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四章

　　他知道這把刀有問題，還是一個獵戶告訴他的。

　　獵戶經常打獵，使得一手好箭，同時對刀也有幾分心得。

　　因為店主說水果刀是削水果用的，所以安大聰沒多想，就用水果刀削起蔬果皮來。

　　直到那個獵戶路過，看到這把刀，才真正的讓安大聰意識到‘水果刀’的價值。

　　“大聰，你這把刀是從哪來的？”

　　向安大聰要過刀，獵戶先是驚歎，後是嘖嘖的嘆惜。

　　見到他這副離奇的反應，安大聰很是好奇，就問道：“李伯伯，這水果刀怎麼了？它有什麼問題嗎？”

　　“不，這刀很好！”李獵戶嘆惜道：“就是太好，我才覺得可惜。”

　　“這本可以成為一把名刀，真不知道是那個殺千刀的人幹的，竟然把它打造成這副德行！”

　　“這副德行？這樣不好嗎？”安大聰摸不著頭腦：“我覺得它挺好使的，削起蔬果皮挺方便的。”

　　“嘖嘖，你小子就是不懂刀。”李獵戶搖頭道：“它太短，而且樣式做的也不好，不能用來建功立業。就像你說的，只能用來削削水果。頂多……頂多還能當個匕首用。”

　　“一寸短，一寸險，可惜了一把好刀！”

　　李獵戶唱著歎惋的調子走遠，只剩下安大聰呆在原地。

　　如果不是李獵戶，他還真不知道這把平平無奇的水果刀還有這番用途。

　　李獵戶離開前，還叮囑過他莫與別人說。

　　這‘水果刀’雖然可惜了，但憑藉它的鋒利度，還是挺難得的一件寶貝。

　　李獵戶指點他可以把刀獻給韓王，這樣或許能換個小官做。

　　有了官職，他以後就能不愁吃喝，不用再做販貨的生意。

　　而他的妹妹，也能找個門當戶對的人家，不用嫁過去操持一家子，忙碌受苦。

　　不得不說，安大聰有些心動了。

　　但他看得很清楚，他不能這樣做。

　　年獸的事先不提，這種利國利民的好事，想來不會有人與他較真。

　　然而獻刀就必然要牽扯到刀的來歷，便利店的奇異之處縱使他年紀小也知道，所以他不會拿自己和妹妹的安危去賭這項前程。

　　李獵戶是個嘴嚴實的好人，他答應了，安大聰就不擔心他往外說。

　　最後，安大聰做了決定，他決定下次去便利店的時候把刀還給店主。

　　這樣的刀，不是他這樣的平民該用的，想起之前店主的話，怎麼都像哄小孩的。

　　一塊半兩都不到的碎銀子，怎麼能換這樣一把寶刀？

　　而且這樣的刀他留著也是招惹禍事，不管是埋到地裏，還是傳給子孫都會讓寶刀蒙塵。

　　最關鍵的是他良心過不去，斟酌再三，安大聰讓妹妹封禁口，不要往外提刀的事，才舒了口氣，準備下次還刀。

　　便利店

　　安大聰走後，多餘的鞭炮就都被帶走了，這讓路鹿很欣喜。

　　雖然本打算把這些送給鄰居，但是想到一家家送東西的麻煩，他就不寒而慄。

　　“您好！歡迎光臨！”

　　隨著天色漸晚，外面的鞭炮聲小了。

　　路鹿順著鈴聲朝門口看去，只見一個穿著淺藍色裙子的少女站在門口，好奇地打量四周。

　　正對上路鹿的目光，她先是驚了一下，接著回了一個羞怯的微笑。

　　‘這就是，外面的世界嗎？’

　　不等她細想自己是怎麼離開閣樓的，就聽見那個穿著奇怪的男人道：“你好，這裏是便利店，這位客人，你有什麼想要的嗎？”

　　“不，我沒什麼想要的，就是想看看……”

　　她聽見自己小聲說道。

　　可能是她的態度太過生硬，被她拒絕後，對面的男子果真不再說話了。

　　這讓她鬆了口氣的同時，也不免有些遺憾。

　　要知道，這還是她第一次與除了父母之外的人對話……

　　竟然，就這樣結束了……她原本還想多說幾句呢。

　　愛麗絲譴責了一下自己的不善言辭，她回想書中記載的搭話方式，想繼續和青年說兩句。

　　只是她呆呆的站立了一會兒，到底沒有下定決心，只好如之前所說，開始輕輕地挪動步子，在貨架之間閒逛起來。

　　“這個是鏡子嗎？照起來亮晶晶的，比我的那面照得還清楚。”

　　愛麗絲拿起一面小手鏡，一照就被嚇了一跳。

　　她用的銀鏡雖然也能映出人影，但卻遠遠比不上手中的這把。

　　通過玻璃鏡子，愛麗絲第一次清楚的看清了自己的全貌，就比在水盆裏看到的自己還要清楚。

　　她帶著淺藍色的蝴蝶結，有一雙和母親一樣，同樣淺藍的眸子。

　　看到鏡子裏的眼睛也隨著她的動作眨了眨，她不由被逗得咯咯笑。

　　不用說，輕巧的手鏡一下子吸引了她。

　　於是，她就拎起了這面鏡子，帶著它繼續在店裏閒逛。

　　……

　　便利店的規模不大，要是不停下細看，一分鐘就足夠走過所有貨架了。

　　但是對愛麗絲來說，她從沒有見過這麼大的地方。

　　聽父母說，她所在的閣樓已經算是大的了，但是比起陰暗的閣樓，連夜晚都很敞亮的便利店顯然更討人喜歡。

　　她所在的房間，窗戶被木板釘得死死的，只有從高處的縫隙裏能灑出一絲陽光，讓她能知道白天黑夜。

　　對了，還有一直照顧她的老婦人，她負責照顧她的生活起居。

　　在天氣陰暗的日子裏，她一直用老婦人送來的一日三餐來劃定一天。

　　只可惜老婦人是個啞巴，好像還是個聾子，所以儘管愛麗絲很寂寞，有心事的時候還是不能跟她說。

　　真想……再跟那個人聊聊天啊……

　　好不容易見到一個能說話的人，她真的好想和他說話……

　　父親母親雖然也會偶爾來看她一眼，但是他們太忙了，每次都說不了幾句話，所以她還是不能把心事都好好告訴他們。

　　還有她的弟弟，因為她的惡疾，所以父母一直不讓她見弟弟，要是她沒有得這種怪病就好了。

　　要是她病好了，父親母親是否就會帶弟弟來，允許她和弟弟一起玩呢？

　　她的弟弟，一定比眼前這個青年還好看吧。

　　應該，個子會比他矮一點，或許比她也矮一點？

　　不過可以肯定的是，她的弟弟一定很可愛，但是她和跟弟弟從來沒見過面，他到底會不會喜歡自己這個姐姐呢？

　　愛麗絲陷入了憂鬱之中。

　　在一個貨架前呆呆的站了許久，大概神遊了兩根蠟燭的時間，愛麗絲才慢慢釋然開來。

　　她這副樣子顯得很傻，但她卻沒有這個自覺。

　　因為在閣樓裏，她發呆的時間遠遠比這還要多。

　　或者說，在無聊的閣樓上，她除了用蠟燭照著看一些書，其他時間不發呆，也沒有其他可做的事。

　　聽說她的病不能多幹活，所以女孩子都要學的針線她從沒碰過。

　　而剪刀之類的東西又太過危險，儘管她多次向母親嚷求想剪紙玩，母親也沒答應，只是給她一些軟綿綿的布娃娃，讓她無聊的時候就和布娃娃過家家玩。

　　但是，又沒有茶和點心，光和布娃娃玩也很沒意思……

　　她每天吃的食物都是定量的，隨著年紀增大，食物也一點點增加。

　　但是吃光了這些有數的食物，不論她怎麼懇求，耳聾的老婦人也不會多給她一塊點心。

　　倒是母親來的時候會讓她多吃一點，還會跟她帶美味的食物，可是母親一個月只來一次，這樣的歡樂實在是太短暫了。

　　愛麗絲掙扎了好一會兒，覺得她還是想和青年說話。

　　於是她在心裏給自己打氣，鼓足勇氣站到櫃檯前，道：“那個……你好呀？我可以跟你說會話嗎？”

　　“這個？當然可以。”路鹿對她的要求感到詫異，但還是道：“我看你拿了鏡子，是想買這個東西嗎？”

　　“買？是的，我想要它。”

　　愛麗絲發現一說出口，後面的話就隨之而出。

　　交流，或許真的沒有她想像的那樣難。

　　“你想買鏡子，那麼你準備用什麼付賬呢？”

　　“付賬？”

　　“嗯，大概就是錢一類的，考慮到這裏是異世界，你給點覺得有價值的東西就行。”

　　“錢……原來買東西要錢啊。”

　　愛麗絲遺憾地點頭，她從沒出過門，自然不知道買東西要付錢。

　　但是，她覺得店主沒有騙她，因為她記得書上的人買東西好像也要付錢。

　　只是，她一直居住在閣樓裏，生活起居都被老婦人照顧著，根本不需要錢這種東西，所以，她的母親自然不會給她錢。

　　“沒有錢，你用別的東西付賬也可以。”

　　店主這樣提醒，於是很喜歡小鏡子的愛麗絲靈光一閃，就把頭上綁著的蝴蝶結拽下來，鄭重地對路鹿道：“店主，用這個蝴蝶結行嗎？”

　　“我很喜歡它的顏色……你覺得它好看嗎？”

　　路鹿悶悶地應了一聲，看著少女散落的銀髮，他想要不然把蝴蝶結還給她算了。

　　這樣散著頭髮，如果是在某些場合，應該會很不便吧。

　　他這樣問出聲，愛麗絲卻擺手表示沒關係。

　　在把蝴蝶結遞給路鹿的時候，一股倦意席捲而來，愛麗絲感到有些困，不由掩著嘴打了個哈欠。

　　隨著她睜開眼睛，一絲晶瑩的淚順著蔚藍色的眼睛流出。

　　很快，淚絲脫離了眼眶，它劃過銀白色的睫毛，凝結成炫目的寶石落在地上，發出清脆的響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