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8章 計謀
殷錦嫻滿心的疑惑,聖上雖不萬事都給太后娘娘面子,可聖上真的會一丁點兒情面都不給鄭國公府留嗎?
可想到方才許姝意有所指的話,殷錦嫻雖然嘴上不願意承認,可心底到底還是有些不安。
和她一樣,鄭漣也忐忑極了。太后娘娘的懿旨才下了多久,鄭家就生了這樣的事。她是個極自傲的性子,可顯然,老天爺接連幾次都把她推到了難堪的境地。
鄭國公夫人周氏,也憂心的很。這都幾日了,宮裡連個消息都沒。周氏不願意往壞裡想,可現實擺在她面前,太后娘娘在聖上那裡,根本沒有任何的臉面可言。
如今,也只能自救了。藉著太后娘娘的名義往外放印子錢,這事兒說到底可大可小。
鄭漣望著周氏神色凝重的樣子,哽咽道:「母親,如今可怎麼辦?太后娘娘那裡,怎的這麼多天了都沒個動靜。」
周氏看她一眼,眉頭緊蹙,半晌,她暗暗嘆息一聲:「聖上也不是第一次下太后娘娘的面子。何況,鄭家這些年得、罪了不少人,平日裡結交的世家,也大多是趨炎附勢,這會兒見鄭家遭難,如何會真心實意的幫忙。」
說著,周氏頓了頓,似是有些深意道:「如今,也不能指望別人了。漣兒,或許如今鄭家也只能走一步險棋了。」
雖不明白周氏到底在說什麼,可下意識的,鄭漣臉色一白,有些緊張。
周氏面沉如水,半晌才像是下定決心,緩緩道:「這些年,我們鄭家是沒少倚仗太后娘娘,這些都是君恩。可對於聖上來說,京城多一個鄭家,少一個鄭家,那是無足輕重的。如今,鄭家有了這麼大的麻煩,太后娘娘的面子太薄,若想再靠著太后娘娘解決這麻煩,無異於坐以待斃。」
「所以,當務之急是向聖上表忠心,若聖上看在眼中,那麼,即便沒有太后娘娘,鄭家不僅可以解了眼前這困境,甚至還能更進一步。也因此,娘親說這是一招險棋。」
鄭漣雖然還雲裡霧裡的,可她自小就被周氏教養在身邊,她直覺這裡面藏著一個極其重要的秘密。
甚至是,能夠翻天覆地。
周氏緊緊攥著手中的帕子,沉聲又道:「五王爺府邸那側妃林氏,失足落水之事,你想必也聽了一耳朵。可這件事,並沒這麼簡單。娘親也不瞞你,這林氏其實早已經有了幾個月的身孕,去慈寧宮侍疾,也不過是為了掩人耳目,能順利生下孩子。」
「怎麼會?這可是欺君!」鄭漣渾身一顫,急急又道:「這裡面,可是我們鄭家也摻和了?」
她實在不能不往這裡面去想,要知道這些年鄭家也替太后娘娘辦了不少事,就怕這事兒上爹爹也一時糊塗。
周氏搖搖頭,「你爹爹也是憂心,此事牽扯到鄭家,到時候鄭家如何能解釋的清。無奈之下,也只能瞞著太后娘娘,趁著這次聖上外出射獵,除掉了那林氏和她肚子裡的孩子。」
鄭漣聽著,整個人的心再次提了起來。
「你也知道,聖上這些年對五王爺一直都耿耿於懷,只是礙於太后娘娘在,才一直隱忍至今。若我們以此和聖上表忠心,聖上便有了藉口,對五王爺除之而後快,而我們鄭家,也算是有功之臣,雖不說功過相抵,可聖上也不可能真的就對鄭家除之而後快。」
鄭漣怎麼都沒想到,母親說的險棋竟然是這般。
成者為王,敗者為寇,鄭家上上下下數百口人就這麼賭在這上面了?
可即便成了,太后娘娘那裡如何交代?
沒了太后的倚仗,鄭家真的還能安享榮華富貴?
屋子裡瞬間一片的靜寂,周氏緊緊攥著手中的帕子,哽咽道:「娘親也是沒法了,娘親也知道愧對太后娘娘。可若是能救下閤府上下,娘親也只能如此了。」
鄭漣緩緩點頭,腦海中卻突然閃過一個念頭,只聽她幽幽道:「母親,這事兒您與其直接到聖上那表忠心,何不輾轉到淑貴妃那裡。大皇子前往江南徹查改稻為桑之事,淑貴妃想必是很不甘的。這個時候,若這件事能為她所用,那她在聖上心中的地位,必是不一樣的。畢竟這些年,聖上早有殺五王爺的心思。」
「而我們鄭家,也算是向淑貴妃遞了投名狀,日後,鄭家有什麼事兒,淑貴妃總該幫襯一些的。如此,豈不一舉兩得。」
不等鄭漣再說什麼,周氏立刻就明白了女兒的深意。
她自小就格外的喜歡她這嫡次女,其中一個原因,就是因為鄭漣深思熟慮。而今,鄭家危在旦夕,漣姐兒這番話,確實是解了她很多困惑。
另一邊,大皇子前往江南徹查改稻為桑一事旨意雖下,可一些準備事宜還在進行中,真正等到離京,那還得四五天。
那日,大皇子從容妃那興沖沖的出來,就準備回稟了成元帝。奈何,他數次求見,卻都被擋在了外面。
「大殿下,聖上在丹、房打坐,請您回去吧。」
大皇子這些年一直都忍、辱負重,確實也沒這個膽子,驚擾了父皇。父皇這些年一直沉、溺煉、丹,這別人也就算了,他剛得了江南的差事,這個時候更是不能有萬分之一的魯莽。
雖然十分不情願,他也只能先行回去。
見他灰頭灰臉的樣子,容妃心思卻複雜的很。這幾日,她也想了很多。想著兒子能得見聖顏,可轉念一想,又覺得這麼做有些危險。兒子太能幹了,這在內廷中其實不是一件好事,唯有中庸,興許才能保平安。
可這些話,大皇子如何能聽得進去。
「母妃,兒子還有幾日就離京了,這之前,若一直都不得見父皇,可怎麼辦?」
大皇子急的團團轉。
容妃滿目憂心:「宮中最忌諱的就是太扎眼,尤其是你們這些皇子,行事間更是不能露了鋒芒。你沒見著聖上的面,母妃其實覺得,未嘗不是一件好事。」
「聖上總說什麼兄友弟恭,以孝治天下。你揭發太后娘娘,那你便難以脫身了。聖上喜怒無常你也是知道的,疑心又重,若讓聖上覺得你有私心,豈不是反倒不好。」
大皇子一愣,好半天沒吭聲。
他緊緊的捏著手,指甲幾乎都陷入了掌心。是啊,他這幾日似乎真的有些太過急切了。父皇是什麼樣的人,他確實該更穩妥一些的。
他原想著不就是循序漸進,一步步的取代太子,一步步的登上高位嗎?他不需要眼前的風光,需要的是笑到最後。
這麼想著,他突然靜下心來。
他並不避諱和容妃說他的野心,他靜靜的看著容妃,一字一頓道:「母妃說的在理,是兒子有些太心急了。」
容妃的眼眶突然紅紅的,只聽她哽咽道:「母妃也想有一日,母妃能夠母憑子貴。可母妃不希望你出任何的意外,你想想如今被圈禁在東宮的太子殿下,想想你那些皇叔,想想如今的五王爺。你縱然是為了母妃,也該更多一些耐心。母妃不攔著你去爭那個位子,可只要想到可能行差步錯,母妃就心生恐懼,你知道母妃的憂心嗎?」
話音剛落,大皇子突地大步上前,一把抱住了容妃,他顫抖著聲音道:「母妃,不會有那一日的。兒子日後,會慎之又慎,不會惹父皇的疑心的。」
容妃拿著帕子輕輕的擦掉兒子臉上的淚水,長長吐了一口氣:「有你這些話,母妃就安心了。你此去江南,無需記掛母妃,母妃在這宮裡,雖無倚仗,可也不是一點兒心機都沒。否則,母妃又如何能坐上妃位。至於那側妃林氏之事,你就當不知道。這事兒紙總包不住火的,既然林氏死了,那麼林氏懷有身孕之事,知道的肯定不止母妃一人。可到底是誰,下了這毒、手。太后娘娘做事素來謹慎,可林氏竟然還是難逃毒、手,難保就不是鄭家的人怕引、火、燒、身。否則,不可能這麼順利。」
說著,她閉了閉眼,又道:「這些年,母妃能有今日,也全都依仗著太后娘娘,當年,母妃懷有身孕,若不是太后娘娘護著,也不會順利生下你。林氏之事我們只當不知道吧,也算是還了太后娘娘這些年的情分。」
大皇子輕輕點頭:「母妃說的是,如今鄭家岌岌可危,想除掉鄭家的人不在少數,兒子得太后娘娘庇佑,這個時候若搶在前頭,去和父皇稟明此事,父皇大抵又要疑心兒子了。不忠不孝,不仁不義。這麼大的罪責,兒子確實是擔不起。」
「這就是了。這再多的話,母妃也就不叨嘮了。你去了江南,凡事不過中庸二字。那石公公可是馮振的乾兒子,某種程度上,石階所為,馮振不會不知,既然馮振知道,那麼未嘗就不是聖上的意思。因此,徹查改稻為桑之事,點到為止即可,萬不能讓你父皇下不來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