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本有千言萬語要和林景說的，想要用言語將心中對他的想念表述給他聽，但是，當真正聽到他的聲音，好像一切的或急切或期盼的心情都平靜下來了，原來那般渴望看見他的幾乎撐得胸腔發痛的想念原來只要聽到他的聲音就能夠平復下來。

　“你在家裡做什麼，好玩不？”陳曦心裡柔軟，聲音也柔下來，微帶笑意，問道。

　“能做什麼，看書做作業唄，有時候幫著做些家務事。你呢？”林景其實已經冷得受不住了，但還是緊緊握著聽筒和陳曦說。

　“你要做家務嗎？累不累啊？”陳曦擔心道，他覺得林景是那種洗衣服就能夠氣喘吁吁的人，做家務那不得累成什麼樣子，於是心疼不已。

　“累什麼累呀，做下飯掃掃地洗洗碗而已。”林景不以為意地道。

　“哦。”陳曦聽他這樣說就笑了，道，“你還挺勤快的嘛。”

　“那是自然，比你這個飯來張口衣來伸手的大少爺是要好多了。”林景沒好氣。

　“我和初中同學一起出去玩了幾天，哎，才半年他們就變化好大呀！”陳曦感概道。

　林景對此沒有什麼感想，隨意道，“人都是要變的唄，你歎氣有什麼用。”

　陳曦心想也是這樣，又說了些別的，陳曦突然想到什麼，叫出了聲，像是特別激動的樣子，還在床上滾了一滾，道，“涼糕，你下學期到學校去了要請客吃飯。”

　聽陳曦叫涼糕，林景愣了一愣才反應過來這個人居然把涼糕當成自己外號來叫了，馬上就回道，“什麼涼糕啊，不許這麼叫。”

　“嘿嘿，你就是塊涼糕，放心，就我這麼叫，我不會讓別人知道你是涼糕。”陳曦嘿嘿笑著說道，又想起了親林景的臉頰時候的感覺，涼涼的滑滑的，觸感真好啊，真想咬一口嘗嘗是什麼味道。

　“滾你的。”林景哼了一聲，覺得打電話挺貴，不想和陳曦在這種問題上亂扯，便問道，“為什麼要我請客，難道不是你壓歲錢拿得比較多嗎？”

　“誰說這個了！”陳曦道，“你沒收到成績單嗎？”

　“還沒啊。我最近沒有去郵局。”林景家裡這邊的郵局是在鎮上，距離這個街上還有不短的土公路，而這土公路實在難走，是沒有客車的，只能乘坐摩托車，最近都在下雪，天氣冷，林景才不願意去受罪到鎮上拿信呢，是以根本不知道自己的成績若何。

　“難怪呢。”陳曦聲音裡透著一股子興奮勁，誘惑道，“我向洪勁問了你成績了，你想不想知道啊，叫聲哥哥來我聽，我告訴你。”

　“滾，我給洪老師打電話問不就行了，幹嘛要問你。哼……”林景聽到陳曦那故意誘惑他的話不僅沒有一絲生氣，反而覺得好笑，心裡暖暖的，好像這穿堂風也不冷了一樣。

　“哎呀，你真是，滿足一下我嘛。”陳曦開始耍賴，聲音裡是那種故作的傷心和哀求。

　林景是他們寢室裡年齡最小的，而陳曦因為隨著父母做生意而轉過三次學，因此降過一次級讀書，雖然讀小學讀得早也比林景年齡大，叫哥哥也算是合理吧。

　林景被他逗笑了，看了看坐在一邊烤火等著接電話的其他人，就把臉轉到對著外面，對著話筒輕聲叫了一句“哥哥……”

　其實僅僅是做了個嘴形而已，有輕輕的呼氣聲，他並不會想到電話另一頭的陳曦會有什麼反應，甚至他不認為陳曦會聽到他的聲音，他叫了一聲之後就自己笑了，道，“聽到了沒，想撿便宜要個弟弟的傢伙。”

　從電話裡突然傳來的低低笑聲，然後是像是在蓄氣一般地一個停頓，陳曦的心就隨著那個停頓給吊了起來，於是，聽到接下來那一聲輕輕的像是歎息一般的“哥哥”，陳曦覺得那一瞬他的整個身子都酥麻了，腦子也有瞬間的空白，覺得喉嚨乾渴，身體發熱，林景後來笑他的那句話他根本沒有聽清楚，而是在床上動了動身體才把自己從那種極其怪異的狀態拉回來。

　陳曦從床上盤腿坐起來，清了清嗓子，壓下不平常的心跳，道，“好嘛，看你識時務，我就告訴你好了。”

　然後陳曦就給林景說了他的成績，道，“你看你，得了年級第一，是不是應該請客吃飯嘛。”

　其實林景覺得還好吧，並沒有激動，雖然英語考了個132分，但他最拿手的數學居然才142，這次數學很簡單，林景一直以為可以拿滿分的，畢竟中期考試就是拿的滿分，所以聽陳曦說後也不是如陳曦料想的會高興得激動一番的。

　林景聲音平平淡淡的，道，“那好吧，你想吃什麼，到時候請你吃好了。”

　“你怎麼反應這麼平淡啊。”陳曦很不滿意。

　“本來就沒什麼啊，那你想我怎麼樣嘛。”林景說道，又問，“你成績呢。”

　“自然是不能和你比的，不過也還不錯啦，”陳曦把自己成績和名次都說了，又說道，“我爸獎勵了我三千塊，讓我自己用。”

　聽到這麼多錢林景很吃驚，“這麼多啊，你這麼多錢還讓我請客，你真不耿直。”

　“已經被我用完了，我現在沒錢了。”陳曦道。

　“哎，這麼多錢怎麼用得完，你個敗家子啊！”林景就像是心疼自己的錢一樣，那張臉都皺起來了，這麼多錢可夠他家裡用一年呢。想到陳曦平時在學校裡用錢就大手大腳，他也只得歎口氣罷了。

　陳曦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回M城之後花銷大很快花完是正常的嘛，更何況他還給林景買了禮物呢，那禮物就是他獎學金的一半多了。

　“哎，別說這個了。你要請我那一頓不能少啊，我要去吃西街那一家炒田螺。”陳曦道。

　“炒田螺很貴啊。”林景皺了眉，又道，“再說春天田螺又不好，要夏天吃才好，你選別的嘛。”

　“說定了就吃那一家，先記著啊，具體什麼時候吃再說。”陳曦爽快地做了決定，林景在電話那邊哀嚎讓他心裡特開心。

　兩人又扯了一陣別的，林景看等電話的別人不斷看過來，料想是他的確說得夠久了，便要掛電話了，之後又想起沒要陳曦家裡的電話，趕緊問道，“陳曦，你家電話多少，要是我有時間就給你打吧，這樣還方便些。”

　陳曦笑了，非常開心，“你總算知道向我要電話號碼了呀。”

　“說不說，你快說。”林景道。

　“好好，你記一下。”陳曦自己是有手機的，去學校的時候被陳父收繳了，只在回家了才用，此時便把手機號給了林景，林景記下後挺感概的，心想陳曦家裡真有錢，居然給他配手機，手機是很貴呀，想想用座機打手機的費用很貴，李文福家裡收的一塊二一分鐘，他們這裡要是要給別人打手機，就是先撥號通了就掛掉讓對方再回回來，這樣就便宜一些，而座機打座機在這裡收費就沒有那麼貴，於是林景就問了陳曦家裡的座機號碼。

　“座機號碼估計不固定，我過兩天要去奶奶家，或者又要去外公家裡，我們自己家裡房子也有兩處，不確定在哪裡，你就打我手機嘛，我看到會馬上接。”陳曦聲音柔軟地說明道。

　林景心裡卻挺不是滋味的，因為聽陳曦這麼說，顯然陳曦家裡很有錢，而和這種有錢人交朋友，林景心裡不舒服。“嗯嗯”應了，就趕緊把電話掛了，站在櫃檯旁愣了愣，就捏了捏被冷風吹得快沒感覺的耳朵和臉，又搓了搓手，嘴角露出一個笑容來，然後拿錢付了電話費，便出門去找姐姐一起回家去了。

　陳曦本還要再說兩句的，但沒想到那邊非常俐落地就掛了，他拿著無繩電話發了一下愣，便平躺在床上望著天花板，腦子裡全是林景的樣子和他的聲音。

　此時在他臉上出現那種溫柔若水又柔情滿溢的樣子，這個樣子他自己都不知道，如若他能夠看看鏡子，他就該知道，他對他腦子裡一直想著的那個人是什麼感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