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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歡》第50章
第050章

  沖昕那時年紀小,被師兄師姐這兩個人相反的論調搞的糊塗了。

  悄悄去問沖禹,沖禹跟他說:“每個人的道都與旁人不同。別人告訴你是對是錯都沒有用,你的對也可能是旁人的錯。正所謂吾之蜜糖,彼之砒霜。對你來說,哪個才是對的,須得你自己體悟過之後才知道。”

  沖禹的話解了他的惑,令他有豁然開朗之意。自那之後,不管師兄師姐教他的,都多麼大的不同,甚至相反,他都不會再困惑了。

  大約就是因為這種不惑,他的道心特別通明,一路從築基到金丹,都通暢無比。師兄師姐都十分欣慰,都覺得自己的教導是成功的。

  實際上,他一直在尋找屬於自己的道。

  “道君,”楊五喚他,“那個人是凡人是嗎?那個也是。還有那個和那個……但多數人是修士。對嗎?”

  沖昕順著她指的一一看去,點頭:“正是。這裡是宗門治下的城池,像這樣的地方,修士多過凡人,大約八二之數。若在俗世凡人國度,則正相反,修士與凡人,是二八之數,甚至是一九之數。”

  楊五就想起來,沖禹帶她離開小山村,路過的第一個城市。在那裡她清楚的看到修士趾高氣揚,也很容分辨街上的修士和凡人。那大約是一個凡人國度的城池,所以才會那樣。

  但是在這裡,修士的存在才是常態。你也是修士,我也是修士,誰也沒高貴過誰。所以修士們行走在街上,並無誰特別的趾高氣揚,有別於旁人。而修士對街上那些凡人,也沒什麼特別的態度,似乎很習以為常。

  楊五注意到了,她在這裡看到的凡人,幾乎都是些服務者。譬如那些店鋪門外攬客的活計,飯樓的知客,點菜的跑堂等等。

  她忍不住問:“為什麼大部分修士都不待在凡人國度?為什麼又有凡人會待在修士的城市裡呢?”

  沖昕看著她,臉上浮現出“覺得有趣”的神情,笑道:“五兒……竟然和我當年問的問題一樣。”

  他坐下來,道:“修士修煉,需要靈氣。愈是靈氣濃郁的地方,愈是受歡迎。九寰大陸上,靈氣濃郁的洞天福地,都早被大大小小的宗門瓜分了。凡人能建國的地方,只能是那些靈氣稀薄,修士不愛的地方。那種地方,修士們自然去的少。”

  “那這些凡人呢?”楊五追問。

  “討生活吧。”沖昕道,“師姐是這麼告訴我的。我其實也沒有跟他們打過交道。但師姐能看人命線,那次,她指著一個店鋪門前的夥計,說那人家中有七個弟妹,他是長子。家中積貧,為了生活,他離開家鄉,來到這裡。在這裡,他能掙靈珠靈石。靈石再兌金銀,送回家裡,如今他家在故鄉,已經是小富之家。”

  這麼說,楊五就懂了。

  菜上得很快。做工精緻,味道極佳。沖昕來了興致,也陪她吃了幾筷子,卻不叫她多吃。

  “待會夜市起來,會有很多小食的,各有風味。你吃得太飽,待會就吃不下了。”他笑道。

  楊五問:“那祭祀呢?”

  “應該早上便舉行過了。”沖昕道,“那個城主自會負責。來這裡的人,其實都是沖著祭祀後的慶典來的。”

  兩人用過飯,漱過口,手拖著手逛起街來。

  進城的時候,已經覺得人很多了。到到燈火一盞盞亮起,燈籠一隻只高懸起來,夜市上才真是熙熙攘攘,充滿了喜慶的氣氛。

  楊五在煉陽峰兩年多,久不沾這種人氣兒,竟有一種重返人間的感覺。

  她鬧著要出來玩,本意其實是想多瞭解些宗門之外的信息,這時候卻真的被節慶的氣氛感染,很是融了進去。

  沖昕說,夜市會有很多小食。楊五嘗了很多,的確各有特色。但即便在品嘗美食的時候,她都沒忘記用一雙眼去觀察。街上,吃小食的人很多,意味著這裡大多數人,都是築基以下。

  像沖昕,她覺得好吃了,喂到他嘴邊,他才微笑著輕輕咬一口,品個味兒罷了。

  這些修煉的人啊,不光不吃東西,還經常的把自己一關幾個月幾年的閉關。楊五雖然也嚮往能夠擁有力量,變得強大,卻依然對修士的這種生活不能感同身受的理解。

  兩人手拖著手,一路逛。

  楊五感興趣的是那些店鋪和人們的生活狀態。她看到很多人付帳是用小小的玉珠。她想起來,很早之前,沖禹帶她離開山村後,在一家飯樓裡,也是用這種玉珠付帳。

  “那就是靈珠嗎?”她跟沖昕咬耳朵。

  沖昕就覺得耳朵邊癢癢的,強忍著,道:“是。有些小東西,不值什麼靈石,用靈珠就可以了。”

  說白了,靈石是大額鈔票,靈珠就是零錢。

  兩人正低語著,一個少女氣哼哼的從兩人面前一陣風似的沖過來。後面一個少年緊追上來,拽住了她。

  “別生氣,別生氣,給你買,給你買就是了!”少年一疊聲哄著。

  少女這才減了步速,“不情不願”的讓少年拖住,往回走。還不滿的哼哼唧唧:“我看見邱二都給宋茜買了!偏你小氣!明日裡宋茜說起嘴來,就我沒吃到雲糖,我的臉往哪放!”

  “好好好,買買買!唉,你老跟宋茜較什麼勁。”少年頭痛的道。摸摸荷包,很是心疼,道:“一顆靈珠子,都可以買十車糖了!他一勺糖,就要一顆靈珠,真是不值……”

  少女大怒,擰他:“人家邱二怎麼沒覺得不值!就你小氣!有本事你也築基,你築了基就能自己做雲糖了啊!”

  少年忙連連討饒。

  沖昕和楊五就走在這二人身後,聽得有趣,卻不知那“雲糖”是什麼。

  沒走多遠,就到了那賣雲糖的攤子上。攤主是個老頭,頭髮花白,衣衫收拾得倒也乾淨。面前擺張小桌,桌上放個糖罐、木盆。木盆旁邊還有只小碗。

  有人丟了顆靈珠到碗裡。那老頭立即笑著道謝,舀了一勺砂糖灑到木盆中。左手高高舉起,控制靈力。砂糖顆粒就在木盆中旋轉起來,越轉越快,慢慢的,竟被拉成極細極長的糖絲。老頭一邊用靈力控制糖絲旋轉,一邊用一根長竹簽伸進去慢慢轉動。糖絲便一層一層的纏繞在竹簽上,慢慢成了一大團白色的糖絲團。

  待一整勺糖絲都纏在了竹簽上,老頭將竹簽舉起,那白白一團,蓬鬆柔軟,看起來仿佛一團白雲一樣,怪不得叫“雲糖”。

  一顆靈珠子一朵,若按糖的價格來說,的確是貴得離譜。因為糖鹽之類,都是凡物。而靈珠兌金銀,卻可以兌換不少。

  少年到了攤子前面,顯然還是有些心疼,磨嘰著不想掏荷包。少女氣得踢了他一腳,他才不情願的掏了顆靈珠丟在碗裡,道:“來一個,要大些。”

  老頭笑眯眯的應了。

  待少女終於也舉著一朵“雲糖”,拉著少年,滿世界去找那“宋茜”去了,楊五還有些無語。萬萬想不到,還能看到這麼熟悉的東西。雖然製作的方式不太相同,但人的想像力和智慧啊,都是有共同之處的。

  她嘴角不由露出笑意。

  沖昕顯然是誤會了。他看了她一眼,走過去,丟了幾顆靈珠到碗裡:“來一個。”頓了頓,也囑咐道:“大一些。”

  他給的珠子多,老頭喜笑顏開,果然給楊五做了特別大的一朵。

  楊五:“……”扶額。

  接過那朵“雲糖”,吃了幾口,送到沖昕嘴邊。沖昕低頭咬了一口。他很少吃東西,竟有些笨拙,嘴角粘了些糖絲,看起來就像個普通的年輕人。

  楊五不知怎地,心裡就像那朵蓬鬆的雲糖一樣,軟軟的,松松的。

  燈火下,沖昕看著楊五伸出手指抹去他嘴角的糖絲,放在口中吮淨,拉著他的手,笑道:“走吧。”

  他唇角帶著笑意,低低、柔柔的“嗯”了一聲。

  先前是他拖著她的手,指給她各家鋪子,告訴她都賣的是何物。現在,變成她拖著他的手,看到什麼感興趣的,就拖著他湊過去。

  覺得有趣的,就晃他的手:“道君,我要這個。”

  舉著雲朵般的糖,神情嬌俏,軟軟儂儂。沖昕耳根就一直在發熱,不管她說想要什麼,就一個字:“買!給你買!”

  把一大堆稀奇古怪其實沒多大用處的小玩意兒收進臂釧,楊五咬著棉花糖,拖著沖昕的手,兩個人就這樣,漫無目的的在城裡逛著。

  這夜市裡,最多的就是一對對的男女。夏至祭,本來也就是最受情侶喜愛的慶典。

  沖昕看著那些人,再看看楊五,覺得自己兩人和那些人沒什麼區別。

  這樣……很好。

  他的腳步忽然頓住,目光如電,射向街邊一座酒樓。

  “怎麼了?”楊五停下來問。

  她其實知道怎麼回事。有一道神識在打量她,一直在腰臀位置打轉。因為不想在沖昕面前露出異樣,她才強忍著。

  沖昕不動聲色的在兩人身周升起了結界,攬住她的背心,只道:“無事。”

  楊五感覺到那道讓人討厭的神識倏地消失了,便知道是沖昕做了什麼。好好的開心日子,沒的讓這種人破壞了心情。她巧笑倩兮,拉著沖昕:“走,我們去那邊看看……”

  沖昕亦是如是想。這種時候,魚龍混雜,難免有一二登徒子。他不想她因為這等人壞了心情。

  兩人便手拖著手,消失在人流裡了。

  “哎哎!快去,派人跟上,別跟丟了!”那間酒樓的二樓,有個年輕男人急急的跟幾名家丁說道。

  便有兩個人奉命而去。

  “唉,唉!可一定要找到啊!那樣的美人!”男人長籲短歎。

  本是來此喝個花酒,不料偶一探頭,竟在下面街上看到一個少女,清豔絕麗 。看著雖是個凡女,卻將身邊幾個爐鼎都比成了庸脂俗粉。

  想到驚鴻一瞥,那少女美目流盼,神情嬌俏,搖著男人的手撒嬌的模樣,渾身都酥了。

  “可一定要找到啊,花多少靈石也要買下她來。”他神神在在的道。

  至深夜,夜市才散去。

  楊五本以為他們要住客棧,沒想到沖昕在安平城裡還有宅子。

  “以前跑來玩耍,夏至祭的時候,客棧都滿了,我就順手買了一間,想著以後歇腳用。”他道。對自己當時的順手而為十分滿意。

  解除了禁制,帶楊五進去。一進的小院,小巧精緻。推開門,房中亦佈置了養護法陣,一絲灰塵都沒有,像是剛剛打掃過一樣。佈置倒是簡單,想來不過是他年少時落腳之用,男孩子也根本不在意。

  楊五去了趟淨房,回來說:“沒有水管!”

  沖昕失笑:“你以為哪裡都有那東西?”

  楊五詫異。

  “凝水、加熱,還要控制好溫度,都是精細法陣。還有廢水的分解。外面訂制這樣一套冷熱水管 ,至少要四千塊靈石起。”沖昕笑道。“你以為哪裡能都像在宗門裡那樣,讓你天天洗兩次澡?”

  這丫頭,真是在宗門裡被養得嬌了。不知外面世事艱辛。這樣的嬌貴的丫頭,要離開他,在外面可怎麼活?縱使她家中富貴,也只是凡人之家,她在宗門中享受的那些,只怕是供不起的。

  沖昕一想起從前,自己還想過等三昧螭火之事了了,就放她歸家,就覺得不可思議。

  怎麼能放她走?怎麼捨得放她走?

  這宅子沖昕其實統共沒住過幾回,裡面的東西,都保養得像新的一樣。雖沒有冷熱水管,沖昕在浴盆中凝了盆水,屈指一彈,一個小火球彈進水裡,那水就冒起白氣了。楊五伸手一試,水溫正好。

  她泡在水裡的時候便想,原來“外面”跟宗門裡真的不一樣。想想也是,當初在山村裡,還要從井裡汲水呢。後來旱起來,那桶裡的水,半桶都是黃泥。

  即便在修真者的大城市裡,也不是每個人都能過那麼舒服的生活。一樣是快到壽限的人,在宗門裡,李執事就可以在籍簿司那樣的地方安然養老。在這裡,築了基的散修卻要靠賣棉花糖辛苦賺錢。一顆靈珠子,連她都不在意,少年為少女花起來卻那麼肉痛。而沒有沖昕,她想洗個熱水澡,都是個麻煩事。

  對這個世界,她又有了全新的一次認知。這認知當然稱不上愉快,她向桶裡縮去,讓熱水一直沒到下巴,吐出一口氣,輕輕的“嘿”了一聲。

  臨睡前,迷迷糊糊的問沖昕:“我們在這裡待幾天?”

  “三天。”沖昕給她拉上薄絲被,遮住光光的腿和手臂。

  屋子裡的養護法陣能保持恒溫恒濕。可現在是夏至,暑氣正重。她說熱的睡不著,他便凝了兩盆冰放在牆角,屋子裡果然就有了絲絲涼意。他反倒怕她受涼——她睡覺的時候只穿著小衣褻褲,非要光著胳膊和腿。

  “第三天才是最熱鬧的。”他想告訴她第三天會有焰火,安平城的焰火,素來都比別的城池的更好看一些,很有些名聲。

  哪知楊五已經沉入夢鄉,睡得香甜。

  沖昕撐著頭無奈笑看了她一會兒,在她額頭落下輕輕一吻。躺在她身邊,也安然睡去。

  楊五作息規律,第二天循著生物鬧鐘便醒了。整座城市都因為頭一晚的歡慶而晚起了,她起這麼早也沒用。沖昕拍拍她:“睡吧……”

  便又睡過去,到太陽老高,才揉著眼睛起床。食過了瓊果,兩個人又到街上。

  不同於昨晚的走馬觀花,這一次沖昕是帶著她認真的……購物。

  在一家繡坊裡,楊五衣裙換了一套又一套,每次換出來給他看,沖昕就只負責說“不錯”,然後讓店裡的娘子包起來。光是添置完新衣裝,便到了用午飯的時候。

  酒樓包廂華美,菜肴精緻,但楊五卻被遠處飄來的樂音吸引住。推開窗望去,街對面也是一家酒樓。二樓如同敞軒,沒有窗櫺門戶,能直接看到裡面。

  街道雖寬,但楊五體質已經被改造得不一樣,視力也是極佳的。她能看到對面包廂裡,數名男子,許多女子,青天白日的,便有許多肆意和不堪。

  楊五的眉頭就皺了起來。

  沖昕順著她的目光看去,登時臉色就不好看起來。手一揮,窗扇便自動閉上,阻隔了楊五的視線。

  “道君。”楊五問,“那邊是青樓嗎?”

  沖昕的臉更難看了,不虞道:“你怎知道青樓?”

  “書裡看的。”楊五道。

  沖昕不置可否:“算是吧。”

  楊五不解,什麼叫“算是”,難道她搞錯了嗎?

  沖昕不想給她解釋。“青樓”其實是俗世國家裡才有的東西,街對面那間,其實是“鼎樓”。樓中女子,都是採買來專門豢養、訓練她們修行雙修功法的。她們,都是爐鼎,不僅供男修狎玩,還要陪煉。

  雙修其實有許多種。

  真正道侶間的雙修,陰陽調和,生生不息,兩個人共同受益。若有好的功法,比獨自修煉要快上許多。

  好一點的大鼎樓,用的功法,多是傾向於男修。女子真的只是充當爐鼎之用,最後提純精煉出來的靈力,全被男修奪去。爐鼎自身,留不下什麼,修為永遠上不去。

  但這其實還算是好的。有些陰暗巷子裡的低檔鼎戶,甚至允許客人采陰補陽。被采補的女子,必須拼了命的修煉,補足靈力和元氣,才不會殞命。但這種地方,才不會珍惜這些便宜採買來的女子。往往是女子再怎麼努力修煉,都追不上被采補的速度。明明是開了靈竅可以修煉的體質,最後卻像凡人那樣,短短幾十年就香消玉殞了。

  這些,都是沖琳師姐讓他看到的。

  沖祁師兄、沖禹師兄,都從來不讓他知道這些。他們就希望他能全心全意,心無雜念的修煉就好了。怕他對紅塵事知道的太多,動搖了道心。

  其實並沒有,他知道的愈多,道心愈是堅定。這世間,有諸多苦事,唯有大道,可解脫一切。

  但現在,他忽然就有點理解兩位師兄的心情了。

  那些醜事就在一條街的對面,他卻閉上窗子,不想叫楊五看到。為什麼要讓她看到那些醜陋的、骯髒的事呢?就讓她在他身邊,單純的開心,單純的快樂,不就很好嗎?

  他覺得她還是個小女孩,就不該知道這些,更不該看到。他哪裡知道,他……把楊五想得太單純了。

  楊五其實只是單純的不喜歡對面幾個男人的醜態而已。對“青樓”這種東西,她並沒有太多的感覺。

  便是她前世服役的抗擊異形的聯邦部隊。修整停靠的基地裡,都有專門的、衛生管理非常嚴格的紅燈區,專供軍隊排解壓力和生理需求。星際人類基因優越,許多女性也體質強悍。部隊裡服役的女兵數量,高達整個部隊的四分之一。基地的紅燈區裡,不僅有妓女,還有許多的男妓。

  這種東西,橫跨不同宇宙,貫穿整個人類的發展史,從來都未曾被真正杜絕過。

  用過午食,他們繼續閒逛遊玩。在一家看似是珠寶鋪子的店裡,沖昕給她買了一隻珍珠髮箍。她喜歡梳髮辮,這髮箍箍上,瑩潤俏麗。

  “咦,怎麼感覺突然……涼快了?”楊五納悶。

  “你不是嫌熱嗎?”沖昕含笑,“這髮箍裡刻的是清涼陣,專為夏日裡佩戴的。”

  楊五:“……”給這些符修的想像力跪了。

  原來首飾可以這樣分季節戴的。有夏天戴的自然也有冬日戴的,挑來挑去,很是買了幾樣中意的。這裡的東西可不像頭天晚上夜市上那些隨便幾個靈珠子就能買到的小玩意兒,結帳的時候,沖昕用的都是中品靈石。

  臨近黃昏的時候,他們走在街上,沖昕的腳步頓了頓。

  楊五順著他的目光抬頭望去,發現頭頂空中,盤桓著數只嬰兒拳頭大的蜜蜂。這麼大的蜜蜂,讓她有些吃驚。但街上的人也只是抬頭看看,似乎並不在意。

  沖昕的腳步也就是停了那一下,就不再有異樣。楊五知道這個世界還有太多她不瞭解的地方,既然沖昕和旁人都平靜以對,或許那大蜜蜂真的不會亂蜇人吧。她就放心的跟著沖昕走了。

  直到這晚他們又玩到半夜,準備回去的時候,有幾隻蜜蜂依然盤桓在頭頂,緊緊跟隨著他們。

  楊五沒有在意,沖昕卻蹙起了眉頭。

  那不是普通的蜜蜂,是宗門的馭獸司專門豢養,配給城中衛隊,用以偵查、尋人以維持治安的偵查蜂。

  這種慶典,城裡不免魚龍混雜,出些許事故也是正常。他本以為那些蜂放出來是追尋擾亂治安之人,沒想到卻一直跟著他。什麼人,可以調動城池衛隊的偵查蜂,追尋他的蹤跡?

  他忽然頓了頓,看了眼身邊的楊五。縱燈火幽昏,佳人也芳華難掩,來來往往行人如織,總有男子情不自禁的將目光停留在她身上。

  或者……追尋的,其實是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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