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039
淺瑜聽了他的話,起身坐到椅子上, 心底冷笑, 抬眸看向他的眼睛, 堅定開口:「聖上還是請回吧, 臣婦絕不會和離。」
贏准眼眸微眯, 聲音冷硬:「即便他今日與人廝混一處?」
淺瑜眼眸透著堅定,不甚在意的開口:「自然,男子三妻四妾本就正常, 我若是為了這點小事與夫君和離豈不犯了七處善妒之過, 聖上今日與我一起, 不也算廝混一處, 我尚且如此浪蕩又有什麼顏面指責夫君。」
剛剛的欣喜消失的不剩一絲一毫, 贏准黑眸緊緊的盯著她,她每說一句話都如同在他心口割下一刀, 怒氣上湧,面色發寒, 不想再看她如此, 起身離開。
他生氣她就好受,見看著他離開, 淺瑜鬆了口氣。
衛沉蹙眉, 終於等到自家聖上回來了, 將手上的文書遞了上去卻看到自家聖上面色陰沉,脖子上滿是抓痕。
贏准沉著臉拿過文書,想到剛剛的情境, 黝黑的眼眸醞釀風雲,明明是眼裡揉不得沙子的人卻偏要硬撐。
揉了揉額角,寶兒聰慧定然心知如何氣惱他,是他頭腦不清醒了,想到她後面的話,心口一疼,她算是知道怎麼拿他命門了。
長嘆一口氣,他想到一個人,她甘願忍受,不知那他可願她忍受。
修長的手指磕了磕桌面。
晨霧朦朧。
淺瑜洗漱後照例去靜王妃處請安,如今在宮內任職,她須得早些走才行。
進門時,靜王妃正在用飯,心情似極好的樣子,淺瑜請安後正要離開。
靜王妃擺了擺手,笑著開口:「淺瑜如今進宮做事封了品級這一忙起來哪裡還有時辰用飯,坐下和娘一同用飯吧。」
淺瑜垂下眼簾,睫毛遮掩:「不用了。」
淺瑜想要轉身離開,靜王妃拉住她的手,似是有些著急,見淺瑜看著自己的手,靜王妃輕輕放開,笑了笑:「淺瑜每次問安都甚少留下用飯,不如今日陪娘用飯吧。」
淺瑜抬頭看向靜王妃,倒是坐了下來,兩世加在一起她一直不明白為何靜王妃如此排斥自己,無論是上一世的事事妥協的她還是這一世有意疏離的她。
對於接下來要發生的事淺瑜已經有了心理準備,所以當陸照棠大手拖著韓想柔衣衫不整的進來時她只是闔下眼簾,並無驚異。
一腔怒火的陸照棠將人拖進內室,韓想柔踉蹌的拉著身上來不及穿上的衣服,滿臉淚意。
進門後將人扔在地上,陸照棠怒目看向母親,卻在看到靜坐在桌旁的女子時渾身一僵,嘴唇輕顫:「寶兒。」
淺瑜放下食箸,沒有看那衣衫不整的兩人,就要向門外走去。
韓想柔泣不成聲趁著所有人僵立的時候跪著上前抱住了淺瑜的腿:「姐姐,求求您,留下我吧,我的清白都給了夫君,姐姐求您了,說不定我現在已經有了夫君的孩子,姐姐!」
她痛哭流涕,髮絲凌亂,身上裸露的地方有曖昧的紅痕,與前世一般無二,淺瑜看著她的模樣,嘆了口氣,將那衣服為她稍稍遮掩:「何必將自己弄得這麼難看,若後日回想你只會懊惱今日。」
今日狼狽的成為了陸照棠的妾,後日只會因為今日的名不正言不順受下人恥笑,若有兒女如何抬得起頭,為了攀附男子將自己弄的顏面皆失,淺瑜不能理解。
「寶兒」陸照棠怔怔的看著淺瑜,渾身麻木,他想到自己對她的種種承諾,想到自己昨晚信誓旦旦的和她說的話,只覺得無顏,但他喝醉了,什麼都不知道,不是他的錯,眼底慌亂,他再次開口「寶兒。」
淺瑜抬頭,輕輕看他一眼,再不做停留的離開,她這一世沒有期許沒有與他有過恩愛柔情,所以沒有失落,本就打定主意與他無愛相守,她哪裡會在乎那麼多。
或許是她的問題,男子本應三妻四妾,她為何接受不了呢,都怪爹爹娘親有那麼美好的愛情,所以她眼裡再容不得沙子。又或許上一世的陸照棠若沒有給她那麼美好的期許她就不會心存幻想也不會那麼嫌惡。
馬車到了內宮宮門口,所有人都要下車步行而入的,淺瑜正要下車,引路的公公忙上前道:「盛小姐不必下車,聖上吩咐過了,盛小姐的車可以直接入宮。」
那位公公的聲音不小,淺瑜手卻一緊,贏准最近越發肆無忌憚了,偌大的皇宮,只有她的車隨意出入,別人會如何做想。
鎮定自若的挑簾下車,沒看那公公一眼,向宮內走去。
公公一臉為難但仍舊跟在一側小心引路。
修林閣在宮中很顯眼,即便不用那公公引路淺瑜也能找到,狀似八角塔的七層建築便是修林閣了,每一層都有數不清的書架陳列,淺瑜坐著的位置便是二層一處房間,房內陳列精簡別緻,窗前兩個落地青瓷插著大束的梅花,微微有清風略過便會帶來一陣花香。
昨日心裡緊張她並沒有好好打量,今日倒是將這裡看了個遍。
靠窗能看見前殿,正是早朝之時,大臣們淅淅瀝瀝的向著大殿走去。這讓她微微鬆了口氣。
還沒等轉身,腰間一緊,那熟悉的聲音自耳畔響起「寶兒可喜歡?」
正應坐在大殿上朝的人卻出現在了她的身後,淺瑜沒動,怔怔的看著外面,身後的人低啞道:「寶兒在看什麼?嗯,綏遠嗎?聽說綏遠昨晚納了妾室,寶兒竟如此鎮定自若。」
今早剛發生的事,他倒是聽說的及時。
淺瑜回身,垂下眼簾,將人推開,贏准倒是沒有像以往一樣糾纏,順勢放開手。
淺瑜自顧自的坐在桌前:「聖上多慮了,我並不打算與夫君和離。」
贏准沉眸上前俯身,將人困在椅子之間,看著她低垂輕顫的睫毛壓下心中的怒火,隨即勾唇一笑,聲音暗啞:「寶兒可知若是你不與綏遠和離,那便要忍受別的女人,嗯,綏遠上了別人的榻又去…」
淺瑜一怒:「住口!」
贏准黑眸深邃,大手攬上那腰肢,將人抱在懷中,輕柔開口:「既然忍受不得,為何不與他和離。」
淺瑜眼眸泛紅,推拒他的肩膀,貝齒死死要住嘴唇。
贏准一嘆,去啄她的唇,淺瑜撇頭避開,略作停頓,贏准繼續開口,「寶兒告訴朕,如何做你才肯離開他。」
淺瑜默不作聲,只是推拒他的肩膀:「聖上快去上朝吧。」
贏准不緊不慢的重新將她拉近,瞳孔裡映著她,「還是……寶兒以為不和離我就會放棄?」
黑眸驟凝,振地有聲,「你若不和離,那我便做你一輩子的情夫。我不會讓你背上罵名,不會突破那份防線,卻要緊緊纏著你。」
淺瑜錯愕抬頭,怔怔的看著他,贏准勾唇,將她抱坐在膝上,修長的手指與她相錯而握,嘆息道:「寶兒我愛你。」
他的手幾乎將她的手全權包裹,「就這樣護著你一輩子可好。」
直到他離開,淺瑜仍久久不能回神,他的話迴蕩在耳畔,她從未真正瞭解贏准,上一世的仇恨讓她排斥他的靠近,所以不清楚他到底心裡想的是什麼。素手撫了撫胸口,壓下心口的跳動。
晚上仍舊是陸照棠來接她,一路上兩人無話。
馬車滾滾。
陸照棠看著手裡執書的淺瑜,心裡晦澀,一整天的渾渾噩噩只怕她離開,沙啞開口:「寶兒。」
淺瑜抬頭,看向他。
陸照棠看著她細膩的小臉,和平日並無差別,恬靜淡然,似是並沒有把早上的事放在心上,心裡一澀「寶兒,對不起,我那日醉了,是我娘她……」
淺瑜明白他要表達什麼,他想告訴她不是他的錯,他總能找到藉口,他心底或許在想可能自己沒有經歷過情愛所以把持不住,不是他的錯,或許是她的錯。
淺瑜很想告訴他,即便自己真的接受了他也逃不過這樣的而結局,因為他就是這樣的人,口口聲聲說愛著她,給她織了一場美夢,夢醒了將她的所有關於情愛的期許都帶走了,她可以去阻止一次,也可以去阻止下一次,但她卻不想,她不是把愛當做全部的女子,她不想要一份需要處處提防的愛情。
淺瑜重新看向手裡的書,「將她留下吧,或許她當真有了你的孩子,我不會離開也沒有委屈,你無須擔心。」
陸照棠手握成拳,心裡的熱度漸漸流逝,明明人就在他面前,卻如同陌生人一般,她不會在意他的種種,即便他那麼努力的向她靠近。
她是失望了吧,自己信誓旦旦的和她保證,到頭來碰了別的女人,可若不是她不肯與自己靠近,自己怎麼會犯下糊塗,但他捨不得責怪她。
他抬手去牽她的手,淺瑜稍稍避開,他收緊十指「寶兒,我絕不會再碰她,等回府我就將她趕走。」
淺瑜默不作聲,等到馬車停下,才淡淡道:「你與她沒有任何關係時趕不走她,如今又何必將她趕走,下車吧,我想休息了。」
陸照棠想開口解釋,卻只能苦澀一笑,他說過會保護好她,卻讓她陷入險境,他說過只會有她一人,卻轉而有了別的女人,他每一個承諾都沒有做到,他還要解釋什麼?
怔神下車,陸照棠只覺迎面一痛,倒在地上。
盛翊瑾剛剛從校場回來,身上還穿著甲衣,手上戴著鐵鑄護手,十足的力道下去,陸照棠臉上登時一片血紅。
陸照棠看清來人沒有回手,只用手背擦了擦嘴角,下一刻一腳蹬在胸口,一聲悶哼,吐了一口鮮血。
盛翊瑾眉頭緊蹙,手下毫不留情,招招衝著命門打。
門口的管事見到這架勢,嚇得一個怔神,而後轉身跑向院內。
淺瑜聽到外面的響動沒有動身,她知道陸照棠一早封了消息,驚訝哥哥怎麼知道,靜靜的頓了半晌並沒有馬上出去阻攔,她並非全無怨恨的,陸照棠今日挨了這一回就當做替上一世的自己受的。
等到那悶哼漸弱,這才片刻挑簾而出「哥哥,別打了。」
靜王妃聞訊匆匆趕來,指著盛翊瑾怒斥:「你們這是干什麼,你枉顧法典,敢欺辱到郡王府,不怕聖上怪罪嗎?」
盛翊瑾拉過妹妹,冷目看著幾人:「這郡王府,我家寶兒待不得,今日人我帶走了。」
哥哥這會在氣頭上,淺瑜不想拂了他的臉面,回頭只道「娘先帶綏遠快去療傷吧。」
盛翊瑾冷冷的看著已經半昏迷的陸照棠:「綏遠,今日你我的舉杯之交就此作罷,你與寶兒的親事等我父親回京自會決斷,你背信承諾,也休怪我今日出手」說罷,拉著妹妹離開。
一路隨哥哥回了府裡,淺瑜看著面色緊繃的哥哥,「哥哥不要生氣。」
盛翊瑾抬頭,看向妹妹:「他家人還曾苛待於你?」
若是之前淺瑜或許會抱屈,如今自己不打算與陸照棠和離,自然不能說了,「沒有,哥哥無需擔心。」
盛翊瑾蹙眉看著妹妹,仔細打量了半晌確實沒發現她有什麼傷心難過,疑惑道:「寶兒還要與那人繼續下去。」
淺瑜點了點頭:「綏遠只是一時糊塗,平日待我極好的。」
盛翊瑾狐疑的看著妹妹,隨即揉了揉額角:「寶兒忘了,小時你還不會說話我便帶著你,哪裡會不瞭解你,寶兒有事瞞著哥哥。」
淺瑜垂下眼眸,笑意散去:「哥哥,我不會和離,這件事你暫且不要和爹娘說起,娘親有孕在身,氣惱不得,爹爹廝殺邊關更是不能分心,寶兒心裡有數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