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章

　“我承認你口才很好，也很專業，但是……KK去年業績同行中並不是好，幾個不大成功案例，直接原因就是高層判斷失誤。所以，你剛才提出幾個方案，並不足以能讓我信服。”

　米南把手上筆帽套回了鋼筆上，放攤開本子上，看著坐對面毛愛愛認真地說道。

　他不是開玩笑吧？她如同被打了雞血般地說得口干舌燥，並且極其耐心細致地回答了他提出每一個涉及到細節問題後，他後竟下了這樣一個結論？

　毛愛愛仔細打量著他神色。

　書房頂壁燈光照著他臉，他表情十分坦然。並且，他看起來不像是和她開玩笑。

　買賣不成仁義，繼續用專業笑容來結束這場會面，一定不能給潛客戶留下壞印象。今天不成，明天說不定就成了。

　毛愛愛心里一遍遍地對自己這樣狂吼，但是她臉卻完全地不由控制，笑容漸漸地僵硬了起來。

　“米先生，你意思是說，因為對我公司不信任，所以我剛才說什麼都沒用？”

　米南笑了下︰“也不是完全沒用。至少讓我對你了解多。你確實很專業，讓我刮目相看。”

　毛愛愛壓住了心里狂奔而過一千匹草泥馬，老娘費了這麼大力顛顛地倒貼上門等得腳底長草說得口干舌燥原來就是為了讓你覺得我很專業需要你刮目相看？

　“米先生，既然你對KK有成見，為什麼一開始不明說？這樣浪費我時間，讓我覺得你非常不專業！”

　毛愛愛啪一聲合上了手上筆記本，看著他冷冷說道。

　米南抬頭，抓了下前額發，半是玩笑半是認真地說道︰“毛小姐，自從前次酒吧門口見過之後，我對你印象極其深刻。但如果後來沒有收到你郵件，我想也就如此而已。我看了你郵件，雖然對KK不是很滿意，被你措辭打動，真想听下你方案，說不定能讓我改變主意。所以我就叫秘書給你回應了。上次工地見面，你見了我就跑，我雖然有些驚訝，但出于尊重你意願，所以也沒再打擾你。至于現……”

　他靠了身後椅子上，舒展開了長腿，笑了起來︰“是你自己找到了我家里。無論出于禮貌，還是待客之道，我這個主人如果避而不見，是不是有些失禮？”

　哪個人跟她說，她哥哥只知道對著圖紙，是個工作狂？

　毛愛愛深深吸了口氣，從椅子上站了起來。

　“真是感謝你了，米先生。你熱情好客讓我實感動！”

　她一把抓起自己筆記本和包，出了書房門。

　“毛小姐，有點晚了，這里路晚上不大好開，我送你回去吧。”

　米南追了出來，她身後叫道。

　“不必了。謝謝你好意。”

　毛愛愛已經到了樓梯口，頭也不回地下去了。

　听說她現就要走，米依有些惋惜，遠遠看了眼二樓書房窗戶里透出燈光，嘖嘖搖了搖頭︰“本來還以為你倆能撞出火花呢！”

　毛愛愛伸手重重擰了把她臉，說了聲生日樂拜拜，上了自己車，開出了米家大門。

　天色和往常一樣，慢慢地黑了下來。

　吳潤忙碌著，卻有些心不焉，炒菜時候，甚至忘記了放鹽，直到客人叫嚷起來，吳爸過來嘮叨，她才笑著把他推了出去，打起了精神。

　“爸，好了。”

　吳潤回頭，想叫他把那盤要換菜遞出去時候，愣住了。

　一個男人正穿過狹窄通道，大步朝她廚房走來，身後跟著她老爸，一臉掩飾不住驚訝和興奮。

　“潤潤，潤潤，你看是誰來了？”

　吳爸當她還沒看見，直著喉嚨叫個不停。

　吳潤把手上勺一放，解開了圍裙丟到吳爸懷里，一語不發地朝著後院去了。那男人朝她老爸笑了下，然後跟了上來。

　“哎，你倆好好談談，好好談。這里我包了。”

　吳爸有點高興，腦門上油光都亮了許多。

　一扇門，隔開了前面燈光和嘈雜。後院里空氣也清涼了許多。

　“謝無聲，不是跟了說了嗎，我需要時間，你為什麼……”

　吳潤一邊質問，一邊抬頭看向他。即使光線不大好，他臉上那種陰郁也是顯而易見。她遲疑了下，終于沒再說下去了，心卻是微微地有些縮緊了。

　“我也說過，我等不了多長時間，可能會忍不住過來找你。現就是忍不住了。”

　他盯著她，一字一字地說道，聲音低沉，卻包含了一種不容忽視力量，還有……一絲痛楚，或者說，是發難？

　吳潤喉嚨有些發干，心開始噗通噗通地跳了起來，十個指尖已經微微有些發涼了。

　“那麼現……你想說什麼？”

　她低聲問道，聲音有些虛弱。

　他一語不發，突然伸手抓過了她手，拉著她向後門走去。

　“有什麼話你現就說……”

　吳潤掙扎了下，但他手握得太緊，她掙脫不開，被迫跟著走了幾步。

　“我沒換衣服……”

　被他拉出門時候，她再次開口試圖讓他松開手。

　他置若罔聞，繼續向前。

　她無可奈何，只得被他拉著，緊一步慢一步地出了巷子，上了他停路邊車子上。他這才松開了手，啪一聲關了車門，然後繞到了另一邊上來，發動了車，飛地開了出去。

　“謝無聲，你到底想干什麼？”

　吳潤有些氣惱地看著他。

　他一語不發，目光筆直地看著前方，車子飛地開了出去。開了段路，她就有些明白了，這居然是往他汽修廠方向。

　吳潤嘆了口氣，終于不再試圖和他溝通，只是靠了椅背上，等著他到，到時候自然就會開口了。

　他開得很，加上夜間這時候路上車子並不多，所以沒多久就到了。

　汽修廠已經打烊了，漆黑一片，他下了車，推開了吱嘎作響鐵門，然後開了車門。

　“下來吧。”

　他聲音有些壓抑。

　吳潤默默地下來了，跟著他進去了。

　他推開走廊頭一扇門，開了燈。空氣里仿佛還有機油殘存味道，除了一張床和桌椅，別無他物，邊上一扇玻璃推門，應該是個衛生間，看起來像是他過夜地方。

　他徑直到了桌上電腦前，開了屏幕，飛地輸入了幾個字，然後敲了下回車。

　吳潤臉色慢慢地有些蒼白了起來。

　“她是你嗎？從前你？”

　他回過了頭望著她，神情有些嚴肅。

　“謝無聲，你闖入我家，把我拎到了這里，就是為了責問我這一句話嗎？”吳潤高高抬起頭，直直地看著他，“你完全不必這麼大費周章，我家時候直接問就是了。我告訴你，這是我，確實是我。你滿意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