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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歡》第68章
第068章

  人有一種奇怪的恐懼。

  如果看到一頭老虎吃掉了一頭大象,並不會覺得太過恐懼,甚至會覺得理所當然。但如果看到一條小蟲吃掉了一頭大象……往往就會毛骨悚然。

  老鼠此刻,就毛骨悚然。

  馬兒在悠然吃草,他的夥伴都伏在馬蹄邊,死得不能再死了。而殺死他們的,是一個本該驚慌失措,柔弱哭泣的小少女。

  可她既不柔弱,也不驚惶。只跟他們打了一個照面,一句話都沒開口,直接殺人。

  這比他們還過分。他們總還會先恐嚇幾句,若是肥羊們乖乖的繳上財物,他們也不一定會趕盡殺絕。只有遇到反抗了,才會殺人。

  她、她怎麼問也不問一句,就殺人呢。

  “饒、饒命!”老鼠牙齒打著顫,躺在地上哀求,“求求你,饒了我……”

  楊五蹲在他身邊,一隻手扼著他喉嚨,冷漠的看著他。片刻前,這個人還笑容猙獰,目光淫邪,計畫著先淩辱她,再拿她去換一場富貴。他所依仗,不過身強體壯,手中有刀。

  現在強弱易位,他便抖如篩糠。

  “你們有多強?”楊五問。

  “什、什麼……”老鼠牙關打戰,格格作響。

  “放在大多數人裡,你們有多強?”楊五再問。

  老鼠依然不明所以,只發抖著,恐懼的看著她。

  “算了。”楊五道,“問也問不明白。我自己去看吧。”

  她鬆開了扼著他咽喉的手。老鼠似乎終於松了口氣。因為他的一個同伴就是被她捏碎喉骨而死的。

  楊五鬆開手,握拳,閃電般的在老鼠的左胸上一記錘擊。

  老鼠心臟碎裂,七竅流血而死。

  楊五把四匹馬攏在了一處。她看中了最強壯的那匹。那匹剛剛好正是老鼠的坐騎。

  這幾個男人身上,都帶著血腥味,從一開始,楊五就嗅到了。可她看中的那匹馬的身上,血腥味也很濃,刺鼻。

  她扯下馬鞍前的褡褳,將裡面的東西往外倒。嘩啦啦一地金銀細軟,而後一隻手“啪”的一聲落在了中間。

  那只手很白,一看就屬於一個保養得很好的女子。修長的手指上,戴著兩枚寶石戒指,都被擼到了半截。戒指卡在那裡擼不下來,同伴們又怪他耽擱了時間,一疊聲的催促。老鼠就把那女子的手直接砍下來,揣著走了。

  楊五把那褡褳丟在地上,蓋住了那只已經變了顏色的手。將三匹馬栓在後面,又將那幾人的兵刃都收進臂釧。她翻身上馬,一夾馬肚,向前行去。

  路上,她取出一柄單刀,系在了腰上。這個世界不知大環境如何,但目前所見,至少這一條路上,顯然是不太平的。

  她在天黑之後,追上了前面的那群所謂“肥羊”。烏泱泱的看著有二三百人。雖在一處紮營休憩,篝火卻左一堆,右一堆的生了十來堆。各自圍群,顯然不是一夥。衣衫更是從絲綢到粗布,交通工具也是從馬車到驢、騾。牲口的數量明顯少於人數,顯然還有很多人是靠步行的。

  楊五一個人四匹馬出現在這裡,頭裹著紗巾,身材纖細矮小,腰後卻橫著一柄刀。一到來便引得眾人注目,格外的扎眼。

  他們看到她,都面露詫異。看到她身後的刀,目錄警戒之意。

  但楊五並未進入他們的圈子。她在離這大隊的人不遠的地方,尋個乾燥平坦之處,栓了馬,在一塊平坦微斜的大石上鋪了氊子。

  她在氊子上坐下,便解了頭上紗巾。

  眾人原本是偶爾投來目光,或看刀,或看馬,悄悄議論。待她解開紗巾露出臉,忽地就是一靜。許多道目光便齊齊的投了過來。

  楊五沒有在意那些目光。她長成這樣,除非打算天天蒙著臉,否則總要去面對眾人的目光。

  她自腰間摘下葫蘆,灌下一口瓊果汁。抬眼,向眾人掃去。那些投向她的目光,在她的回視之下,便一個個都轉了方向。

  楊五收起葫蘆,摘下了後腰懸著的刀,倉啷一聲拔了出來。這一聲,又引得不少人看過來,竊竊私語。楊五沒理會他們,細細的看了看這刀。

  很普通的刀,做工似乎還不及她丟落的那些兵刃。她起身尋了塊圓石,又坐回去,細細磨起刀來。

  一把刀,終究是震懾力不夠。

  孤身的美貌少女,數匹健馬,打動人心。便有幾個看著便面相輕浮的男子,溜達著兜圈子,漸漸湊了過來。

  “小娘子,怎麼孤身一人?可是與家人走散了嗎?”他們笑嘻嘻的問。

  這幾人原就是遊手好閒之徒,原也不一定相識,一路行來,臭味相投,自然而然就聚在一塊了。平日裡在隊伍裡小偷小摸,甚是招人討厭。只他們也怕犯了眾怒,被驅離隊伍。這年頭,孤身上路,著實不安全。才一直忍耐著,不敢太過。

  這突然出現的孤身美貌少女,與隊伍中人無親無故,豈不是天賜一注橫財。

  “這刀不錯啊,小娘子哪裡撿到的?”有個人膽子大,嬉皮笑臉的沖那柄刀伸出手去,“來,給哥哥看看。”

  眼前白光一閃,頭頂便忽然輕了。緊跟著便是斷髮滑落,頭頂髮髻,已經被擦著頭皮齊齊的削掉。那無賴子猝不及防,嚇得跌坐在地。

  “滾。”楊五道。

  幾人才明白,這美貌小娘子拿著刀,並非裝相嚇唬人,乃是有真功夫的。忙扶起跌倒那人,慌張退回到人群中去了。

  那些觀望之人,也很是松了一口氣。

  不願惹事上身,可也不忍看這樣一個漂亮少女遭遇不測,幫還是不幫?著實叫人為難。幸好,她有自保的本領。

  楊五磨好了刀,收入鞘中。伸手入懷,“掏”出了那本《說文解字》,就著附近的火光翻看。

  待得時間晚了,人們紛紛躺下歇息,她收了書,也在大石上躺下。她露了一手,震懾了宵小,這一夜倒也平安無事。

  翌日清晨醒來,人聲嘈雜。洗漱的,翻撿行李的,孩子哭鬧的,直如身在鬧市。

  男人女人,分去兩邊不同的地方解手。楊五先去水源處取了水洗漱,而後去了女人們去的地方也解了個手。待回來,便看到一個身著粗布短褐的中年男人圍著她那幾匹馬在轉,神色驚疑不定。

  楊五腳步頓了頓,走過去,道:“這位……有事?”

  男子見她回來,猶疑了一下,道:“這位姑娘,能不能借一步說話?”

  這會兒子身邊人來人往,兩人便移步到二十步開外的樹下。那中年人抱拳,道:“敢問姑娘,這幾匹馬,從何而來?”

  他穿著粗陋,說話卻文雅,氣度也好。若換件長衫,便是個儒雅的文士

  楊五便道:“有什麼問題嗎?”

  那男子皺眉道:“那是軍馬。”

  楊五愕然。她的確看到馬屁股上有烙印,卻不知其意。這麼說那幾個惡徒,難道竟是官兵?

  男子見她果然不知,忙告訴她道:“這是天佑大將軍麾下的軍馬。我不知道姑娘是從何處得來,但勸姑娘,這是招災之物,不如路上丟棄吧。”

  他道:“這裡離烏陵王的地盤至少還有十幾日的路程。要是被天佑大將軍的人追上來看到,必要招災的。姑娘,萬望聽我一言……”

  楊五道:“實不相瞞。這馬,是我在來時,路遇強人,從強人手中奪得的。”

  那男子原就緊張,聞言,額頭生汗。

  天佑大將軍向來縱容手下兵士燒殺劫掠,他的兵與匪無異。時人常以“兵匪”稱之。他的兵,如何會甘任人奪取軍馬,那必然是……他看了眼楊五腰後的刀,心生寒意。

  忽地警醒,問道:“姑娘是何時何地遇到這些人的?”

  楊五道:“不遠。便是昨日午後,我得了馬,騎了半日,便遇到你們了。”

  男人臉色大變,一疊聲問:“如何只有四匹馬?是否路上丟失一匹?還是……”

  楊五搖頭:“四個人,四匹馬。”

  男人臉色發白。

  楊五問:“可有不妥?”

  男人僵硬道:“五人一伍,十人一什。這些人出動,至少是一伍之人……”

  然而楊五遇到的就只有四個人,第五個人哪裡去了?楊五看著男人發白的臉色,便懂了。

  “此地不可久留。”她道。

  那人臉色發白,點頭道:“姑娘速速離去吧,那馬……”

  楊五道:“我待會放了去。”

  那人點頭,道:“我去與他們說。”說罷,疾步走回人群中去了。

  這二三百人看似鬆散,其實也有核心。核心便是幾家富戶,相約好了一起舉家遷移。有跟著他們一起走的鄉里鄉親,這便成了一支隊伍。而後路上慢慢又彙聚了旁的人,慢慢隊伍越來越長。在野外行路,跟著大隊,總比自己走要安全。人多了,篝火多,狼群野獸便都不敢靠近。

  楊五瞧著那男人回到人群中,去那幾家有數輛馬車的人家中間遊走,不多時,那些人家就開始加速整裝。

  他們這隊人被天佑大將軍的兵匪盯上的消息很快就傳遍了。一時間宿營地一片慌亂,雞飛狗跳。

  楊五走到馬匹另一側去,接著遮掩,取出一塊布,包了幾件衣裳進去,打成了個包袱。這樣以後再從臂釧裡取什麼東西,也好有個遮掩。隨後便解開韁繩,以刀鞘拍擊馬臀,將那些馬放走了。

  那些馬既然是什麼大將軍的軍馬,就註定了不能買賣,若一直騎著,照那男子所言,極易招禍事。禍事若自己找來,楊五也不懼。但若無事,又何必生事。她的體質,原也不是非得有馬匹代步不可。

  將紗巾纏在頭上,假包袱斜挎在背上,楊五也邁開步子,跟著隊伍一起開拔。

  人是社會性群居動物,楊五沒打算做山中野人,也不想離群索居。她想找有人煙、安穩的地方定居下來。最好的方法就是跟著人群走。

  走了一段,聽見有人喊:“姑娘!小姑娘!”

  楊五轉頭,卻看見那個男人趕著輛騾車。男人招呼道:“上來,到車上來!”

  他身邊坐著個小男孩,後面的平板車上,一個布衣荊釵的婦人摟著個跟楊五差不多年紀的少女,正好奇的看著她。

  楊五道聲謝,坐了上去。

  眾人才剛知道自己這一支隊伍被天佑將軍的兵匪盯上,心思慌亂,氣氛緊張。也無人有閒心閒聊。

  楊五上了車,那婦人也是只與她點點頭,眉頭蹙著,神色間充滿擔憂。倒是她身邊的少女,雖然也神色緊張,到底持久不了。車行了一陣,無人說話,她便忍不住輕輕碰了碰楊五。

  楊五抬眸看她。

  少女道:“我叫翎娘。”說罷,眨著眼睛看著楊五。

  這便是要互通姓名的意思了。楊五開口道:“我……”

  她突然頓住。

  該,怎麼跟別人介紹自己呢?

  她是誰呢?前世的貴婦?楊家的五妮兒?煉陽峰的楊姬?

  好不容易,來到這個全新的世界啊。雖然看起來,也並不是特別美好的天堂,但總歸比起讓她完全身不由己的修真界要好得多了。

  她的前生,留在了另一個宇宙。新人生的不堪,也都留在了界門的另一邊。和楊家的塵緣,早在他們收下沖禹的賞賜,目送她被仙人帶離的時候,其實就已經了斷了。

  現在,她不想再做楊家的五妮兒,或者楊五,或者楊姬了。

  “我叫竹生。”她道。

  竹生為“笙”。她把她真正的名字拆開了。

  翎娘道:“我爹姓范。你呢?”

  楊五——竹生,微微一笑,道:“我沒有姓氏。”

  翎娘訝然。她的父親母親卻同時瞥了竹生一眼。誰都沒有說話。

  翎娘其實是個舉止大方的女孩子,卻依然有點畏懼這個叫竹生的女孩。總覺得她身上有些什麼東西不一樣。這可能是因為她刀不離身的緣故,她想。

  竹生抱著膝頭,只望著車輪帶起的塵煙,並沒有想傾訴或者閒聊的欲望。

  姓氏代表著家族,家族意味著羈絆。她不想要羈絆,所以決定不給自己姓氏。

  感謝宇宙壁壘,感謝界門。這些神奇的力量,能把過去都阻隔。新的地方,新的名字,開始新的人生吧。

  “范大先生!”有個穿綢衫的少年騎著一頭大黑驢湊過來。臉上帶著一絲緊張,湊近了壓低聲音問:“是真的嗎?我們被大將軍的人盯上了?”

  被稱作范大先生的翎娘的父親,聲音低沉的道:“應該不會有錯。”

  他看了眼竹生,把所知情況告訴了那少年,道:“必是四人尾綴我們,一人回去報信喊幫手。”

  少年本就惴惴,聽了之後更是臉色發白,一疊聲道:“那、那怎麼辦?先生你可有什麼辦法?”

  范大先生苦笑道:“我能有什麼辦法,只能催大家快些趕路了。到了烏陵王那邊,大將軍的人便不好過去了。”

  又對那少年道:“這種時候,去家裡人身邊吧,最好不要分散。”

  少年道了聲知道了,有些惶惶不安的騎著驢子回去了。

  范大先生便不再說話,默默趕著騾車。

  他滿腹經綸,遇到這些一言不合就殺人放火的兵匪,卻也束手無策。知識和智慧在力量的面前都顯得那麼無力。

  他忍不住長長歎了一聲,自言自語道:“百無一用是書生,是書生啊……”

  他的妻子不忍,理解的拍了拍他的背。

  二人卻聽那個自稱叫“竹生”,一聽就是假名的姑娘問:“先生是讀書人嗎?”

  范大先生的妻子微微一笑,道:“外子祖上乃是信陽范氏。”

  這樣子介紹,應該是很有來頭的。但竹生卻並不知道,因此也沒有露出什麼仰慕或驚訝的神情。

  范大先生卻道:“不肖子孫,辱沒了祖宗,不提也罷。”

  竹生想了想,道:“我家世代隱居,我生在山裡,長在山裡,前幾日才剛剛出山。於外面的事並不是太知道。”

  范大先生道:“原來如此,我瞧著姑娘也不太像尋常的綠林女兒。”

  就沒見過江湖女子還能就著火光讀書的。那眉眼專注,神情平靜,是真正能在鬧中取靜,靜得下心來讀書的人。

  他昨晚看見,便暗暗稱奇。

  竹生給自己的不知世事找到了藉口,便趁機向范大先生請教當下世情環境。

  范先生與她交談兩句,發現她對“山外”真的一無所知,信了她是世代隱居才出山的人。問起她家人父母,竹生只道,父母去世了,山中再無人,她才出山。

  范先生便給她說了說這個“天佑大將軍”。

  “原只是個押糧官。誰想到時勢造英雄,亂世出梟雄。大亂之時,他手中正好有糧,便私自扣下了。當兵的都是誰給飯吃便跟誰走。他便靠著這一批糧食,先立穩了腳。待大災過去二十年,天下紛亂,他一路增兵,拓展地盤,慢慢有了今日之勢。”

  “此人向來心狠手辣。慣於縱容兵士劫掠,不愛惜民力。偏於佈陣行軍之事,很有幾分才華。這許多年,竟是常勝不敗。”

  “在他治下討生活,實在艱難。不得已,鄉親們才決定一起背井離鄉。尋個安定之處。”

  “哪個國?”范先生苦笑,“這裡原本是許國,現在已經名存實亡了。年輕人只知道大將軍、烏陵王、盛公子,哪個還記得許國。”

  “除了許國,還有別的國家嗎?”竹生問。

  “自然是有的。”范先生道,“咱們九寰大陸,地大物博,小國眾多。大一統的歷史,只出現過寥寥幾次。”

  竹生看了他一眼。

  這個人把這裡稱作“九寰大陸”。大約這個名字是在悠久的歷史中代代相傳下來的。然而眼前這個顯然飽讀詩書的男人並不知道,這裡並不是真正的九寰大陸,僅僅是被從大陸上割裂下來的一小塊而已。

  要是把這個事情告訴他,必會刷新他的世界觀吧。

  可這些人都是凡人,或者不能修煉,或者……沒有契機修煉。讓他們就這樣活在自以為是的這個世界裡,不讓他們知道在一道門的另一邊,還有比兵匪比戰亂更可怕的強大存在,其實……也挺好的。

  翎娘性子活潑,憋了一陣子,憋不住,便找著話頭和竹生說話。

  “在哪裡隱居啊?”

  “咦,那裡嗎?那裡應該是……半邊山吧?”

  “我聽說半邊山裡有古怪啊,人誤入了都出不來?”

  話音才落,腦袋上就被自己的親娘拍了一巴掌:“子不語怪力亂神!”

  竹生微笑:“夫人也是讀書人。”

  范先生之妻道:“當不得什麼夫人,你喚我范娘子即可。”停了停,道:“我娘家姓毛,乃涿州毛氏。”

  隨即想到這名叫竹生的姑娘是山裡人,什麼都不知道。便指指自己丈夫,道:“與他家世代交好,祖上一起避禍此地。不料人丁凋敝,現在,只剩下我和他了。”

  她雖布衣荊釵,卻氣度高華,顯是腹有詩書的女子。便是翎娘,也滿面書卷氣。

  這樣閒聊著,便不復之前的陌生隔閡,生出了些許親近感。

  翎娘活潑話多,問了竹生許多。竹生便反問她,為何范先生被之前那少年稱作“大先生”。

  翎娘歎氣道:“我原還有個叔叔,同父親一同教書,便被分別稱作大先生、小先生。大家都叫慣了的。我那叔叔前幾年病逝了,嬸嬸大歸了。留下了我這小堂弟,自小跟著我們。”說著,摸了摸坐在范先生身邊的小男孩的頭。

  小男孩嫌棄的回頭警告道:“不要摸我的頭!男人不可以被摸頭的!說你幾百次了!”

  那小童音裡還帶著奶氣,惹人發笑。

  竹生便和翎娘一起笑了。

  翎娘還在拿袖子掩口,眼睛彎成了月牙。竹生卻突然猛的轉頭!

  破空之聲飛速逼近,翎娘眼睜睜看著竹生嫩白的手閃電一般伸出,生生的抓住一支箭矢。那箭在竹生手中飛速旋轉,卻再不能向前。

  一寸不到的距離,便是翎娘的鼻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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