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嘴炮

九點半的時候，大街上已經是人來人往的了。

大概是因為今天是周五的關系，街上的人們看起來都精氣十足的，充滿了乾勁與期待的模樣，連環繞在鬨市之中的魍魎都少了許多。

童理因為看了一晚上文件的緣故，雖然並不是很影響他，但到底還是能從表面上看出來些。

他伸手揉揉有些泛紅的眼角，抬頭看了一眼因為逐漸步入深秋而顯得不再那樣激烈的陽光，前面不遠處就是那家一直以來都備受好評的甜品店。

這家店居然被洛基當成談判的地方，老板也是倒了血黴。

童理垂在身旁的手指輕輕勾了勾，一道充斥著神力與細微涼意的水汽，如同滿天飄飛的魍魎一般，隨著他往前的腳步率先到達了那家店裏，左右探了探頭。

今天這家店的生意出奇的好。

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坐在角落裏，一個在依舊能穿夏裝的天氣裏卻渾身黑西裝的男性身上。

那是個十分俊美的男性，漆黑的頭發微卷，妥帖的打理了，露出光潔的額頭，鷹鉤鼻，輪廓深邃，眉微蹙唇抿著，眼眸如同上好墨玉，在陽光下閃爍著光芒，意外的有些可愛。

童理歎了口氣，這一次他倒是沒辦法嘲笑洛基的品位了。

因為他居然真的用本來的面貌出現了。

童理覺得自己要是能恢複神話時代特裏同的模樣，那光憑臉也是能跟洛基比一比的，不過可惜，現在他在這方面還真只能承認自己輸了。

洛基居然妄圖用臉來打敗他。

童理站在門口伸手推門，無不惡意的覺得洛基是因為他之前嘲諷了他的品位，所以才小心眼的換了自己的本來面目來談判。

但臉這種東西，其實還真能當成談判的利器來著。

愛美之心人皆有之嘛，如果你的談判對象長得好的話，雖然底線上的問題依舊不會退讓，但到底談判的時候氣氛會好上不少的。

不過洛基的臉對已經成為了深淵之神的腦殘粉的童理來說，殺傷力並不大。

不明真相的圍觀群眾看到新進來的青年徑直走向他們關注了許久的男人，頓時就覺得好戲來了。

畢竟這個男人從開店就一直等到現在呢。

童理往洛基對面一坐，向走過來企圖探聽一點八卦的服務員羞澀一笑，順口點了一大堆甜品，然後捧著免費送的檸檬水喝了一口，才掀掀眼皮正眼看洛基。

「你遲到了。」洛基對於他的做派似乎並不介意，只是半真半假的抱怨一聲。

「我願意來你就該感謝……」童理頓了頓，充滿惡意：「感謝奧丁？」

洛基原本微微上揚的唇角驟然間拉平了，然後又恢複了原本的弧度，「如果你不來的話，說不定會發生什麼不可挽回的事情呢。」

說著，洛基不知從哪翻出來一疊照片，遞給童理。

那是童理離開愛麗舍之前剛收到的回報，m國的安保系統在抓住了那個許願的人之後，掘地三尺愣是挖出了掩藏在地底的大量軍。火。

而這些東西，照例是要拍下來的，就算那邊不給拍，愛麗舍底下的情報人員也不會放過任何機會。

這當然不是洛基手底下有一個情報系統的緣故，而是因為這一切就是由洛基造成的，童理對於洛基能有這些照片並不意外。

「你威脅我。」童理神色淡淡。

坐在周圍的人們都豎起了耳朵，好奇的想要探聽他們到底說了什麼，然而即便童理和洛基都沒有特意壓低聲音，他們也聽不懂這兩個人說了什麼。

雖然各個神族的語言都不太一樣，但力量這種東西是共通的。

想要看懂彼此的文字，聽懂語言差不多就是瞬間的事情。

「如果你是這麼認為的話。」洛基聳聳肩，「畢竟在希臘神系裏，也就你會接受這樣的威脅了。」

童理冷哼，但不得不承認的是事實就如同洛基所說的那樣。

「我原本能夠賦予那個人類力量來滿足他，你知道的。」洛基往後靠了靠，倚著椅背，侍應生正給他們上甜點。

童理不置可否。

「我給你們挽回的機會了。」洛基說道，「這樣的機會可不會太多。」

「哦。」童理劃開班戟皮，「你這是示威？」

洛基表情輕鬆，「顯然是的。」

童理抬起頭，笑容滿面：「我以為你正如同喪家之犬一樣四處逃竄。」

眼前的神祇面色一沉，如墨一般的惡意撲面而來，深淵的力量覆蓋而來，將這股惡意抵消乾淨。

童理面色不變，只是笑容也收了回來，「怎麼這樣就沉不住氣了，洛基。」

「你不該這樣冒犯一個神祇。」洛基揚起下巴，滿臉不屑。

「你打我呀。」有人撐腰氣焰囂張的童理舀了一勺奶油塞進嘴裏，「說得現在神祇多值錢一樣。」

「至少沒有一個神祇會像你一樣。」洛基臉上也顯出惡意來，「如同瘋狗，見人就咬。」

「可我有人撐腰。」童理舔舔嘴唇上沾著的奶油，衝洛基齜牙，「我有人寵，我懂得回報，你呢？如果奧丁醒了，肯定又會把你塞回世界樹根系去吧。」

童理從來沒想過有一天，自己會把恃寵而驕四個字詮釋得這樣淋漓儘致。

不管是神話時代幾乎要把他寵到天上去的海神們，或者身為人類寵了他近二十年的奶奶，還是蘇醒過來之後遇到的那些大神，童理覺得自己真的是非常幸運。

「那又有什麼用呢，你所疼愛的女兒不還是在你眼前被殺死了。」洛基墨色的眼中閃著惡質，「而你依舊一次又一次的被欺騙，似乎誰稀罕的你的好意一樣。」

「你就只會提這一件事了嗎，我真為你的交遊感到悲哀。」哪怕被踩中了痛腳，童理也毫不猶豫的反諷回去：「願意對誰好是我的事，比起你來說要好得多了，至少我有人領情。」

童理看著洛基的眼神，就像從小生活在父母寵愛的幸福家庭中的小孩兒看著沒爹沒媽的孤兒一樣，略帶點小驕傲和濃重的憐憫。

仿佛跟他說話都是一種施舍。

事實上，對於洛基來說，這種炫耀是最讓他嫌惡的。

因為他從神話時代起，的確就是除了奧丁的喜愛之外一無所有，而到了後來，奧丁的喜愛都被消磨乾淨。

但洛基從不認為是自己的錯，如果不是因為阿斯嘉德那些惹人厭煩的愚蠢神祇，奧丁怎麼會不再喜愛他呢。

「將阿薩神族的神器都給我。」洛基看向童理的目光中帶著殺意，對於曾經弑神的洛基來說，他是真的想弄死眼前這個神位比他低了不知道多少，卻仗著背後的人跟他嘴炮的海神。

這讓他想到了巴德爾死後，那些對他不斷攻訐，最終讓奧丁將他逐出金宮的阿薩神族。

童理對洛基的眼神一點都不怵，他吃掉了第二份蛋糕，眼皮掀起，「這就是你的要求。」

洛基輕哼一聲，不說話。

童理撐著臉，撥弄了一下脖子上的細繩，「憑什麼你說給就給。」

「憑我現在就能殺死你。」洛基手中驟然出現了一團熊熊燃燒著的火焰，像是地心的岩漿一般灼人。

周圍的人們似乎絲毫沒有發覺這邊的異樣。

黑暗的力量驟然出現，如同蟄伏許久的猛獸，像兩個對峙的神祇撲來！

童理冷哼一聲，三叉戟光芒一閃，輕而易舉的將洛基手中的火焰掐滅。

「就憑這個殺死我？」童理感覺像是聽了天大的笑話，「拚神位我的確不如你，洛基。」

「但我說過了，我背後有人撐腰，而你——」童理聽見男神的聲音，嘴角揚起，「你一無所有。」

洛基將周圍的黑暗牢牢地擋在周身之外，嗤笑：「你們覺得，這樣就能抓住我了？」

說話間，他的身影如同水波一半漸漸化作虛無。

「當然不這麼覺得，不過我猜你大概沒聽過一句話。」童理抿著唇，轉頭看向往這邊踱步而來的卡俄斯，對洛基露出一個羞澀的笑容，「你知道什麼叫反派死於話多嗎？」

卡俄斯面無表情，這位曾化身天地，從亙古走來神祇向正逐漸消逝的洛基伸出手，穿透了虛無的水波，生生握住了眼前神祇的靈魂。

周圍的黑暗鋪天蓋地，將置身於內的幾位神祇瞬間吞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