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千二百八十九、月下白衣
這倒不是南鬥雄風第一次聽花想容說起他的夫君。
過去兩年,南鬥雄風見花想容性格柔弱,又太過於驚豔,怕她引起一些大人物的覬覦,於是也曾提起過,為花想容牽線搭橋,將她許配給門中俊彥,可都是被花想容拒絕。
拒絕的理由,就是她已經有了夫君。
南鬥雄風知道花想容是從下界飛升而來。
所以她那位夫君,怕也是下界之人。
縱然花想容將自己的夫君,說的如何蓋世無雙,南鬥雄風都隻是曬然一笑,並不怎麼放在心上。
如今的下界飛升,何其困難。
除非是如花想容這樣機緣逆天者,才有一絲絲的可能,而他那位夫君,想要從下界飛升到仙界,可能性太小。
況且就算是飛升上來,又能如何?
他能有花想容這般的天賦嗎?
他可以在殘酷黑暗的仙界有立足之地嗎?
下界的天驕,在仙界不過是一棵草而已。
隻是因為花想容一直堅持,所以南鬥雄風後來才熄滅了為花想容介紹夫君的打算。
但是現在,南鬥雄風內心震動。
難道自己真的錯了?
或許徒兒的這位夫君,真的是了不起的蓋世豪傑?
別的不說,單單是花想容此時表現出來的實力,就已經遠超他這個老師。
而他可是在南鬥教這樣的大派之中,修煉無數年,才有今日的修為,花想容才到仙界兩年多時間而已,就有如此修為,那她修煉的功法,可想而知是何等神祇不可思議。
“我的夫君,是位蓋世英雄,總有一天,他會帶著無敵的風采來找我。”花想容嘴角微微呼出幸福的弧度,麵帶憧憬,道:“我會在臨水小築,
一直等著他。”
南鬥雄風此時,也不好再說什麼了。
他頓了頓,又問道:“那你為何,會與亂軍扯上關係?”
花想容此時也不再隱瞞。
“師父知道徒兒乃是從下界飛升,卻不知道,徒兒所在的世界,名為混沌世界,曾被仙界入侵,生靈塗炭,一界破滅,徒兒眼見得昔日故友,戰死無數,同族袍澤,堆屍如山,恨萬仙盟入骨,來到仙界,便是為了複仇而來,所以,徒兒如今雖然不是亂軍,但一旦亂軍……不,應該稱之為反抗軍,一旦反抗軍有召喚,徒兒會毫不猶豫地加入其中。”
她這一番話,算是肺腑之言了。
南鬥雄風一下子明白了很多。
他意識到,花想容之所以在仙崩時代之後,還能飛升到仙界,隻怕是和當初,仙界入侵她所在的界域,打開了時空之門,花想容才會運氣這麼好飛升到仙界。
至於混沌世界這個名字,南鬥雄風好像隱約中也聽說過,約兩年多之前,仙界的確是有過這樣一次慣例性的入侵。
這樣的事情,在仙界中,常有發生,無數仙人已經見怪不怪了。
一直以來,他真的是小看自己這個徒弟了。
花想容又道:“這兩年,我都在暗中準備著,收集了諸多關於小仙庭的信息,這一次能夠將師父救出來,也多虧之前的準備……各方絕對不會想到,是我假扮鷹犬木牧,將師父救出來,也絕對不會想到,師父還在南鬥教,所以這裏會很安全。”
南鬥雄風苦笑。
不知道該說什麼了。
“唯一奇怪的是,這兩年,我行事非常慎密,從未留下馬腳,不知道為何,小仙庭竟然會在南鬥教追查反抗軍,連累了師父。”花想容道。
南鬥雄風搖頭,歎道:“小仙庭那裏是發現了什麼亂軍線索啊,分明是故意製造冤獄而已,隻要是他們看不順眼的人,統統打上亂軍的印記,屠戮殺害……世道紛亂,這天早就變黑了。”
花想容道:“所以,萬仙盟和仙庭,更改被推翻,被毀滅。”
南鬥雄風慢慢也平靜了下來,他看著花想容,道:“你就不怕我知道了這些,回頭將你出賣嗎?用你的命,換取為師我的清白和自由嗎?畢竟,一年之後,哪怕是安全逃出去,我也隻能成為一個亡命徒,亡命天涯了。”
花想容坦然一笑,道:“我所了解的師父,並非是那樣的人,何況,我隻是做了自己該做的事情,也不想隱瞞師傅,如果師父真的這麼做了,那徒兒也不會如何記恨師父,隻當是你我之間師徒的緣分,從此斷絕,兩不相欠,我會遠走高飛,隻不過是換一個地方,等待夫君罷了。”
南鬥雄風聽完,長長歎息了一聲。
他發現,自己何止是小看了花想容的天賦修為,更是小看了她的氣魄。
這個女子的心性氣度,胸襟格局,依舊天賦、手腕,遠遠超出了自己見過的任何一個當世天才。
南鬥教的年輕俊彥,整個鷹揚府的新生代天驕,根本就沒有一個配得上花想容。
他越發地好奇,到底是一個什麼樣的人物,才能讓花想容這樣的女子,哪怕是飛升到仙界,也心心念念無法忘懷,願意永生等待。
……
從空間密室中出來,花想容靜靜地坐在房間裏。
計劃順利完成了。
接下來,隻需置身事外,不碰風波,安靜等待即可。
她坐在主室中,仔細思考所有的行動步驟,確認沒有留下什麼痕跡線索之後,才緩緩地鬆了一口氣。
咚咚!
敲門聲響起。
小師妹文婧拎著盒子,推門而入。
“姐姐姐姐,你終於回來了,找到救師父的辦法了嗎?”小姑娘著急地問道。
花想容搖搖頭,道:“師父的朋友們,都不敢插手。”
她今日找了一圈門中的長老故舊,並沒有抱太大的希望,主要還是做給其他人看,掩飾自己真正要做的事情。
文婧臉上也掠過失望之色,安慰道:“辦法慢慢想,總會有的,我相信天無絕人之路。”
她打開盒子。
裏麵盛放著丹丸。
是花想容自己調配的丹藥,名為【清心丹】,用來凝神養氣。
花想容掃了一眼盒子裏的丹丸,眉心間一抹微光閃過,瞳孔微微一縮。
她拿起丹丸,纖纖玉指捏在其中,看了文婧一眼,緩緩地朝著口中送去。
文婧抬手,攔住了花想容,道:“姐姐,這丹丸,不能吃。”
花想容微微一笑,道:“為何?”
“我在丹丸中,加入了【大悲酥】。”文婧低著頭,像是一個犯了錯的小孩子,根本不敢看花想容一眼。
花想容將丹藥放回盒子裏,道:“為什麼要這麼做呢?”
文婧眼眶中,有淚水湧動,將家裏發生的事情,說了一遍,道:“我回來之後,按照丁敏君所說,在竹林、藥圃各處,都撒了【大悲酥】,在你的丹藥裏,也加入了一些……姐姐,對不起。”
花想容抬手輕輕地撫摸文婧的秀發,道:“傻丫頭,你都告訴我了,有什麼對不起的……我相信,你從一開始,就沒有想過要害姐姐,對不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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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怎麼知道?”文婧訝然地抬起頭。
她的確是從一開始,就沒有想過要害花想容。
花想容親昵地刮了刮她的鼻子,寵溺地道:“因為你有一顆善良卻不迂腐的心,我知道,你在竹林各處撒藥,又在丹丸正中加入【大悲酥】,都是為了迷惑她們,避免打草驚蛇,你早就打定主意,要將這一切告訴我,提醒我防備那些人,對不對?”
文婧又是感動,又是興奮,又有些擔心。
感動的是,姐姐如此相信自己。
興奮的是,自己的用心,能夠被姐姐理解。
擔心的是,家人的安全,還有丁敏君等人不會善罷甘休的後續行動。
花想容安慰她,道:“放心吧,叔叔阿姨他們,我會幫你救出來的。”
文婧眼淚撲撲落下,哭著道:“姐姐,可是丁敏君她們,不好對付,而且這件事情,肯定背後還有人指使……姐姐,你不用陷入這風波,我自己來解決就好了。”
“我的傻妹妹啊,說的這是什麼話,”花想容笑著道:“放心吧,一切有我。”
一番安慰,文婧終於是放心了許多。
花想容算算時間,知道此事不能再拖,心中歎了一口氣,開始籌劃起救人之事。
最終,她說服文婧,在臨水小築等待,自己則暗中離開,前往外門區域。
文婧看著花想容的身影,消失在夜色之中,不由得真個人的心,都懸了起來。
她難舍家人,更不想花想容受到傷害。
其實,從被丁敏君挾持的那一刻開始,她就沒有想過真的屈服,去謀害花想容。
小姑娘蕙質蘭心,雖然涉世不深,但卻不代表她傻。
她的心裏很清楚,就算是自己完成了丁敏君的要求,自己一家人也很難活,心狠手辣的丁敏君絕對不會放過她,也不會放過她的家人。
橫豎都是死。
早死晚死而已。
可若是當場拒絕,估計她一家當場就要被殺,而她連向花想容示警的機會都沒有。
所以,才假意答應。
隻是沒想到,花想容如此相信她。
“姐姐姐姐,你一定要安全回來啊。”
文婧跪在房間裏,跪在窗戶中射進來的月色中,虔誠地祈禱。
她沒有意氣用事,那種跟隨花想容去救人。
因為她知道,自己去了,反而會成為花師姐的累贅。
她的實力,終究還是太弱了。
不添亂,是如今她唯一能夠做花師姐做的事情了。
月色漸濃。
時間並未過去多久。
大約一炷香之後,竹林外身影閃爍,一個身穿白色長袍的人影,竟是無視林中的陣法,速度極快,轉眼間穿過竹林,來到了臨水小築庭院中。
文婧看到,心中一驚。
好快的身法和速度。
月色下,那人緩緩地朝著主室走來。
仔細看時,隻見此人身形修長高大,身軀挺直,白衣如雪,黑色短發,麵目英俊,五官棱角分明,竟是一個罕見的俊品男子,月光之中破有一種不食人間煙火的飄渺之感。
少見的美男子,令文婧瞬間有一點點的失神。
隻是文婧卻從未在南鬥教中見過這個人,麵目陌生的很。
這人是誰?
為何半夜來到臨水小築?
文婧警覺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