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覺醒者Ⅰ完

　　竟然為了什麼王， 把剛出生的嬰兒從父母身邊偷走！路陽想想就來氣。

　　審訊室大門被撞開。方達衝進來，一把拉住路陽，勸道，「別衝動，留著他還有用。」

　　路陽深呼吸數次，總算勉強按捺住了滿腔的怒火。他冷冷道， 「兩個嬰兒被扔在了哪個孤兒院門口？那個士兵叫什麼名字？人在哪裡？」

　　「我不知道。」黃髮答的乾脆利落， 「這種可能會洩露王行蹤的事， 主教們當然不會告訴我。」

　　「至於那個士兵， 三年前就死了。聽說為了保護王不被發現，在被命令說出王的下落前，他就主動自我了斷了。至於名字， 好像是叫路風。」

　　「為了王，自我犧牲不算什麼， 因為覺醒者天生就有這種本能。」

　　黃髮眼神變得狂熱起來。

　　路風……路陽心裡冰冷， 這正是他父親的名字。他父親， 也正是在三年前去世。

　　忽然間， 路陽覺得一切是那麼的可笑。他以為是父親的男人，其實是把他從親生父母身邊帶走的小偷。不但偷走了嬰兒，還領養了他和文靜兩人， 以親生父親自居。

　　他以為是普通人的文靜，其實是覺醒者中的王族。

　　他以為在這世界上，文靜是他唯一的親人，可事實上， 兩人並無血緣關係。

　　一瞬間，殘酷的現實在他面前顯露出來，幾乎快把他逼瘋。

　　方達絲毫不知路陽此刻有多糾結。他撇撇嘴，告訴黃髮，「不好意思，你說的那種本能，我一點沒有。」

　　「不可能。」黃髮信誓旦旦地說，「本能之所以被成為本能，是因為它被印在覺醒者的骨子裡！」

　　「一想到王族出現，滿世界覺醒者亂晃，妻兒即將受到威脅，我就沒辦法對所謂的王產生好感。」方達冷哼一聲，「你自己想跪舔那位王，別妄圖把所有覺醒者拉下水！可不是所有人都像你們一樣，希望建立起新的秩序。我現在過得很好，一點不想改變。」

　　黃髮靠在椅背上，笑的輕蔑，「那位可是王啊！你以為你不想改變，就能讓一切維持原樣了麼？王族的命令絕對優先，即使她讓你親手殺死自己的親人，你也無法違背。你的身體會忠實地執行她的命令，直到命令完成，或你死去。」

　　「像你我這樣的小嘍囉，只能靜等王下達指令，根本無力去做什麼。」

　　「我不怕把這些事都告訴你們，因為王已經成.年，覺醒者的時代就要到來，你們根本無力阻止！」

　　方達不得不承認，路陽想打人是有理由的。眼前的黃髮騎士著實欠揍，說出的話能氣死人。

　　不過冷靜冷靜再冷靜後，他還是強自忍住怒氣，把路陽拖出了審訊室。

　　審訊室裡，黃髮獨自一人猖狂大笑，「不管怎麼掙扎，你們都是贏不了的！」

　　**

　　路陽沉著臉，寒聲問，「你信他的話？」

　　方達確定審訊室關的嚴嚴實實後，才小聲對路陽說了真話，「他應該沒騙人。覺醒者裡有一些比較特別的家族，王族沒出現的時候，他們會安分守己地生活。可一旦王族現身，他們就會變成最狂熱的信徒，致力於找到王，並聽從王的任何吩咐。」

　　「這些家族裡的所有人都是覺醒者，並在人類世界裡積極經營，為王族的出現做準備。」

　　「據說這種家族源遠流長，還有祖傳的小本本。裡面詳細記載了王族出現時會有的異常情況，還有王族的各種特徵。」

　　「我從來沒有聽說過這種事。」路陽木著臉道。

　　方達攤手，無奈道，「這都是隱秘，還有些干脆是傳說。誰知道咱們這麼倒霉，居然碰上了幾百年難得一遇的王族！老子還以為自己會在工作崗位上做到老死呢！」

　　路陽抿了抿唇，聲音乾澀，「如果……如果真的有王族出現，那會怎麼樣？」

　　「誰知道啊。」方達臉色愁苦，幾乎能滴出水，「能號令所有人，並支配全部覺醒者，一想到世界上有這麼一個恐怖的存在，我就愁的幾乎睡不著覺。」

　　「別看我剛才在黃毛小子面前拽的二五八萬的，其實我心裡也沒底。如果現任王族具有反.社會人格，那麼之後絕對會有一場大災難！所有人都躲不開。」

　　「你想啊，派覺醒者去對付人家，人家能輕鬆命令覺醒者反水。派軍隊去，說不定下一秒，軍隊就會把槍反指向指揮者。只有暗殺，才有一絲成功的可能。然而成.年王族身邊一般會彙集很多主教，根本打不過人家……另外據說覺醒者看見王族，會不由產生親切感。」

　　方達越說越絕望，幾乎覺得人類滅亡定了。

　　路陽微不可查地鬆了口氣。想了想，他又問，「上幾任王族出現後，大家是怎麼協商的？」

　　「協商個屁！當然是一經發現，立即滅掉！」方達看著天花板。

　　路陽心臟驀然被揪住。

　　方達繼續說，「王族生來就是覺醒者。從出生起，就有命令人的能力。不過在未成年之前，能力還不穩定，有失效的可能。」

　　「前面幾個傻貨不懂藏拙，小時候就肆意使用自己的能力，結果被官方發現了他們的存在。於是在自身能力不穩定、身邊沒有主教保護的情況下，很快就『出了意外』。要不然你以為，普通人類是怎麼維持統治地位的？」

　　「所以一直以來，官方非常關注青少年兒童的動向，尤其是十歲以下孩子不同尋常的行為。」

　　「結果這次出了點意外。王族被覺醒者先一步找到，並被帶走，還順利成.年了。」路陽補充道。

　　可轉念一想，他又覺得不對勁，「如果王族生來就有特殊能力，另一人是主教，那麼那個士兵怎麼可能分不清哪個是王族？直接讓兩個孩子在他面前使用能力就好。一般來說，王族以外的其他覺醒者都得十二歲以上才能覺醒。」比如，他是十五歲那年才覺醒的。

　　「人都死了，也沒地方問了。」方達摸摸下巴，「我倒是覺得，比起找到王族，那個士兵似乎更想研究出科學靠譜的尋找辦法。再說，只是外人覺得士兵不知道。那個士兵到底曉不曉得，沒人敢保證。」

　　路陽驀然回想起來，自己名義上的父親在生時，的確經常嘮叨一些誰都聽不懂的話。不僅如此，他還經常躲在房間裡不肯出門。偶爾會要求他和文靜幫忙測些試驗數據，甚至滴幾滴血。

　　現在想想，路風的行為是很詭異。

　　「不能跟王族協商解決、和平共處麼？」路陽心中悲切。

　　方達語重心長道，「關鍵問題上，絕對不能婦人之仁。難道你要把人類不會滅絕的希望，寄託在『王族是個好人』的可能性上？王族不死，所有人都睡不安穩。」

　　「你是主教，你該清楚主教的控制能力有多厲害。可王族卻是個比你更強大的存在！為了世界上的大部分人著想，寧可錯殺，不可放過。」

　　「目前最緊急的任務是找到王族，然後想辦法殺了Ta。」

　　說到這，方達忽然笑了，「黃毛以為自己半點重要信息都沒透露，他卻不知道，其他人查不了的事，我們可以利用系統資料查出來。」

　　「知道嬰兒十八年前出生，剛出生就被偷掉。之後輾轉去了孤兒院，領養人叫路風，目前可能在A大唸書，信息量已經充足。查到王是誰，只是時間問題。」

　　「得抓緊了。留給我們的時間，已經不多了。」

　　路陽看了方達許久，忽然問，「不管那個王想做什麼，不管她是不是善良，因為她的能力太過強大，所以為了絕大多數普通人的利益考慮，我們必須想辦法殺了她。是這樣沒錯吧？」

　　「是啊。」方達眼中飄過一絲不忍，可他還是堅持說，「為了社會安定，我們必須這麼做。」

　　「我明白了。」路陽點點頭，「你慢慢查，我先回家一趟。」

　　「去吧去吧。」方達揮揮手，「知道你想離開很久了。」

　　轉過身的瞬間，路陽臉上閃過一絲決絕。絕大多數普通人的利益？社會的安定？他是覺醒者！他唯一在乎的人也是覺醒者！其他人關他屁事！

　　**

　　緊趕慢趕回到家，路陽幾乎是迫不及待抱住文靜，就像溺水的人抱住最後一塊浮木一樣急切。

　　「又怎麼了？」文靜不善地眯起眼，總覺得哥哥是做了什麼對不起她的事，所以內疚了。

　　良久，路陽緩緩把人鬆開，沉聲問，「你是不是有特殊的能力？可以命令人做任何事？」

　　文靜一愣，下意識道，「你怎麼知道？我剛想告訴你。」

　　是真的。路陽閉上眼，再睜開時眼神銳利，「你能聞到我身上的味道？」

　　「能啊。」文靜理所當然地回答，「之前看你從來沒有使用過能力，我還以為味道跟能力沒有關係呢。」

　　說著，她憂心忡忡道，「哥，我只有命令人的能力，身體素質一點不行，我不會是殘次品吧……」比如缺了某項功能的那種。

　　「你不是。」路陽堅定地說，「我聞不到你的味道，發現不了你的異常，說明你的等級在我之上。你是王族！」

　　直到此刻，他才察覺到，文靜身上有種難以言喻的氣質，讓他很想親近，不忍傷害。因為兩人太過熟悉，本身關係就很親近，他才沒有及時發現不妥。

　　「王族？」文靜驚喜不已，「覺醒者裡最頂級的那種？」

　　「嗯。王族身體素質一般，但是有絕對的控制權。」路陽揉了揉文靜的發絲，笑容裡泛起苦澀的味道，「老爸……不，我是說路風，是不是私下裡跟你說過什麼？」

　　文靜點點頭，「他說我能力特殊，在成.年之前，千萬不能顯露出來不同。要不然，會有被人切片做研究的危險。」

　　那個男人果然是知情的。路陽垂下眼簾，告訴文靜，「我接下來要說的事也許你很難接受，不過我說的都是真的。」

　　接著，他把兩人不是血親，路風不是兩人生父、而是小偷，她是女王、現在很危險等事一一說出。

　　信息量太大，文靜一時愣住了。

　　尤其聽說因為害怕她，有些人想把危險源頭搶先一步掐滅時，文靜更是一陣無語，「很好，這很強盜邏輯。」

　　路陽扶住文靜的肩膀，正色道，「一直以來，我都因為不想破壞你的人生軌跡，才會老老實實在官方機構任職。既然現在已經確定咱倆都是覺醒者，趁他們還不知道你是誰，咱們趕緊離開吧。」

　　「去哪？」文靜問。

　　路陽斬釘截鐵道，「哪兒都行。重要的是，我們會一直在一起。」

　　他略有些不安地表示，「雖然不是親兄妹，可我還是想跟你一起生活。」

　　「因為女王氣質？」文靜忍不住追問。

　　路陽緩慢卻又堅決地搖了搖頭，「女王氣質在你十八歲後才會逐漸顯露。可是從很久以前開始，我就想保護你了。」

　　聞言，文靜嘴角翹了翹，主動抱住路陽，「我也這麼覺得。就算沒有兄妹關係，依然想跟你呆在一起。只不過……」她欲言又止。

　　「你有什麼想法？」

　　「我只想平靜地生活。可如果有人主動招惹、主動引戰，我不能像懦夫一樣逃跑，而是必須積極面對。」文靜一字一句認真道。

　　「如果現有的秩序容不下我，那麼我就成為真正的女王，創立起新的秩序，讓其他人按照我訂下的遊戲規則生活。」

　　「如果覺醒者和普通人無法共存，兩個種族之間必有一戰，我選擇讓我的同類成為種族之戰的最終勝利者。」

　　路陽被震住了。他在文靜身上感受到了從未有過的霸氣、自信和強大。

　　他忍不住想，原來，這才是真正的女王麼？

　　**

　　拍攝大廳裡，一片鴉雀無聲。

　　屏幕定格在路陽驚訝錯愕的表情上，右下角出現了「to be continued」字樣。

　　至此，覺醒者第一部 結束。

　　工作人員看著王雅泉的臉色，小心翼翼地說，「文靜是新人嘛，新人犯點錯難免的。導演你看開點……」

　　所有人都知道，按照劇本，此時女王應該答應跟男主開始逃亡。誰知同樣的前提條件下，文靜居然得出了正面迎敵的結論……要知道，覺醒者第二部 是描寫的逃亡之旅啊！這轉折太離奇了！

　　王雅泉呆呆看著屏幕，久久沒有出聲。

　　工作人員以為她氣瘋了，不得不硬著頭皮地勸。

　　誰都不知道王雅泉此時心底的震撼！女王，並不僅僅只是能力超群。更重要的是，她必須有顆強大的內心。

　　王雅泉曾經找過很多人試演女王，但大概是女孩子天性不喜爭端，總是忍不住退讓。可以理解，但不能容忍。這樣的人，根本演不出她想要的帝王！於是最後，王雅泉索性改了劇本，把重點放在男主身上。

　　萬萬沒想到，她放棄之後，買一贈一得來的路陽經紀人竟如此強大！

　　聽聽文靜說的話——

　　「如果現有的秩序容不下我，那麼我就成為真正的女王，創立起新的秩序，讓其他人按照我訂下的遊戲規則生活。」

　　「如果覺醒者和普通人無法共存，兩個種族之間必有一戰，我選擇讓我的同類成為種族之戰的最終勝利者。」

　　這才是帝王該有的氣魄和眼界！

　　王雅泉激動到渾身發抖，工作人員卻越發苦口婆心地勸說著，深怕導演衝過去把女演員罵個狗血淋頭。

　　太空艙打開，演員陸續從艙裡爬出來。

　　王雅泉快步走到路陽面前，一邊用熾熱的目光看著旁邊的文靜，一邊對路陽說，「過來下，有話跟你說。」

　　路陽愣了愣，然後跟上去。

　　文靜忍不住搓了搓身上的雞皮疙瘩，嘟囔道，「有一個瞬間，差點以為身上的女王氣質沒能順利褪去……」所以王雅泉才會格外熱情地望著她。

　　等到了角落裡，王雅泉開門見山，直白地說，「抱歉，電影後期的剪輯可能無法以你為主了。」

　　路陽揚了揚眉，並不惱怒，只是說，「什麼意思？把話講清楚。」

　　王雅泉解釋道，「按照劇本，應該是男主視線。男主工作的時候，發現有異常情況。比如某個案件裡出現了主教；另一個案件裡出現了三人覺醒者團夥犯案；三五天出勤一次，漸漸變成隔天出勤一次。就在這時，妹妹唸書的大學發生惡性襲擊事件。再然後，引導出父親是小偷、妹妹是女王的事實。」

　　說到這，她深深地嘆了口氣，「我對你的表現並無不滿。老實說，換成其他人來，也不會比你更出色了。但是，文靜的表現實在太棒了！她符合我最初對女王的所有幻想，甚至表現地比我想像中還要優異！我實在沒辦法放棄她的演繹，以你的視角為主。」

　　路陽，「……」

　　他知道，有些主要配角看起來只在電影裡出現了一瞬，但其實拍戲的時候得把事件全部拍完，有完整的起因、經過、結果。這樣一來，後期才能自由剪輯，任意挑選需要的部分。

　　王導的意思似乎是，文靜的表現太好了，以至於本該大幅剪輯掉的片段，王導捨不得放棄。

　　「雖然事先說好你是絕對的主角，雖然心裡覺得很抱歉，但是對不起，我還是決定以女主視線為主，來講述整個故事。」王雅泉以沉重的語氣宣佈道，「我並非刻意針對你，只是單純覺得，這樣剪輯出來的故事才是最精彩、最好看的。」

　　「另外，我打算改一下，把覺醒者拍成上下兩部。上部是女王的覺醒，下部是世紀決戰。我想看著文靜稱帝，統治全人類。」

　　「不過這樣一來，文靜就變成了完完全全的女主。而你，戲份就會少很多。所以……想對你說聲抱歉。」

　　路陽雖然心情錯雜，但表示理解，「我也搶過很多人的主角位置，知道這事勉強不來。」只是他從沒想過，有一天會被人搶走主角位置。尤其那人是專門過來給他搭戲的。

　　「那就好。」王雅泉稍稍鬆了口氣。不管路陽是真不介意，還是假不介意，起碼面上能揭過去。對於潛意識出眾的演員，她還是很客氣的。

　　忽然，路陽笑了起來，「你勸我放棄主角位置容易，說服文靜做女主挑大樑比較難。」要不是為了給他搭戲，某人根本沒想過出演。

　　「不會吧？」王雅泉不信。哪個演員會放著主角的位置不要呢？從來都是幾個人搶主角的位置搶破頭。

　　「你可以試試。」路陽輕鬆地道。

　　王雅泉驀然想起，當初路陽說文靜潛意識出色，也是這樣的語氣神態。這麼一想，她就有點不放心了。

　　飛快地結束了跟路陽的談話，王雅泉匆匆跑去找文靜。幸運的是，文靜正在大廳裡等待。

　　看見路陽回來，文靜笑了笑，「聊完了？一起走吧。」

　　「等等。」王雅泉連忙把人喊住，滿臉堆笑地說，「看完你在電影裡的表現，我覺得你具有很大的潛力。」

　　「哦，謝謝。」文靜無所謂地說了一句。不過明眼人都看得出來，她感謝是基於最基本的禮儀。

　　王雅泉當然也能看得出來。換做是旁人，哪個不是趕緊湊過來，跟她談下去？也就文靜，沒事人一樣站在旁邊，還不停沖路陽使眼色，似乎在問怎麼還不走？

　　娛樂圈裡怎麼會有這麼個傢伙呢？王雅泉仰天長嘆。

　　看見文靜一直在催促，路陽不得不解釋道，「稍等一下，王導有話對你說。」

　　「對我說干嘛？」文靜只覺得莫名其妙，「電影不是拍完了麼？拍出來的效果應該還好吧。再說了，有事情也該找你啊，你才是主角。」

　　王雅泉不得不微笑著表示，「看完你的表現，我決定把你提升為電影主角，戲份會增加很多。驚不驚喜？意不意外？」

　　「讓我當主角幹嘛？瘋了吧！」文靜大驚，真心話脫口而出，「我又不想紅。要不是為了路陽，我才不出演。」

　　王雅泉，「……」

　　她心想，這人真的是一點都不按照套路出牌。

　　路陽聳聳肩，一臉的「你看，我沒說錯吧」的偷笑小表情。

　　王雅泉覺得自己遇上了有史以來最滿意的女演員，並面臨著有生以來最大的挑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