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百三十四章 遊湖
沐將軍白衣金甲,胸前五縷黑髯飄灑,本是儒將一員。
他催動坐騎,拍馬直逼湯虎。湯虎手中板斧一指,大喝道:「姓沐的,如今兩國交好,咱們井水不犯河水,你如何敢越界行兇?還不速速退回界河之外!」
西霞官兵勢如流水,浩浩蕩蕩湧來。沐將軍馬韁輕輕一勒,嗤笑道:「與西霞交好的是彼國皇帝陛下,又不是你這等叛國之賊。本將軍奉旨協助建安擒拿叛賊,你仔細往前頭看,湯城再不是你的天下,還不趕緊下馬受死。」
湯虎舉目望去,此時遙遙能見湯城上頭飄揚的旗幟。那旗幟紫緞黑邊、上繡五顆金光閃閃的星辰,正迎風呼啦啦作響。
不過幾個時辰的功夫,湯城已然異主,那城門樓上插著的竟是西霞的國旗。
湯虎的士兵們瞧得湯城已失,軍中一片嘩然,多數慌了手腳。湯虎大聲呼喝,勉強約束住了自己的手下,心底的驚悚卻愈演愈烈。
誠如溫婉所說,暫插西霞國旗旨在打擊湯虎的軍心,西霞對湯城並無覬覦之意。這一招攻心計用得極好,湯虎手下果然軍心不穩。
老窩被人一鍋端去,那一萬餘人大約早做了俘虜。情知今日便是自己的死期,湯虎哈哈大笑,將板斧橫在身前,策馬便向沐將軍衝去。
沐將軍的軍隊勢如猛虎,眨眼便與秦懷的軍隊廝殺在一處。湯虎將板斧掄圓,片刻間與沐將軍廝殺了幾個回合,絲毫未佔到上風。
後頭傅清風的追兵漸至,前行無路、後退無門,湯虎的手下早已軍心動搖,無論湯虎如何約束,依舊有人望風四散逃命,大多數人直接做了兩軍的俘虜。
一小部分與湯虎負隅頑抗之人,都被沐將軍與傅清風兩軍合一,殺了個丟盔棄甲。湯虎到是條漢子,他寧死不降,與傅清風和沐將軍兩人戰在一起。最後前心中了傅清風一槍,又被沐將軍攔腰砍做兩段。
湯虎的屍身直停停跌落在馬下,砸起飛揚的塵土。他的戰馬稀溜溜一聲暴叫,獨自落荒而逃。
傅清風清點受降的士兵,又命人清掃戰場,妥善善後。兩人各為其主,他到敬重湯虎的義氣,不忍這樣的勇士暴屍荒野,也命人一併將湯虎的屍體掩埋。
當時插上西霞的大旗只為動搖湯虎的軍心,如今兩軍取得輝煌戰績,勝局已定,沐將軍遵守承諾,還湯城於傅清風的人馬,帶著西霞士兵陸續撤出湯城。
傅清風本來心內一片忐忑,生怕沐將軍乘人之危,如今見沐將軍行事磊落,敬重他的同時,心間又對西霞崇明帝君尊崇了幾分。
兩人在界河邊上拱手告辭,沐將軍自己帶著西霞的軍隊撤回林源,同時向崇明帝報告了這次戰役的大獲全勝。傅清風則接手湯城事務,飛鴿傳書向建安帝及秦恆匯報了湯城的戰事。
事隔不久,溫婉亦從建安傳回了信件,拜謝崇明帝金口一諾,助建安肅清反賊。又寫道秦懷聯合康家妄想弒君篡位,不軌之心昭然若揭,早已被建安帝廢為庶人,如今囚在積香天牢渡過餘生。
信的最後,溫婉提到秦懷此次叛亂,是與蘇光復的人互相勾結。建安皇城曾發現有千禧教的蹤跡,餘孽依然未能除盡,為了天下和平大計,建安也要出一份力,清查千禧教在建安的殘餘勢力。
崇明帝捏著這封信叫了個好,當日與溫婉的約定即解了建安之亂,又削弱了千禧教的勢力,如今三國同仇敵愾,千禧教越來越無處容身。
如今九月再望,離著邊城飄雪已然不遠,他再傳老尚書許三年覲見,加上幾位閣老和夏鈺之,再次議及對靖唐關的最後一擊。
八月荷花香氣漸漸散盡,雖然不再接天映日,卻有蓮藕鮮嫩肥美,再加滿園丹桂飄香,愈加沁人心脾,更增添了中秋佳節之前的喜氣。
桑榆胡同舊侍郎府中笑意連連,又迎來了劉氏與魯氏兩位客人。
早先為陳芝華做媒時,這二位便與慕容泠約下,要在夏日遲遲的季節賞一賞陳府的滿池荷花、更有崇明帝親手設計的水榭。
七月間慕容泠持柬相邀,約了兩人夫人以及親家沈氏夫人前來盤桓。
不過幾日,魯氏便下帖還席,連著劉氏家中兒媳誕下長孫,又有大理寺卿沈大人府上小女出嫁,再有沈氏夫人約眾人登高望遠,眾人熱熱鬧鬧湊了幾回,如今到成了年長一輩裡頭難得的好姐妹。
慕容泠素日清高,不喜與人往來。如今自己敞開心扉,到覺得這幾位夫人個個心直口快,都是值得一交的人物。
眼看陳府裡白蓮藕成熟,慕容泠命人踩藕制下新鮮的藕粉糕,又採擷了金黃的丹桂做些點心,再約兩位夫人前來遊湖。
陳家受宅園逼仄的限制,那一泓清波並不大,妙在沿岸修建了土山、水榭、並一處稻花掩映的一進五間小院,處處自成風景。
幾人乘坐畫坊走走停停,柳氏夫人坐在船頭分花拂柳,摘下新鮮的蓮蓬,再剝去外皮、剔去蓮心遞到婆母與兩位夫人手上。
行至水榭樹屋,眾人棄舟登岸,在鋪了葛黃色扎染粗布的籐椅上略事休息,早有梅媽媽領著一眾小丫頭上來添茶,再擺下攢盒與果碟。
新煮熟的桂花黑芝麻湯圓氤氳著熱氣,在雪白的湯汁裡浮浮沉沉;酥油炸過的桂花糕上灑著糖霜與玫瑰花瓣,獨有的清香格外動人。
果子亦是自家後園成熟,大粒的紫葡萄晶瑩欲滴,新熟的蜜桃綠紅相間,林林總總碼了幾盤,瞧著格外新鮮。
梅媽媽笑吟吟向眾人行禮問安,臉上淺淺的溝壑似被笑容撫平:「啟稟夫人,方才姑爺送了二姑奶奶回門,道是曉得今日府中宴客,特意來湊個熱鬧。」
陳芝華如今是夏府的寶貝,嫁過去的第二個月便傳出喜訊,喜得沈氏夫人闔不籠嘴。做婆婆的聽到兒媳有孕,到比自己當初更顯緊張,不僅將陳芝華所有的晨昏定省一律免除,自己反到整日到陳芝華房裡探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