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章 （64）

　　第二天中午，百里觀蕭剛剛結束一上午的拍戲，渾身累得酸疼。助理把盒飯拎過來，他就在院子裏的小板凳上坐著準備草草吃了之後抓緊再和歐陽奇走一遍下午的臺詞。

　　他剛從一大袋盒飯中找到寫著自己名字的那個，就見Mike風風火火地從院外進來，身後還跟著一個男生，那男生低著頭跟在他身邊快步走。

　　百里觀蕭起初還以為是哪個眼生的小助理，但是多看兩眼後忽然發現那人的身形有些眼熟，仔細一打量，忽然想起來，這不是傳說中那個給他找的替身演員嗎？

　　百里觀蕭注視著二人一路走過來，直到走的近了，他才看清那個人的臉。和照片上差不多，眉眼和輪廓和他比較像，其他地方一般。那個人看到百里觀蕭在打量他，似乎有些緊張，但是仍然儘量表現得放鬆一些，抬手打招呼道：“嗨，觀蕭哥，我叫李炎。”

　　百里觀蕭點頭說了句“你好”。這人的星象非常一般，星屬南方一顆幾乎無名的小星，且沒有附屬主星宮，即便在芸芸大眾之間也屬於下等的命盤。但是從近日的星象波動來看，應該是于百里觀蕭無妨礙的。

　　替身演員和朋友不一樣，百里觀蕭也不需要他們氣運過人，只要求他們別做出什麼壞事試圖取而代之就好了。因此百里觀蕭反復確認了這人的星盤近日無甚波動後，點頭對Mike說道：“組裏給他安排好宿舍了吧，我覺得沒什麼問題，先讓他休息吧。”

　　Mike點了下頭，對李炎說道：“行，你就跟我過來吧，最近應該沒你什麼活，安頓好了可以自己出去走走。”

　　李炎聞言明顯有些雀躍，百里觀蕭聽見他小聲問道：“我有自己的宿舍嗎？”

　　“當然，這個組裏沒人合住一屋。”Mike說著已經抬腿大步往宿舍樓裏走去。李炎連忙跟上，臉上的表情已經非常開心。

　　百里觀蕭在背後默默打量著他，想起俞景灝似乎曾經說過這個人大大咧咧的很陽光，現在看來確實這樣。原本星盤可以較為精准地預示出一個人的性格特點，但是這人命盤裏是一顆野星，無主位，無附屬，反而讓人難以蔔算。現在看起來心大一點，百里觀蕭反而覺得很滿意。

　　等到百里觀蕭一份盒飯快吃完了的時候，Mike回來了，一屁股坐在百里觀蕭身邊，一邊掏出袋子裏僅剩的他那份，一邊嘀咕道：“人挺好，就是有點沒見過世面，儍土傻土的。”

　　“不是說這人是北漂族嗎？”

　　“是，但是一直都徘徊在圈子裏的邊緣進不來，和人合租地下室，三餐基本燒餅速食麵。這人以前還報名過咱們的練習生，我還特意讓人調出來那時候的面試錄影，說實話確實不太好。如果不是老天爺賞飯吃，和你長得像了那麼一點，估計這輩子都進不來這圈子。”

　　百里觀蕭“哦”了一聲，點頭說道：“那也挺好的，我們給他提供更加有保障的生活，他也老老實實別惹么蛾子，雙贏。”

　　“沒錯，當時問為什麼要當替身的時候，別人都說想在這個圈子裏先紮下腳之類的，就他說想要一個穩定點有保障的生活，這人可能沒什麼貪念，公司就是看中這點。”

　　百里觀蕭點了點頭，沒再說話。

　　下午的戲如常拍攝，一直到晚上快七點才收工。

　　這一天又是感情衝突強烈的對手戲，又是動作戲，馮時最後宣佈收工的時候百里觀蕭覺得自己骨頭架子都要散了，工作強度完全不是和之前的《清歌長安》一個量級的。他邁了邁腿，小腿肚都是僵的。

　　歐陽奇剛好一起下戲，走過來說道：“你太辛苦了，趕緊回去休息吧。”

　　百里觀蕭點了下頭，正要往回走，忽然看見李炎過來了，手裏拿著一瓶維生素飲料，還有一條毛巾。

　　他剛才讓助手去和大家一起拎盒飯，想著多去幾個幫辛苦一天的工作人員們也直接拿回來，因此身邊就沒留人，正口乾舌燥著，李炎的水來得非常及時。

　　百里觀蕭道了謝之後，一口氣喝了小半瓶，才覺得喉嚨稍微舒服了些。

　　“觀蕭哥，Mike讓我給你送的水和毛巾，你快回屋休息吧，等會飯來了我和他們說給你拎過去，你別在這站著了。”

　　百里觀蕭笑了下，說道：“謝謝。”

　　“別，您可千萬別和我客氣。”李炎笑眯眯的，順手將毛巾遞給百里觀蕭擦汗。

　　百里觀蕭回頭對歐陽奇說道：“那我先回屋休息了，明天見。”

　　歐陽奇原本正在看李炎，神色嚴肅，若有所思。他淡淡地收回目光，點了下頭說道：“行，明兒見。”

　　當晚，百里觀蕭睡得非常沉，白天的疲憊反而提高了晚上的睡眠品質，等到第二天早上醒過來的時候，發現Mike就坐在他身邊的單人沙發裏玩手機。

　　百里觀蕭嚇了一跳：“你什麼時候進來的？”

　　Mike說道：“半小時前，看你睡得香沒忍心叫你。不然和馮時說一下吧，不能因為你效率高就搶進度吧，誰身體受得了？”

　　百里觀蕭抬手搓了搓自己的臉，搖頭道：“沒必要。我看過了調整後的日程表，也不是每天都這麼累。而且昨天不也是臨時加了今天的三場戲嗎。”

　　“那好吧，某易的活動是中午開始，不是很急，你吃了早飯咱們就準備出發。”

　　百里觀蕭點了下頭，下床準備洗漱，忽然想到什麼，回頭問道：“李炎去嗎？”

　　“他去幹嘛。他就在劇組裏好好吃瓜就行了。”

　　“唔……”

　　某易的人對錦鯉還是非常好的，正常商業活動都是明星自己亮相，某易大概是想到了百里觀蕭人在外地劇組，保姆車肯定不在身邊，專門派了七座的商務車來劇組接人。百里觀蕭抵達杭州市內的時候剛好距離節目開始還有一個小時。出來前已經挑選了合適的衣服，因此不必多費心準備，直接入場就行。

　　某易的這次商業活動算是對手游中新角色的一個大型直播介紹。據說這個新角色從面世以來，一直在拉高利潤，這還不到月底，帳面數字已經和上月持平了。因此品牌方決定更加主推心月狐，一定要把它打造成那種所有玩家勢必抽中，抽不中搬磚賺錢也要抽中的超人氣SSR。

　　品牌的人和百里觀蕭大致說了下活動內容，其實也不需要百里觀蕭做什麼，就是閒聊，直播抽卡就行了。

　　“因為之前你不是隨手給粉絲團的團長抽出來過心月狐嗎，那一波真的很賺，特別多人瘋狂氪金覺得能抽出來。但是心月狐的命中率畢竟低，最近感覺大家的情緒有點低靡，我們想讓大家振作起來，讓大家明白，心月狐是可以被抽出來的，無論如何都不要放棄。”

　　百里觀蕭心中冷笑，說得可真好聽，不就是說忽悠大家繼續充錢嗎。

　　他認真思索了幾秒，而後說道：“其實這有點難辦，所以你的意思是，我不能把心月狐立刻抽出來，要抽很久很久，才可以把它抽出來，向大家證明心誠則靈？”

　　“也對也不對，我們這邊的意向大致是抽十五次左右吧，就把心月狐抽出來。不過你不用緊張，給你的設備是調整過的，絕對能抽出來。”

　　百里觀蕭客氣地笑了兩聲，說道：“其實你讓我足足抽十五次，我有點緊張。”

　　對方默然無語。百里觀蕭想了想，又說道：“那我儘量收斂，就用你們調整過的設備吧，這樣應該不會太早抽出來。”

　　“……”

　　距離直播開始還有十分鐘，百里觀蕭出現在了座位上。這場直播同時也線上下舉行，鯉魚團杭州的小夥伴們來了很多，把會場擠得水泄不通，大家在聲援自家愛豆的同時，也都努力地想要往中間擠一擠，因為之前曾經有人猜測過，是不是離百里觀蕭近，身上的歐氣就會比較多。

　　百里觀蕭看著台下自家那群狂吸空氣中莫須有的歐氣，因而酷似跳大神的粉絲們，感覺深深的無奈。

　　活動很快就開始，直播畫面被同步投影到會場正後方的巨幕顯示幕上，方便百里觀蕭看見彈幕。

　　第一個環節，百里觀蕭會隨機回答幾個彈幕問題。為了公平起見，百里觀蕭閉上眼睛，隨機喊停，然後由節目組採集暫停下來時螢幕最中央位置的彈幕。

　　第一個問題居然是——“鯉魚和狐狸是好朋友嗎？”

　　百里觀蕭忍不住笑了，說道：“也許是吧，友誼是可以跨越物種的。從童話故事的角度來說，它們也都可以成精。”

　　彈幕裏嗷嗷嗷一片，紛紛說，大王這是已經在暗示自己就是錦鯉成精了麼。

　　百里觀蕭笑而不語。

　　第二個問題是——“建模心月狐的過程辛苦嗎？”

　　品牌方工作人員讀出來這個問題時，百里觀蕭注意到Mike遞給他一個眼神。他自然明白Mike是什麼意思，這個問題問的非常容易借用來讚美一番品牌方爸爸，於是他便從善如流，回答道：“並不辛苦，品牌這邊的技術非常先進和完備，只做了頭部和面部掃描，我配合著做了一些面部表情，僅此而已。當時建模完畢後我都無法相信竟然能那麼神速，看來能打造出如此銷量神話的手遊，技術確實是至關重要的因素。”

　　第三個問題是——“蕭蕭玩這個遊戲嗎？最喜歡哪個式神？”

　　百里觀蕭自己是不玩這個遊戲的，但是因為身邊的經紀人、助理都在玩，甚至俞景灝偶爾也會掏出手機玩玩心月狐，因此他對這個遊戲的機制不能更熟悉了。百里觀蕭想了下，說道：“玩過幾次，但因為太忙了所以不能天天玩，不過我對這個遊戲的機制還是非常瞭解的。個人而言，比起戰鬥和副本，我更喜歡遊戲精美的畫風，我最喜歡的式神應該是心月狐，在心月狐之前，應該是大天狗。”

　　彈幕頓時爆炸，好多人都在哀嚎，自己也喜歡大天狗但是怎麼抽都抽不到，至於心月狐，那就更加是存在於傳說和別人手機裏的式神，自己想都不敢想。

　　百里觀蕭溫柔地笑著，額外補充道：“其實有了心月狐之後，大天狗就會好抽很多。如果我等會能走運抽到心月狐，就給大家也抽一下大天狗，說不定一下子就有了。”

　　品牌方聞言遞來詢問的眼神，大天狗並不是最近和心月狐聯動的SSR式神，雖然說有了心月狐之後所有SSR的抽中率都會有提高，但還是很難保證能在活動現場一定抽得出來。

　　百里觀蕭按下正要通知後臺技術小哥做獎池調整的人，低聲道：“沒事，能抽到。”

　　自信的樣子，好像這遊戲不是人家家的，是自家開的，想抽什麼就來什麼一樣。

　　百里觀蕭又回答了幾個問題，而後直播活動便進入激動人心的高潮環節——百里觀蕭將當眾直播抽心月狐。

　　抽取心月狐的遊戲幣叫做“隱玉”，是不同于其他遊戲財富的一種貨幣，只能通過充值獲得。為了增加逼真度，節目組給他的帳號裏連餘額都沒有，還要百里觀蕭現場充值。

　　“充多少好呢……”百里觀蕭還思考了一下，抽一次的花銷是9.99元，他先衝了一百，對鏡頭笑道：“我先試試水，能省則省。”

　　彈幕裏哄笑一片，土豪們立刻把禮物刷了起來，打趣道：“你還是衝它一萬吧，一百真的抽不出心月狐。”

　　一百可以抽十次，這十次，百里觀蕭可以說抽的非常克制了。

　　謹慎小心，屏氣凝神，生怕動用到一點自己的氣運。

　　好在，這十張裏真的沒有爆出心月狐，反而爆出了另外一個SSR式神。那個式神在SSR中也算難抽，彈幕裏已經“歐氣666”刷了起來。

　　百里觀蕭又衝了一百，說道：“我覺得還是心不誠，畢竟我對心月狐沒有那麼大的渴望。這樣，等會抽籤畫符咒時，你們來決定畫什麼形狀。”

　　這個小互動成功地讓彈幕間又一次爆炸了，百里觀蕭順著大家的想法，用愛心、六芒星、對號、三角形、甚至是小狐狸耳朵的形狀都抽了一次，依舊沒中。

　　已經十五次了。節目組的工作人員給百里觀蕭遞了個眼色，百里觀蕭明白，下一個應該就是心月狐。

　　剛好彈幕這時滾過來一條紅色高亮的字：“畫一個簡筆劃小魚的形狀吧！錦鯉說不定能召喚出小狐狸！”

　　正好符合百里觀蕭的心意，他飛快地在螢幕上畫了一個小魚的形狀，眼睛還沒來得及點上，螢幕瞬間黑了。

　　彈幕直接爆炸，沒吃過豬肉也聽說過豬跑，所有人都知道，黑屏就是心月狐爆出的標誌。

　　果然，下一秒，劍光雪影從螢幕上綻放，有著雪白毛茸茸大尾巴的心月狐從天而降，上神降臨般出現在螢幕上。

　　心月狐三個大字龍飛鳳舞地打在螢幕上，會場裏集體歡呼，一時間人聲鼎沸，工作人員幾乎控制不住場面。

　　這個效果比品牌方設想的還要好，工作人員用喇叭提醒了好幾次，場內都沒有完全安靜下來，還是百里觀蕭最後扶著話筒說了一句：“大家先坐一下，我們還要抽大天狗”，才成功地讓會場安靜下來。

　　粉絲們集體坐直，充滿期待的小眼神投向臺上，一副乖乖子民的樣子。

　　百里觀蕭非常滿意，他點擊“確定”，把心月狐收入囊中，而後便點進尋常抽取式神的介面，準備來一發大天狗。

　　品牌方有些捉急地看著百里觀蕭，百里觀蕭只是淡笑搖頭。

　　這一次，好像一切發生的有點快。

　　快到粉絲們還沒做好心理準備，百里觀蕭已經漫不經心地在螢幕上又畫了一條小魚，而後，大天狗就直接爆了出來。

　　一次成功。

　　旁邊的工作人員都驚呆了，拿過百里觀蕭的手機驚呼道：“這也太歐了吧？！”

　　聲音被百里觀蕭的話筒採集到了，成功落入所有觀眾的耳朵，直播真實度瞬間max，彈幕一片666刷的比城牆還厚。

　　百里觀蕭微笑著扶過話筒，問道：“你們還想要什麼？”

　　場下的粉絲立刻分了陣營，百里觀蕭聽了半天，一目連和妖刀姬似乎是呼聲最高的兩個SSR，彈幕裏的情況也差不多。

　　工作人員示意他，這兩個SSR剛好是最近和心月狐聯動的兩個式神，以他的歐氣，可以放心抽了。

　　於是百里觀蕭就放心抽了。

　　第一抽，被稱為鬥技一霸的帥氣一目連。

　　第二抽，顏值高技能酷炫的高人氣SSR妖刀姬。

　　整個直播間和現場都沸騰了，那個工作人員也沒想到百里觀蕭歐到這個地步，因為後臺人員隨手用的就是他的小號給百里觀蕭做的調整，因此相當於，這四個嶄新的SSR式神都是他的了。

　　他拿著自己的手機，激動成斯巴達狀，不知道該說些什麼。

　　彈幕上不知道是誰帶了節奏，忽然滿屏全都是橙紅色的“得錦鯉者得天下”，漸漸地，已經看不見別的文字。

　　……

　　百里觀蕭結束直播活動後，手遊的品牌經理一定要留他和Mike一起在杭州吃個飯。百里觀蕭沒辦法只好答應，飯桌上，那個經理問了一句：“你從小就幸運爆棚嗎？”

　　百里觀蕭不知道該怎麼回答，他看了一眼Mike，猶豫道：“是吧……但也沒發生過什麼特別幸運的事情，只是沒怎麼倒楣過。”

　　“厲害厲害。”品牌經理連聲誇讚，一轉頭，從自己的錢包裏抽出了一張照片。照片上是一個穿著球服抱著籃球的大男孩，看起來是個高中生，非常陽光。

　　百里觀蕭疑惑地看著那個經理，那個經理有點不好意思地尬笑了兩聲，說道：“這我兒子，明年高考了，求歐皇多摸摸照片，給他點歐氣。”

　　百里觀蕭：“……”

　　Mike：“……”

　　百里觀蕭也不知道自己能怎麼拒絕，只好拿過來胡亂摸了兩把。

　　這都什麼奇奇怪怪的人啊。

　　品牌經理千恩萬謝，親自跟車把百里觀蕭送回了橫店，又和百里觀蕭再三道別，才戀戀不捨地回去。已經六點多了，劇組裏也剛收工，百里觀蕭往院裏走了幾步，大家基本都在三五一夥地吃盒飯，見到他後友好地和他打招呼。

　　百里觀蕭已經吃過了，本來打算直接回宿舍，然而腳還沒邁進樓，歐陽奇忽然從旁邊跑過來，和他說道：“你等下。”

　　百里觀蕭：“？”

　　歐陽奇看了一眼Mike，沒有讓他避開，只拉著百里觀蕭，低聲說道：“你那個替身演員，我覺得人不大靠譜。”

　　百里觀蕭聞言有點驚訝，和Mike對視了一眼，問道：“哪里不靠譜？”

　　“人品吧。”歐陽奇想了想，又說道：“雖然他表現的大大咧咧的樣子，看起來很陽光，但我覺得這個人戲有點多。”

　　“比如？”

　　“比如，今天在劇組裏，你不在，按理說他一個人在宿舍玩手機看電影就行，沒人管他。但他搬著小板凳坐在遠處看大家拍戲，這也沒什麼，但是有工作人員不認識他，問他看著臉生是誰家助理，你猜他怎麼說？”歐陽奇頓了頓，說道：“他說：我不是觀蕭，我只是他的替身演員。”

　　百里觀蕭聞言沒說話，倒是Mike挑了下眉。

　　“沒人問他是不是百里觀蕭。”

　　作者有話要說：　

　　《總裁場外小劇場》

　　俞景灝：一個被我KO掉的情敵天天在我媳婦身邊幫忙，我就在小劇場吃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