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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侯門嫡女》第71章
第七十二章 千里姻緣循環漸進

  安然實在沒有想到清妍竟然會出現在這裡,對那要寫信的人說稍等,便到了後面,見她像個乞丐人,鼻子便酸了,抱了她,哽咽,「壞姑娘,你怎麼弄成這個模樣。」

  清妍倒是嬉皮笑臉的,「不要哭嘛,我是故意把自己弄成乞丐的,這樣的話侍衛就追蹤不到我啦。」

  安然這才鬆了一氣,當真以為她行乞跑到這,那樣遠的路,她是怎麼熬過來的可不敢想。想好好瞧她,臉上卻太髒了,根本瞧不出往日的模樣。只是握了她的手,分明是比之前瘦了很多:「手都冷成冰棍了,我去買碗熱乎乎的麵條給你。」

  清妍微微嚥了咽,點頭。

  安然去了隔壁麵攤那買了一大碗麵,加了兩個蛋和一大塊肉,端過去給她。聽見客人叫自己過去寫信,便讓她吃著先。等寫完一封信回來,那碗麵已經吃完了,連湯汁都不剩。安然頓了頓,清妍自小嬌慣,吃東西可都是品其精華,哪裡見她吃的這麼乾淨過。再看她兩手空空,根本沒一點行囊,她到底是怎麼來這的,看得她一陣心疼。

  她跑去跟安素說今天早收攤子,帶清妍回去洗漱。安素搖頭,比劃了一番,說自己也可以看好攤子,這麼早回去今天沒錢,沒飯吃。安然拗不過她,拜託了左右小販照顧好她,這才帶了清妍走。

  兩人剛走不久,便有人來。起先還能比劃得清楚,可等到那人猶豫在兩幅畫之間不知該挑選哪個,問安素各個優點時,就比劃不清了,急的額上滲汗。

  遠處的茶館正有兩人往那看,見狀,李悠揚說道:「少年,該是你英雄救美的時刻了。」

  駱言歎氣:「李爺,天天在此虛度光陰不去做正經事,真的好嗎?你要是想補償她,何必每天換著不同的人去買畫,直接給錢嘛。」

  李悠揚輕笑:「我是這麼膚淺的人?駱言,我說了,你娶安素,我的錢都是你的。她除了不會說話,可沒什麼缺點。從窮酸管家變成侄女婿不是一筆好買賣?」

  駱言也輕聲笑笑:「缺點多的都數不過來。她膽子小,還容易害羞。日後我的夫人,可是要和我一起打拼商行的。而且……若是她知曉李爺出了這麼個混賬主意,估計會恨您一輩子,然後不許我爬床睡覺。我可不要受這罪。」

  李悠揚沒了耐性,踹了他一腳:「快去,不待一個時辰就別做我李爺的管家了。」

  駱言只好往那邊快步走了過去,到了畫攤前,那客人已經不耐煩的走了。見她神色落寞,拿了畫過來:「我買了。」

  安素看了看他,對時而跑出來的他已經習以為常了,伸手拿了回來,搖頭。駱言說道:「他買和我買有什麼不同。」

  安素還是搖搖頭,客人買是客人真心想要,他要買並不是真心想買,完全不同。

  駱言又默默的在那缺點後添了一筆:固執。

  見安素坐回小板凳上,他也拿了凳子坐下,一個時辰可有得熬了。他偏了偏頭,上下看她:「李安素,你要是膽子再大點就好了。」

  安素蹙眉,拿了棍子在地上寫:很大了。

  駱言扯了扯嘴角,拿棍子在地上畫了個大圈,得意道:「這是我的膽子。」隨後又在旁邊戳了一個小點,「這是你的。」

  安素眉頭擰的更深,畫了一個小他一點點的。駱言搖頭:「怎麼可能!上回你碰見地痞,還有剛認識你時被學堂的人欺負你不還手的事都忘了?」

  她搖頭,不許他擦了那圈。駱言見她執拗,捧腹笑道:「明明膽子小的跟手指般。」

  安素憋紅了臉,不跟他辯。

  安然帶了清妍回家,在院子裡繡花的沈氏還以為她從哪裡撿了個乞丐回來,等她開口喚了人,聽出聲音來,周姨娘一個刺激把針扎進手指裡,痛的直皺眉。眾人起身:「見過郡主。」

  清妍笑道:「什麼郡主不郡主的,沈姨不要多禮。」

  沈氏也沒多問她怎麼這個模樣,讓宋嬤嬤去燒水給她清洗身子。

  上好了水,安然試過水溫,拿了自己的衣裳給她。進來放衣裳時,見她背上有許多刮痕,不似人為,更像是被什麼荊棘之類刮傷的。

  清妍沒聽見出去的腳步聲,在澡桶裡轉了個大圈,微微瞪眼:「色姑娘,莫非你要看我洗澡不成。」

  安然拿了浴帕給她小心擦,咬了咬唇:「你走山路過來的?就不怕碰到壞人嗎?!」

  清妍趴在桶沿,微怯:「怕被侍衛追上……走山路順利。」

  安然氣道:「你千里迢迢跑到濱州來做什麼!不知道有多危險嗎?」

  清妍更生怯意:「好姑娘不要生氣,我以後再也不會這般冒險了。」

  安然氣的心痛,又給她洗乾淨頭髮,那髮也不知幾日沒梳了,實在捋不順,還剪掉好幾撮。等水都快冷了,這澡才洗好。安然拿了乾帕子給她:「自己擦,待會我幫你好好梳梳。」

  清妍笑道:「知道啦。」

  安然將那破舊衣裳捲好丟了,回來拉她進房裡梳頭髮,好不容易梳順溜,手都快酸麻了。

  清妍瞧著鏡子裡的自己,又笑道:「這幾個月來我去河邊喝水都會被自己嚇到,如今可算是恢復原貌了。」話說完才察覺自己又說漏嘴了,見她抿嘴肅色,這才低聲,「父王逼我嫁人,我不想,可是看的很緊。後來我想起花園裡有個狗洞,於是就說去看花,和下人捉迷藏,然後就從那裡爬了出來……」

  安然愣了愣,狗洞?如果是不讓人懷疑的那樣逃出來,那肯定沒帶什麼錢,否則只會惹人注意。根本無法想像她是怎麼到了這裡。她歎了一氣:「你到濱州來,王爺遲早會查到的。」

  清妍笑道:「父王不會想到我能跑那麼遠的。」

  安然沒打擊她,若是她跑到別處或許不會猜疑,但偏是濱州,除去她這好友在這不說,還有她的兄長……順王妃知清妍性子,若是猜到她跑遠了,估計第一個想到的就是濱州,只是時日問題。

  梳妝好後,雖然穿的是布衣,可人美,穿什麼都好看。只是沈氏心裡發愁,清妍這仗勢是要在這住下了,瞧她也知道是偷偷跑出來的,如今的他們,實在不想跟皇族再扯上關係。只是要趕她走的話也說不出來,便不冷不熱,讓她和安然一塊睡,但叮囑她少露面。清妍欣然答應,乖順得很。

  晚上吃飯,清妍也跟在宋嬤嬤後面端菜,攔了幾次無果,也只好由著她。

  李瑾軒在房裡待了一下午,剛出來就見有個陌生背影,還以為是家裡來客人了,可瞧著越發眼熟,這一看,驚詫喚道:「清妍?」,清妍看了他一眼,點點頭:「嗯」。

  李仲揚也覺意外,見她穿的是安然的衣裳,也隱約猜到她不是來這探望,也沒說什麼。

  李瑾軒問道:「你怎麼來了?」

  清妍頓了頓,不知怎麼作答,沈氏便說道:「怎麼這般問姑娘家,沒禮數。」

  這一說,滿桌的好奇也被壓下。沈氏給她夾了許多菜,見她吃的矜持,料想也是吃不飽的。晚飯後,快睡覺時,又燙了熱粥滾肉片,讓安然端去,讓清妍別知道是長輩特地弄的,免得清妍又吃的不安。

  安然看清妍吃的快,喚她慢些吃,這仔細打量,果真瘦了很多。吃飽後,兩人又說了許多話。清妍避開她一路遇到的事,安然也沒追問。

  夜裡躺在床上,稍微有些窄。安然又想起在京城時,她和清妍宋敏怡,三個人睡一張床都還很寬,如今還能和清妍躺一塊,想也沒想過。

  睡了一會,清妍側身,看著暗處的她:「安然,你睡了嗎?」

  安然已有了睡意,低低應了一聲,卻有些迷糊。聽著她語氣微沉,隱約也知道她要問什麼,心裡驀地揪緊。

  「安然……你還喜歡我哥嗎?」

  睡意登時散去,安然睜眼看著床帳,微微愣神:「不知道。」

  清妍也默了許久:「你一定很恨他吧,可是你也一定能懂。他再回邊城,也不給家裡寫信,他的消息都是父王讓同在軍營的人回稟的。我哥他如今很拚命,對自己很狠。我知道他是想出人頭地,讓自己變得強大,然後……回來找你。」

  回來……回來找她……安然只覺心中苦澀滿滿:「即便回來……也不可能與往日一樣了。」

  清妍頓了很久,才道:「壞姑娘,那我可以再喜歡你哥哥嗎?」

  安然也知她還未死心,會那麼輕易死心的根本不是她認識的清妍,她淡淡笑道:「嗯,清妍,我做不成你嫂子,那你就做我嫂子吧。」

  清妍忽然起身:「我不是那個意思,我不是趁人之危,若是可以,我願意看你和王兄一起。只是……只是……」

  只是連她也知道這件事不可能了,又不願偷偷摸摸的喜歡,所以才告訴她。

  安然將她拉回被窩中,定聲:「我知道,並未猜疑什麼,你我之間,還需要解釋這些麼?」

  清妍鼻子一酸,抱了她哽聲:「我回京城最不後悔的一件事,就是認識了你。」

  安然笑道:「我也是。」

  兩人握了對方的手,只覺這一世的友誼都不會變,頓覺安心,不再言語,沉沉睡去。

  晨起,清妍起來,打開門便見柏樹端了熱水在門口站著,見了面立刻問了安,隨後端盆進來,服侍她起身。

  因郡主來了,禮數還是要的,沈氏便讓伺候李瑾良的柏樹過來服侍她。只是清妍不知道,這是在給李家添麻煩,只因她不曾想過李家會敗落至此。

  安然起來後,柏樹要伺候她時,她輕擺了手,已然習慣自己來。

  吃早食時,周姨娘見桌上的早點精緻,想必又花了不少錢。想到昨夜那頓飯,約摸就是全家人五六天的飯錢,連她開口吃的時候都有點心疼,心想著這祖宗可要住多久,要是住到年後,他們可就要掏老本了。

  吃過飯後,見安然要出去,清妍也想,沈氏輕拉住她,笑道:「可不能出去露臉,在家裡陪我繡花吧。」

  清妍也乖巧點頭,搬了東西到院子裡,看了一眼李瑾軒,他已經進了廊道,約摸是去書房作畫了。沈氏見她手裡拿著針線,卻瞧著那邊,直到長子的身影瞧不見了,才見她回頭。不由暗歎,想不到她竟還喜歡著尚清,都這麼多年了。

  臘月中旬,京城那邊沒有人過來詢問清妍的下落,她也打算在這過年。也越發看出李家如今並不富裕,也讓沈氏不要再特地弄這麼多飯菜,如常就好。偶爾會去陪安然一起賣畫,見濱州沒侍衛的蹤影,更是膽大,也會出去玩了。

  沈氏去信給宋祁,問他可有假回京城團年,若是沒有便來這。宋祁過來後,見到清妍也十分意外,清妍見了他也同樣詫異。默默想著對方怎麼來了濱州。沈氏再三讓宋祁在這裡住下,一起貼對子買年貨,幫著李二爺修剪院子裡的花草。年底了,事又亂又多,往年指揮就好,今年全家都要動手,開始還犯難了一下到底該從哪裡入手。

  這日打掃屋簷角落的蜘蛛網,李瑾軒拿了長掃帚清理,一旁的清妍仰頭去看,剛好就有灰落到眼裡,痛的捂眼。李瑾軒立刻帶她去井邊那舀水給她,等洗好了,再抬頭,兩隻眼都紅了,雖覺愧疚,可還是忍不住笑笑:「像兔子。」

  清妍話到嘴邊又說不出口,她來這裡十多天還沒跟他說過話,就怕日後要是真能做李家兒媳,如今和他太親近被李家長輩說她不是個矜持的姑娘。每天看著他,能多看一眼就是一眼,卻一句話都沒說。現在好不容易獨處了,卻又不知道要說什麼。

  「你回屋裡歇歇吧,我回去幫忙。」

  「我不礙事……」清妍揉揉眼,跟在他一側,「我不抬頭看就是。」

  「你站在旁邊,頭頂的灰塵也會撲你一身。」

  「反正打掃後也是要洗衣裳的。」

  兩人回到前堂,沈氏正奇怪他們兩人去了哪裡,留個郡主在這裡到底還是怕的,更怕尚清和她有什麼事發生,若是那樣,估計順王爺會遷怒李家。看著兩人一邊說笑出來,默默打定主意,在年前……把清妍送走吧,才剛安定下來的李家再也不願受這風風雨雨了。

  入夜,沈氏便讓柏樹悄悄傳話給清妍來她房裡,別讓安然察覺。

  清妍不知沈氏喚她有什麼事,藉口要去如廁,去了沈氏房裡,李仲揚並不在。

  見了她,沈氏便請安喚了一聲「郡主」。清妍頓了頓,在這裡住了這麼久,李家上下可都喚她名字了,這恭恭敬敬的請安,可著實讓心裡不好受。清妍扶住她,面有尷尬:「沈姨,不是說了叫我清妍就好嗎?」

  沈氏看了她一會,這才說道:「那不過是隨大家叫罷了,在我心裡,你永遠是郡主,也只能是郡主。」

  清妍愣神看她:「沈姨……」

  沈氏歎氣:「莫怪我心狠……只是如今的李家,得罪不起你父親。你哥哥和安然的事我也知曉,他們為何分開,郡主當真不知?」

  清妍搖頭,急聲:「不是的沈姨,那是皇上在阻攔,父王說了,是皇伯伯在阻攔。世子不能和丞相之女一起,可是我是外嫁,沒有王兄和安然的阻力大,皇伯伯不會管的。」

  沈氏愣了愣,沒想到聖上竟然也知道這件事,可世子的事是聖上阻攔,清妍的事卻必定會被親王阻攔,又如何能結這緣分?日後他們兩人再變成第二個賀均平和李安然怎麼辦?只會兩人都傷得重吧。她搖搖頭:「孩子,你父王不會同意的。」

  「會的!父王最疼我,他會答應的。只要尚清哥哥說喜歡我,我立刻嫁進李家,父王捨不得拆散我們的。」

  「若是會答應,為何你會逃到此處而非正大光明來?」

  清妍哽聲,是啊,爹爹不會答應她的,要不然也不會要她嫁給別人,不就是順王妃怕她舊情復燃,又執拗起來,可她絕不會嫁過去,要麼死,要麼逃。就算是在逃跑的路上死了,她也心甘情願,至少沒有任由擺佈。她很想告訴沈氏,她經歷了很多很多才到了這裡,如果不是抱著一定要見上最後一面的決心,她也熬不過來。好幾次都差點死了,可她想著不能這麼死掉,否則做鬼也不安心。

  終於到了濱州,見到了安然,見到了李瑾軒,可如今卻被他的母親拒絕。她終於明白安然當年承受了多大來自母妃的壓力。若是非要嫁進李家,婆婆不喜歡自己,讓尚清哥哥夾在裡面,又有什麼幸福可言。

  沈氏看著她分外不忍,向她說了許多道歉的話,清妍並不答話,最後點點頭,埋頭道:「清妍懂的,沈姨不必自責……」

  說罷,便走了。

  沈氏送她到房門外,看著她背影落寞,長歎一氣。並不是清妍不好,只是如今的李家,配不起她,更賠不起一切可以賭上的。

  過了一炷香,安然不見清妍回來,去後院茅廁尋她,並不見蹤影。又跑到前堂喚她,每個房間都敲去問,問至沈氏那裡,沈氏一頓:「她沒回去麼?」

  安然答道:「沒有」,末了又問道,「回去?剛才清妍是來母親這了?」

  沈氏這才發現說漏了嘴,安然無暇多問,找到前院問守門的錢管家可瞧見了,錢管家說道:「方纔郡主出去了,說太太讓她走,我以為是去買什麼東西,就沒細問。」

  沈氏急的皺眉,連聲歎道:「這傻孩子,我並不是要她現在走呀!」

  李瑾軒問道:「母親這話是什麼意思?」

  沈氏歎氣:「我方才……方才說李家留不得她,會惹來麻煩,想改日打點好送她走,可那孩子約摸是聽岔了,竟立刻就走了。」

  安然也急了:「娘,清妍的性子你難道不瞭解嗎,她就是一根筋,直腸子。」

  說罷,讓錢管家領人去找,自己去拜託左鄰右舍,讓他們也幫忙,住了這麼久也都認識她,人多力量大。

  清妍要躲人並不難,安然和她一起玩時,常躲著侍衛玩。連侍衛都難尋蹤跡,更何況是他們。找了大半宿,卻是一點消息也沒。

  沈氏自責起來,一邊找一邊祈求佛祖保佑,可千萬別出事。那樣好的孩子,若非逼不得已,她又怎麼會讓她走。

  李瑾軒和安然一隊,往她進城時的路尋去,現在城門已關,已出不去,除非她有意躲著,否則還能追上。

  快至凌晨,才問得一個下山賣山獸的獵戶,說瞧見有個姑娘進了樹林,嚇的他以為見鬼了。兩人忙往那邊樹林去,一路呼喚。

  冬日朝陽晚見,整個小樹林陰森森的。腳下只有踩著枯葉的聲音,連野獸蟲子蟄伏的聲音都聽不見。喊聲停下,隱約聽見有哭聲。急忙尋去,果真就瞧見清妍抱膝坐在岩石後頭,哭的抽聲,聽見動靜抬頭,嚇了一跳,啜泣道:「你們怎麼來了?」

  安然氣道:「來找你!這麼一聲不吭的就走了,你要急死我們嗎?」

  「可是……可是……」清妍咽聲,要是讓安然知道是她母親讓她走的,那還不得吵起來。

  李瑾軒蹲身,歎道:「回去吧,娘親並沒有惡意,你別怪她。而且也並非要讓你立刻走呀,笨丫頭。」

  清妍搖頭:「會添麻煩的。」

  「哪裡有什麼麻煩。」李瑾軒說道,「我們又不是抓你做苦力,王爺真是那般不講理的人麼?母親太過擔憂了。」

  清妍頓聲,只好隨他們回去。翌日吃早飯向眾人道了歉,等安然出門了,才單獨和沈氏說話,這幾日就尋個合適的機會離開,沈氏也沒有作答。當真是留也不是,去又不捨。

  安然今日依舊是和安素在城南擺畫攤,一上午還沒開市。安素在一旁看書,她在那寫信的小桌子上抄書鋪老闆給她的任務,再過兩日就能抄好,然後換她心儀好久的書。

  正認真抄寫,陰影映來,擋了些許光源。她抬眸看去,宋祁背對著陽光,清俊的臉面向自己,雖無笑意,卻是滿目淡然:「日光太烈,看久了眼會暈。」

  安然點點頭:「這兒暖。」

  宋祁看了看她的字,淡笑:「抄的越來越工整了,字越發好看。」

  「我哥就總說我的字欠些力氣。」安然提筆沾了沾墨,默了默頓覺不對,看著他問道,「宋哥哥什麼時候看過我寫的字?」

  宋祁頓了頓:「以前換書看時,你常在一旁註釋。」

  安然想點頭,可仍覺得不對:「可你說……抄的越來越工整了……這幾日得了空閒,我才將書拿到外頭來抄寫,算起來,這是宋哥哥第一次見。」

  宋祁眸子微頓,安然看他神情複雜,立刻明白過來,又道:「所以說……圖雲書鋪的老闆給活我做,又願意讓我在那看書,其實都是你先給老闆錢了。」

  宋祁輕點頭,默了片刻:「知你喜歡看書,若是送你,你定不會要。」

  安然無法氣他欺瞞自己,更多的不過是心酸罷了。這種小心翼翼,實在讓她覺得……無法償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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