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覺醒者Ⅰ3

　　路陽一路飛奔。然而等他趕到的時候， 現場情況極其慘烈。

　　地上已經倒下兩人，而方達和江淮卻打了起來。旁邊，一個穿著白色風衣的女人淡定地坐在長椅上，此時面帶微笑，欣賞方達和江淮打鬥。

　　眼角瞥見路陽出現，方達跟見到救星似的大吼起來， 「她控制住了江淮！你快給江淮重新下命令， 讓他停下來！」

　　同一級別的覺醒者， 所下達的命令優先級相等， 因此以後下達的命令為準。但如果是不同級別，比如騎士和主教分別下達的命令，那麼始終以主教命令優先。直到完成命令， 或被另一個主教制止，被控制的人才會恢復清醒。

　　「你也是主教？」風衣女歪著頭打量路陽， 眼裡有驚訝， 還有好奇， 「我還是第一次見到同級別的覺醒者呢。」

　　路陽瞳孔緊縮， 「你知道覺醒者的事？」

　　風衣女打了個哈欠，語氣慵懶，「知道我是怎麼覺醒的麼？」倏然， 她的面色轉冷，「某天我加班回家的路上，有個士兵級別的覺醒者，想命令我為他『服務』。」

　　「然後呢？」路陽好奇追問。

　　「然後？」風衣女笑容有些魅惑， 有些嘲弄，「然後我直接覺醒，命令他把知道的覺醒者信息全部說出來。再然後，我就吩咐他去死。」

　　路陽微微有些不忍。捫心自問，如果自家妹妹被覺醒者攔住，他肯定也會殺掉膽敢冒犯的人。

　　「喂喂，你能不能別聊天了？」方達大吼道，「我特麼快撐不住了！」

　　江淮已經失去意識，整個人仿若傀儡，攻擊起來不知疲倦，還不要命。偏偏方達知道江淮現在的行為並非出自本意，於是只能縮手縮腳應對。

　　路陽露出為難之色，「她這只能算正當防衛。就這麼把人抓起來，不好吧？」

　　地上倒著的那倆其實都有呼吸，只是暫時暈迷，說明風衣女下手是有分寸的。對於安分守己、老老實實生活的覺醒者，組織並不會進行干預。

　　風衣女驚訝地看著路陽，卻沒有說話。

　　「正當防衛個屁！」方達氣的直跳腳，「她已經殺掉好幾個人了！現在外人都以為，有個變、態殺人狂在本市流竄。」

　　「我殺掉的都是人渣。人渣怎麼算人呢？」風衣女低低地笑起來。一頭紅發外加烈焰紅唇，就算是在黑夜裡，也非常引人注目。

　　「所以你故意穿上性感的衣服，精心化過妝，特意挑大半夜在外面閒逛。如果有男人纏著你不放，趕都趕不走，對方就該死。是這個邏輯沒錯吧？」方達把話補充完整，然後呵呵冷笑起來，「什麼人該死，什麼人該被關，這些不該由你決定。」

　　一個沒留神，江淮一拳打到他臉上，沒能及時避開。

　　方達，「……」話太多的下場。他只得把注意力重新放在防禦上。

　　「強健的體魄，無以倫比的控制力，我們比普通人強太多了。從覺醒的那一刻起，我們跟普通人類就已經不是同一個物種了。」風衣女悠悠長嘆，「覺醒者，本就該凌駕於普通人之上。」

　　「法律？規則？那是專門用來約束無力反抗的普通人的利器，對於覺醒者可不適用。尤其，是像我這樣的高等級覺醒者。」

　　說到最後，她甚至用十分不理解、並充滿誘惑力的語氣對路陽道，「你也是主教，為什麼不跟我一樣，想做什麼就做什麼，過隨心所欲的生活呢？甚至，我們可以攜手建立起新的秩序，一個覺醒者為尊的新世界。」

　　「我跟你不一樣，有牽掛的人，覺得目前的生活很好。」路陽開始撩袖子，準備幹架，「雖然很同情你的遭遇，但放任一個自認為凌駕於所有人之上的傢伙在外面，可是很不安全的！尤其，這傢伙還是個主教。」

　　「你覺得你能攔得住我？」風衣女好奇問。

　　「雖然身體素質相近，但我有受過專門的格鬥訓練。」路陽淡淡道，「別拖時間了，打完我還得過去救人。」

　　之所以不現在下達命令，讓江淮停下來，是因為他下達命令後，風衣女可以接著下達攻擊的命令。多次輪番下令，機器人都會死機，更別提江淮這個大活人了。因此他打算直接抓住風衣女，再解除江淮攻擊的指令。

　　「受過專門的格鬥訓練？」風衣女像是聽到了什麼可笑的言論般，「噗哧」一下笑出聲。

　　她面向方達和江淮，緩緩吐出幾個字，「向對方發起自殺式攻擊。」

　　路陽，「……」

　　微微的愣神後，他趕緊喝令兩人停下攻擊。

　　可就這麼一眨眼的功夫，路陽再回頭的時候，風衣女已經消失不見。

　　空氣中似乎還彌留著風衣女的輕笑聲，「憑你們是攔不住我的。」

　　**

　　被路陽喝令停止攻擊後，江淮力竭，整個人撲倒在地上，最後暈迷不醒。

　　方達當了很久的人肉沙包，這會兒終於有空歇下來，一屁.股坐在地上直喘氣。就這樣，他嘴裡還不肯罷休，嘮叨著，「下次，下次再遇上，絕對不會讓你跑掉。」

　　「下次要是只有你遇上，你就完蛋了。」路陽誠實地說出了自己的判斷。

　　方達被噎住，隨即惱羞成怒道，「幹嘛打擊士氣？不能說點好聽的嗎？」

　　路陽懶得搭理。在他心裡，方達這個組長可是半點地位沒有。

　　路陽輕鬆拎起地上兩人，正好一手一個，然後打了聲招呼，「你把江淮帶上，咱們先把傷員送去就醫。」

　　方達老老實實照做，嘴裡小聲嘀咕道，「媽蛋！到底你組長還我組長？」

　　等到了醫院，利用特權把三個病患送進一間病房，再辦好住院手續，路陽才找方達商談。

　　「到底怎麼回事？」路陽詢問情況。他至今還雲裡霧裡的，不知道怎麼就蹦出個主教級覺醒者。

　　方達嘆了口氣，「前段日子，警察局不斷發現有小混混莫名死在犄角旮旯裡。他們懷疑是覺醒者干的，所以托我們調查。誰知道晚上值班的人到處瞎晃，真的撞見風衣女行兇。結果上前制止的時候，才發現打不過對方……」後來緊急求援，卻去一個跪一個。

　　「因為以前受到過相同的迫害，所以有了能力後，風衣女才會格外痛恨這種行為吧。」路陽喃喃自語道。

　　方達翻了個大大的白眼，「再痛恨也不能隨便殺人啊！」

　　「衝我嚷嚷幹什麼？有本事跟風衣女說去。」路陽雙手插在口袋裡，神情淡定。

　　方達立即耷拉下腦袋，露出頹廢之色，「打不過她，真愁人。可放任她在外面胡來，也不是個辦法。」

　　「人家主教級，你能怎麼辦？」路陽安慰道，「算了，在外面閒逛亂來的也不止她一個，看開點吧。唔，萬一哪天我單獨遇上了，倒是可以把她抓回來。」

　　方達，「……」要不是打不過，真想揍路陽一頓。安慰人的方式真是特別欠抽。

　　「就這麼放著不管？」方達遲疑道，覺得良心上挺過不去的。

　　「你倒是想管，管得了麼？」路陽笑起來，「讓有關部門多多進行道德宣傳吧。躺在地上的那三個傷的都不重，風衣女看起來不是嗜殺的人。如果她走在路上，男人們不太過糾纏，應該就會沒事了。就像大部分人都知道索馬里有海盜，也沒見海盜滅絕麼。」

　　「只能這樣了。」方達止不住地嘆氣。他從未如此清醒地意識到，主教級覺醒者有著多麼恐怖的破壞力。也因此，他由衷慶幸自己把路陽拉到了陣營裡。

　　**

　　指針不緩不急地走著。

　　文靜雙手環抱，坐在沙發上，淡定地看著時針指向數字12。而那個叮囑她八點前回家、外面壞人多的傢伙，至今沒回來。

　　這會兒，文靜心裡其實挺後悔的。早知道就不聽某人的話，提前回家了。看目前的架勢，即使她跟同學玩通宵，某人也不會察覺到。

　　「什麼工作，加班到晚上12點都回不來？」她忍不住磨牙。

　　這時，玄關傳來開門聲。

　　文靜忍了又忍，最後還是沒忍住，脫口而出，「終於捨得回來了？」

　　路陽看見文靜坐在沙發上，有些驚訝，「明天你要上課，怎麼還不睡？」

　　「親愛的哥哥老晚沒回家，外面壞人很多，我怎麼放心的下，睡得著覺？」文靜滿心憤懣，一個字一個字地從牙縫裡擠出來。

　　路陽失笑，順手揉亂文靜的頭髮，「我跟你不一樣，去哪兒都很安全。」就好像沒聽見文靜的不滿似的。

　　「因為你是男的？」文靜木著臉問。

　　「因為我有保護自己的能力。」路陽笑容黯了黯。

　　「憑什麼你可以晚上12點回來，我就得晚上8點前到家？」文靜覺得很有必要跟自家哥哥理論一番。就算哥哥是她的衣食父母，也不能制定這麼不平等的協議。

　　倏然，路陽將文靜緊緊抱在懷裡，悶聲道，「我很擔心你。」尤其是聽說了風衣女的遭遇後，他心裡更是安定不下來，深怕哪天文靜也會遇上類似的事。

　　擁抱來的太突然，文靜直接傻住。她呆呆站在原地，感覺自己動彈不了。半張著嘴巴，卻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有些事情，沒辦法跟你細說。可工作的時候，我總是會忍不住擔心你的安全。」路陽低沉的嗓音此時聽起來格外溫柔，「沒辦法把你拴在褲腰帶上，時時刻刻看管著，只能你聽話一點，每天按時回家。答應我好麼？」

　　文靜覺得自己暈乎乎的，所有的睏意似乎在這一刻爆發，紛紛湧上腦門。聽到「好麼」兩個字，也沒聽清哥哥說的是什麼，她就不自覺點了點頭。

　　路陽開心地笑了起來。

　　他順勢鬆開文靜，又揉了揉文靜的腦袋，輕聲道，「乖，不早了，睡覺去吧。明天還得早起。」

　　文靜下意識聽話，乖乖回房。等走到房間、坐到床邊上，她才回過神來發生了什麼事。

　　冷靜下來的文靜回想交談全過程，忍不住淚流滿臉。她滿腔的憤怒呢？內心的不滿呢？竟然被一個擁抱、幾句好話簡單打發了！

　　想明白的文靜絕望地倒在床上，順便用被子蓋住頭——她實在覺得沒臉見人。

　　**

　　拍攝大廳裡，王雅泉面有異色，「這個女人真會為自己加戲……」

　　在原計畫裡，第一部 的時候，男主妹妹只是個配角，戲份並不多。直到電影結局，才會揭露她的真實身份。然後從第二部起，男主妹妹才會變成主角。可現在呢？路陽和文靜三五不時秀個恩愛，某人出鏡率高的不得了。

　　並且在劇本裡，此時妹妹早就睡著了，因此絲毫不知哥哥晚歸的事。而電影裡，文靜卻固執地等到路陽回家才肯睡覺。

　　旁邊的工作人員見狀主動詢問，「王導，需要進行引導麼？」

　　「本來打算前期多拍一些兄妹情深的鏡頭，這樣方便後期挑選，可以選出最精彩的片段加到電影裡……」王雅泉沉思片刻，最終搖了搖頭，「不用引導，現在這樣挺好的。」

　　不經意間，王雅泉盯著屏幕愣愣出神。她開始相信，就像路陽描述的那樣，文靜潛意識出眾，是個難得的人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