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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破妄師》第144章
第144章 超腦的代價(上)

  白源被腳步聲的迴響驚醒。他在黑暗中起身, 握住衛霖的手, 望向地下車站的入口。

  晃動的光柱中出現了吳景函的身影。他腋下夾著個手電筒,手裏還拎著四臺應急照明燈, 身後跟著個穿白大褂的中年醫生, 背著急救箱。

  吳景函將應急燈分別放在高處, 逐一打開,空間立刻被皎白光綫照亮。

  中年醫生看清周圍潮濕骯髒的環境, 搖搖頭。

  吳景函介紹:“這是邵醫生, 外科專家。”又從醫生手中接過一臺平板式X射綫斷層掃描儀,示意衛霖兩人脫掉帶金屬紐扣的外套。

  儀器從頭頂掃描到腳底, 在腹部發出了斷斷續續的蜂鳴。吳景函抓著兩邊的把手, 反復掃描, 蜂鳴聲終於清晰且連貫起來,他停在了那裏。

  衛霖撩起T恤下擺,低頭看裸露的腹部:“肚臍眼裏?”

  吳景函把截下來的成像給他看。衛霖看著屏幕中央那個紅彤彤的小點兒,就藏身在肚臍的皮下組織間。

  白源接受了掃描, 也在同樣的地方發現了異物。

  “好吧, 麻煩邵醫生幫我們取出來。”衛霖十分乾脆地躺在毛毯上。

  邵醫生說:“光綫勉強夠用了, 但這裏環境太差,很容易造成傷口感染。要不,先上去找個乾淨地方?”

  “沒事,就在這。”衛霖不以爲意地答,“一個微創手術而已,還沒有白源身上的傷重。”

  邵醫生拗不過, 只好同意,讓兩人幷肩躺在毛毯上。他戴上口罩和無菌手套,先給衛霖消毒,註射局部麻醉劑,等麻醉生效後,拿起手術刀,遲疑了一下。

  衛霖安慰道:“下刀吧醫生。這環境可比以前的戰地醫院好多了,至少不會隨時扔個炸彈下來。”

  鋒利的刀刃劃破皮膚。邵醫生一手操刀,一手用紗布按壓切口皮緣,手法很利落,血也流得不多。

  肚臍部位的皮膚很薄,那個之前出現在掃描儀屏幕上的紅點很快暴露出來,醫生試圖將它剝離,但遇到了意想不到的阻礙。

  吳景函充當臨時助手,擦了擦醫生額上滲出的汗珠。

  “怎麼回事?”他問。

  “這東西有點像蜘蛛,邊上有六條‘腿’,帶著倒鈎,鎖在肌肉間。我剪不斷那些‘腳’。”邵醫生說。

  白源坐起身,皺眉看衛霖正在手術的傷口。

  衛霖接口道:“那就剪掉被鎖的肌肉嘛。”

  “肚臍下方血管豐富,萬一出血太多,很難止住。我沒有帶超聲刀和血管閉合器,因爲沒有電源。”醫生懊惱道。

  衛霖笑起來:“你總有辦法解決的,吳總監說了,你可是外科專家。”

  白源神色嚴肅地看著邵醫生:“請你盡全力!”

  邵醫生點點頭:“我會的。”

  他吸口氣穩住心緒,挑起其中一條帶倒鈎的“腿”,小心避開血管,切下去。

  原本預計10分鐘完成的小手術,最後整整花了半小時,中途還補了一針麻藥。衛霖擔心超支會導致下一場白源的手術麻醉不足,一直試圖說服醫生不用給他補針。

  白源黑著臉批:“閉嘴,別浪費體力,不然我就把你敲暈!”

  然後輪到他時,衛霖肚皮上貼塊大紗布、腰間纏著綳帶,側過頭報復:“疼不疼?跟你說了要勻著用吧,要是太疼,換我把你敲暈?”

  白源:“……”

  吳景函給醫生擦了八次汗,終於等到手術一波三折地搞定。

  術後清創、縫合、包紮,順道處理了白源之前的那些傷口,邵醫生摘下手套和濕透的口罩,長長籲了口氣:“怎麼感覺比開個胸還累。”

  衛霖好奇地撥弄那兩枚染血的追蹤器。它們是黃豆大小的黑色金屬物,兩邊各有三條節肢狀的鈎針,可以牢牢扣鎖住皮肉,看起來的確像一對兒猙獰的小蜘蛛。

  吳景函想毀掉它們,被衛霖攔住了。

  衛霖:“毀掉時誰知道會不會爆炸什麼的。把它們留在這裏,就算信號屏蔽失效,也至少可以把組織引向錯誤的地點,關鍵時刻搞不好會派上用場。”

  邵醫生留下兩袋消炎藥,接收了約定好的餘款轉帳,先行離開。

  衛霖和白源不等麻醉效果完全消退,就起身收拾了一下東西,走出地下車站。

  外面天色已經黑透,荒野人煙稀少,僻靜的公路上沒有過路車,只見遙遠處一綫光潮,那是屬城市的文明燈火,繁華而危險。

  “接下來你們打算做什麼?”吳景函問。

  衛霖掄了掄有點僵硬了的胳膊:“救出同事,幹死幕後組織。”

  白源補充了句:“取出實驗者大腦中的神經芯片。”

  吳景函表示同意:“我也不想再躲起來了,我要替敏行報仇。所以……我們又可以組成一個小團隊,幷肩作戰了?”

  衛霖笑著反問:“我們不是一直都在團隊裏嗎?”

  吳景函朝停在附近的越野車走去:“上車,我準備了個沒人知道的安全住所,帶你們過去。”

  ++++++

  吳景函準備的地方竟然在鬧市區,離他所任職的信息技術公司不遠,藏身在一家商住樓的地下一層,有些大隱隱於市的味道。

  地方很寬敞,原本是個非主流的酒吧,後來倒閉了低價盤出去,被吳景函買下來,計劃將來自己創業時作爲公司的倉庫,沒想到提前派上了用場。

  現在裏面已被簡單清理和裝修過,擺上了新購的家具和幾臺電腦,連上高速光纖,甚至還布置了低配版的廚房、健身房和醫務室。吳景函馬不停蹄地完善安防系統,衛霖和白源享受傷員待遇,坐在沙發上喝水休息,商量對策。

  見衛霖幹吞消炎藥,白源把剩下的半杯果汁遞過去:“老規矩,你出計劃?”

  “當然。”衛霖一口氣喝完,抹了抹嘴角,見吳景函也忙差不多了,招呼他過來。

  茶幾上的便攜電腦連接上投影儀,在半空中投射出大片虛擬屏幕。三個人圍在一起,由衛霖執筆,其他兩人隨時補充,很快就制定出了一個初步方案。

  “你們兩個執行行動,我就負責後勤和技術支持?”吳景函戳著方案的最後一條,有點不滿地問。

  “不啊,”衛霖說,“你還負責與警方及媒體的對接,這一點至關重要,最後能不能‘引爆’,就看你了。”

  吳景函想了想,點頭接受了這個安排。

  衛霖想起在李敏行的“絕對領域”裏,吳總監擅長撩騷約炮、獨善其身和見風使舵,小算盤打得啪啪響,如今在現實中卻展現出了極有擔當的一面。這其中的原因,固然出於李敏行對他的誤解,但也少不了因李敏行的死亡深受刺激,而導致吳景函自身的轉變。

  “那麼行動時間就定在今晚11點,在此之前,所有人都好好休息。”衛霖說。

  白源起身:“我要先出去一趟。”

  衛霖問:“做什麼?”

  “螺旋槳單獨在家,已經三天了。

  “你不是留了足夠多的水和貓糧?”

  “它孤零零待太久,會抑鬱。搞不好又會逃出去,繼續當流浪貓。”

  衛霖笑起來:“好吧,鏟屎官大人,我陪你過去接喵主子。”

  ++++++

  兩人走出地下室,開走了吳景函的城市越野車。

  現在是上午接近10點,外面天色陰沈,起了風,像是要下雨。

  白源之前不由分說把衛霖趕去副駕駛座,現在雖然一臉面癱地開著車,但衛霖知道沒有了麻醉劑,他渾身新的舊的傷口疼得夠嗆。

  衛霖掏出止疼藥,往白源嘴裏塞了一顆。

  就在這時,從路邊小巷子裏沖出一個白色身影,搶燈橫穿馬路,眼見要撞上車頭。

  白源一個急剎,那人的白衣下擺在擋風玻璃上晃了一下,滑落下去。

  “臥槽!”衛霖爆了個粗口,開門下車看情況。

  那人倒在車輪前,穿著醫護人員的白大褂,披頭散髮,赤著腳。

  衛霖見對方身上沒有血跡,彎腰叫了聲:“餵,你沒事吧。”

  那人聞聲擡頭,暈乎乎地望向他,長髮下露出一張蒼白熟悉的臉。

  衛霖一怔,趕來路人紛紛過來圍觀之前,把她抱進了車後座。“快開車!”他對白源說。

  “衛霖……白源……”

  白源擡眼看了一下後視鏡,發現剛才險些撞上的人,竟是葉含露。

  她套在身上的白大褂散亂著,下面是藍白條紋的病號服,赤腳上滿是汙漬和細小傷痕,像是沒穿鞋跑了一長段路。

  “發生了什麼事?”衛霖扶著她問,“前天傍晚咱們分開時,顔雨久不是還讓你去治療中心的醫務室找她前男友?”

  葉含露喘勻了氣,虛弱地說:“嗯,徐醫生的確幫我打了掩護。但沒有用,那天晚上,所有的監測員都被強制服藥後接受洗腦。我怕逃不過去,就向徐醫生要了中樞神經興奮劑,在洗腦前服下,果然誘發癲癇,被送去醫院搶救。他們盯了我兩天,以爲我一直昏迷不醒,我才偷了個空隙逃出來,沒想一頭撞上你們的車,真是太幸運了……”

  看似溫婉柔弱的葉含露,平時連父母的意誌都不敢稍加違背,關鍵時刻竟然能爆發出這麼強大的反抗力,這令衛霖既心疼又佩服,連忙脫下外套披在她顫抖的身體上。

  “你知道顔雨久怎麼樣了?現在中心裏是什麼情況?”衛霖問她。

  葉含露兩隻手攏緊了外套的衣襟,細聲答:“到我發病前,她還是安全的。後來我在醫院,聽見看守的人聊八卦,說她……”

  “說什麼?”

  “說她上頭有人,從後勤部又調去行政辦公室了。我很擔心雨姐,這個調動太突兀,感覺很不正常,衛霖,你說她會不會有危險?”

  衛霖安慰她:“顔雨久很聰明,一定會保護好自己,我們也會儘快潛入中心,把她救出來。”

  葉含露又搖頭:“不不,你們好不容易逃出來,千萬別再回去了!其他的破妄師們至今還鎖在電極艙裏,我不知道上面到底想做什麼,但絕對不是好事!”

  衛霖摸了摸她的後腦勺:“這些交給我們去發愁吧,你好好休息。”

  白源說:“你先送她回去,螺旋槳交給我就行。”

  衛霖一秒都不想和他分開,但現在兵分兩路,的確省時省事,便答應了。

  白源把車子留給他,自己攔了輛的士,繼續前往別墅。

  衛霖開車載著身體虛弱、精神萎靡的葉含露返回地下室,準備把她委托給吳景函照料。他背著葉含露進了門,把她放在醫療室的沙發床上,剛直起身,鼻血就嘩地湧出來了。

  吳景函不禁調侃:“怎麼,跟美女靠得太近?註意保持距離啊,以免你家的醋桶回來,把我這地下室給淹了。”

  衛霖右手捂著鼻子,左手扯條毛巾抽了他一下,去衛生間。

  ++++++

  鼻血流個不停,把盥洗池都染紅了。衛霖感到缺氧般的頭暈目眩,耳膜內的火車鑽過隧道,隆隆作響。他將兩條脫力的胳膊努力撐在臺盆邊上,盯著鏡子中的自己,使勁吸氣。

  過了漫長的幾十秒,他覺得好了一些,打開水龍頭放一盆冷水,將灼熱漲痛的腦袋紮進去。他似乎産生一種錯覺——仿佛燒紅的烙鐵,被摁進冰水裏,滋滋地冒著白煙,全身的血管強烈收縮,幾近痙攣。但如果不強行冷卻,血液會像巖漿般沖進大腦,在顱骨內沸出一口紅油火鍋。

  紅油火鍋,用料豐厚講究,包括筒骨高湯、豆豉、幹辣椒、蔥段、蒜片、草果桂皮香葉小茴香……

  小茴香,主産於西北,爲傘形科植物茴香的乾燥成熟果實,雙懸果,呈圓柱形,有特異香氣……味辛,性溫,《醫學發明》天臺烏藥散記載,與烏藥、青皮、高良姜等配伍用治寒疝腹痛……

  《醫學發明》,元代李東垣撰,其弟子羅謙甫刊行於元延祐二年……

  元延祐二年……

  ……

  不可計數的信息在他腦中飛掠,輻射狀無限地延展出去。

  從出生到當下,他所看到的每一幅畫面、聽見到的每一道聲音、印象中的每一個細節……他來到這個世界,所接受的所有信息——來自直接經驗與間接經驗的,記憶中與潛意識的——如同億萬大軍,鋪天蓋地席捲而來!

  衛霖向後退出水流,抱著濕漉漉的頭跌坐在地板上。

  文字在飛速書寫,百萬字,千萬字……

  公式在自相驗證,瘋狂演算。

  機械在組裝、運轉。

  城市拔地而起。

  無數的光點亮起又熄滅,熄滅又亮起……

  衛霖發出了一聲難以忍受的咆哮:“啊啊啊——”

  ++++++

  吳景函猝然聽到叫聲,嚇了一大跳。

  他示意葉含露躺著別起身,自己走到衛生間門口,敲了敲門:“出什麼事了?”

  “衛霖?你沒事吧?!”

  裏面沈默著。就在他忍不住想撞門的時候,衛霖的聲音沙啞地響起:“沒事,我心裏憋得慌,宣泄一下。”

  吳景函頓時想到腦控實驗的那攤子爛事,衛霖深陷其中,從生父到養父,再到自身和伴侶,簡直就是個揮之不去的詛咒,憋到現在才發作,心理素質也算夠硬了。他同情地嘆口氣,安慰道:“放鬆點衛霖,我們一定能解決所有問題,別給自己太大的壓力。”

  “我知道。”衛霖說。

  吳景函又站了一小會兒,確定裏面沒事,就走開了。

  衛霖坐在衛生間的地板上,背後抵著抽水馬桶,仰頭靠在白色蓋子上,看著天花板上的燈。

  許多朦朧重疊的光圈在眼前旋轉,他筋疲力盡地擡起胳膊,遮住了眼。

  ……時間不多了。他醍醐灌頂地想。

  ——像曾經模模糊糊的隱喻,忽然間有了清晰割人的輪廓。

  ++++++

  中午12點,白源抱著螺旋槳,拎著一大塑料袋的貓食和四個人的午餐回來時,發現衛霖不在地下室內。

  葉含露腳底的劃傷被處理好了,在沙發床上沈睡。

  “衛霖呢?”白源問吳景函。

  吳景函從電腦屏幕前擡起臉:“他說想吃的店沒有外賣服務,出去買午餐了。”

  白源把塑料袋一丟,就往外走。

  “他有啥吃啥,才不會這麼事兒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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