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中毒

　飛魚很快就回來了。

　龍祁也化身為龍，在海底四處探尋，果不其然找著了癥結所在——海底某處山脈下藏匿著一股力量，溫度炙熱，通過週遭的海水發散出去，引起了反常。

　這很像是活躍期的海底火山，隨時都有驟然噴發的危險，大概是龍宮周圍有專門的防禦法陣，這屬於大自然的變化並沒有及時傳遞過來。

　龍祁吩咐飛魚記下此處的位置，再讓龍忠指揮附近的海族搬遷到安全水域，鯊將軍估算出會波及的的島岸後，提前上岸通知對方撤離，以免生靈塗炭。

　等海底火山的事情暫時處理完畢後，龍忠便把龍祁叫去，二龍一豬坐在桌邊用晚膳。

　這是龍祁第一次帶喜歡的小姑娘回來，龍忠當然不能怠慢，一桌二十多道菜，流水般地上來，他還熱情地給朱采香夾魚，「小香姑娘，這是咱們水晶宮的特產，你嘗嘗合不合口味。」

　「謝謝忠叔。」方才，朱采香被這個和藹可親的老伯伯拉著，聊了好幾個時辰的天，從她的生辰八字，興趣愛好到最近看了什麼書，喜歡哪個話本子的哪個人物，老家在哪，去天界前都做什麼。

　換成別人的話，她興許會厭煩，但龍忠見多識廣，情商又吊打龍祁，甩開十八條街不止，反而讓朱采香覺得很親切，特別是他笑起來時，臉上憨憨的肉，跟她爹還有點像。

　龍祁暗自納悶，他不過出去一會兒，自己的大總管和前女友怎麼變得這般熟絡，等等，龍忠他至今還沒娶妻，該不會有什麼特殊癖好……

　他看忠叔的眼神都不對了。

　正在龍王殿下胡思亂想之際，他的小腿被踢了一下，龍忠趁朱采香低頭的功夫，對龍祁一番擠眉弄眼，暗示他好好變現，從給朱采香夾魚肉做起。

　龍祁偷偷瞥了眼安靜用膳的朱采香，龍心一蕩，小心夾了塊魚肚子肉，很不自然地放到小香豬碗裡，「你要不要吃這個。」

　作為客人當然不好拒絕，朱采香點點頭，「好……謝謝你。」

　龍祁裝作滿不在乎，「沒事」，但餘光全落在她身上。

　這豬真是，吃個飯還這麼可愛，雪白的魚肉將櫻桃小口襯得格外鮮紅，默不作聲地勾引他。

　龍忠坐在對面，真是恨鐵不成鋼，他一手養大的小龍崽，從小成熟穩重，天山雪蓮般高冷，此時竟像條荒淫無度的色龍，緊緊盯著人家姑娘看，就差流口水了。

　朱采香剛把魚肉嚥下去，忽然摀住脖子低下了頭，筷子都拿不穩，摀住胸口連續乾咳幾聲，形容痛苦。

　「食物有毒？」龍祁臉色驟變，連忙從背後扶住她，「朱采香，你堅持住。忠叔，趕快叫魚醫過來。」

　龍忠不敢耽擱，立刻派屬下去做，兩道粗粗的眉毛深深鎖起，「膳食怎麼可能會有毒？明明是讓小蝦試好了再送上來的。」

　朱采香想開口，但怎麼也說不出，抓住龍祁的手，宛若瀕死的豬般絕望，眼睛裡都蓄起汪汪淚花，看著好不可憐。

　小龍王當下便紅了眼，抱緊她彷彿正在經歷一場生離死別般痛徹心扉，「魚醫馬上就來了，朱采香再堅持一會兒，你一定……不會有事的，否則你到哪去我也到哪去，看地府敢不敢收你。」

　龍忠也很擔心，但聽見龍祁連命都不要了，頓時方了，「殿下，您冷靜些。」神死後可不會去地府，而是永遠在天地間消失。

　「魚醫怎麼還不來？」龍祁將朱采香抱到床上躺下，在小豬的掙扎中幫她脫掉鞋襪，蓋好被子，再握緊蹄子坐在床邊，很有同生共死的模樣。

　在十條飛魚連續加急的催促下，魚醫終於到了，一番檢查後，覺得沒什麼問題，「殿下，這位姑娘並沒有中毒啊。」

　龍忠不信，帶他走到一桌膳食前，「您再仔細查查，確定不是食物的問題？小香姑娘剛吃下去，就十分痛苦地摀住了胸口，面色慘白。」

　「已經查過了，無毒。」魚醫也很無奈。

　朱采香掙紮著要說話。

　龍祁扶著她坐起身，此時恨不得滅了下毒之人滿門，可當務之急是去求仙藥，他抱緊自己最重要的豬，「你要說什麼？」

　「我……我是……」朱采香每說一下，喉嚨都被刺得格外疼，她抓著龍祁胸口的衣服，冷汗直流，眼淚也順著白皙的臉頰往下掉。

　「你要是不舒服，就別說話了。」龍祁胡亂幫她擦掉淚水，心疼得難以言述，究竟是誰，想暗害他最愛的豬，「我帶你去找醫仙，還有西王母，她們一定有辦法的。」

　「魚刺……」朱采香終於憋出了這兩個詞。

　龍祁愣了一下，「你說什麼？」

　龍忠意識到事情不簡單，立刻讓小蝦米送了筆墨來，「小香姑娘，您要是沒辦法說話，就寫下來。」

　朱采香連忙在上面飛快地寫下幾個字。

　我被魚刺卡住了。又補充一句，不是中毒。

　然後殷切地看著他們。

　「……」

　作為海裡的族群，這顯然超過了他們的認知。

　對於氣吞群魚的龍來說，在那尖利的牙齒下，魚刺根本不足為據。魚醫真身是兇猛的虎鯨，行醫上千年，頭一回聽說「卡魚刺」這種怪病，委實……稀奇。

　朱采香最終喝了酸露，將喉嚨裡的魚刺軟化，再和著米飯嚥下，這便治好了連龍宮第一聖手都束手無策的稀世怪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