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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帝君,您走錯蝸殼了》第43章
§ 第43章 沒骨氣的食物

  蒼歧臉色蒼白躺在冰霜上, 汗水已經濕透了衣袍,墨紫色的發粘在耳鬢,深色的眸中因疼痛而泛著霧,使他看起來有種柔弱妖異的美。

  他的長髮鋪在冰霜上,散發著泠泠寒煙, 恍若深夜裡隨風輕撫的紫色花海。

  胸口的袍子被扯開,露出赤裸精悍的胸膛, 上面覆著一層細密的汗珠, 在冰霜中泛著誘人的光澤。

  即便知道不合時宜, 雲吞仍舊被他近乎完美的身體和俊顏而吸引了全部目光, 他咽了咽口水, 聽到陸英道,「臣的鮮血仍舊無法讓這黃迢完全顯形, 為帝君洗清上古之冤。」

  雲吞站在一旁, 漂亮的眼睛忽閃忽閃又忍不住落在蒼歧的身上, 冤?什麼冤, 這只大蘑菇還有冤嗎,雲吞心想, 莫非是被無緣無故的吃了?

  旁邊正調製藥水的花灝羽和溫緣也偷偷豎起了耳朵。

  雲吞雖也好奇,但看著蒼歧強忍著蝕骨毒發作,便再大的好奇都不感興趣了, 他走到一旁的石桌邊,握著手裡的銀針,等候陸英下命令, 他會率先用銀針封住蒼歧的大穴,使他動彈不得。

  陸英捧著黃迢,神情有幾分蒼涼,他大抵待在蒼歧身旁多年,染了幾分蒼歧的淡漠和無爭,但每每提及蝕骨毒,便會忍不住的不甘和憤怒,「即便臣能解了毒,可帝君卻要永遠背著無須有的冤名!臣,不甘心!」

  「陸英,你信我嗎?」

  「信,可世人不信,他們被謊蒙蔽了眼!」

  天光與瀑布一起傾瀉進海底洞府,苦澀的藥和冰霜上凝起的煙霧漸漸融合,形成一種寒冷而又苦鬱的香味,很像蒼歧身上的味道。

  他靜靜望著陸英,將目光從他肩頭移落到不遠處側身而立的小孩身上,一縷銀色纏住雲吞的手,將他勾到了冰霜榻前。

  蒼歧問,「我曾殺人數千你可信?」

  雲吞不知道他什麼意思,看著他蒼白的唇瓣和額上的冷汗,搖頭,「不~信~」

  蒼歧是靈芝草,萬物草木皆有毒,唯有靈芝全無毒性。所以自古以來,紫靈芝便被奉為仙草,連一絲一毫都沒有毒性的靈芝,即便幻化成精,又能成怎樣的殘忍心性。

  蒼歧唇邊含了絲笑容,慘白的臉映的他眼眸更加深沉,「但的確是我所為,你又怎想?」

  雲吞凝眉,手指間捏著極細的針,針身流轉,泛著寒光,「該~死~之~人~,不~得~不~殺~」

  陸英詫異的看了眼自己的徒兒。

  蒼歧的笑容更大,聲音也柔了下來,徐徐動聽,像風吹過山崗,「小蝸牛,你便這麼信我?」

  雲吞一愣,這才反應過來自己剛剛說了什麼,但冥冥之中他又覺得這些話是出於真心,雲吞不相信蒼歧是惡神,倘若真有伏屍百萬,血流漂櫓,那定然這些人也是該殺之人。

  他是妖神之子,生來帶著睥睨的豪情,居高位者才能懂瘟疫爆發,帝王屠城的決定,握大權者才會明白敵將之子,雖嬰孩皆不可留的選擇。

  唯有這般負了血海深仇,才能護更多生靈周全。

  雲吞深覺的蒼歧便是如他父親爹爹一樣的妖,所以他信他。

  但此刻,不管信不信,雲吞瞧著蒼歧唇角得意笑,臉龐一陣發熱,扭過頭抓住溫緣的小蹄子信誓旦旦的說,「咳,溫緣,溫緣也是這麼想的!不信你問他!」

  陸英皺下眉,「吞兒,不得對帝君無禮。」

  雲吞垂著頭,含糊的嘟囔,,「哦……您問他……真的都這麼想。」

  溫緣傻了吧唧的舉著蹄子,茫然看來看去。

  蒼歧已經得到了想要的回答,不再說話,既然有人信他,身上的冤便不是冤。

  陸英長歎一聲,朝蒼歧拜了拜,多說無益,轉過身對三個小徒兒道,「開始吧。」

  蒼歧的毒已發作有些時辰,若不是強行壓制著,恐怕早已經控制不住了,他額心的朱砂愈發鮮紅刺眼,平躺在床上看那小孩捏著銀針出現在眼前。

  雲吞斂了表情,將銀針在火中淬過,注視著他的雙眸,低聲說,「帝君,雲吞為您下針。」

  蒼歧頷首,閉上了眼。

  銀針被分別下在身體的一百零八個大穴,針深沒入經脈,使蒼歧陷入沉睡之中,唯有他無意識的輕顫都看出這人仍舊被蝕骨毒折磨著。

  雲吞下好最後一根針,呼出一口忍了許久的氣,這才發現渾身因為過度緊繃而有些站不住了。

  溫緣扶他到一旁坐下,雲吞卻不肯閉眼休息,看著陸英捏訣落在冰霜榻上,那冰雪剔透的冰石床朝四周長起,頃刻之間形成了一具泠泠的冰棺。

  棺中注入冰水,浸著蒼歧的身體。

  墨發沉水,容顏絕世。

  雲吞喉嚨發緊,怔怔望著那座冰棺看了許久。

  蒼歧的蝕骨毒需以寒冰凝凍,才可消他如焚骨之痛,將草藥浸入他四肢百骸之中,逼蝕骨的毒更加強烈的發作起來,到了那時,他們才可剜骨療毒。

  寒針封穴,藥沐三日,接下來就只剩等候了。

  興許是蝸牛的緣故,雲吞耐性很好,但不知怎麼,這三日雲吞過得極為漫長,他等了許久,問起的時候,才過了一日。

  溫緣負責時刻關注著冰棺中蒼帝的動靜,一旦有問題要立刻告知他們,雲吞挨著溫緣而坐,看著他正趁陸英回島上偷偷啃花灝羽從海中抓來烤的魚。

  「吃嗎?」溫緣化成狐狸,大大的眼睛一邊認認真真盯著冰棺,一邊用蹄子捧著烤魚吃的津津有味。

  烤魚油滋滋的,裡嫩外焦,撒了一把作料和辣椒面,聞著讓人直流口水。

  雲吞張開嘴,慢吞吞啊~~的一聲打了個長長的噴嚏,頓時眼睛鼻子都紅了起來。

  小狐狸滿嘴油辣子看的雲吞胃裡翻騰,他倏地幻回原形,趴在一隻褐陶的瓷碗上,望著給蒼歧熬的湯藥若有所思。

  小狐狸捧著烤魚說,「喝?我給你瞧著師父。」自覺的背過了身子。

  雲吞瞥瞥小狐狸後腦上的呆毛,猶豫的伸長觸角朝熱氣騰騰的藥碗裡探了下,擰巴著一個觸角抬起來朝冰棺中望著。

  他是餓了,但憂心忡忡什麼也吃不下。

  但若是不吃些東西的話,恐怕他會撐不到為蒼歧剜骨療毒,雲吞縮回一隻觸角到殼裡給自己揉揉軟綿綿的肚子,一邊拿另一根觸角盯著冰棺中的人,以期能讓自己愈看愈有胃口。

  畢竟也是靈芝精,總該有些吸引,能開胃的。

  不過還沒來得及開胃,雲吞小蝸牛便因好幾日沒休息而厭著觸角睡著了。

  他的姿勢絕對的高難度,腹足扒拉著瓷碗邊緣,練雜耍般爬在那細細的邊上就這麼睡了,溫緣一邊盯著冰棺中的蒼歧,又要驚心膽魄的看著碗緣上的蝸牛,生怕他伸個懶腰便栽進藥湯中去了。

  直到花灝羽帶著要用的東西和食物回到府邸,溫緣這才松了口氣,將他拉到桌邊蹲著,把眼睛都看對眼了,「會不會掉下去?」

  花灝羽抱著一卷紗布,伸出手指戳了下雲吞。

  他這動作將溫緣嚇壞了,小蹄子將他手指抱進懷裡,連忙去看小蝸牛。

  幸好小蝸牛只是動了動腹足,像一枚圓潤的玉石,堅定的粘在邊緣,睡的紋絲不動。

  溫緣悶悶道,「你怎麼能這麼對吞吞。」

  花灝羽將紗布放下,彎腰抬起他的下巴,將他化出人形,手指間的皮膚變得細嫩絲滑,花灝羽道,「看你這麼對他,我不高興。」

  溫緣一愣,唇上被溫柔覆上了。

  靈活的舌尖鑽進口中,柔軟的不可思議,溫緣滿眼震驚,花灝羽親過他額頭,臉頰,手背,可這還是第一次吻他的唇。

  這種感覺和親其他地方都不一樣,溫緣呼吸加快,很不給面子的被嚇成了灰狐狸,毛茸茸的嘴巴被啃了進去。

  花灝羽,「……」

  「呸……」花灝羽低頭吐掉狐狸毛,被蹲在桌子上的狐狸給氣笑,掰開他細長的嘴巴,有意繼續下去。

  小灰狐狸歡快的甩甩尾巴,伸出長長的舌頭將花灝羽舔了滿臉口水。

  趴在碗邊小憩醒了的雲吞恰好瞧見這一幕,將臉扭了過去,用觸角撐著軟軟的小臉,心想他的口水還美白呢。

  雲吞睡了一會兒,感覺身子沒那麼難受了,觸角巴巴瞅著冰棺,肚子咕嚕一聲叫了起來,在小背殼裡發出悅耳的回音。

  雲吞,「……」

  他感覺自己很餓,但又沒什麼想吃的,無精打采垂著觸角,打算去尋些藥材生吞硬咽了。

  雲吞剛轉過殼,被漂浮而來的銀光給閃了觸角。

  一片銀紫色的光點從冰棺上徐徐飄了出來,和海中見到的一樣,帶著寒氣,盈滿黯淡的山洞,像一顆有一顆能抓住的星子,散發著銀光漣漣。

  「哇。」旁邊的小狐狸發出驚歎,即便不是第一次見,也仍舊值得驚豔。

  雲吞也想跟著哇~~一聲,剛張開小嘴,一隻光點便趁機鑽進了他口中。

  小蝸牛腮幫子鼓鼓的,連原本凹著的酒窩被撐圓了,兩隻觸角瞪大,含著光點,目瞪蝸呆。

  身為食物,這麼著急被吞入腹,也是沒一丁點骨氣。

  雲吞一邊嚼吧嚼吧咽了,吃的津津有味,一邊在腹誹蒼歧這個醜蘑菇,不曉得被他吃掉的是什麼,會不會也變醜了。

  他這麼想著,望著不遠處冰棺中靜靜沉睡的男子,鼓著臉,露出安心的笑容。

  作者有話要說:  聽誰說的,是藥三分毒,是藥草藥木對摘取者唯一的憤怒和幽怨,但是紫靈芝完全沒有副作用哦,是個善良的傢伙。可以搜搜紫靈芝的百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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