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五章

　　“叮咚~”

　　在安靜的便利店裏，一根針掉到地上的聲音都清晰可見，更何況是一塊寶石。

　　清脆的響聲引起了路鹿的注意，但他看愛麗絲羞紅了臉，就只好裝作沒有發現的樣子，一邊用精神力掃視，看地上到底掉了什麼東西。

　　從愛麗絲眼角滑落的，是一塊澄清的藍寶石。

　　藍寶石的顆粒很小，只有米粒大小。

　　由於趙雪時不時就送來一些各色鑽石，路鹿把各種珠寶都欣賞了個遍，連巴掌大的寶石都收藏了幾塊。

　　一塊普通的藍寶石，實在沒什麼稀奇的。

　　但是，如果寶石是淚珠變得，這就顯得無比稀奇。

　　初次看到愛麗絲的時候，路鹿還以為她是一個普通的富家少女，只是不常出門，所以才對一切都很好奇。

　　然而現在，他再也不認為愛麗絲是一位普通少女了。

　　普通的少女，怎麼可能一流淚就流出寶石來呢？

　　路鹿裝的若無其事，而愛麗絲偷偷了打量了路鹿一眼，覺得他沒發現之後，在鬆了口氣的同時，也暗暗地開始羞惱起來。

　　她惱自己竟然忘記了流淚的事，羞愧的是自己竟然在別人家裏幹出這等事來。

　　她明明知道自己一流淚就會製造出垃圾，怎麼能肆無忌憚的流淚呢？

　　雖然店主‘沒發現’這件事，但愛麗絲怕自己製造的垃圾會擱著腳，就悄悄蹲下，迅速地用手帕把那粒藍寶石包起來。

　　做完了這一切以後，她又輕巧而敏捷地站起來，把包著藍寶石的手帕塞到裙子裏，假裝一切都沒發生。

　　還好，店主先生一直在看手裏的書，沒有注意到她，要不然，真是羞死人了。

　　愛麗絲輕輕呼了口氣，很快又為剛才的冒險雀躍不已。

　　把小手鏡珍重地揣在懷裏裝好，愛麗絲的倦意更加濃重。

　　她現在有點想睡覺了，所以有些想回去。

　　但是回去……以後她還會有機會來這個地方，跟店主先生聊天嗎？

　　因為跟路鹿熟悉了，所以有了疑惑，愛麗絲就痛快地說出口。

　　而路鹿答慣了這些問題，就把便利店的常見疑問都給愛麗絲說了個遍，讓她對便利店的存在大致有數。

　　“我明白了，謝謝你……以後有機會，我還會來玩的。”

　　知道以後還能來這裏玩，愛麗絲更加高興了。

　　尤其是知道這裏是異世界，這個世界沒有父親母親，只有她一個人能來的時候。

　　因為，她剛剛想起一件事，父母告訴過她，她不能跟陌生人講話。

　　愛麗絲知道，她的病很不好，和別人接觸久了就會傳染給他人，但這裏是異世界，異世界的人，應該不會被她的病感染吧？

　　恩，店主跟她說了這麼多話，眼睛裏也沒有流出奇怪的東西，肯定是沒有事情，那麼她的病，果然不會傳染給異世界的人。

　　異世界果然是個好地方。

　　知道自己在異世界也能和正常人一樣聊天，愛麗絲的不舍之情又多了幾分。

　　在臨走的時候，她忍不住回頭道：“店主，你說的是真的嗎？我以後還能來這裏跟你玩嗎？”

　　“如果我經常來，你會嫌我煩，討厭我嗎？”

　　“不會，有空常來啊。”

　　路鹿隨口答應，而得到路鹿的保證，愛麗絲才放心的回過頭，揣著鏡子踏出店門，回到自己的房間——閣樓。

　　“呀，走的時候沒注意，蠟燭都燃盡了……”

　　父母沒有在房間裏留下鐘錶，所以愛麗絲無從得知時間。

　　她只記得走的時候房間裏還燃著蠟燭，但現在蠟燭已經熄滅，從這點來看，她應該走了挺久。

　　蠟燭燃盡，這點讓愛麗絲有些苦惱，她剛得到一面鏡子，還想玩上一會兒。

　　但是蠟燭滅了，黑漆漆的她什麼都看不清，即使鏡子很閃亮，沒有光，她也無法盡興的玩。

　　要不然，等明天天亮了再玩吧？

　　不知不覺，銀白的發絲垂落到她的肩頭，弄得愛麗絲有些癢癢的。

　　於是，愛麗絲把鏡子放在鬆軟的床上，先從床頭櫃上隨意摸了根綠色的發帶，把清涼如雪的頭髮鬆鬆的綁起來，才雙手托腮，鄭重地思考起‘該不該晚上玩鏡子的事’。

　　果然，還是玩吧。

　　被鏡子折磨的連睡意都沒了，所以愛麗絲決定不為難自己。

　　好在今晚的月色不錯，所以透過滲入房間的月光，她順利的找到了火柴。

　　在火柴的幫助下，她點燃了新的蠟燭。

　　這只蜜蠟燃起了小小但溫暖的光，不大，但是有一絲光亮，也足夠愛麗絲玩個痛快。

　　她早已熟悉了黑暗。

　　對著陰暗的光，鏡子中的愛麗絲蒼白無比，這顯得有些詭異。

　　然而，由於光線而顯得陰慘慘的面容並沒有嚇到愛麗絲，她對著鏡子笑，鏡子裏的人也對她笑，這就讓她無比滿足，感覺這個鏡子沒有白買，不枉她用自己最喜歡的蝴蝶結換了它。

　　鏡子這個新奇的玩具令愛麗絲玩了很久，但是只照一個人，果真還是有些寂寞。

　　愛麗絲莫名感到孤單，她就扯過兩隻兔子玩偶和她一起照鏡子。

　　別說，懷裏有了兔子玩偶，愛麗絲心裏就感到充實多了。

　　即使鏡子裏兔子玩偶也陰測測的，但愛麗絲知道它們白天的樣子，所以並沒有嫌棄，反而把它們抱得更緊了。

　　“兔子先生，今天晚上就跟我一起睡吧~”

　　她低頭對懷裏兔子布偶自言自語，愉快的做了決定。

　　天上的月亮挪了一點，蜜蠟也很快就燃完了。

　　雖然還有別的蠟燭，但是其他蠟燭的煙氣很多，愛麗絲並不想讓它們熏壞了鏡子，和自己珍愛的布偶。

　　所以，儘管還沒玩夠，她也只能把鏡子收起來，等天亮了再玩。

　　臨睡前，愛麗絲先把兔子放到床上，一邊一個擺好。

　　怕兔子們睡覺著涼，她就把它們半個身子都塞進被子裏去，只露出眼睛和兩隻兔耳朵。

　　給兔子唱了首自己編的小調，哄它們睡著。

　　然後愛麗絲悄悄地站在一旁，確定兔子們沒有偷偷抖動耳朵之後，她才掏出浸滿了洋蔥汁的手帕，接著捧了一個木盒，把木盒放在腿上。

　　做好了這一切後，她開始用洋蔥手帕擦拭眼睛，想當然，在辛辣的刺激下，她的眼睛馬上就流淚了。

　　“嗚~好難受……”

　　被洋蔥汁刺激的眼睛疼，但愛麗絲還是忍住抱怨，免得不小心把藍寶石吞進嘴裏。

　　濕潤的淚珠從眼眶滾滾而下，一旦和軀體脫離聯繫，淚珠就化作最純淨的藍寶石，零零碎碎地灑落到盒子裏，發出沉鬱的響聲。

　　在盒子底部，璀璨美麗的藍寶石已經堆積了滿滿的一層。

　　愛麗絲邊流淚邊想，等這個盒子堆滿了，父母應該也忙完了外面的事，應該能抽出時間再來看一次她。

　　別說，這麼久沒見，她又有點想他們了。

　　她想美味的小點心，也想母親帶來的漂亮衣服和可愛玩偶。

　　但是她最期待的，還是這天父母會陪她吃一次飯。

　　而那天，她可以到二樓的餐廳和父母一起用午餐，這是她唯一可以離開閣樓的時光。

　　二樓的房間，只有一張餐桌，裝飾的還沒有閣樓華麗。

　　但是，因為父親和母親會在那裏，所以簡陋的屋子也變得相當可愛。

　　更別說，每次等父母來的時候，她都會期待，這次他們會帶弟弟來嗎？

　　母親曾經說過，只要她的病能好一些，就會帶弟弟來看她，真是期待啊。

　　一邊猜著弟弟的樣子，愛麗絲一邊毫不客氣的用洋蔥手帕擦眼。

　　母親告訴她，她的病來源於眼淚，只要把眼淚都流幹了，以後她就能做個正常人，和外面的女孩子一樣，能和同齡的女孩子玩，而且也能見弟弟。

　　就因為這個，所以愛麗絲每天擦眼的時候都絕不會逃避。

　　儘管有時候那硬硬的東西會戳到她的臉蛋，弄得她很不舒服，但是想到這樣就能早點治好病，愛麗絲就還是堅持用手帕擦眼，直到數著‘叮咚’的次數，覺得差不多了，才停止了繼續抹眼睛。

　　嗯，她的病要慢慢治，每天哭多了對治病也不好。

　　自從她有一次太心急，結果被母親訓斥，她就再也不敢一次性哭太久。

　　流淚這麼多眼淚，愛麗絲也有些累了。

　　如果她這時候照鏡子，就會發現自己紅著眼睛，竟和兔子一般無二。

　　用正常的手帕沾水清洗眼睛，等眼上的辛辣感褪去，愛麗絲才疲倦的換上睡意，抱著白兔沉入夢鄉。

　　今天的愛麗絲，過的也很充實。

　　……

　　便利店

　　因為過年的原因，外面的鞭炮聲一直響個不停。

　　於是路鹿乾脆就把店開晚了點，一直到十一點，他都仍然沒有睡，自然的，環境不適合睡覺，店門也沒有關。

　　路鹿原以為這麼晚了不會再有客人來，但誰知道在臨近十二點的時候，店裏又踏進來一個人，還是一個很久沒見的熟人。

　　宋程，他提著一盒東西，意氣風發的走進了店裏。

　　看他雖然疲憊，但是難掩高興的神色，路鹿心裏有了猜測，於是，他放心地道：“宋程，你科舉考完了嗎？”

　　“考完了，已經放榜了。”宋程意氣風發地道：“店主，我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