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沒過幾日，就有不少小道消息公布了《盛世京華》的主演陣容，秦暖陽刷微博看見的時候，掃了眼手邊的劇本，不由自主地勾了勾唇角。

　她出道才一年，勢頭卻猛，如今拿下《盛世京華》酸的人有，鼓掌的人也有。網上鋪天蓋地的都是她的新聞消息，很快就有人扒出了S市那晚飯局的消息，不過也是只言片語掩蓋在大片的猜測之中。

　秦暖陽窩在家裡把劇本從頭到尾看了一遍，又去李傲那裡和他討論了一下劇本的問題，就開始忙著拍定妝照了。

　李傲在主演上一直賣著關子，記者問起就打太極拳，口風緊得很。

　官方公布了定妝照的時候，主演的陣容才算是徹底敲定了。

　秦暖陽那日去拍定妝照的時候倒是和李翰打了一個照面，再見的時候是在開機發布會上。然後她就突然明白了唐澤宸那日飯局上說的那句：“有興趣是要好好培養，不能操之過急。”是什麼意思了。

　李翰連降一級直接成了男配三，別說出鏡率了，開機發布會能讓他出現那還是因為李傲的關系。

　這一變故看著似乎並沒什麼，可下意識之間，所有人看她的眼神都有些不一樣了。

　秦暖陽接過米雅遞過來的外套披上肩頭，看了眼隨著李傲上車的李翰，想著秦昭陽那日說得話只覺得腦子裡一下子就亂了。

　真正讓秦暖陽方寸大亂還是《盛世京華》開機沒多久之後爆出的幾張照片，S市飯局那晚拍到的她和唐澤宸。

　化妝師在給她補妝，她就滑著手指翻微博，理所當然的就看見了熱門搜索排第一位的自己，但點開一看她的臉色就微微的變了。

　一張是她和唐澤宸並肩站在一起的照片，還有一張就是她隨後上車的照片，照片裡她的臉拍得很清楚，唐澤宸的就模糊得看不清。不過想來也能理解，爆料也要注意生命安全，如果唐澤宸的臉不打上馬賽克估計照片也流不出來。

　她心思百轉，到了最後也只是暗自壓下，面色自若無常。

　倒是李翰，下午和她對戲的時候天外飛來一句，“勾搭上了？”

　她正在念台詞，眉頭就是一蹙，眸色冷冷的看過去。“你說什麼？”

　李翰抿著嘴笑，等化妝師收拾好東西走出去，他才往後一躺慵懶的靠在椅背上，“那天晚上唐先生把房卡遞給你的時候大家可都看著呢，你說我在說什麼？”

　秦暖陽盯著他看了一會，隨手把劇本放在了桌上，端起茶杯抿了口，“你爸媽給你這張嘴就是讓你來八卦用的？”

　李翰的臉頓時就青了，“這裡怎麼著也算是我的半個地盤……”

　“所以呢？”她打斷他，眼裡有些不耐，“如果是因為唐先生削了你角色的事，你大可不必針對我，我有什麼能耐？”

　李翰顯然沒怎麼思考順著就說道：“你是帶資進組……”話說了一半，已經自打臉打疼了。

　他剛說這裡是他的半個地盤，現在又說起她帶資進組，顯然明白秦暖陽在這劇組裡也是說得上話的，臉色越發的難看起來。

　秦暖陽慢條斯理的給他倒了杯茶，緩緩推了過去，“喝茶。”

　她面上淡定，心裡已經咬牙切齒。見他神色郁郁地不說話，越發沉著氣等他先坐不住。果不其然沒讓她等久，李翰一把掀開了那杯茶就出了門。

　米雅剛要進來，被撞了一個正著莫名其妙，“你們吵架了？”

　秦暖陽面上已經冷了下來，直接把手機扔了過去，“給我約唐先生吃飯！就今晚！”

　米雅捧著手機，目瞪口呆，“能……能約得出來麼……”

　“就說是秦暖陽賠罪來了，他會見的。”

　******

　唐澤宸日理萬機，居然還有空親自接打進他助理那裡的電話。

　米雅一聽是本尊差點沒當機，遠遠的看了眼在聽導演講戲的秦暖陽，這才說道：“是唐先生吧？我是暖陽的經紀人。”

　“恩。”他應了一聲，也不催促，耐心的等那邊繼續說下去。

　“我家暖陽不懂事多有得罪，唐先生你也別跟她一般見識。”

　唐澤宸挑了挑眉，突然問了一句，“她跟你這麼說的？”

　“啊？”米雅一愣，隨即反應過來也不跟他講官話直截了當的點明主題，“暖陽晚上正好休息，想請唐先生出來吃個飯賠個罪，不知道唐先生有沒有空？”

　那端大概是詢問助理他晚上有沒有飯局，片刻之後接電話的就換成了他的助理。

　米雅記下會館的名字這才掛了電話，然後就發現自己的手心已經濕了一片。

　去會館的路上米雅一直不放心的叮囑著，又是讓她小心說話，又是讓她別吃了虧，最後還是惴惴不安地問她要不要給秦昭陽打個電話。

　秦暖陽一直沉默看著窗外，聞言這才轉過頭來，“不要告訴哥哥。”

　等到了TC會館門口，她揮手讓米雅先走，等吃過飯她自己回去。

　唐澤宸還沒到，倒是已經安排了接待的服務員，直接帶她去了他的VIP包廂裡。

　服務員剛推開門，秦暖陽就微微的愣住了。

　這個包廂一進去就是淡淡的檀木香氣，一眼就能看見牆上正中掛著的那副字畫，墨香濃郁，似有說不出的古色韻味。下邊還擺著一冊屏風，山竹水墨畫，看著就覺得這些如那個人一般風姿淡雅，面如冠玉。

　秦暖陽打小在老爺子身邊的時間比在爸媽身邊還要長，老爺子就喜玩弄古玩字畫，她從小耳濡目染，也是極為喜歡的。往常出門游玩，也喜歡往古鎮裡鑽，覺得那古時的玩意自有一股得天獨厚的風韻。

　老爺子說她這是不忘本，也傾心教導過她，過萬千水，行萬裡路，都要記得自家老祖宗的東西。

　她不敢忘，也從不曾忘。

　所以踏進這裡，渾身都是一松，愜意了許多。

　就在她靠近牆上那幅字畫時，身後響起淡然慵懶的聲音，“這裡如何？”

　秦暖陽一回頭，就看見唐澤宸慵懶得靠在門邊，一身深灰色的西裝，裡面白色的襯衫扣得一絲不苟。

　她又回頭看了眼牆上那幅字畫，意有所指道：“好東西。”

　唐澤宸順著看過去，眼底的笑意一閃而過，聲音卻依然平淡無波，“識貨。”

　點菜的時候，秦暖陽多點了一瓶紅酒。唐澤宸抬頭看了她一眼，示意服務員拿上他珍藏的紅酒也不再多言。反倒是點完菜，那服務員退下的時候恭恭敬敬的叫了唐澤宸一聲老板。

　秦暖陽心下一驚，心裡打起鼓來。她原本以為這裡私密性好，只是唐澤宸私人聚餐的時候常來的地方，倒沒想到這家會館居然就是他的，而且這件事還偏偏讓她知道……

　唐澤宸邊把玩著桌上放著的那串佛珠，邊留意著她這邊的動靜。唇邊始終一抹淡淡的笑意，顯得耐心十足。

　紅酒上來之後，秦暖陽親自去邊上的櫃子裡取了三個酒杯，倒滿之後剛想說話，他這會又不想聽了。慢條斯理的給她夾了幾筷子的菜放進她的碗裡，聲音不疾不徐，“要賠罪先填些東西，我不想看見你到時候醉得連家在哪都不知道。”

　秦暖陽聞言只覺得背脊陡然升起了一股寒意，她也就和他吃過一頓飯，還是在有那麼多人的情況下。他竟然連她酒量不好都留意了，那還有什麼是他不知道的？

　她心尖繃得緊，面上卻始終得體的笑著，把他夾過來的菜一口一口慢慢吃掉。見他終於放下了筷子，這才端起酒杯向他致意，“今晚我是來賠罪的，倒是讓唐先生浪費了一瓶好酒。”

　唐澤宸不說話，手指在桌面上輕輕的敲著，一下一下，極有節奏。

　她閉了眼不看，一口灌進去，嗆得整個喉嚨都火辣辣的。她掩著唇，暗自壓下到嘴邊的苦澀，又端起第二杯……

　一直到第三杯下肚，他都絲毫沒有松口的意思，秦暖陽一邊暗咒自己今晚純屬找虐，被李翰這麼刺激了一下就頭腦發熱的過來了，一邊顫著手又倒了一杯。

　那猩紅的酒液在昏暗的燈光下落在桌面上折射出一道清透的光來，她就透過這道光看過去，他的眼神似乎是有了一些不一樣，可具體她又看不出什麼，只知道他暫時還沒有阻止的意思，干脆的仰頭又要一飲而盡。

　就在酒杯貼上她的唇時，他卻突然抬手扣住了她的手腕。

　那滿滿的紅酒一時收勢不及，沿著杯沿晃了一下，撒了少許出來，就落在他的手背上，又順著他清晰的骨節線條蜿蜒著滴落在桌面上。

　那被他握住的地方肌膚相貼，片刻就帶了彼此的溫度，溫熱得都有些燙人。

　她眨了一下眼，似乎是有些不明白他的意思。

　“三杯夠了。”他的聲音低沉清冽，分外磁性，在她聽來似乎還帶了些隱約的誘惑。

　他看了眼手背上的酒液，有些不悅的皺了一下眉頭，隨即抬了抬下巴示意她看向她手邊的紙巾，“抽點過來。”

　說話間，握著她的手終於松開。

　她放下杯子，抽了紙巾遞過去，他卻沒有接的意思，理所當然的看著她。

　秦暖陽默了默，一手握住他微涼的指尖，一手拿紙巾擦去他手背上已經有些黏膩的酒漬。

　看上去他似乎是心情還不錯的樣子，她斟酌了一下，開口道：“唐先生對今晚還滿意嗎？”

　話一出口，她自己就是一愣，這話說出口怎麼就那麼曖昧呢……

　唐澤宸挑了挑眉，眼底有了一抹興味，“三杯酒而已，秦小姐不會那麼天真的以為我們之間能夠一筆勾銷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