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九章
三人回到辦公室, 柳江元正好在,看見他們一起回來,便問:「有線索了?」
「不但有線索了,還逮回來一個。」蔣森把引魂袋放到他辦公桌上。
「誰?」
「張啟明。」
「看來分任務行動這個方針很奏效。」柳主任彷彿看到自己遠去的年終獎又回來了,滿臉都是喜悅的笑容。
「您還是先看看再說吧。」
保險起見,柳江元一臉狐疑把引魂袋拿到旁邊的羈押室去,把張啟明抖落出來的時候, 他整個人都懵了:「小蔣,我們這兒可不興暴力執法啊,老秦剛來他不懂, 你是老同志了能不懂?」
「那根本不是我們弄的。」蔣森把來龍去脈跟他簡要說了一下,最後總結道:「我跟秦老師都認為他可能遭遇過囚禁。」
柳江元正蹲在地上拿著他的放大鏡在張啟明身上看,過了一會兒說:「缺了兩魂。」
蔣森無奈點點頭,接著說:「我們倆分析了一下, 雖然不知道對不對,但是……種種證據都指向, 短短幾個月,咱們辦公室出了這麼多事兒,應該不都是偶然。」
柳江元站起來,回頭看了他一眼, 說:「我倒希望這是偶然。」
「如果真的跟什麼大魔物有聯繫,那我們就難辦了。」蔣森說。
龍二問:「為什麼難辦?」
「既管不了,又不得不管。」
柳江元聽見這話,說他:「小蔣, 年紀輕輕不要那麼氣餒嘛,再說也不一定就是那個什麼魔頭干的,魔頭哪有耐心囚禁獵物?都是一口吞了的,老秦你說是不是?」
秦松宇想了想說:「確實是。」
「但願吧。」蔣森在他們倆之間來回看了看,苦笑道:「現在怎麼辦?人是找回來了,可平白少了兩條魂,怎麼跟底下交代?」
「……」柳江元也被難住了,過了一會兒才說:「我先給他貼張固魂符吧,讓他現在這屋裡修養著……」
他話音剛落,郝樂山就轉著他的引魂袋進來了,看見羈押室裡的人,又結合剛剛柳江元的話,自然而然接口道:「主任,您也太能想了,哪兒有在羈押室裡修養的?又不是人人都是咱龍二哥。」
龍二聽到自己的名字看過來,郝樂山趕緊衝他討好地笑笑。
柳江元說:「那樂山你進來侍候他吧。」
郝樂山:「……我錯了主任,他一個人在那兒待著就挺好的。」
柳江元瞪了他一眼,沒再懟他。
幾個人辦完事,都互相看了一眼,柳江元說:「怎麼辦?那你們歇會兒繼續?今天小蔣的班排到晚上了吧?這幾天辦公室的夜班你們倆就別值了。」
蔣森點點頭,說:「秦老師,咱走吧?」
老秦在那兒忽然頓了一下,沒聽見他聲音似的,整個人眉頭緊鎖似有痛苦之色。郝樂山輕輕扯了扯他的胳膊:「秦爺爺,您這是怎麼了?」
「別動他!」蔣森說。
郝樂山趕緊收回手:「這又是什麼高級法術啊?」
屋裡沒人說話,過了一會兒,秦松宇才回過勁兒來似的,說:「焦河,就是小郝手裡丟的那個,應該也被囚禁了。」
柳江元的臉色嚴肅起來:「怎麼說?」
「他剛剛應該是被抽了一條魂,非常痛苦。」
蔣森說:「主任,這事兒必須得往底下報了。」
柳江元問秦松宇:「能找到他的具體位置嗎?」
「不能,但大概離殯儀館不遠,一個陰暗、潮濕、人間與地府交界的地方……」他一邊說,一邊自己摸著下巴上的兩根鬍子思考起來。
屋裡的人開始集思廣益。
柳江元忽然問龍二:「龍二,你知道除了你們家,地府裡還有誰家修了陰陽道嗎?」
龍二想了想說:「這種事兒,都是自己家裡偷偷弄,沒人會往外說。」
柳江元想了想也是,又問:「那你們家那條道陰不陰暗?潮不潮濕?」
「……」蔣森說:「主任,您再這樣我真的生氣了。沒有根據就亂揣測別人,還把自己臆測出來的結果廣而告之,不太對吧?我怎麼聽人說,您親口說,自從龍二來咱們辦公室,咱們就開始倒霉的?」
柳主任有點尷尬地摸了摸鼻子,小聲說:「那個……這不是也是事實嗎?」
秦松宇看兩人之間尷尬起來,趕緊說:「主任,我今天剛剛證實了,龍二的原身是睚眥,就是大名鼎鼎的龍生九子裡的老二睚眥。」
郝樂山眉毛一挑:「龍二哥,你竟然真是神獸啊?」
龍二點點頭。
柳江元這才哦了一聲,猶豫了一下說:「真不好意思,這段時間誤會你了。」
龍二並不在意擺擺手,只要繡球沒有誤會他就行了。
柳江元又說:「你們剛剛說,張啟明的亡靈是因為龍二……神獸大人往他的骨灰裡滴血才激發了固魂符的最大潛能,叫他在瞬間歸位,那我們能不能如法炮製,在焦河和牛鵬的身上也試試?」
秦松宇看向龍二,蔣森也看向龍二,龍二本人茫然地看了看他們兩個,說:「我都可以。」
柳江元也坐不住了,叮囑郝樂山在辦公室看門,然後自己跟著追魂小分隊看熱鬧去了。
郝樂山抗議:「主任,您這就不對了,咱們這兒平常也沒個人來,看不看門兒都一樣,你讓我跟你們一起去唄。」
「萬一鼕鼕回來了呢?萬一鼕鼕執行任務的時候出事兒了呢?」柳江元用手點點他:「年輕人一點兒責任感都沒有。」
「我還能有您沒責任感啊?」郝樂山小聲說。
追魂小分隊一路驅車到殯儀館,到那兒才發現,焦河的骨灰已經被人取走了。
「誰取的?」
檔案管理員一臉懷疑看著他們:「剛剛你們不還說是另外兩位的親戚嗎?你們家親戚這麼多?還都前後腳死?拿戶口本兒來,不拿戶口本兒不讓看。」
柳江元非常客氣地湊上來,附耳過去小聲說:「小哥,其實我們是執法人員,現在正在執行公務呢,你就行個方便吧,啊?」
「執法人員?證件拿出來。」
四個人從殯儀館出來,蔣森忽然開口:「就這麼巧?」
龍二第一個關注他:「什麼這麼巧?」
「我們剛剛找到張啟明,焦河的骨灰就被人抱走了,有這麼巧的事兒?」
秦松宇順著他的思路分析:「會不會是因為張啟明的突然失蹤,被他們有所察覺?」
柳江元說:「趕快去牛鵬家!」
蔣森坐到駕駛座上,一邊開車一邊問:「咱們是去他們老家還是哪兒?房子都已經被推了,牛鵬他老婆應該不會把他安葬到老宅子裡吧?」
柳江元答他:「農村一般還是興土葬,自己家的田胡亂挖一塊葬了,但牛鵬其實還沒下葬。」
「您怎麼知道?」
「因為牛鵬他老婆前兩天還上電視了,抱著牛鵬的骨灰盒在他家老宅前面哭得撕心裂肺的,估計得鬧個幾天。」
「……」蔣森便直接往牛鵬的老家去了。
村口一片荒涼,到處都是拆遷留下的碎磚爛瓦。蔣森說:「您說要是真有人念舊,不願意搬,就愛住這種老房子,國家又何必呢?」
「城市的建設必然要經過一個革新的過程,很多農村的老房子,看著就顫顫巍巍,風一吹就要倒似的,拆遷是必然的,老人家念舊情有可原,但社會不能因為念舊就停止發展吧?當然我也不是支持什麼都拆啊。」
幾個人一邊『翻山越嶺』往前走,一邊聊起來。
蔣森笑:「唉,其實很多市中心的樓房,多少也是建的顫顫巍巍的。」
柳江元聽見他這麼說,笑了:「年輕人,謹言慎行啊,你知不知道你這一句話裡頭有多少字都得給和諧了。」
四人走到牛鵬家的廢墟,那兒果然跪著一個中年婦女,披麻戴孝,懷裡捧著個骨灰盒,背後還用樹枝撐起來一面橫幅,上面寫著上了電視全得和諧的話。這次她周圍沒有記者,也沒有圍觀群眾。
幾個人遠遠看著,蔣森小聲說:「怎麼辦?這回是明取還是暗奪?」
柳江元道:「先試試明取?」
這個隊伍自從加入了柳主任,老秦就變成打醬油的一樣,一直沒說話,這時候開口:「我去?」
「你別去,讓小蔣去。」柳江元說:「小蔣,你之前不是跟她接觸過嗎?」
蔣森走過去的時候,牛鵬的老婆看過來,原本眼神裡還有警惕,看見是他,放鬆下來,過了一會兒不知道想到什麼,又警惕起來。
蔣森喊了她一聲:「大嫂,還記得我嗎?」
牛鵬的老婆說:「你是誰啊?」
「……」蔣森愣了一下,不過很快反應過來,說:「您放心,我既不是政府的人,也不是為我兄弟的事兒過來。我兄弟已經活蹦亂跳了,他好得很,您別擔心,不是來問您要什麼醫藥費的。」
她這才鬆了口氣,臉色立刻放鬆下來,問:「那你來幹什麼?」
蔣森在她對面找了兩塊磚頭坐下來,說:「當時因為這事兒,咱們也算有一面之緣,我在電視上看見了,就想著過來弔唁一下。」
牛鵬的老婆嘆了口氣,苦笑道:「謝謝你能過來。」
蔣森說:「聽說這事兒,我們旁觀者心裡也不好受。」他覷著她的神色又問:「記者都走了,也沒人報導了,您怎麼還在這兒呢?不去找他們要拆遷費嗎?」
「他們只給拆遷費,我不能讓你大哥就這麼白走啊。」
蔣森也不好說其他,只有岔開話題道:「大嫂,這一上午了,您吃東西了嗎?我車裡有麵包和水,要不給您拿兩個墊墊?」
「那怎麼好意思?」
「別客氣別客氣,我一想到這事兒,心裡就特別不好受。」
他轉身往車的方向走,柳江元和龍二他們怕被牛鵬的老婆看見產生牴觸心理,都在車裡藏著。蔣森一邊鑽進裡面拿東西,一邊說:「你們仨隱身過去,我引著她說話,秦老師跟龍二行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