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千二百三十三、朝會(四)
李牧笑了笑。
彈彈手指。
咻。
一道金色流光閃過。
竭斯底裏咆哮著的震皇子,聲音戛然而止,雙手捂著脖子,一抹鮮血沁出,旋即是金色的火焰,從身體裏噴出來。
“你……你敢殺我?”
他難以置信地看著李牧,最終化作了一蓬飛灰。
大殿裏,瞬間死一般的寂靜。
可怕的畫麵,雖然已經結束,但餘波卻依舊像是颶風一樣,還一遍遍瘋狂地衝擊著所有人的神經。
木親王竟然真的出手殺人了?
他竟然真的出手了?
就在這大殿之上,殺了一位身體裏流淌著皇室血脈的皇子?
他敢。
他真的敢。
所有大臣都覺得身體冰冷,如墜冰窟,如三九寒冬。
在此之前,每一個人都知道,木親王的實力非常恐怖,足以橫掃如今的皇極崖,但因為李牧之前的表現,所以讓大家理所當然地覺得,身為臣子的木親王,不管實力多強,都隻是一個臣子而已。
這是遊戲的規則。
而木親王似乎是一個守規則的人。
但是現在,隨著震皇子的死,一個殘酷而又赤裸的事實,展現在了每一個大臣的眼前——
木親王,並不完全講規則。
當一個具有撕裂規則的存在,突然不按照遊戲規則出牌的時候,破壞性是巨大的,以至於大臣們根本想不出有什麼辦法,來製止李牧。
而且這個事實,更加殘酷的地方在於,一旦木親王不按照規則行事的話,不隻是震皇子,他們每一個人,隨時都有可能化作一團飛灰。
鄭沅的身體,因為恐懼而劇烈地顫抖。
同樣表現的還有高盛威。
他們兩個無比驚恐地發現,自己似乎是錯誤判斷了局勢。
皇後站起來,身形一個趔趄,也不知道是想逃,還是想要說什麼,但終究不敢動,一句話都沒有說出來,坐也不是,站也不是。
辰皇子無比驚訝地看著自己的師父。
他暫時還無法理清楚師父抬手之間斬殺震皇子意味著什麼,但毫無疑問,師父身上散發出來的氣息,令他感覺到無比安全。
前所未有的安全。
大殿門口,尹侍女的腦海一片空白。
當驚喜來的太過於巨大和突然的時候,很多人都會如這個可憐的母親一樣,一時之間,反應不過來,腦海中產生出一種不真實之感。
以至於在親眼看到了震皇子之死的時候,她才從上一個事件的震撼之中清醒過來——木親王真的收自己的兒子為徒弟了。
大殿裏的空氣,有那麼數十息的時間,仿佛是凝固了。
靜。
寂靜。
死一般的寂靜。
沒有人敢打破的死一般的寂靜。
整個大殿中的畫麵,就仿佛是一幕播放到了一半的電影畫麵,突然被人按下了暫停鍵。
一直到李牧緩緩地從白銀寶座上站起來。
靜止的畫麵被打破。
所有人下意識地看向李牧。
而李牧眼眸裏的神采,突然變得凜冽犀利了起來。
他朝著皇帝拱手,朗聲道:“陛下,你剛才問我如何看待立辰皇子為儲君之事,臣想了想,突然覺得,木皇子天性醇厚真良,孝悌守理,是一個合適的儲君,因為臣讚同陛下的決議,當立辰皇子為儲君。”
一股強勢無比的威壓,彌漫整個皇級殿。
之前,李牧未曾開口時,每一個大臣的心中,都像是壓著一座山巒一般沉重。
他們以為,這便已經是來自於頂級強者的威壓。
但此時,他們才明白,原來剛才木親王根本就沒有釋放絲毫的壓力,而現在,整個大殿之中令人窒息一般的可怕氣氛,才是真正的頂級強者的威壓。
皇帝緩緩地坐在龍椅上。
他終於長長地出了一口氣。
體內的毒素依舊在蔓延。
他勉強可以說話了。
“木兄弟……好,就立辰皇子為儲君,朕駕崩之日,便是辰皇子登基之時,朕……”他大口大口地喘息著,說話已經變得非常艱難,頓了頓,才又道:“朕身體不適,今日……朝會,由木親王來主持……木親王的話,即朕之旨意。”
一口氣說完這麼長一段話,皇帝已經是累的眼前發黑。
“陛下的意思,臣明白了。”
李牧拱手。
他轉身,站在龍椅旁邊,俯瞰著下方大殿裏的群臣。
“鄭沅,你有何話說?”
李牧的目光,第一個盯住了鄭沅。
鄭沅心中一顫,連忙恭敬地道:“殿下,臣不明白您的意思。”
李牧道:“你捏造尹夫人與侍衛張揚的事情,汙蔑辰皇子的血脈,用心險惡,還不認罪嗎?”
“這……臣冤枉,臣不敢。”鄭沅哀聲道。
李牧冷冷一笑:“你不敢?你的膽子,可大的很啊。”
鄭沅道:“臣惶恐。”
李牧道:“這麼說來,你不承認?我勸你,這個回答,想好了再說。”
鄭沅的內心是崩潰的。
麵對強勢的木親王,他根本沒有任何對招的資格。
硬撐?
那是找死。
承認自己捏造誣陷辰皇子母子?
也是死。
這他媽的還怎麼玩啊。
鄭沅非常委屈。
如果早知道木親王是這個立場的話,那早就乖乖地尊從聖意了,哪裏還有這麼一出?這不是主動跳出來送人頭嗎?
他簡直想要哭泣流淚。
這時,李牧冷笑一聲,又道:“二皇子的遺孤震皇子,早就在十五年前,被皇後收養的當日,被殺,剛才死於本王劍下的是一個姓鄭的,體內流淌著外姓之血的冒牌貨而已。”
李牧的這一句話,就石破天驚。
大殿裏的群臣,一下子都心驚肉跳起來。
這話中背後的含義,不隻是要處理鄭沅,正是要將鄭家和皇後都往死裏錘啊。
斬盡殺絕?
鄭沅的身體一顫,大恐,下意識地想要開口辯解什麼。
李牧直接道:“經我詳查,背後主謀乃是鄭沅與皇後,二人合謀,試圖以鄭家來取代皇室血脈,李代桃僵,顛覆皇朝,用心險惡,其罪難贖。”
這一下子,直接挑明了。
無數道目光,齊刷刷地看向鄭沅。
鄭沅再也忍不住,道:“汙蔑,信口雌黃,這是誣陷,木親王,我與你無冤無仇,你為何如此誣陷於我,陛下,臣冤枉,臣冤枉啊……”
他的內心,簡直是崩潰抓狂的。
因為他很清楚,被殺的那位震皇子,並非是偽作,而是實實在在的昔年皇極崖二皇子的遺孤,根本不存在什麼冒名頂替。
但,人已經死了。
化作了飛灰。
如何證明?
李牧冷冷地看著鄭沅。
他剛才是信口胡謅的。
這種滋味,剛才你誣陷尹侍女與侍衛張揚通奸時,就應該能想象到,同樣的事情發生在自己的身上,才知道可怕了嗎?
己所不欲,勿施於人。
對於這種陰謀家,李牧也沒有太大的同情心。
“來人,將皇後打入冷宮,高迎遠,帶人去抄了鄭沅大人的家,若有反抗,格殺勿論。”
李牧道。
“不……”鄭沅發出絕望的呐喊,看向皇帝,大聲地道:“陛下,救我,救我……”
他衝向皇帝。
李牧一抬手。
咻。
一道金色劍光閃過,直接將鄭沅斬殺在當場。
皇後一見,再也不敢反抗,隻是哀嚎著求饒。
但皇帝根本就沒有絲毫的表示。
很快,皇後就被徹底封印了修為,被如狼似虎的皇宮侍衛拉了出去。
哀嚎聲遠遠地傳來,讓皇級殿中的群臣們,不寒而栗。
李牧又看向高盛威。
後者腿一軟,噗通一聲,直接跪在了地上。
“高盛威勾結鄭沅,有負皇恩,斬立決,禁衛軍查抄高家,如有反抗,格殺勿論。”
李牧的聲音,宛如審判,在大殿裏響起。
沒有質疑。
沒有反抗。
沒有非議。
不僅僅是因為皇帝說過李牧的意誌就是他的旨意,更在於李牧當朝無敵的恐怖實力。
這種狀態下的李牧,簡直要比之前健康狀態之中的皇帝,更加令群臣顫栗和服從。
一連串命令下去。
高盛威直接被拉出去斬殺。
高家和鄭家,算是徹底完了。
沒有任何人,敢為這兩家說話。
“孩子,過來。”
李牧向辰皇子招手。
小男孩順從地來到李牧的身邊。
“去,將你的娘親帶過來。”李牧道。
小男孩的臉上,立刻就浮現出了喜色,奔跑著衝過去,將尹侍女抱住,然後牽著媽媽的手,帶著她,來到了李牧的跟前。
“多謝大人,親王殿下的救命之恩,小女子永世難忘。”尹侍女充滿感激地向李牧行禮。
李牧搖搖頭,道:“不用謝我,這都是陛下的旨意。陛下昨夜曾派人秘密向我傳旨,我所做的一切,都是按照陛下的意誌進行。”
大殿裏,一陣沸水般的議論聲。
很多大臣,一瞬間恍然大悟。
原來如此。
怪不得素來對於朝政之事毫無興趣的木親王,今日突然一改常態,不僅收了辰皇子為徒,更是一語決斷,將辰皇子推上了儲君之位。
原來這都是皇帝的旨意。
木親王不過是按照皇帝的旨意行事而已。
這就很合理了。
木親王一直以來,都唯皇帝馬首是瞻,自然時不管什麼時候,都會站在皇帝的一邊,哪怕是皇帝如今已經是時日無多了,也不會有絲毫的動搖。
在李牧的引領之下,尹侍女坐在了之前皇後坐過的地方。
而辰皇子則是坐在了皇帝的身邊。
皇帝很費勁地抬手,輕輕地握住小男孩的手掌。
一種無比奇妙的血脈相連的感覺傳來。
這就是自己的親兒子啊。
人之將死其言也善,皇帝此時,對於這個兒子,內心裏充滿了愧疚和虧欠,尤其是今日,他幾乎要失去對局勢的控製,幾乎就要眼睜睜地看著親兒子被殺。
好在,他還有一個結拜義弟木牧。
力挽狂瀾。
很快,一切塵埃落定。
皇帝坐在龍椅上,極度的疲倦,隱約感覺到了死亡的降臨。
他看著李牧,半晌,勉強開口道:“木……兄弟,辰兒愚鈍,未必是明主,日後若是賢明,你可輔之,若是昏庸,你可以取而代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