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陸質想的不錯,內務府派人來和嚴裕安說過之後,沒什麼短少處,便將公文上報禦書房。沒過兩天,皇帝下旨,將豫王出宮的日子定在了七月初八。
那還是太后親自著欽天監選的日子,宜入宅、安床納采,忌掘井、詞訟,衝虎煞南。是七月搬家的吉日。
那邊聖旨一下,景福殿才鬆了口氣。
之前沒有這道旨意,即便新建好的豫王府空上兩三個月,他們也只能是悄悄地準備,皇帝發了話,嚴裕安才敢讓宮人們在明面上忙起來。
此時距七月初八只剩十天不到的時間,偌大一個景福殿,要一絲不亂地搬出去,是個浩大的工程。倘若真掐著下聖旨的點再開始收拾東西,估計得留陸質的半幅身家在宮裏。
而且不光是東西,這宮裏的下人也都要安置妥當才行。
太監是不出宮的,要嚴裕安費心的是一應宮女和嬤嬤。景福殿原本四個大嬤嬤,嚴裕安同陸質商量過後,決定只帶兩個太后給的出宮。剩下兩個是內務府分過來的,他們走時便原樣送回內務府去,再尋去處。
原本陸質的打算是一個都不帶。即便要出宮開府,但他府裏內院依然無人操持,爺們兒都在外間,嬤嬤們沒甚用處,多了還恐生是非。
宮女也是一樣的道理。原本陸質用丫鬟就不多,大小事務都是小廝在管,女眷多了他也無心照管。
而且之前就出過寶珠的事,那是個又蠢又壞的丫頭,他還能處置,要是從宮裏帶出去的滑頭嬤嬤不老實,要在暗處給紫容氣受,憑十個紫容都不夠。
所以他只能儘量清減。
但王爺的份例又放在那裏,太不足反而引人說他們府上不尊重,權衡之後,才決定帶兩個嬤嬤出去。
陸質在景福殿住了十幾年,最壞的日子就在這裏,可也不乏好的光景。
他跟著搬東西的太監往後院去,一箱又一箱的東西堆在那裏,就等著七月初八那天,內務府的人來了喊一聲“起”,他們便要從此離了這宮,往鬆快些的日子去。
搬東西的太監見了陸質來後院,連忙要跪,被陸質擺擺手免了,讓他們顧自搬,不必管他。
陸質初入主景福殿時,嚴裕安便將後院安排成了下人房,從此他便沒什麼緣由往這後頭來。這會兒東西都摞在此處,才有機會看一眼。
在景福殿伺候的大小太監這幾年都是在後院住著,他們中間有已托熟識的找好下任主子的,也有等陸質出宮後便回內務府再尋去處的。要走和要留,所有人心中都別有一番情緒,此刻平時一面難見的主子神情嚴肅站在跟前,不少都悄悄紅了眼圈。
他們穿著粗使布衣,莫名傷感只湧出一瞬,便拿袖子一抹眼睛摁了回去。說到底,不是常在主子眼前的人,不過做些灑掃的活兒,在哪時間長了都是一樣。
這邊他們在忙著搬,前頭內務府的人同樣在忙,分別到各屋守著,將東西一件件登記造冊,什麼人管什麼東西,都清清楚楚,大到一面屏風,小到一顆珠子,都能找到負責的人。
只是此時在正屋造冊的小官段林有些不知所措。
嚴裕安領的小太監們是在一件件往箱子裏填,但在一旁唱名兒的嚴裕安卻跟吃了瞌睡藥一般,迷瞪著眼垂手一立,隔那麼四五件兒,他才強撐著精神念一個名兒,還要再仔細想想,這件上用的東西究竟是皇帝賞的,還是打先皇后抑或太后那兒來。
這麼一打岔,一箱子又完了。
到正屋的貴重東西打點完,段林手裏的冊子還沒記滿五頁,他們箱子倒是堆了一地都放不下,要挪到書房去。
段林捏著冊子不知如何是好。從來沒有他們這樣裝東西的規矩,往常只要一個裝,一個唱。可水元閣倒好,唱名兒的打瞌睡,裝東西的倒有三四個,個個頂尖兒的手腳麻利。
他張口叫了聲公公,因長時間沒說話,聲音有些啞,但也不至於聽不見,嚴裕安卻置若罔聞。
看著這兒完了,精神一震,像是換了個人,眼睛一睜,裏頭全是亮光,彎腰伸手把段林往外送,笑眯眯的:“段大人辛苦了,奴才帶您喝口茶去。”
“公公……”段林躊躇著邊往外走邊開口:“這……東西還沒……”
“是,還早著呢。”嚴裕安像是在順著他說話:“先皇后娘娘為豫王殿下挑的院子,大是真大。住了幾年您也看見了,各屋散的都是零碎,這邊是弄完了,可別殿還亂著呢。”
說著話,兩個人便走到了特地理出來招待這幾天內務府來的人的東廂房。
行至門口,嚴裕安弓腰笑道:“今日真真叨擾段大人,還望您明兒個多多關照。雖然東西是有豫王殿下的人看著,但也要內務府的大人們多操心才好。”
說到這兒,段林還有什麼不懂的。
剛才小太監填滿箱子的速度那可是真快,但再快也看得清楚,那屋裏樁樁件件沒一樣不是上用貴重的東西。就拿中間漏過去的一盒珠子說,成年男人兩掌大的檀木盒裏只裝五六顆便滿了,顆顆圓潤透亮,都是大好的成色。
嚴裕安不讓他記,但也免了他的憂:這些東西都有王爺的人看著,沒您什麼事兒,放心吧。
段林衝他一拱手,道:“公公多禮,照管行裝乃下官本職,何來叨擾一說。”
嚴裕安愈發笑起來,臉上褶子一道一道的,看樣子是高興了,竟伸手去拍他的胳膊:“多謝段大人。”
饒嚴裕安是宮裏的老人,但這動作也太沒規矩了些。
段林下意識把手往回抽,轉身進屋才覺出袖子裏有東西。他裝著沒動,悄悄把東西往裏裝嚴實了,等晚上回家拿出來一看,才知道是兩張一千兩的銀票。
他雖先前便想到是嚴裕安代豫王給的好處,也知道這兩張銀票算作景福殿正屋裏漏過去那些東西的九牛一毛都算抬舉了它倆,段林還是覺得燙手。
他在內務府不是沒有油水,但給他本人的一千兩的銀票還是頭回見。
段林將銀票在床下擱了一年。這一年裏風平浪靜,豫王早在王府住舒坦了,景福殿也被指為宮裏新誕的十三皇子五歲後的寢宮,他才稍安下心,令管家將銀票記在暗帳上等不再多提。
水元閣是景福殿的正殿,也是這次搬家要整理的最重要的一處所在,所以出宮前三天晚上開始,紫容和陸質便改為在留春汀歇下。
也是那天,陸質親自去了書房小院,在這之前就已經和移栽花木的老師傅反復確認過許多次,他給的要求非常直白:坑要儘量挖的大,一點根須都不要傷,帶著土完整挖起來之後看不到最好。
下人們自然全部照辦,眼看著書房院裏的樹一顆一顆全拖到板車上運了出去,陸質才轉頭回了留春汀。
除了紫容生病的時候,他在床邊支著腦袋守了他幾晚,陸質沒在這邊過過夜。
他到的時候,紫容正在暖閣小榻上合眼靠著軟枕,旁邊的玉墜手捧一本話本,埋頭給他輕聲念,兩個人都沒發現大步進來的陸質。
“容容……”
陸質出聲,玉墜才反應過來,趕忙下地跪下請安。陸質擺擺手,依然不錯眼地盯著紫容打量。
紫容知道陸質剛才幹什麼去了,睜開眼對上他的眼神,把畫本遞給玉墜叫她出去,才慢慢起身挪到邊上,抱住他說:“沒有不舒服,好得很。”
陸質的臉色沒有因此變好,反而繃得更緊,並兩彎眉也皺著,回抱紫容的力氣有些大。
他聲音裏透著虛弱,陸質聽得心頭發緊。
他不讓紫容多動,把人抱在懷裏箍著,神經質地拿手不斷摸紫容的臉。隔一會兒就問會不會感覺難受,嘴裏不斷說著諸如“移栽的人動作很快,宮外也早就準備好了,且有嚴裕安一路盯著,不會有事。”的話。
“我知道呀。”紫容握住陸質的手,仰頭看他:“我知道沒事,殿下也不要擔心。”
陸質的眼神落下來,像在看紫容,但又好像沒在看。半晌,他低聲道:“好,我不擔心。”
紫容往他懷裏縮,繼續道:“真的,剛才我是被人整個兒刨起來了吧?我都沒什麼感覺。”
說著,他自己笑了起來。
要是真的沒感覺就好了。
陸質囑咐再多,起樹的人再小心,可他們心裏不知道那原是個成了精的,自己每個動作都關乎一條實實在在的人命,即便當它是個活物,也跟對待人相差甚遠。
而且原身破土而出,對樹靈來說是最傷筋動骨的折磨。要不是紫容事先知道,也願意,落在別妖頭上,可算是最大的一遭人禍。
人立危牆之下,必要在險中求穩。宮中情勢瞬息萬變,他們離了景福殿,將來誰都有可能是它的主人。要是那位恰好不喜歡紫玉蘭呢?只是一個念頭,就讓陸質和紫容不寒而慄。
陸質抱著蜷起腿的紫容給輕輕的拍背,看他明顯蒼白的臉,和緊閉著在顫動的眼。
在這一刻他心裏非常動搖,不知道自己是不是替紫容做出了最正確的選擇。陸質前所未有的懷疑起了自己,移樹出宮,究竟是為了自己的私欲,還是真的在保護紫容。
只是再多想法也只是空想,刨起來的樹現正在路上顛簸,要奔赴它的下一個居所。
陸質不知道自己出了一腦門的汗,是紫榮伸手幫他擦去,又小心翼翼地對他笑,道:“真沒事,一棵樹可沒那麼容易死,等栽上便好了。殿下……”
“嗯。”他偏頭親了親紫容的手腕,低道:“我們進去休息。”
其實這會兒還不到掌燈時分,剛去了沒多久的玉墜被喚了回來,整理好床褥後,才發覺被陸質抱著的紫容有些不好。
臉白的厲害,平時嫩紅的嘴唇也只剩下一層淡淡的血色。
“主子……”
陸質道:“無事,讓他睡會兒。你主子的東西都收拾好了麼?”
玉墜恭謹地回答:“回殿下的話,除這兩日的用具外,其他物事均已收拾妥當。”
陸質點頭,“行了,下去吧。”
玉墜只好應了聲是。陸質平時那麼緊張紫容,他還沒說叫大夫,就輪不到她來說。
玉墜去後,陸質一夜未眠,看著紫容的臉色漸漸好起來,不再無意識哼哼的時候,日頭剛從東方升起。
再過一日,紫容看著更好了,吃飯玩耍撒嬌樣樣不誤,像已經恢復原樣。
嚴裕安也說,景福殿移出去的樹都已好好的按原定的地方種上,今年剛開過花的紫玉蘭是他親眼看著人栽好的,不會有針尖大的事兒。
時間過得快,第三日便是七月初八。
在景福殿的最後一夜,兩個人還是在留春汀過。
紫容躺在裏邊兒抱著陸質的一條胳膊,把下巴支在他肩上,這會兒根本睡不著,睜著眼睛看人。
玉墜忙著打點他的東西,伺候他們睡下之後,便跟著嚴裕安回了水元閣。
這一日景福殿絕無僅有的亂,比前幾天更甚。緩過勁兒來的紫容卻像個定不下心的熊孩子,看著別人忙,他也想跟著跳脫。
陸質看他活蹦亂跳的樣子,想起前天晚上他蒼白的臉色,恍惚竟然有種劫後餘生的感覺。
但顯然是他們太大驚小怪。
不知怎麼的,大概是怪紫容惹自己擔心,陸質突然就想欺負一下他。
身隨心動,他側身把腿搭在紫容腰上,壓住了花妖半邊身子,道:“沒幾個時辰了,不睡會兒?”
紫容搖搖頭:“睡不著。”
“想什麼呢睡不著?”陸質低頭,靠近他輕聲說:“明兒一天都沒你睡覺的時候,到時候又犯困,連路都走不動,耍賴要我背你。”
這說的是那日看完王府出來的那一段路,紫容想了想便紅了臉,道:“那、那天又不是因為、因為困……”
“哦?”陸質挑眉:“那是因為什麼?”
“你明明知道。”紫容被陸質壓著,翻身不成,只好伸手把臉捂住,悶悶的說。
“我不知道。”陸質閑閑地道:“說說,因為什麼?”
紫容不是害羞,他只是覺得有些丟臉。偏陸質不肯放過他,兩個人一個躲一個追,紫容很快被陸質逼在了床腳。
陸質攥著他腰怕他掉下去,紫容卻想起了什麼,突然不躲了,拿開捂著臉的手說:“我們新家的床特別大!”
陸質便跟著笑道:“唔,很大。夠你滾幾圈的,還不怕掉下去。”
紫容兩手兩腳把他纏住,嘟著嘴說:“我才不在床上打滾呢,小毛孩兒才打滾。”
陸質先在他撅起來的嘴上親了一口,才道:“你不是小毛孩,你是小屁孩。”
紫容剛要反駁,陸質便接著問:“那天為什麼讓我背還沒說呢,快點兒說,說完好睡覺。”
“我……”紫容又把臉捂住了,“我腿軟、腿軟!行了吧……”
陸質忍笑:“像前天一樣病了?”
紫容說:“不是……”
“那怎麼無緣無故地腿軟?”
過了這麼長時間,紫容也有了些小脾氣,被他逗弄的心裏恨恨的,氣不過,起身扒住了陸質的肩膀湊到他耳邊小聲說:“就是被你個大壞蛋親了半天才腿軟,大!壞!蛋!”
陸質笑得不行,抱著他往回一翻身。
兩個人睡到枕頭上,扯過剛蹬散的被子蓋上,響亮地在紫容腦門上親了一口,道:“大壞蛋和小屁孩聽著挺般配,很好。”
紫容炸毛不過兩息時間,被人親了一下就軟了骨頭,哼哼唧唧地往陸質身上湊。
“幹嘛呢?”陸質嫌棄道。
紫容一拱一拱:“找收拾……”
紫容掰著手指頭給他算:“兩天啦,今天是第三天……我想要親親。”
他把臉送到陸質面前,重申要求:“我想要親親。”
花妖的兩隻圓眼睛又黑又亮,透著一股子機靈勁兒。嫩紅的嘴巴稍稍撅著,頰上皮肉細嫩,總在惹人去碰。
他說的理直氣壯,臉上表情卻有些可憐。陸質慢慢低頭,先拿手捏他綿軟的臉蛋,等兩張臉湊得格外近、四片唇幾乎貼在一起時,才低聲道:“好。”
紫容已經熟悉了陸質的吻,在他親上來的第一時間就順從的仰起頭。他微微張開一點嘴唇,方便陸質含著,或咬或舔,乖巧的花妖悉聽尊便。
陸質撈起紫容的一條胳膊,紫容便會意地把兩臂都圈到他脖頸上,兩個人親密無間地貼在了一起。陸質捧住紫容的臉,拿舌頭輕掃他的齒列,很快又轉區上顎,舌尖舔過,便帶起一股鑽心的酥麻。
紫容渾身俱在細細顫抖,呼吸跟不上,便漸漸連陸質溫柔的進攻都承受不住。他很努力地吞咽,卻還是有津液控制不住地從嘴角溢出一些,不由自主地把手抵在陸質胸口,想求饒,卻說不出話來:“嗯……嗯……”
陸質好整以暇地看他情迷意亂的樣子,便忍不住輕笑,手下卻再加力道,把一截腰揉的扭動起來,舌頭亦長驅直入,將戰戰兢兢縮在裏頭的軟嫩小舌拖出來,施加一通毫不留情的整治。
“唔……殿、殿下……”
“嗯。”
小花妖還在打顫,被陸質從背後抱著,便以為能掩住他發怯的事實“……今天不要了,但是欠我兩天,明、明天要還我的。”
“好。”陸質說:“一定,一點不缺斤少兩的,還你。”
作者有話要說: 兩隻小奶容排排坐
小奶容一號撩起肚兜摸摸肚皮
小奶容二號揪著圍兜擦擦口水
哇的一聲打個哈欠
掉了一床小花苞苞
n(*≧▽≦*)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