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林景剛走到李文福家前面的坎上,就聽李家的媳婦大聲喊他,“林家孫子,你的電話來了,快跑幾步過來接。”
林景跑過去握起電話,他一路踏雪而來,滿身的寒氣,手也是冰涼的,那只被李家媳婦握過的聽筒都比他的手和臉來得暖和。
陳曦聽到電話另一邊的人用那種特別的方言喚林景,覺得特別有感覺,特別搞笑,然後就聽到林景的呼吸聲,想來是跑過來的,氣喘得有點厲害,陳曦等他氣順勻些了才調笑著說道,“是林家孫子嗎?”
林景一聽就來氣,“有什麼要說的嘛,難道就是為了來笑話我。”
陳曦看林景不配合他的玩笑話,便不拿這個來說笑了,道,“哪裡是的,我是想你了才給你打電話啊~”陳曦故意做得深情而可憐兮兮,下一句話就是期盼的問句,“你有沒有想我?嗯?”
陳曦此時是靠坐在自己的床上,房間裡有空調吹著,他穿著柔軟的羊駝毛毛衣,腳撐在柔軟的床褥上,電話被他握在手裡,既溫暖又閒適,他是準備和林景來長時間煲電話粥的;再來對比一下林景的情況,他站在李家賣小雜物的櫃檯前,雖然此時沒有下雪了,但風很大,更何況他站在穿堂的地方,風更大更冷,地上濕漉漉的,染著泥漿,他雖然戴了帽子來,但因為要接聽電話而把帽子取掉了,臉和耳朵都被凍紅了,手也在冷風裡凍得拿著話筒都有些發抖。
而且,他身邊不遠處還有等著接電話的別人。
陳曦那句話他此時要如何回答呢。
雖然他不可避免地會想他,因為那畢竟是自己高中唯一的一個好友,但是,他可不會答應他。
林景輕哼了一聲沒有回答,轉移話題道,“不要說廢話了,你那天給我打電話我沒有接到你是想說什麼?”
陳曦覺得林景真不近人情,道,“就是想你了要和你說話唄,能有什麼呀。”
林景又哼了一聲,道,“你知不知道我這裡在下雪呀,出門很不好走,跑了大老遠來接電話你又不打了,你這人麻煩不麻煩。”
心想自己給林景打電話那是一片真心,卻被林景說他麻煩,陳曦覺得委屈了,把腳從床上拿下來,在地上戳呀戳,悶聲道,“我打了很多次,每次都占線接不通,我爸又要帶我出門去見客人,這不才沒有給你打了。”
林景心想那天的確有別人說了很久的電話,於是也不像原來那樣生氣了,“哦”了一聲道,“那好嘛,我不怪你了。”
陳曦能夠從電話裡聽到林景那邊的風聲,還能夠感受到林景說話的時候聲音都在發抖,想到他那邊在下雪,不由關心道,“你那邊很冷嗎,你衣服穿得夠不夠?”
“挺冷的呀。肯定有零下了,風也大。我穿棉衣了,還好。”林景說道。
陳曦這才放心一些。
回家之後,他最開始還挺忙的,先去外公外婆那邊,又去看了爺爺奶奶。他的外公外婆和爺爺奶奶都是在省城裡住,他當初和他父親吵架,說要出去獨立生活,他本是要在省城裡的高中讀書,但他父親那時候也在氣頭上,就說去省城高中算什麼,那樣還不是依賴他外公外婆和爺爺奶奶那邊嗎,要去還不如去X縣的高中,陳曦當時就梗著脖子說去就去,他還怕了不成。
於是,他就到了X縣一中來讀,他相信自己在這裡受苦,他老爸難道會不心疼他。
陳父要陳曦在這裡來讀高中是有原因的。
陳曦的父母早年都是X縣一中的高中老師,陳曦也是在X縣出生的,陳家父母當時沒有什麼錢,想調到省城高中去教書很困難,所以一直在X縣教了近六年的書,最後他不想繼續這樣下去了,加上那時候老師下海經商的人也多,他便辦了停休離職去做生意,但老婆帶著孩子依然在這裡教書,陳父挺有頭腦,最開始是做的小生意,後來有了些錢生意漸漸就做大起來了,那時候做藥材生意的人並不是特別多,做藥材生意很來錢,他後來路子寬了,藥材生意做得大了,幾年後他老婆也不教書了,就和他一起做生意,家裡家境越來越好,到現在他已經不是一般藥材商了,而是同時發展了醫藥器械,有了上市公司,不過,他老婆前兩年因為癌症過世了,人死不能複生,有再多錢也沒有用,這便是陳家最悲哀的事情了。
因為父親忙生意,陳曦幾乎算是母親養大的,和母親關係自然好,於是,在他母親死了才幾個月,他父親就帶別的年輕漂亮女人回家這種事情他怎麼能夠忍受,當場就沒有給那個女人一點好臉色看,強忍著才沒有給那個女人一巴掌,後來也一直和他父親鬧,但他父親居然還是要和那個女人結婚,陳曦怎麼能夠忍受,說不要再呆在家裡讀書,要離開生活,他以為自己以此威脅他父親會心軟,沒想到他父親根本不是他母親,什麼都能夠順著他。
陳父對陳曦還是很關心的,畢竟是自己的兒子,但是要讓陳曦到他外公外婆或者爺爺奶奶家裡去住著讀書,那顯然只會讓陳曦被寵得不學無術,而且陳曦在他身邊的時候便不怎麼好學習,經常出去混,那換女友的速度讓他這做父親的都感歎,兒子交友廣吃得開,陳父倒不覺得這是壞事,但是,陳曦那混世的態度卻讓他很不滿了,於是就把陳曦扔到X縣一中來了,陳父畢竟在這裡教過書,知道這裡的情況,教學品質是很不錯的,而且X縣相比較他們現在待的沿海城市要落後很多了,這裡窮苦孩子多,學習氛圍便也非常濃,陳父不相信陳曦在這裡讀書還能夠和在他那裡的時候一樣每天和一群狐朋狗友混在外面。
陳曦寒假回省城在他外公外婆和爺爺奶奶家的時候,被長輩寵著,說他瘦了吃苦了,要讓他轉學回省城裡讀書,若是沒有遇到林景,陳曦估計就會想轉學回省城了,但是,想到要離開林景,他就特別不捨得,心像是要被掏了地一樣難受,所以就回絕了,說在一中讀書挺好,那裡人學習認真,他也可以跟著受些薰陶,加上他的期末成績的確不錯,比起初中時候的成績上升不少,他家長輩便也沒有在讓他一定要回省城讀書。
上次陳曦給林景打電話就是在爺爺奶奶家裡的時候,奶奶一個勁地要他回省城讀書,於是,他才會想林景想得心都揪起來了,第二天早上就給林景打了電話,但偏偏林景不能及時接到。
雖然他不喜歡後媽,但他的初中同學都在M城,所以過年前,他還是跟著他父親到了M城去住一段日子,在這裡和一幫子初中同學一起玩,這裡和X縣完全不同,這裡是真正的大都市,走在潮流的前沿,開放而腐敗,而這裡的人也和X縣的不同,才讀高中,一個個女生大部分都打扮地成熟如大人了,豔麗得好似坐台小姐一樣,男生之間的葷段子已經黃到不行,就才分開這麼一學期,陳曦以前的那幫哥們幾乎都擺脫了處男之身了,有些甚至已經身經百戰,陳曦以前就是他們之中最受女生歡迎的那種,也是他們裡面換女友最快的,但是,他此時已經算是他們裡面最落伍的了,不過陳曦倒並沒有覺得這有什麼,他甚至覺得X縣女生挺好的,至少還純吧,而且,和不喜歡的人上床這種事情,他還是覺得不要做比較好。
陳曦本就挺能說會道,最後一幫哥們都認為他在新的地方如魚得水,而且身邊美女如雲,雖然的確是美女如雲,但陳曦還真沒有和她們發生過關係,以前他們這幫人裡,是他走在最前沿的,現在他算是吊車尾了。
一幫人拿著假身份證去比較正規有檔次的酒吧裡玩。陳曦向來便是非常受歡迎的,在裡面被男人摸了屁股,他開始還沒有反應過來,後來對方動作實在太過分,陳曦把人狠狠教訓了一頓,再也在酒吧呆不下去,黑著臉出了酒吧,他的朋友只好不玩了跟著一起出去。
“死變態!”陳曦惡狠狠地罵道。
一幫人裡還有人在笑,道,“不就被摸了幾把嘛,是男人又少不了塊肉。”
陳曦臉上神情陰沉,另一個過來拍了拍陳曦的肩膀,很為他不平的樣子,實則在搞笑,“現在同性戀最噁心了,居然公然摸陳曦。曦曦,你哪裡被摸了,哥哥給看看……”
話還沒說完,就被陳曦掐住了脖子,於是大家一陣亂七八糟地搞笑之後,居然這件事就這麼不了了之的,好像沒有人特別關心陳曦遭受的不公平待遇一樣。
不過,的確也是沒什麼可在意的,對方就是摸了陳曦的屁股兩下,手伸過去要摸他前面還沒碰到就被陳曦打了,陳曦下手也挺狠的,大家來同情陳曦做什麼呢。
之後大家要到別處去玩,陳曦便沒了興致,回家去了。
陳曦躺在床上只要想起被那個變態男人摸到的感覺就噁心不已,洗澡洗了三四遍。
之後睡覺的時候也不斷想起來,想到‘同性戀’這個詞就想到那個摸他的噁心男人,以至於就滿心氣憤,真想再打一架。
但睡夢裡他卻全然不是這樣了,夢裡仿佛回到了和林景同睡的那一晚,林景身上的體香讓他入迷,雖然林景身上沒有多少肉,觸手就能夠摸到排骨,但是,卻讓他愛不釋手心動不已。這幾天和哥們一起聽他們討論的那些床上的問題,加上看過的不少黃片,讓他很順理成章地將夢裡的人壓在了身下,夢到自己摸他,他摸自己……
於是,到早上的時候,他就發現床單被套悲劇了。
他自己都不知道他到底夢裡有多狠,才能夠導致悲劇如此慘烈。
自己洗是不可能的,他只好自己換了新的,把床單被套扔進洗衣機隨意絞了,又拿出來放在一邊,讓家裡傭人從新洗。
他這種此地無銀三百兩的行為大家都明白是出了什麼事,不過假裝不知罷了。
陳曦想到夢裡的情景就腦子發熱,繼而全身發熱,他把自己的這種變態全部歸結為是被酒吧裡的變態引起的。
他還不敢去想自己是不是喜歡上了同性,自己是不是變成同性戀了。他只是明確地知道好想林景呀。
於是,這天早上折騰了床單之後,他就在家裡守著給林景打電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