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百三十五章 說媒
夏府本是積善餘慶的人家,更體恤陳芝華孕中辛苦,除卻每日噓寒問暖極盡關心,沈氏夫人又特意命人在瑞芝園開了小廚房,專門調劑陳芝華一日三餐。
老太君這等清靜之人如今也愛走動起來,因是離得瑞芝苑近便,這幾個月裡也不曉得跑了幾趟,賞了無數東西,只盼著陳芝華腹中的小玄孫快些出世。
諸事遂意、家人疼惜,陳芝華到是有福之人。想是腹中胎兒也懂得疼愛母親,陳芝華除卻頭兩月略略有些頭暈乏力,吐了幾回,如今到是再無旁的不適,反而能吃能睡,身子越發康健。
如今陳芝華已有了五個月的身孕,胎相坐穩,沈氏夫人才放了心,特意說與夏鈺之不要拘住陳芝華在瑞芝苑裡發悶,閒時領她多出去走動走動。
陳芝華得了婆母大人的許可,才央了夏鈺之回娘家小住幾日。
說話間陳芝華已經回房換了衣裳,搭著巧珍的手緩緩行至,含笑向母親、嫂嫂,還有二位夫人見禮。
她烏黑的長發挽成低髻,簪著兩朵黃碧璽珠花,身著海棠紅雲錦挑絲如意紋帔子,下頭是玉簪白的挑線長裙,顯得臉色格外紅潤,到比從前更添了幾分風韻。
劉氏與魯氏兩位既是當日大婚的全福人,在陳芝華眼中便如娘家人一般親近。她微微彎腰示意,劉氏慌忙起身制止。
「這可使不得,雙身子的人最該小心。」親熱地扶著陳芝華的手臂,劉氏夫人直接陪著她走到軟榻旁,還試了試上頭鋪的枕席是否合宜。
瞧著陳芝華紅潤的面龐,還有漸漸豐腴的腰肢,慕容泠臉上全是喜氣,忙著命人在軟榻旁替她設了高幾,擺了些紅棗、桂圓、核桃之類的果品,再關切地問道:「鈺之怎麼不同你一起進來?」
陳芝華婉然一笑,臉上儘是甜蜜:「聖上急詔,他只來得及送我到了門口,就急急打馬而去。」
陳閣老如今也是早出晚歸,慕容泠雖不過問,也曉得朝中大約又將有大事發生,當下叉開話題,只關切地詢問女兒的身子。
魯氏曉得沈氏夫人看重陳芝華這一胎,不覺打趣道:「怎麼只有巧珍一個人隨著?難為你婆婆如何捨得此時放你出門,便沒多支使些丫頭婆子跟著?」
陳芝華含笑道:「虧得婆婆疼惜,到說如今不許鈺之拘束我。今日好歹說動了他放我出門走走,回娘家小住幾日。果然都叫夫人料中了,跟來的丫頭婆子一大堆,我都留了她們在院裡候著。這水榭統共這麼大個地方,哪裡容得下二三十口子人擁擠。」
早些年崇明帝修這水榭便是圖得清靜,勝在臨湖望水視野開闊,實際統共就三間樹屋。如今受地域限制,再想擴建也是不能。
說到此處,劉氏記得曾聽自家候爺說起,聖上有意將從前的陳宅發還陳如峻,陳如峻卻道已然在桑榆胡同住得習慣,不願遷回桂樹胡同。
她輕輕向慕容泠笑道:「說句實在話,夫人這裡除卻院落小些,再無一絲毛病。若論住得寬敞,還得是從前桂樹胡同的老宅子。怎麼我前些日子聽我家候爺提及,閣老大人竟婉拒了陛下的好意?」
昔年的陳家舊宅幾度易手,後頭淪為千禧教秘密基地,掛上了何府的牌匾。當日殲滅千禧教時,這所房產已經歸公。崇明帝念及陳家的忠心,幾次提及要將地契賜還給陳如峻,都被他連番推脫。
慕容泠伴著兩位夫人坐在樹屋水榭裡賞荷,湖上水波澹澹、岸上桂香陣陣,碧藍的蒼穹如一方澄淨的美玉,那樣高遠又寧靜,自是別有一番風味。
她籠著被風吹撫的絲發,含笑說道:「我家老爺的意思,舊宅雖然寬敞,卻其間幾易其手,總覺得添了些陌生,到不如這裡住得自在。」
當年崇明帝一手設計自己這處小小的侍郎府,傾注了他不少心力。慕容泠每每盤桓各處,總覺得與做了皇帝的親弟弟還是那般親近,到也不忍分離。
更何況,前年入京時慕容薇還曾送了相臨的宅院,儘夠大兒子一家安身。小小的侍郎府雖然狹窄,到底含著崇明帝與慕容薇的心意,因此一家人不捨得搬離。
陳如峻還有原話是說,當年的陳府裡頭被千禧教依著九宮八卦方位重新修繕,還有幾條連接城裡城外的秘道,牽涉的事情太多,已然算做一處重地,不宜再改做民宅。聖上雖然體恤,陳家卻應有自知之明,因此堅辭不受。
這一席話卻又牽涉了朝政,慕容泠謹守婦人家的本份,僭越的話一句不提。
慕容泠將一碟桂花糕往兩位夫人面前推推,悠然一嘆道:「舊侍郎府雖然小些,如今他兄弟兩個又不在京中。再過得兩年,盈華也要出閣。到時候只餘了我們老兩口,這屋子倒不是逼仄,反而冷清了。」
熏然的湖風吹著,是一片歲月靜好的安謐。劉氏正拿銀簽子挑起一片桂花糕,聽得慕容泠這話,手不由僵了一僵,含笑問道:「提及府上三姑娘,莫非已然議定了人家?」
「並沒有,說不定以後還要托賴兩位夫人幫忙」,慕容泠拿杯蓋輕輕抹著茶盞說道:「我們夫妻育有二子三女,如今唯有盈華還在眼前,到想多留她兩年。」
魯氏笑道:「夫人這話說的,二姑奶奶就嫁在眼前,離著娘家統共幾步路的距離,說要回趟娘家還不是一時半刻的事情。」
陳芝華聽得談及妹妹的婚嫁,並不似未出閣時那般扭捏。因是如今與夏鈺之蜜裡調油,極希望妹妹也嫁個好人家,她在軟榻上欠身說道:「兩位夫人福澤深厚,若是有合適的人家,還請您二位替妹妹多多留意。」
魯氏暖暖地笑道:「府上客氣了,這是應當的。」
劉氏托著骨瓷蘭紋碟,眼中一直噙著笑意,卻有些心不在焉。她只拿銀簽子把玩著那片桂花糕,幾次欲言又止,往日極其爽利的一個人,今日到有了扭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