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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生之嫡子攻略》第51章
第51章 變化

  「孩兒回來了,母親您看, 這是父親曾經提過的雨巷芙蓉釀。」

  齊吳氏和齊張氏正坐在屋裡, 就見四個少年郎風塵僕僕卻滿臉喜悅地走了進來。

  齊溫博小心翼翼地將兩隻封了口的粗陶瓶子放於桌上,示意兩位長輩來看。

  「原以為今日要無功而返了, 沒想到竟然山重水復, 柳暗花明了。」

  就像齊溫博所說, 他們兄弟三個比林彥弘「大」不了幾歲,又都是同輩, 相處起來十分自然。

  再加上原本就被長輩耳提面命地囑咐過要好好照顧表弟,他們自己也對林彥弘早就有所耳聞而保持著極大的好奇心, 幾天下來,兄弟幾個很快就打成一片。

  二舅母齊張氏出自武官之家,性格爽朗,最見不得丈夫和兒子平日裡那副冷冰冰、拒人於千里之外的糟心模樣。

  她偏偏喜歡外甥林彥弘這種,長得好,性格又乖巧(霧)的少年。

  當得知自己的兩個兒子與他相處得極好, 齊張氏心中不禁有些驚訝。

  ——這兩個小子,連天京中的什麼世子、小公爺都懶得應對, 現在竟然對表弟如此熱情,這是轉了性子還是弘哥兒真的太討人喜歡了?

  和她一起把這種情況看在眼裡的齊吳氏,同樣有些訝異。

  若說二叔家的雙生子是外冷內熱, 她家的博兒就是典型的外熱內冷之個性,表面看上去對人彬彬有禮,性格溫和無害, 實則和她那個丈夫一樣,輕易不對人敞開心扉。

  齊光恆是因為在蜀陵府學任府丞兼五經博士,面對性格不同的學子要因材施教,才形成這幅「笑面虎」的性子。

  而齊溫博則是因為長子嫡孫,自幼就是大哥,在國子監那等遍地皇親國戚的地方,既要不卑不亢,又要照顧好兩個堂弟,久而久之也變得「寬厚風趣」、「待人親善」。

  但齊吳氏看得出來,齊溫博對林彥弘,是真的挺親近的。

  要不然他不會將弘哥兒如何跟那老翁對詩的神態描述得如此生動;不會把他喝第一口芙蓉釀時脫口而出的「有些苦」記得清楚;更不會心心唸唸拿什麼裝這芙蓉釀,好叫齊老太爺他們也看看,這是弘哥兒跟他們一起得的「寶貝」。

  也許他對弘哥兒好,一開始是因為家翁和丈夫對他的囑咐,又或者也是因為對早逝的姑姑還有一份懷念,但到了後來,卻是真心實意為了這個人而放下心牆。

  她和齊張氏對視一眼,都從彼此眼中看到了欣慰和高興,聽著齊溫博講述他們如何因緣際會、幾番波折才在蜀川城的深巷裡找到了傳說中的「芙蓉釀」,不禁莞爾。

  齊張氏拿帕子捂著嘴笑道:「難怪你們跑到我們這兒來,原來是得了好東西來炫耀的!所謂見者有份,這聞者亦有份,你們既然不懂得收斂,那就自覺把好東西讓出來吧,讓我們這等深宅婦人也嘗嘗這千金難買心頭好、一生只等有緣人的芙蓉釀。」

  她故意學了齊溫博說話的語氣和語調,顯得特別有意思,頓時讓齊吳氏也掩嘴笑起來。

  齊溫博聽叔母學自己的說話,微微有些赧然,不過他很快就應道:「弘哥兒說了,這是專門孝敬母親和舅母的,當然不會藏私。」

  齊張氏做事雷厲風行,立刻就讓丫鬟取了杯盞過來,還問齊溫博如何飲用。

  「聽老翁說,這是取當年新鮮的木芙蓉洗淨瀝干,然後撲在冰糖做底的容器中,再加入白芷、茺蔚、川穹等十幾味藥材,最後灌入上好的糯米酒封口,釀製半年以上所得,因著去年釀的時候未到,他本是不願意賣的,我們費了好大的勁兒,才說服他給我們兩年的陳釀。」

  兩位長輩一聽這些藥材的名字就知道,這芙蓉釀怕是對女人好的「女兒酒」,也難怪他們兄弟幾個要說這是專門孝敬給她們的,而且又直接拿到她們面前。

  齊張氏端起琉璃盅抿了一小口,只覺得甜中帶苦,後現回甘,既含著芙蓉的清香,又有酒味,再加上淡淡的草藥味,有說不上的獨特感受。

  「果然是苦的,」齊張氏故意語帶驚奇地說:「弘哥兒沒有騙人。」她把目光投向那個俊秀的少年,引得他微微低頭,似有些羞意。

  齊吳氏見狀也笑了笑,她輕輕放下杯盞:「不過沒有這味苦,也襯托不出那股清甜,可見先苦方能後甜。」

  她說話的時候也看向了林彥弘,眼中帶著慈愛和溫柔。

  ——這個孩子已經苦過了,現在,也該是甜的時候了……

  林彥弘能夠聽出來,齊吳氏這句話,多半是對他說的,想著其中深意,不禁有些感動。

  這幾日,他過得十分快樂。

  在巫山的自由自在,在林府東苑的溫情濃濃,似乎在這一刻融為了一體。

  這是他第一次跟這麼多同輩相處,與照顧景承和彥思的感覺,又大不相同。

  他們都是飽讀詩書,天賦極高的學子,又願意待人以誠,彼此志同道合,自然交往無礙。

  幾人堂兄表弟又偶爾因為少年心性,做些自己一個人不能完成、甚至無法想像的事情,待做完之後,先是愣怔一番,然後就是相視而笑,甚至開懷大笑。

  這等酣暢淋漓、寄情忘我的感受,讓人著迷。

  如果說,林彥弘踏上這次的蜀陵之行時,還帶著忐忑不安,如今就只剩下慶幸和狂喜。

  這也是他「上輩子」沒能得到的東西,如今沒有錯過,何其有幸!

  「雖是專門孝敬我們的,但也得讓你舅父長長見識,」

  齊張氏一口就將杯中剩下的芙蓉釀喝了下去,頗有女俠的豪氣灑脫,她對林彥弘道:「裝在這粗陶裡有幾分野趣,你舅父最喜歡這種清白酸物,你拿去給他看看,保證他要拿起來鑒賞一番呢。」

  她的父親是上柱國,自己又和齊光嚴是少年夫妻,關係甚篤,拿三品大員的丈夫來打趣也沒在怕的。

  不過齊張氏並沒有繼續「酸書生」的話題,而是轉頭對自己的兒子道:「不過東西再好,也不能不管不顧地就尋到巷子裡去,還纏著人家老翁,若是再這般行事,仔細我跟你們祖父告狀去。」

  「是,母親。」雙生子不怕嚴肅的父親,倒怕平日裡笑盈盈的母親,連忙稱是。

  ——父親教訓人頂多是口頭上的,打破天也就是幾下手板子……母親教訓人,那可是直接拿鞭子抽的!

  ……

  可惜,當面答應得好好的,轉頭玩得興致高了,就立馬給忘記了。

  尤其是當老太爺的生辰過後,幾個少年開始往近郊「踏春」,甚至還在湖裡游了次泳,可把齊吳氏嚇壞了,也不敢瞞著,趕緊告訴了家翁。

  「多派些人跟著就是,你越是阻止,他們越是要偷偷做,與其在沒人的時候遇到危險,還不如眾目睽睽之下來得安全。」

  齊老太爺對兒媳的擔憂表示理解,但卻並不打算拘著幾個孫輩:「死讀書不是什麼好事,難得回來一趟,還不許他們敞開來玩一趟嗎?」

  男子的友誼和女子的友誼不同,在房中繡繡花,彈彈琴,順便交換些秘密的事,可不是他們的方式。

  打打鬧鬧,一起闖禍,然後再一起彌補、一起承擔責任,這才是他們少年結交的途徑。

  「不過跑去湖裡游泳,那還是太過了……這樣,就罰他們到我院子裡來,跟著老俞學著修剪花木,順便陶冶一下情操吧。」

  有了老太爺的「命令」,兄弟幾個自然得老老實實地「受罰」。

  「少爺要想這花木長得茂盛,就得把這頂端冒出的芽兒掐掉,但若想它長得高些,就得留著。」

  「扦插花木於四季,皆有不同的手法,少爺只記著一點,耐心些,莫要急躁,等它生了根、長了葉,就好了。」

  「木芙蓉花除了做酒釀,亦可燒湯食,花瓣與雞肉一道煮了可做成木蓮雞片;與竹筍同煮可製成雪霞羹;還可與粳米、排骨一道燉了,是芙蓉花粥。」

  ……

  原本以為修剪花木是個力氣活兒、苦力活兒,但林彥弘見這位老俞竟是個妙人,懂不少事情,於是就知道,外祖父哪裡是「懲罰」他們,明明是變著花樣讓他們體驗新鮮的事情。

  可惜,齊家的木芙蓉要到了秋天才開花,那時候林彥弘多半已經回雲水去了,怕是見不著了。

  等用了晚膳再從齊老太爺的院子裡出來,天色已晚,他們兄弟幾個相約第二天到城中湖船坊品蒙頂甘露,然後各自回了自己的院子。

  林彥弘臉上帶著笑意,連進了月門都不見減少。

  等進到屋子,跟琥珀說了幾句話,他才發現,往日裡聽聞自己踏進院子就會狂奔而來的某個小東西,到現在也不見蹤影。

  他徑直往內間走去,然後就在床上找到了小狼崽。

  小傢伙背靠著門,朝裡側臥在床鋪之上,好似在睡覺,小小的背影看上去落寞又可憐,看得林彥弘心中抽痛。

  他坐在床邊,輕輕地摸了摸它的背,然後又摸摸耳朵:「景承睡著了嗎?」明明看到小傢伙尾巴掃來掃去,這就有點明知故問了。

  小傢伙動了動被摸的小耳朵,卻沒有起身,還是朝裡睡著,似有不理林彥弘的意思。

  林彥弘探到前面去,小心翼翼地摸了摸它的小肚子,知道它已經吃過晚飯了,心裡鬆了一口氣。

  但見對方不搭理自己,又有些在意,想了想不知道哪裡出了問題,於是繼續溫聲細語地道:「那你再睡會兒,我去洗漱一下,待會陪你玩。」

  就在林彥弘轉頭、準備起身的時候,忽然感覺身後傳來些動靜,還沒等他再回頭,就被人從後面摟住了。

  「景承?」望著橫在自己胸前那小麥色的胳膊,林彥弘先是吃了一驚,隨後稍稍挪動了一下就被對方抱得更緊了,於是也不管身後的人快把全身重量都壓在他身上:「怎麼了?」

  其實,李景承也不知道自己怎麼了。

  看不到林彥弘的時候,滿腦子都是他,恨不得時時刻刻跟在他身邊;

  等看到林彥弘的時候,胸口又不斷湧出些苦澀的味道……比那天他給自己嘗的芙蓉釀還要苦,而且還沒有甜,也沒有回甘。

  以狼形的時候,自己可以任意在他懷裡打滾,可以舔他的下巴和臉頰,可以被他溫柔的手摸過耳朵、背脊、手(爪爪)和尾巴,還可以窩在他的頸窩午睡。

  李景承覺得自己是這個世上離林彥弘最近的人(狼),能看到旁人看不到的,時而冷淡、時而超然、時而又極致溫柔的林彥弘。

  他以為林彥弘的好,只有他一個人(狼)知曉,但漸漸的,卻有很多人沉醉在他的笑容裡。

  林彥弘身邊的丫鬟,他那個看起來沒什麼脾氣的父親,從祖宅裡撿回來的小堂弟,還有這些與他有真正血緣之親的外祖家人……

  他們就好像打不到的敵人,讓李景承在意甚至嫉妒,卻拿他們一點辦法都沒有。

  他可以讓影衛去絆倒那個一天到晚往林彥弘身邊湊的女人,但他可以讓影衛去傷害在林彥弘心中佔有不小地位的人嗎?

  他一直都知道,他們其實很像——因為他們都是人群中的「孤狼」。

  即便林彥弘沒有先祖返魂,但他常常露出一些旁人看不懂的眼神,似空虛似超脫,有些殘忍又有些不屑一顧。

  李景承迷戀溫柔的林彥弘,也為這樣神秘而獨立的他傾心。

  他沒有經歷過很多人,但卻深深覺得,只要有這個人在自己身邊,其它的人見沒見過、遇沒遇過都無所謂了——他已經經歷了全世界。

  常年在悟覺大師身邊聽經,李景承甚至覺得,這就是冥冥之中的定數,自己這輩子拿跟所有人的緣分,換跟他一個人的緣分,但最後,卻不能完全的擁有他。

  李景承想掙脫這種「宿命」,但卻舉步維艱,手足無措。

  他緊緊抱著林彥弘,用嘴唇在他頸側廝磨——他不知道自己為什麼要這樣做,但卻知道自己的身體想這樣做。

  林彥弘感覺到纏在自己身上的手臂收緊了,而且耳後和頸側一直又熱熱的氣息,心中有些異樣的感覺,但到底沒有掙扎。

  大概是幾個月的朝夕相伴,「同床共枕」,他已經熟悉這個人的味道和體溫——雖然平日裡多是小狼崽帶著毛茸茸觸感的體溫……所以他並沒有覺得有多不適,只是有些奇怪罷了。

  他抬起手拍了拍李景承的胳膊:「明天給你帶庄台巷的茶點好不好?」

  最近被幾個表兄帶的,連安慰人都不忘用吃食。

  林彥弘其實明白李景承在不高興什麼,也心疼他的孤寂,但卻無能為力。

  ——無論他是以狼的形態,還是人的形態,現在都不能跟自己到外面去走。

  有時候,林彥弘能夠理解裕王讓李景承留在他身邊的原因。

  無非是想有個人陪著他,能夠教他讀書寫字,人情世故,讓他注定孤獨的人生多一些「人氣兒」。

  但林彥弘不是裕王府的附庸,他不可能將自己的人生完全送給這個少年,哪怕他是裕王世子,是絕無僅有的先祖返魂。

  他現在只能給他自己能給的溫柔和愛護,但說到底他們都是獨立的個體,要各自為自己的生命負責。

  ……

  李景承抱了他一會兒,又在他身上蹭來蹭去,用鼻子嗅了嗅,發現他身上旁人的味道終於淡了,只剩下自己的味道,心情終於好些了。

  敏銳地察覺到身後之人的心緒變化,林彥弘鬆了一口氣,他又拍了拍李景承的手:「讓我去洗漱,你把衣服穿上……」

  說完這話,他心中的異樣又一閃而過,連帶著被對方呼吸熏得有些熱燥的耳朵也紅了起來。

  他開始掙脫對方的懷抱,這次很容易就成功了。

  「乖乖躺在被子裡,等我回來,陪你下棋。」

  能夠在房間裡進行的遊戲不多,其中下棋就是個不錯的選擇,既有趣味性,又能交給李景承佈局籌謀的方法,是他們兩個都很喜歡的活動。

  當然,完虐小傢伙的感覺,也是非常有意思的……只是某個心眼已經黑了的傢伙是不會承認這一點的。

  他們用的棋子是從雲陽帶來的,圓木為棋共三十二枚,紅黑各半。

  兩人對弈,紅方以帥統仕、相及車、傌、炮各二,兵五;黑方以將統士、象及車、馬、炮各二,卒五。

  林彥弘看著眼前做沉思狀的少年,心中不禁偷著樂——想這麼認真不容易,可惜後面幾步都被他看得清清楚楚了。

  因著輕鬆,他的目光不自覺地往其它地方瞥去。

  眼前的少年已經跟去歲夏天第一看到的樣子,完全不同了。

  第一次見面的時候,往他懷裡撲的少年顯然還比自己矮些,如今還不到一年光景,他就已經慢慢趕上他,甚至隱隱超過他了。

  小麥色的皮膚顯得極其健康,手臂和胸腹竟然也有了鼓起的線條——起碼剛剛摟住他的手臂,緊貼著他的胸膛,都有了「男人」的感覺。

  尤其是他的眼睛,深邃神秘,在燈光下仔細看去,竟然帶著一絲隱隱的綠光。

  大概是發現林彥弘的目光,李景承立刻看了過來,那一瞬間的銳利和專注,讓林彥弘莫名心驚肉跳了起來。

  ——那是一種野獸看向獵物的目光……被盯上了人只能不寒而慄!

  但很快的,這種令人心悸的目光就變得溫和起來,好像林彥弘不是獵物,而是他的寶物。

  「你看……看什麼?」林彥弘不知道為什麼自己的聲音有些不穩:「你……你想好下哪裡了嗎?」

  「沒有。」對方面無表情地把這句話說出口,坦誠得讓人無奈。

  李景承突然抓住了林彥弘的手,往自己那邊拽了拽,就差沒把他拽到自己的懷裡。

  「你教我。」

  林彥弘好不容易穩住身體,沒讓他把棋面給毀了,最後只能無奈而寵溺地道:「好,我教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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