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阿白心滿意足地出去,老唐和越山青聊的火熱,似乎在討論電視劇。
老唐果然心細,單純的越山青如果被人吸引了注意力,估計是注意不到裡面發出的聲音了。
不過阿白跟著看了一會兒,也漸漸被吸引住了,原來電視裡演的正是周明說過的那個關於哨向愛情的電視劇,名字叫做《心與心的距離》。
故事的主角是一個嚮導,而且軍銜不低,故事是圍繞著他在軍營的生活展開的,他和他的哨兵配合默契,已經到了深度結合的地步。
阿白看的這一集前半段,兩人剛好出去執行任務,遭遇了來自那美聯合國的恐怖分子,經過一番激戰,他們取得了勝利,但是哨兵也陷入半狂化狀態,他對於其他人的接近都暴露出攻擊傾向,唯獨在嚮導靠近時漸漸平靜。
鏡頭的處理非常棒,利用樹枝,牆壁,戰火硝煙的遮擋,讓解除獸化之後全是暴露的哨兵,露的美而不穢,把哨兵強悍趨近完美的身材展現的淋漓盡致。
接著嚮導用非常知性的語音安撫靠近哨兵,然後也是一組巧妙的蒙太奇,最多只露出兩個人的肩部以上,肩膀以下不能描寫的部位都沒有露出來,兩個人最突破尺度的交流也只是一個吻。
這個吻輕柔細膩,甚至舌頭都沒伸出來,但是在保守的亞國,在男女當街接吻還會被不少老人斥責為有傷風化的時候,這個吻可不僅是電視劇上的突破,尤其是這還是中央黃金一套的電視劇,意義非凡。
而且在哨兵恢復之後兩個人返回部隊,一番玩笑溫馨之後,嚮導突然接到一個電話,他的媽媽想讓他去相親…
這一集到這裡偏偏停下了,而且今天也播到此為止,這下把越山青逼得抓耳撓腮的了:「誒,咋就沒了呢。」
越山青年紀輕輕又很單純,感情歷史一片空白,自然沒什麼感覺,但是阿白和老唐對視一眼,都為這部電視劇的大膽前衛感到驚歎。
畢竟哨兵嚮導的深度配合已經不只是部隊的不言之秘,普通民眾之中,因為三次世界大戰前期亞國的不利局面對這些隱秘也有所瞭解。
建國之前的封建王朝對待哨向的方式且不去說,建國之後,亞國就一直在追趕安慰素研究的腳步,那時候安慰素大行其道,只有高階的哨向配合還會採取深度配合,基本每個人都是單獨照顧,採取特殊政策,每個人的婚配都是一段難言的複雜故事。
而且建國直到三戰之前,亞國的國力相當於全為三戰準備了,現在戰爭過去,人民的生活越來越富足,人口急劇增多,哨兵嚮導的數目也前所未有地龐大,其中高階哨兵嚮導的數目也隨之增多,國家一方面要把高階哨兵嚮導牢牢握在手裡,一方面又不能像封建時代那樣無視人權,無視婚配和誕育子嗣的需求,怎麼解決採取過深度配合的哨向婚配問題,可以說在部隊的管理工作裡是個極大的老大難問題。
深度配合一旦解除對哨兵嚮導的損傷是永久的,可以說他們將永遠從高階退回到初階乃至變回普通人。
為了結婚而解除配合彼此忘記回到普通人的生活,或者為了維持配合而一直沒有名分地同居,這兩種選擇幾乎是高階哨向的歸宿,目前三戰結束之後,這些老資格的哨向們都還沒有入土為安,還在承受著社會的壓力和心理的煎熬。這些問題隨著每年哨兵嚮導的增加,也在日益累積,恐怕遲早是個巨大的社會問題。
然而這個電視劇雖然假托發生在二戰,連三戰都不是,而是建國之前的二戰,但是劇中卻提到過幾位開國領袖的名字,而且題材和情節是如此直面哨向關係,其中的輿論引導意味實在太明顯了。
這個電視劇的播出在代表中央政府喉舌的中央一套,本身就已經是一個信號,而這個電視劇結尾這對哨向的結局,無疑更是國家下一步政策的明確信號。
先從輿論和社會思潮來進行轉變,這步棋可謂大膽而老辣,切中了要害。
不過不管這個電視劇暗藏什麼玄機,即將掀起多麼大的波瀾,他們這個小小哨所目前還受不到什麼影響,唯一有影響的或許是耽誤了整整一集電視劇的杜峻了。
他那突然有點o型腿趨勢的古怪步子,讓阿白深感好笑又感動。
本來老唐也是帶著一絲笑意,但是阿白卻能感覺到他的身上揮之不去的沉重。
司文鷹巡山回來之後狀態挺好,又抓了一隻小野豬回來,估計是去年春天才出生,又不知怎麼失去了母野豬的照顧,這隻小野豬個頭不大,不過老唐說野豬肉味道不錯,而且冬天容易存放,過年的餃子餡又添了一種選擇。
帶著獵物歸來的司文鷹盯著杜峻看了半天,在杜峻手足無措的無奈眼神下,終究是不發一言。
又到了晚上,老唐穿上厚重的衣服去了後面的瞭望塔。
等到他關門不久,阿白的鋪上傳來窸窸窣窣的聲音。
他剛偷偷穿戴好,就有一雙手替他蓋上了一件獸皮大衣,還有人給他戴上個狗皮帽子。
只有小越越在床上翻身哼唧了一聲:「尾巴,尾巴不見了…」
阿白悄沒聲地出門,向著山頂走去。
烏蘇裡哨所位於山峰環抱之中,山頂的瞭望塔修的不低,剛好能蓋過群山一點,這段山路不算陡峭,今晚月色又亮,阿白藉著白天摸熟的記憶向上面爬去。
瞭望塔底下是水泥磚石,最上面就是木頭結構了,阿白吭哧吭哧爬上去,老唐拿著手電往下一照:「站住,口令!」
「卡車,回令!」
「後蓋!」老唐伸手拉他一把,「你怎麼就上來了,這天寒地凍的。」
「我過來看看你。」阿白呼哧呼哧地平穩住呼吸,他直白地問,「老唐,我看得出來,你這幾天情緒不高,一直躲著我,為什麼?」
老唐沒有說話。
阿白自顧自地說:「我知道,那天我暈倒了,讓你挺擔心的,但是我真沒事,而且我絕對有把握能幫你治好,你怎麼就不信呢。」
「老哨長…」老唐終於接口了,「他曾經想要看看我到底是怎麼個情況,就跟你似的,但是,沒等他緩過來,就趕上凜冬之狼的混蛋衝擊哨所,他就是因為沒撐住,才走的。」
說到這裡,老唐已經忍不住淚流滿面了:「我就是個害人精,我就天生剋人的命。」
「什麼時候不好,偏偏那幫葉斯卡尼混蛋來的時候覺醒了,我那時候才十二歲,什麼也不懂,等我醒過來,就什麼都沒了,我媽,我哥,我的家,都沒了,那個葉斯卡尼的妖怪,在我腦子裡留下了東西,我這輩子,都擺脫不了…」
老唐泣不成聲,阿白拍著他的肩膀,安撫他的情緒。
「你看,那是什麼?」阿白突然驚奇地喊。
只見遙遠的極北天邊,明亮的光帶似羽毛,似薄霧,又似雲霞,在夜空中千變萬化,像是天空垂下的簾幕,又像是飛舞的輕紗霓裳,美得如夢似幻。
「那是極光,代表冬天就要開始了…」老唐有些驚訝,「你回屋去吧,極光出現的時候,嚮導都會覺得不舒服。」
「還好。」阿白眼眸中映著美麗的極光,他轉頭凝視著老唐,「我聽說,看到極光的人,是要接吻的。」
「那,那是戀人…」老唐神色慌亂,結結巴巴地說到一半,阿白就伸手摟著他的肩膀,讓他低下頭來。
這是一個溫柔到輕柔的吻,如同蝴蝶掠過花蕊,蜻蜓掠過漣漪,只是輕輕的觸碰,但是很快,這吻就燃氣了火,而且是老唐最先把持不住,他主動闖入阿白的嘴裡索取著,又被阿白反推回去,在這小小的戰場,哨兵卻沒有了體力的優勢,阿白含住他的舌尖吸允,又掃過他的口腔,舌頭抵進對方的深處,交換著最動情的歡樂。
老唐雖沒有忘了呼吸,卻也是呼吸不穩,氣喘吁吁,他和阿白默默凝視,眼睛裡有喜悅,有眷戀,有渴望,又化為擔憂和退縮,他避開眼睛。
阿白輕歎一聲,握住了老唐的手。
這時候老唐的手突然一緊隨即掙開了手,他端平手中步槍向著山林深處指去。
阿白細細辨認,才藉著月色,在冷杉和松柏的陰影裡,看到兩點冷冽而審視的寒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