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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破妄師》第124章
第124章 20年前的名單

  周天上午九點, 白源和衛霖開車來到江濱的堤岸。這裏靠近城郊, 地處偏僻,馬路上車輛稀少。隔著大片半原始的綠化帶, 布滿沙灘與亂石的江邊更是空無一人。

  停好車走了幾十米後, 他們見到了吳景函的身影。

  吳總監雙臂壓在銹跡斑斑的欄桿上, 面朝江水,一動不動的背影顯得格外凝重。

  他也許是在懷念李敏行, 在和對方落水的河堤近似的地方觸景生情, 衛霖有些惻然地想。

  他們走上前去。吳景函聽到腳步聲,放下手臂轉身說:“你們來了。”

  衛霖朝他友善地點點頭:“幾天不見, 你瘦了不少, 辛苦了。”

  吳景函神色黯淡地笑了笑:“還好。我只希望不要辜負了敏行的遺願。”

  衛霖:“你約我們出來, 是對那枚閃存芯片的解密有了重大進展?”

  吳景函:“已經解開其中一部分了。可以確定的是,從20年前開始,這個神秘的組織——我還不清楚他們算不算一個規範的組織或者機構,但這種規模和深度的研究, 顯然不是個人能力能夠負荷的, 就暫且稱爲組織吧——就開始進行人體實驗, 研究方向的確是腦控技術。可以看出,他們當時的思路還比較保守,想要采用神經芯片植入的方法,來控制一個人的大腦。我發現了這些神經芯片的設計圖。”

  衛霖:“就是李敏行說的那些像電子元件的電路圖嗎?”

  吳景函:“對。他們利用大腦中一種特別的蛋白質,將活的腦細胞和矽電路連在一起,把人腦變成了有機電腦。只要對神經芯片下達指令, 就能通過電流刺激腦神經,控制植入者的思維。但這種粗暴的方式,等於把人變成了‘半人半機’,對大腦的傷害很大。”

  衛霖不禁與白源對視了一眼:這不就是李敏行“絕對領域”裏出現的“雲柱”神經芯片嗎?

  衛霖問了個疑惑了很久的問題:“白源,你到底是怎麼具現化出‘雲柱’的?你瞭解它的原理和結構?”

  白源說:“我不太瞭解,但李敏行瞭解。我曾經說過,‘具現化’能力的首要原則,是不能超過當個世界的科技水平。如果‘造物主’不能理解這個東西的存在,那麼世界規則就會排斥它。反過來說,哪怕我對這東西幷不十分瞭解,只是有個印象或構想,我弄出它的外殼,‘造物主’就能用自身的知識幫我補完,使它成真。當然,作爲能力使用者,我的意識也很重要,我越是堅信可以成真,它體現出的效能就越高。”

  衛霖點頭:“也就是說,使‘雲柱’芯片成真的,其實是李敏行?他是不是曾經也想過這條路子,發現局限性太大,所以才轉向遠程腦控技術,編寫出腦電波譯碼程序。”

  吳景函對他們對話中“具現化”“造物主”等字眼不明其意,但“雲柱”在現實中已經有了理論構想,所以大體意思還是能聽懂的,於是補充道:“我用敏行留下的源代碼,研究過他的程序,照他原本計劃,下一步的確是研製電子譯碼器,用以接收、破譯腦電波,再將重新編輯的電波發射回大腦,達到遠程操縱的效果。

  “敏行以爲對方在腦控技術上的研究比他早了20年,但實際上,他走的方向更具有先進性。”

  衛霖嘆氣:“或許正是因爲這個原因,對方對他的追殺才不死不休。我想,他被抓到後,如果願意爲他們效命,或許還不會死。但經歷過‘絕對領域’中的一切,他意識到這個技術的危險性,死活不肯就範,才被滅了口……”

  吳景函別過臉,不想讓兩人看見他此時的神情。片刻後,他似乎控制住了情緒,從衣袋中取出一個密封的紙袋,遞給衛霖:“我還沒找到這個組織的名稱、成員和所在地,但提取出了大部分人體實驗的數據報告,從20年前開始,一共8個批次,這裏是部分實驗者的個人信息,你看一下這些資料有沒有用。”

  衛霖拆開袋口,抽出一疊打印著密密麻麻字跡的白紙,飛速掃視。目光掠過其中一行時,他陡然僵住,似乎思維在這瞬間出現了斷層。

  他難以置信地反復看那個名字和下方的個人信息,年齡、體征、家庭情況、成長經歷……全部吻合。

  如果這是個巧合,那麼這世界上就真的有兩片一模一樣的樹葉。

  白源握住他的肩膀,關切地問:“怎麼了?你看到了什麼?”

  衛霖微顫的手指,在那個名字上徘徊不去:

  他的嘴唇也微微顫抖起來,慢慢念出:“甘逸丞。”

  白源問:“你認識?”

  衛霖擡起臉,幾乎是不知所措地看他:“這是我親生父親的名字……”

  白源錯愕,隨即反應過來:“你的父親,在20年前參與了這項人體實驗?你確定不是同名同姓嗎,畢竟你說過你母親從不肯提起他。”

  “沒錯,但許木提起過他!不僅提起,許木總是把他掛在嘴邊,自言自語時,喝醉酒時……他說對不起他,所以會好好照顧他的兒子。”衛霖陷入久遠的回憶,將那些當時幷未覺察、或是不解其意的細節,一點點拼湊起來。

  “許木也許只是個化名。他身手了得,警惕性很高,似乎永遠都在戒備著什麼。他拉著我東躲西藏,三年間搬了四次家,每次都是在偏遠的小山村。

  “他恨不得把各種戰鬥技巧一口氣灌輸到我身上,可惜我就是個篩子,學得有三沒二,令他很是失望。有次喝酒醉,他說,‘你連你爸一半都比不上。’但酒醒後,他又硬邦邦地哄我,給我烤了只荷葉鶏。

  “甚至連他死前……他都傷成那樣了,還抓著我的手說,‘對不起,是我連累了你……’

  “他留給我一本日記本。我看了以後才知道,他原本不想出現在我面前的,只想在經濟上資助,可是因爲我那時實在太叛逆,他怕我誤入歧途,才不得不親自養育我——如果我12歲時能更堅強一些、爭氣一些,他或許還在這世上某個角落裏好端端地活著。白源,你說,這一切都是我造成的,對不對?”

  衛霖的臉色蒼白而鋒銳,目光栗烈得像燃燒的暗火,白源從未在他身上看到過,這樣強烈到近乎失控的情緒表達。

  他甚至連嘴唇上的血色都褪盡了。

  白源心疼到無以復加,忍不住將他抱住,一個安慰的字也說不出口,只是緊緊地抱著。

  衛霖在他懷中慢慢平靜下來,語氣中帶著過度激動後的疲憊:“這世上沒有如果,我知道。”

  “但是有我,我會一直在你身邊。”白源低聲道。

  “我知道。”衛霖說,回應了這個擁抱。

  吳景函靠在江堤欄桿上,默默思索著,全程沒有出聲打擾。等擁抱的兩個人終於分開了,他才拾起之前的話題:“假設,你的父親的確是20年前實驗者的一員,這意味著這個組織和我們的距離,比我們想像中的還要近。”

  “也意味著我父親當年的死,還有許木的死,都有著像李敏行那樣的陰暗內幕。”衛霖閉了閉眼,再次睜開時,冷靜與堅決已經徹底回到他眼中,“而我們會揭開它,一定會。”

  “遺憾的是,目前我掌握的信息只有這些,我還會繼續解密剩下的部分,希望能儘快找出這個組織。”吳景函上前幾步,點了點紙頁上的幾行文字,“註意看這裏,有個名字可能不是真名,幷且出現在實驗負責人的一欄裏。”

  “‘Lady Gaia’?‘蓋亞女士’,我似乎在哪裏見過這個名字……”衛霖旋即想起來,“在許木留下的那本舊日記本裏!”

  他立刻轉身走向車子:“我要回去再讀一讀那本日記。”

  吳景函朝他的背影說:“電話聯繫。我今晚會離開F市,下次碰面,就是我把閃存芯片裏的信息全部解密的時候,但願不會太久。”

  衛霖頭也不回地揮揮手,與白源一同離開了江濱。

  ++++++

  一路上,白源都在關註衛霖,但顯然,對方已經完全恢復了常態,將那些真實激烈的情緒壓回內心最深處,又換上了天塌下來當被蓋的輕快氣息。

  但白源知道,那些東西是真真切切存在的,在清晰得過了頭的記憶裏,在喧鬧的掩蓋與獨處的孤寂中,殘酷地、血淋淋地,像把鋸子長年累月地切割,從未停止過對他的折磨。

  他的衛霖,笑著、鬧著、左右逢源、滿嘴跑火車的衛霖,從來沒有真正地放鬆過。

  白源情不自禁地伸出手,摸了摸身旁男人柔軟的短髮。

  衛霖笑微微地看他,捉住那只手放在方向盤上:“好好開車。”

  這一刻白源恨不得他就長在自己身上,這樣頭一低,就能蹭到對方。

  回到別墅,衛霖從客房櫃子深處翻出了個硬紙盒,打開蓋子,取出一本泛黃卷角的舊筆記本。

  “我走到哪兒都帶著這盒子,但很少打開它。”衛霖說,“因爲每次打開,都要積攢足夠的勇氣,接受回憶的拷問。”

  白源拿起本子封面上一張有點年頭的照片,端詳上面不茍言笑的男人和一臉倔強的少年。兩人幷肩而站的姿勢有點彆扭,既疏離,又有著難以割捨的羈絆。白源註意到男人搭在少年肩膀上的手,狀似不經意,卻朝鏡頭偷偷比劃了個V字,笨拙而隱含溫情。

  “我15歲那年拍的,當時我們剛吵了一架,爲要不要去城裏念高中的事。最後我被他的意誌碾壓了。”衛霖習慣性地摸了摸照片上許木的臉。

  他把照片珍重地夾進日記本扉頁,然後輕翻紙頁:“我沒讀完這個本子,準確地說,只稍微翻過幾頁,總覺得在窺探許木的個人隱私與感情生活,有點難爲情。”

  他翻到了印象中的那一頁,仔細瀏覽那上面密密麻麻的文字。

  許木的字跡不太好看,小而堅硬,且不註重頁面整潔,到處都是補註和隨手塗鴉。

  但衛霖還是很快找到了想看的那段話:“在這裏,‘Lady Gaiya’——他還把Gaia拼錯了。”

  “……7月24日,天氣熱得要死,我做了一個小時體力訓練就汗流浹背,但我不能停下來。一成已經進入植入後恢復階段,而我還沒通過神經檢測,雖然我幷不認爲體訓對腦神經有什麼幫助,可是吃卵磷脂和冥想也沒屁用啊。”

  衛霖停下來向白源解釋:“一成就是逸丞,許木都這麼叫他。”白源點點頭。

  “一成恢復得挺好,看起來和之前沒有任何區別,除了大腦裏多了塊芯片。他讓我摸那道幾乎看不出來的傷口,笑著說以後就是人機一體了。我有點擔心,但他說沒事,大家都這樣,這是個受批準的團體實驗,技術已經相當成熟了。我問他哪兒聽來的,他說從項目負責人蓋亞女士那裏,她給所有植入者們出示了蓋公章的批準文件。我沒見過那女人,大概因爲我還不屬正式實驗者,沒這個資格。如果沒通過神經檢測,我會被淘汰。

  “一成希望我也能通過,如果不能,他就把最後到手的錢分一半給我。我不會接受的,雖然這筆錢工作一輩子都賺不到,但這是他冒風險用身體換來的——別他媽跟我說什麼技術成熟,做什麼實驗沒有風險?就算我們這些被招募的退役士兵,酬勞能比普通人多一半,也不值當。

  “我知道一成壓力很大,不僅是經濟,還有精神上的。嫂子放棄優渥的生活,堅持要跟他結婚,不惜和家庭決裂。小霖才五歲,看病、讀書、買各種兒童用品,什麼都要錢,他想要盡力維持生活水平,讓嫂子不後悔嫁給他。

  “至於我,我就想陪陪他,反正我也沒找到什麼好工作。我們當了七年同袍,血都流到同一根血管、同一顆心臟裏去了,這輩子都分不清哪一滴是誰的。

  “真他媽希望明天的檢測能通過。等見到那女人,我要親口問問她,到底風險有多大。”

  讀到這裏,衛霖深吸了口氣,擡頭看白源。

  白源微微皺眉:“這個神經芯片植入實驗,估計有問題。”

  衛霖繼續翻後面的日記。許木後來依然沒有通過檢測,被淘汰了。他不得不離開實驗中心,就像來時一樣,麻醉後被送出去。離開前,他違反規定偷偷和一成告別,無意中看到了那個蓋亞女士。

  “她是個二十七八歲的短髮美女,一身職業化的便西也掩不住好身材,但態度太冷硬強勢,說話時像一臺機器,我不喜歡。有些實驗者似乎暗戀她,不過沒用的,她已經結婚了,右手無名指上戴著個鑽戒,估計那一顆指頭大小的菱形藍鑽,就遠勝過付給所有實驗者的酬勞。

  “我差點被她的保鏢打死。媽的,臭娘們兒。

  “再見,一成,我會在外面等你。”

  “我想他沒等到‘一成’出來。”衛霖黯然地說,“從我五歲之後,就再也沒見過我父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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