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交易

　　公寓主人變成謝安，隋轅再住在書房裡就明顯不合適了。

　　客房許久不住人，隋轅只好慢慢收拾打理，為自己整理出一張舒適的床鋪。

　　正收拾著，謝安突然站在客房門口，盯著隋轅蹲在地上翻行李箱。

　　謝安雖然不好相處，卻是解決問題過程中不可缺少的一環，隋轅索性放下手裡的事，轉身試著和謝安打交道。

　　「我們做筆交易如何。」隋轅直截了當地問道。

　　謝安表情陰晴不定，過了許久，他語氣淡淡地說，「你跟我來。」

　　客廳的電視裡正在演《偽裝者》。

　　謝安對隋轅比了個「請」的姿勢，讓他坐。

　　電視裡，王凱和靳東走進房間，看著空蕩蕩的客廳說了句台詞，「我可沒聞見飯菜的香味兒，我聞見的是戰火的硝煙味兒。」

　　隋轅心想，這電視還挺應景的。每次他對上謝安，都覺得兩人總有一天要打一場。之前謝安還能忽悠自己說對他有興趣，現在真相敗露，索性連謊話都不說了，敵意也不隱藏了。隋轅捫心自問，沒幹過什麼對不起謝安然和謝安的事，不知謝安的防備是從何而來。

　　謝安嗤笑一聲，「說吧，你想做什麼交易。」

　　隋轅頓住，大腦飛速運轉。

　　他是來勸安然治病的。經過這段時間的補課，他已經知道了很多關於人格分裂的知識。治療最理想的情況，就是三重人格能夠溝通，之間的隔牆也隨之消失，安然的生活恢復正常，變成一個獨立、完整的人格。

　　可同樣，也有最糟的情況存在，就是治療過程中三重人格關係惡化，對立面更加凸顯，然後產生毀滅傾向……

　　為了避免這個糟糕的後果，他在和三個人格溝通的時候，一定要首先保證，能同時和三個人格和平相處，不讓他們對自己產生反彈，也不讓他們看出自己對其中任何一方有明顯的偏愛、憎惡。他可以不信任然然，但他一定要包容她。他可以看不慣謝安，但他一定要感化他。他可以關心安然，但卻不能表現得太明顯。

　　良辰美景說，安然從小就喜歡自己，然然找上自己時也是使盡渾身解數糾纏出情侶關係，謝安更不用說，他之前還特意來接近過自己！

　　隋轅突然意識到一個他以前從來沒想過的問題，就是如果想辦好這件事，他可能要假裝同時喜歡上他們三個，並且想辦法被他們三個同時喜歡……

　　這已經不是難不難的問題了，隋轅表面上波瀾不驚，內心驚濤駭浪。

　　但是現在打退堂鼓，就沒有人能幫助安然了。少年時代，那個對自己百般依賴的小孩兒又出現在隋轅的腦海裡，自己高中畢業，離開H市的時候謝安然並沒有來送他，當時他以為安然可能不太在意自己是走是留，現在想想，也許安然根本無法控制自己，又如何去送他。

　　也許還有一場無聲的求救，被隋轅錯過了。

　　如今，他要再一次放棄安然，轉身離去嗎？第一次的拋棄是他在不知情的狀況下發生的，可這一次，選擇權已經完完全全握在了他的手裡。

　　腦子裡千回百轉，冷靜的隋轅已經有了主意。

　　他從來都是不是知難而退的人。

　　隋轅輕笑一聲，靠近了謝安，用安全無害的語氣和他表明來意。

　　「然然是我名義上的『前女友』，到現在她還和我傳著緋聞。你覺得，我喜歡她嗎？」

　　「不喜歡。」

　　「那我為什麼不向大家澄清這件事，斷絕和她之間的關係呢？」

　　「為什麼。」謝安饒有興味地看著隋轅。

　　「因為安然。」隋轅理智地措辭，「如果我澄清與然然的關係，那然然以後必定醜聞纏身。外界會不會對安然的生活造成干擾我不清楚，但我知道以然然驕縱的性格，必然會把矛頭指向安然。」

　　「你投鼠忌器？」

　　隋轅笑了笑，「我與安然，是從小認識的，這裡面的情誼，你想必是知道的。」

　　「那你也應該知道安然對你的感情了。」謝安有點明白了隋轅的意思。其實他是有點驚訝的，在得知全部的真相後，隋轅竟然沒有拂袖離去，他的表現……其實是無可挑剔了。但越是這樣，他就越不敢相信隋轅，因為隋轅如果不能表示出足夠的誠意和耐心，他是無法放心把安然交給他的。安然太敏感，太脆弱了，越愛，就越是傷害，謝安不能賭。

　　隋轅點頭，露出一個困擾的表情，「我很糾結。這挑戰了我過去二十幾年的認知。所以我也不清楚我對安然的感覺，可我想試試，我不知道我能走多久，我只知道如果此刻放手，我一定會後悔。」

　　謝安皺眉，「開弓沒有回頭箭，你憑什麼說來就來，說走就走？」

　　「可這是現在唯一的選擇不是嗎？你是三個人中最理智的，你應該知道如果安然發生意外，對你們三個都不好。」

　　「你憑什麼有這種自信？覺得安然沒你不行？」

　　「憑他喜歡我，這麼多年。」隋轅語氣誠懇。

　　謝安無力反駁，他本能地抗拒著隋轅透露出的壓迫氣息，那是一種潛在的威脅感，他自己也說不清隋轅能威脅自己什麼。

　　他問隋轅，「所以交易是什麼呢？你能為我們做什麼？」

　　隋轅意識到謝安說的是「我們」，而不是「我」，這和預期的效果非常吻合，他回答道——

　　「我來保護你們。」

　　「我要付出什麼？」謝安問。

　　「給我你的信任。」隋轅說。

　　謝安所做的每件事都是為了謝安然，他從沒為自己考慮過，所以這是他第一次意識到危機。

　　也許不久之後他會明白，這種危機意味著毀滅，隋轅的到來意味著三個人格中，有兩個人要放棄自己……

　　給了隋轅信任，謝安就要毀滅自己。

　　只是此時，連隋轅都沒想明白這個道理罷了。

　　過了許久，謝安嘴角輕輕提了提，「成交。」

　　他給隋轅打了個及格分，決定繼續觀察下去。

　　夜晚，隋轅久久不能入睡。

　　他盯著天花板，回憶著最近發生的事，並且為將來即將發生的事制定計劃。

　　他沒什麼感情經驗，但談戀愛應該難不倒一個總裁。

　　隋轅安慰自己，這段戀愛只是為了治療安然的病，只是為了應對特殊情況的一段插曲而已。這段戀愛對自己的衝擊，也僅僅是因為它的複雜性和挑戰性，他此刻的忐忑不安，應該只是因為前路艱難，並不是為了別的什麼……

　　好在安然比較容易哄騙，謝安也暫時被穩住，剩下的就是說服謝然了。

　　隋轅自嘲，前幾天他還把然然當成一個麻煩，沒想到現在然然成了這道題中最好解的一步。

　　理清思路後，隋轅逐漸醞釀出睡意。

　　夜半三更，「這道題最好解的一步」悄悄壓低門把手，走進了客房。

　　謝然沒有穿蕾絲睡裙，也沒有戴假髮，她脫掉謝安穿好的睡衣睡褲，僅僅穿著一條小內褲爬上了隋轅的床。

　　一雙手順勢撫上隋轅胸膛。

　　隋轅在朦朧的夢境中看見「謝安然」乖乖地躺在自己懷裡，他下意識地摸了摸對方的頭頂，「睡覺，乖。」

　　「嗯~」

　　這聲嬌羞的回應和光溜溜的觸感讓隋轅瞬間轉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