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她的疑慮在下一刻，隨著唐澤宸的出現立刻被證實。

　他身旁跟著助理，面色淡淡的還有些不悅，看見她時，絲毫沒有意外，眼神微微一掃就跟完全不認識她一樣直接掠過。

　和他一起出來的是微格化妝品公司的老板，婁青城。

　兩個人大概是因為意見相左有些談不攏，臉色沉沉的，都有些不好看。

　秦暖陽立刻往後退了一步讓開位置來，婁青城看見她略點了一下頭，“秦小姐……”

　話音未落，未料，已經就要擦肩而過的唐澤宸卻驀然停住了腳步，側頭看向她。

　她遲疑了一下，還是十分禮貌地朝他點了點頭，“唐先生。”

　他輕蹙了下眉心，臉色微緩，“回來了？”

　秦暖陽愣了愣，隨即也毫無異狀地回答：“回來了……”

　婁青城來回看了他們兩個一眼，原先還有些不解，不知道是想到什麼，臉上的表情立刻生動了起來。“澤宸，你也別急著走了，坐下來吃了飯再說。”

　被挽留的唐先生很認真的想了想，隨即視線落在秦暖陽的身上，點頭同意了。

　婁青城的眼神立刻更有深意了……

　她低頭只做沒看見，等他轉身走回去了，這才慢吞吞的跟著米雅走進去，原本是要避嫌坐的遠一些的，剛拉開椅子，唐澤宸就微微皺了一下眉。

　別人還不覺得有什麼，他的助理已經代替他出聲了，“秦小姐，坐這邊來吧。”

　秦暖陽努力微笑，拉開椅子的手卻緊了緊，“不了，我就坐這好了。”

　她這麼說了，助理自然也不好再提，看了眼自己的老板，默默的退下去了。

　她這麼不客氣的坐了下來，全場也就只有唐澤宸身邊的位置是空的，米雅強忍住讓服務員再添一個座的想法落座，可沒一會兒就後悔了。

　唐澤宸就坐在一旁，喜怒不形於色，偶爾眼神往秦暖陽這邊飄幾下，雖然不動聲色，可依舊讓她覺得渾身不自在。

　這個男人的氣場太強，她根本忽略不了，膽戰心驚的。

　秦暖陽倒是格外的淡定，由總監介紹了一遍之後差不多都能叫上名字了，剩下那點公事的尾巴談完之後她今天下午倒是能好好的休息一下了。

　不知道是不是因為有唐澤宸這個低氣壓的存在，總覺得房間裡的氣氛有些低沉，她小口抿著果汁，微一側頭，正好撞上他的目光。

　秦暖陽想起剛到B市那晚的那通電話，微微愣了一下，立刻挪開視線。

　沒過多久，唐澤宸的助理就附耳和他輕聲說了些什麼，他眉頭一擰，面色倒一直淡淡的，看不出什麼來。

　等助理說完，他站起身，“我公司有事，先走了。”說罷，也不等婁青城的回應，邁步走了過來，到她身邊的時候不輕不重地叮囑了一句，“別老是喝這些沒有營養的東西，晚上我再找你。”

　話落，也不再多停留，轉身離開。

　秦暖陽坐在座位上，徹底石化……她覺得，這裡包括她自己，都要誤會了！

　米雅默默地看了她一眼，這才開始招呼在場都僵化的同志繼續該吃吃該喝喝，一頓飯吃的格外尷尬。

　她有些坐立不安，尤其是婁青城那似有若無的探究眼神掃過來時，她終於放下了筷子，“婁總是不是有話要和我說？”

　婁青城大概是沒料到她會直截了當的問，思忖了一下才斟酌著問道，“恕我冒昧，秦小姐和唐先生是？”

　秦暖陽幾不可見的皺了一下眉頭，隨即淡然地抿了口果汁，“這個隸屬私人問題，我不要回答。”

　婁青城：“……”

　吃過飯，米雅送她回家休息，剛上車，她的臉色就陰沉了下來，想發火，可對著秦暖陽她萬萬不敢。一肚子的悶氣發酵著發酵著，到最後就消融了。

　緩了緩語氣，她才說道：“秦小姐，你知不知道我們剛開始和人家老板合作啊？說話客氣點會胖十斤嗎？”

　秦暖陽睨了她一眼，反問，“我哪裡不客氣了？”

　米雅被她淡然的語氣刺激成內傷三級，一口老血梗在喉嚨裡。

　哪怕這位大小姐把“我不要”改口成“我不想”都會好上很多，更別提那語氣了，趾高氣揚？理直氣壯？

　當時，她可是看見婁青城的臉都黑了，越想越萬念俱灰……

　******

　秦暖陽得了這意外的半天假很認真的給自己安排了一下，可到最後發現她的娛樂活動實在少的可憐，干脆回家補眠。

　一覺睡到太陽西沉，她這才揉著額角起來，又倦又餓。

　等她吃過飯，唐澤宸的電話就打了過來，她猶豫了一下，並思考了下自己不接電話的後果，最後還是迫於無奈按了通話鍵。

　一個下午而已，他的聲音卻微微有些沙啞，雖然壓得沉沉的，可依然好聽，“在哪？”

　“在家。”她下意識回答。

　“我過去接你還是你自己過來？”

　秦暖陽嘟囔了一句，“我能都不要嗎？”

　她說話含糊不清的，唐澤宸自然沒聽清，微皺了眉角問她：“你說什麼？”

　秦暖陽立刻改口，“我自己過去吧，哪裡見？”

　“會館。”

　掛斷電話，她輕舒了一口氣，一轉頭，就看見倚在門邊的秦昭陽。他似乎是站了有一會，“又要出去？”

　“恩。”

　“我聽說你跟唐澤宸走得很近？”他挑了挑眉，語氣雖是隨意，表情卻很嚴肅。

　秦暖陽想了想，“理論上來說應該是，但實際情況卻不是。”

　事實上的確是這樣，因為米雅那條長微博不少人認為他們現在是男女朋友關系，可其實是……

　她對兩個人之間的關系實在有些傷腦筋，說合作，他們暫時只是口頭協定，她好像也沒怎麼出過力。說朋友，劍拔弩張的氣氛和她退避三捨的態度，也太勉強了，一時倒還真的無法界定。

　而且他們似乎已經劃分清了彼此的界線，沒有關系了吧？

　想通這一點，秦暖陽突然醒悟過來，那她干嘛要赴約？

　似乎是察覺她有反悔之意，唐澤宸正巧這時發了個短信，“我已經到了，老地方。”

　不去……好像也不行了……

　******

　十五分鍾之後，秦暖陽就到了TC會館的門口，門口除了泊車的小弟之外，還站著經理。

　她正疑惑著誰的排場那麼大，需要這個經理出面迎接時，經理已經朝她走了過來。

　左右都沒有停車位，她干脆就停了車，降下車窗的同時，經理正好分毫不差地走到了她那側的車窗前站定，“秦小姐。”

　秦暖陽頷首，禮貌地笑了笑，“你好。”

　“唐總怕您找不到車位特意讓我下來看看。”

　秦暖陽的表情頓時有些尷尬起來，“不用，你告訴我哪裡有位置，我可以自己停。”

　經理似乎是斟酌了片刻，略微有些遲疑，在她不解的眼神裡這才慢慢說道：“唐總說……怕您技術不好，蹭了車。”

　秦暖陽：“……” = = 他怎麼知道她停車的技術糟糕的不行？

　這麼想著，她索性放棄垂死掙扎，干脆的讓泊車小弟幫忙停車。“唐先生還是在自己的包廂嗎？”

　經理等她走出來，微福了福身，替她帶路，“唐總已經等候多時了。”

　一路到上次來過的包廂門口，經理輕敲了敲門，“唐總，秦小姐來了。”

　“進來。”裡面的人聲音有些慵懶，聲音依然和剛才電話裡那樣，低沉沙啞。

　推開門，一眼就能看見他。

　他正站在包廂正中央那副字畫前，背影挺立，身姿修長。

　秦暖陽順著他的視線看過去，那副字畫依然是上次她看見過的那副，可今日站得遠了總覺得有疊影，淡淡的水墨漬。

　唐澤宸轉過身來看了她一眼，問道：“想喝點什麼？”聲音慵懶隨意。

　秦暖陽愣了一下才輕聲對一旁的服務員說道：“溫茶就可以。”

　他顯然是等了片刻，桌上已經開封了一杯紅酒，杯中有紅酒的淺影。頭頂那一束光落下來，那紅酒似鍍上了一層光澤，看起來格外讓人有食欲。

　她面上鎮定，心裡卻是在打鼓，自打B市那一通電話之後，她覺得自己一點也看不透唐澤宸，更別說此刻猜測他的心思。

　一時之間，倒是有些手足無措起來。

　溫熱的茶水被端上來，她捧著茶杯抿了一口潤了潤嗓子，這才先開口說道：“唐先生……”

　“有沒有喝出些不一樣的來？”他突然打斷她。

　秦暖陽愣了下，見他一直看著自己，就這麼直勾勾地回視他。那雙眸子裡清輝微涼，浮著一層很淺的亮光。

　對於她的出神，他顯得格外有耐心，眼底更是彌漫上若有似無的笑意。看到最後，秦暖陽先不好意思，低頭又抿了一口。

　秦暖陽不懂茶，也區分不了茶葉的特色，只不過她口味的確略挑，好壞一嘗便知。

　起先她倒是不識貨，囫圇咽了幾口，一點味道也沒嘗出來。他一提醒，她細細的一品，還真喝出了點什麼。

　“香郁，味醇。”

　唐澤宸看了她一眼，似笑非笑的，“不過是普通的茶葉罷了。”

　秦暖陽看了眼杯子裡碧綠的茶葉，怎麼也不相信只是“普通的茶葉”，當然，普通也是有可能的，這個普通的衡量標准怕是要和西湖龍井，黃山毛峰，洞庭碧螺春，鐵觀音，君山銀針這些排行前五的名茶相比較了。

　他慢條斯理地抿了口紅酒，這才低聲說：“你經紀人之前跟我提過贊助的事。”

　“啊？”秦暖陽傻眼了。

　她印象中，米雅是和她提過她有意向幫她去爭取唐澤宸成為她的贊助商，可她不是……拒絕了嗎？

　現在唱的是哪出？當面……回、絕、她、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