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分裂

　　謝安然為了完成小封推的直播任務，連續逃了一星期的課。也是在這一周裡，他的人氣漲到了兩萬一，已經和做了三個月主播的韓述不相上下了。

　　等他再去學校時，剛好是堂專業大課，要和播本一起上。

　　等到下課，教室裡的人走得差不多時，謝安然又被攔住了。

　　韓述站在他面前，笑得春風化雨，「我想和你聊聊。」

　　謝安然靜靜地站在原地，等待韓述開口。

　　「安然，恭喜你拿到了小封推，你以後有什麼打算？」韓述做了一個開場白。

　　「做直播。」

　　「一直，做下去？」韓述露出一個很難理解的表情，「我們畢竟是播音專業出身。你難道不想走正規的演藝渠道？如果是網絡主播出身，以後出道會有麻煩吧？」

　　「可我是高職。」

　　韓述惋惜地看著謝安然，「但我一直很欣賞你，從藝考時就是。你如果就這樣放棄自己，挺可惜的。你有這個精力，還不如好好鑽研一下專業課，如果你缺錢，我可以幫你解決一些難題……」

　　「我不缺錢。」

　　韓述一開始強壓著心裡的焦躁，可謝安然總是溫吞吞幾個字幾個字和他聊，他終於不想和謝安然繼續打太極了，「對，你是不缺錢。都送288皮膚了。」

　　謝安然這才明白韓述的來意。他想了想，覺得也許這也是個機會，能和韓述做一個了斷。於是他抬起頭，輕聲說，「你一定覺得，我是用錢買來的勝利。」

　　韓述不置可否。

　　謝安然卻話鋒一轉，「韓述。你喜歡遊戲嗎？」

　　韓述愣住。不明白謝安然為什麼要這麼問。

　　只聽謝安然認真地說，「我喜歡。遊戲能讓我變勇敢。你可能無法理解，遊戲對一些人的意義，在你看來，它完全就是一種娛樂和消遣而已。可對於另外一些人來說，它是生活。你很看不起我吧，覺得我膽小，可我在戰場上，會反抗，會攻擊，會變得有用……所以我才會做代練，陪練，做和遊戲相關的職業。」謝安然看著韓述的眼睛，「那麼你呢。你為什麼要做遊戲直播？」

　　韓述被問住了。他是為了人氣，為了歷練，為了得到別人的喝彩。他不覺得自己的想法有錯，可他卻無法像謝安然這樣，將這些目的正大光明地說出來。

　　謝安然再次露出一個抱歉的表情，「我不會放棄直播的，因為我想成為優秀的人。可能你現在還不太看得起主播這個行業，但是韓述，我會超過你的。」

　　韓述訝異地看著謝安然，完全沒想到自己會從渺小自卑的謝安然身上得到一番挑釁。可就在他想譏諷幾句的時候，謝安然卻被他門外的同學叫走了。

　　韓述的心裡是不認同的聲音，超過我？在遊戲領域？這有意義嗎？在現實生活中，你永遠都是一個普通平凡的高職生罷了。網絡主播這條路能走多遠，我可以用它來積累人氣，你呢，你能用它來做什麼？

　　韓述正想著，一個女生從門外朝他走了過來，打斷他的沉思。韓述心裡剛好有一股邪火，此時彷彿找到了突破口，「你有什麼事？」

　　正接近韓述的女同學剛要遞情書，被他不耐煩的氣勢凶到，手就往回縮了一下，結結巴巴地說「沒事，沒事。」

　　這女生是大一剛入學的學妹，是個甜甜的小美女，前幾天他們班還有幾個男生在議論誰先下手。

　　韓述看見她手裡捏著粉紅色的信封，一下子明白她要做什麼。雖然被漂亮的女生告白是一件愉快的事，可此時他並沒有這個心情，於是敷衍地笑了笑，轉身走了。

　　女生尷尬地戳在原地，委屈得眼圈開始泛紅。

　　「需要，幫忙嗎？」過了許久，一個又軟又溫柔的聲音打斷她的傷感。女孩回頭，看見重回教室收拾書本的謝安然。

　　「謝……師哥……沒事兒，我眼睛進沙子了。」雖然謝安然是高職的，但說到底比自己大兩級，女孩還是乖巧地喊了句師哥。

　　謝安然對自己撞上的場面感到意外，他能理解那種喜歡一個人卻不被回應的失落，但女孩子估計不想被人同情吧。他抿了抿唇，點點頭，將一包紙巾放到桌上，抱著書本轉身走了。

　　女孩這才恢復神智，小聲吐槽韓述，「什麼垃圾校草，去你妹的！」不就是有人喜歡嗎，拽個什麼勁兒，從小到大喜歡我的人多了去了也沒像你這麼得瑟……

　　女孩正腹誹著，就看見謝安然狀似頭暈地，扶住了一旁的座椅，險些跌倒在地。教室裡發出很大的聲響，女孩嚇了一跳，趕緊湊了過去。

　　「謝師哥？您沒事兒吧？」

　　眼前的謝師哥卻擺了擺手，利落地站了起來，然後，他緩慢地摘掉了眼鏡，朝女孩轉過身。

　　那一瞬間，女孩想起她師姐們聊起來的八卦。C大播音系向來培養明星，雖然本科和高職有差距，但高職生也不是不能出人頭地。比如她們那屆的謝安然，雖然平時看起來軟萌軟萌的，但總在關鍵時刻秒變男神，感覺畢業以後去向也不會太差……

　　此時，女孩終於領悟到什麼叫「秒變男神」。原來師姐們說的是這個意思，一個人戴眼鏡和不戴眼鏡的差距竟然這麼大，這哪是眼鏡，這是濾鏡！！！

　　只見謝師哥低下頭，微翹著嘴角，用慵懶的聲音問道，「對了，小師妹，你是學生會的吧。」

　　聲音蘇炸了！

　　女孩的心跳漏了一拍，喏喏地「嗯」了一聲。

　　謝師哥就用一隻手抓起剛剛放在桌上的幾本書，用非常淡然和冷感的聲音說，「那麼，月底的『校園之聲』初賽，幫我報個名吧。」

　　「好，好！」女孩連忙應聲。

　　等女孩回到宿舍的時候，和姐妹八卦她的遭遇。宿舍的女孩子們嘰嘰喳喳的，都一副難以置信的模樣，「想不到韓述師哥是那種人。」

　　又有人說道，「誒，對了，夏寒，我聽說當年藝考，那個謝師哥是全國第一名呢。」

　　夏寒就是送情書未遂的女孩，她瞪大了雙眼，「不可能，我怎麼一直聽人說，第一名是韓述。」

　　「這有什麼不可能，查一查當年的成績不就知道了。哈哈，而且謝師哥不是報名了校園之聲嘛，你們說，他要是贏了這個獎，咱們的校草會不會換一個人來做？」

　　這句話說到了夏寒的心裡，她回憶起那個帥氣的謝師哥給自己默默遞紙巾的模樣，心想光是這副溫柔，就當得起這個名號。

　　……

　　良辰美景轉組的消息，是兩天後傳出來的。

　　一石激起千層浪，整個海游掀起軒然大波。

　　海游一哥從一個版塊被挖角到另一個版塊，這背後要說沒有交易，大家都不會信！不過，也是隨著這個重磅消息的傳開，整個《王者》板塊有了更多的流量，經常有人在直播間裡打聽，這是一款什麼遊戲。

　　也有其他版塊和頻道的小主播紛紛轉組，投入到王者峽谷紅藍buff的懷抱。

　　不過，主播們關注的問題和觀眾們關注的問題，根本不是一回事。主播們都聽說良辰美景正在找人組隊開黑，他們特別好奇，這麼大一條粗腿，最後會伸給誰。

　　海游大廈頂層辦公室，魏良辰正和隋轅抱怨。

　　「他竟然說不！我說我要跟他組隊排位，他竟然說不！」

　　「誰啊？」隋轅正捧著手機，歪在老闆椅裡打青銅局。

　　「我看上的一個小孩，新簽約的主播，人挺老實，活好話不多。你不是說讓我找個搭子，也帶帶新人嗎，我看他就挺好。」

　　隋轅見良辰美景是來說公事的，便收起手機。他接過良辰美景遞來的資料，看了起來。

　　主播小謝，兩萬多人氣，21歲……C大播音系？

　　「學歷不錯。」隋轅點評了一句，「看著是很乖。」

　　隋轅看的照片，正是一周前的小封推海報，主播小謝一臉懵逼地看著屏幕上方，數航母的呆樣兒。

　　魏良辰歎氣，「可人家看不上我呀~他說他要打中單位，你知道的，我也是中單……唉，我這麼大一條粗腿竟然也有被嫌棄的一天，真是沒想到啊沒想到……這小孩兒是不是傻？一個新遊戲，他改個行不就行了嘛。」

　　隋轅皺眉，「欲擒故縱吧。」

　　魏良辰，「哪兒呀~他可單純了，你不知道，那天我不是給他刷了十個航母嘛。下播以後，這孩子問錢要不要退給我。他說但是這裡面的錢海游抽走五成，所以他只能退一半，你看看。」

　　隋轅，「他退了？」

　　魏良辰不贊同的語氣，「瞧不起我是不是，好歹我是一哥吧，我不僅沒要他退錢，第二天又給他刷了十個~」

　　隋轅挑眉，「還說不是欲擒故縱。我看你已經上鉤了。」

　　魏良辰翻了個白眼，「我是這麼想的，這事兒我也不強求，不過我想攢個局，叫上兩個你們推過來的新主播，再加上你，咱們開個五黑局。你自己判斷一下我到底選誰。」

　　隋轅這才明白魏良辰的用意，「你是不是不喜歡平台那邊給你推的人選啊。你不喜歡可以直接否決，不需要拿我當幌子。」

　　魏良辰訕笑，「畢竟是爸爸。讓我轉組我都轉了，讓我帶人我還能說不嗎。」帶著點抱怨的語氣。

　　「我少給你錢了？」

　　魏良辰把嘴閉上了。

　　「但是你應該知道，我討厭欲擒故縱的人。」隋轅補充了一句。

　　魏良辰和隋轅頗有交情，當然知道他指的是什麼。兩個多月前隋轅開始和一個女主播打得火熱，結果到現在都還被人家吊著。

　　此時，隋轅拿出手機，翻開女主播「然然」的微信，看著她擠出來的事業線突然一陣頭疼，「你說追女人都要經歷這種過程的嗎？」

　　魏良辰做了個投降的姿勢，「不要問我，我又沒追過，我是彎的。」

　　隋轅若有所思，彷彿是說給自己聽似的嘀咕了一句，「至少，我喜歡的是女人。」

　　魏良辰湊過去看然然的照片，連連嘖嘴，「我的經驗告訴我，男人，不要為了證明自己不是gay而勉強自己……誒，等等，這個然然和我看上的這個小孩兒有點像啊。」

　　隋轅也抬頭看主播小謝的資料，發現兩人的下巴和唇角果然很相似。

　　「好。我現在更討厭這個小謝了。」隋轅說道。

　　作者有話要說：

　　安哥，小謝，然然，隋轅表示傻傻分不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