」許晟陽緩緩道。
孟氏微微笑著給他舀了一勺蓮子膳粥,「老爺還是先喝點粥吧,昨個兒喝了那麼多的酒,如何受得了。」
一旁,許蕙恭敬的給父親請了安,見她站在那裡沒有落座的意思,許晟陽微微詫異的看她一眼。
「蕙兒,你有話要和父親說?」
話音剛落,孟氏急忙瞪了許蕙一眼,就要拉她坐下,「能有什麼事兒啊,不過是她種的那幾盆蘭花凋敗了些,小孩子嘛,都是這樣的。」
許蕙卻是不依,眼眶紅紅的,直接就跪在了地上。
「這是怎麼了?」一大早就搞得烏煙瘴氣的,許晟陽心中難免有些不悅。
許蕙哽咽的開口:「父親,您知道女兒的。女兒這些年可曾因為內宅之事和父親訴過苦。可昨個兒,四姐姐不知因為什麼發了好大的火,甩了杯子在地上,讓三弟跪在上面,說是以示懲戒。」
「蕙兒自個兒不敢覺得委屈,可翊哥兒是父親唯一的兒子,雖說是庶出,但這般折、辱他,當真是傷姨娘的心啊。」
孟姨娘聽著,也一副梨花帶雨的樣子。
許蕙昨個兒就思量好了,父親素來多心,若她和姨娘一見著父親就哭訴,父親怕是會疑心。所以,便唱起了雙簧。她就是想讓父親看看,他一直偏寵的嫡女到底是怎樣的心思歹、毒,用這樣的法子來作、踐三弟。
許晟陽聽了這話,當即也冷了臉。他一直就不贊同高寧大長公主那般寵著姝兒,把姝兒養的那般驕縱。可這次姝兒回府,整個人卻是變了。尤其是那日書房她說的那句,不以出身論英雄,就連鎮北王都流露出了欣賞之意。
可怎麼,這才幾日,就故態復萌了?他是個重規矩的,知道若如此縱容下去,定會家宅不寧。
他當即便對身邊的於管事道:「去請四姑娘過來。」
於管事跟著自家老爺多年,內宅之事他原本不大懂,可他私心覺著吧,這件事不會這麼簡單。
四姑娘如何會平白無故就罰了三少爺?老爺只一味的看到了孟姨娘和五姑娘的哭訴,昨個兒到底發生了什麼,卻是不知道的。
見於管事神色複雜的看著他,許晟陽慢慢的也平靜了下來。是啊,之前姝兒回府,他總是因為這個因為那個,去訓斥姝兒。鬧的父女兩生生成了仇人。如今,兩人之間好不容易緩和了,他怎麼又心急了。
見許晟陽的沉默,孟姨娘心中頓時一緊。
許晟陽果然找了姚嬤嬤來細細說了昨個兒的事兒,姚嬤嬤在許家侍奉這麼多年,自是不會偏袒誰。
聽著姚嬤嬤娓娓道來,又聽說昨個兒姝兒深夜去了隔壁的公主府,回來就病倒了。許晟陽當即就摔了杯子。
「孟氏!」
孟姨娘忙跪了下來:「老爺,是妾身糊塗,請老爺責罰。」
許晟陽幾乎都要氣糊塗了,他還是第一次知道自己平日裡溫婉乖巧的庶女,竟然是這等搬弄是非之人。甚至還敢出言不遜。
淮穆長公主也是她能置喙的!
當真是不知所謂!
可見這之前她每每和姝兒鬧了不愉快,每次都可憐兮兮的,可能也是裝的。他竟然還覺得因為她是庶出,怕她受了委屈,格外的憐惜她。
許晟陽最恨被人欺騙,尤其是至親之人。
這會兒他也晃過神來了,方才她和孟氏不就是一個唱白臉,一個□□臉,虧得自己竟然被她們給愚弄了。
若不是於管事故意拖延,他這次又傷了姝兒的心了。
越想,許晟陽心裡越不平,他自小和孟氏青梅竹馬,原以為,她是最懂他的人,這些年她也安分守己。沒想到,她也是存著算計的。可他,一直因為淮穆的事情,對她心存歉疚。
許晟陽輕輕閉了閉眼,一字一頓道:「從今個兒起,你們在這禁足兩個月。」
「還有,日後沒別的事,別去招惹姝兒。」
姑娘家總說臉皮薄的,尤其是第一次被禁足,許蕙心裡已經很不平了,再聽著父親讓她別去招惹許姝,她突然覺得自己就是個笑話。
她不甘的看著父親,哭訴道:「父親,縱是蕙兒犯了錯,理當受罰。可女兒難道說錯了嗎?當年,若不是淮穆長公主的原因,姨娘早就是您的嫡妻了。」
許晟陽從姚嬤嬤那裡已經知道了許蕙的不知所謂,可真正聽到,還是把他氣急了。
當年他和淮穆長公主的婚事,豈容她在這裡說三道四。
孟姨娘再自持聰明,這會兒見女兒竟然這麼明目張膽的把一切都挑明了,她直接就跪在了地上。
這些年,女兒一直都在自己身邊教養,老爺不會相信這是女兒生來就有這樣的想法,只會覺得,是她暗地裡偷偷灌輸給女兒的。
若沒有她在一旁教唆,女兒如何會如此不知所謂。那言語間,還有著難以言說的怨恨之意。
許晟陽確實對孟氏完全失望了,他不禁慶幸,自己在翊哥兒很小的時候就把他挪到了前院,否則,不知會被孟氏教養成哪般樣子。
好一點,會對姝兒心存怨恨,而壞一些,或許會有除了姝兒的心思。
這些年,後院幾個姨娘,因為他對孟氏心存歉疚,總是偏寵她一些。他沒想到,他差點兒就鑄成大錯。
之前他總和姝兒說,她和蕙兒是姐妹,姐妹間該禮讓一些。他私心覺得,姝兒被高寧大長公主縱容壞了,每次受委屈的,必定是蕙姐兒。
蕙姐兒素來又乖巧懂事,嘴巴又甜,而姝兒驕傲,性子也執拗,從不肯輕易低了頭去。
他原以為,蕙姐兒受了委屈,沒想到,其實在他不知道的地方,姝姐兒也必定是委屈的。
想及此,他愈發覺得孟氏其心可誅,「孟氏,這些年我只覺你惇厚不爭,沒想到,卻是心思歹、毒,暗地裡教、唆蕙姐兒。」
「我看你也不必禁足了,直接往郊外的莊子上住些日子吧。」
聞言,孟氏險些暈厥過去。
老爺這是真的厭棄她了,她突然不知道心裡到底是個什麼滋味了。
這些年,她存了心思等有朝一日被老爺扶正,她一直都很恭順,安分。她以為老爺懂她的,沒想到,老爺竟然要攆她往莊子上去。
這些年,她也很委屈啊。難道就因為她當了妾室,這些委屈,便不應該有了。
孟姨娘也沒有哭求,只定定的看著許晟陽。
許蕙卻是急了,哭的眼睛紅紅的,上氣不接下氣,「父親……是女兒錯了……您不要把姨娘送到莊子去……」
「女兒再也不敢了……女兒一定會好好反省的。」
許晟陽心中也是一片苦澀,他直直的看著孟姨娘,一字一頓道:「孟氏,當年淮穆要把你許給我做妾,我曾寫信問你,若你不肯,我自會勸淮穆,不再提此事。」
「可你說,你不會痴心妄想正室這個位置,你只想陪著我。」
「可見,從始至終,你都在說謊。」
被許晟陽這麼質問著,孟氏眼神不由有些躲閃,臉色也青一陣白一陣的。
見此,許晟陽已經瞭然。
他擺了擺手,沉聲道:「那我今個兒可以直接告訴你答案,我從始至終,沒有娶你為妻的意思。不管當年發生了什麼,我這輩子,不會娶你為妻。」
「你若是安分,後院尚有你一席之地,若是還存著別的什麼心思,就直接往莊子上去思過吧。」
丟下這句話,許晟陽就甩袖離開了。
孟氏突地就哭了出來,「你不會娶我!你不要娶我!那我這些年,到底算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