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你喜愛我們小說狂人的話,可以多多使用登入功能ヽ(●´∀`●)ノ
登入也能幫助你收藏你愛的小說~跟我們建立更深的連結喔 ♂
《殊途同歸》第6章
第六章 【鋤奸行動】

  回到辦公廳的時候,明樓的辦公室還亮著燈。

  阿誠推門進去,明樓驚訝地抬頭看他。

  「你怎麼又回來了,不是約了人吃飯嗎?」

  「吃完了。」阿誠在待客的沙發上一屁股坐了下來。

  「還真不把自己當外人。」

  明樓雖然這麼說,卻也沒有趕他,又兀自低下頭去看文件。

  而阿誠只是靜靜看著他。他好像總是看不夠這個人。

  兒時他最喜歡的,就是看明樓讀書,寫字,打球,騎馬,拉京胡,唱戲。

  現在他最喜歡的,不過也是看明樓批文件,看報紙,吃飯穿衣,喝茶飲酒,高談闊論,人模狗樣。

  作為一個高級秘書,他的位置在明樓的身後。他喜歡那個位置。

  有時候只是一個側臉,有時候是一個背影,一舉手一投足,一聲朗聲大笑,卻也讓他移不開目光。

  一個男人可能擁有的最好模樣,他在這個人身上看過了兩種。

  少年時的風華無雙,成熟后的沉穩幹練。唯獨缺了中間這些年,明樓去了國外求學,他也在外兀自流浪,隔了天涯兩端,這中間發生了什麼,他沒有看到。

  如果可以的話,阿誠真想問問他,到底發生了什麼,為什麼明樓偏偏要選擇這條路。

  但是他知道,他不能問。

  他們之間的距離只有咫尺,卻又是隔了汪洋大海,天塹鴻溝,不可跨越。

  「幹嘛一直看我?」明樓看著文件說。

  「我沒有看你。」

  「你都快把我盯出兩個洞了。」明樓從文件上抬起頭來。

  「是嗎?」阿誠笑笑,「醉了,就管不住自己的眼神了。」

  「喝酒了?」明樓問他。

  「喝了。」他點點頭,「有酒味?」

  「好大的酒味,這裏都聞到了。」明樓說著,站起來去茶櫃那裡拿茶罐子,舀了兩勺茶葉,用熱水泡開了。

  「解解酒。」明樓放了一杯熱茶在他面前。

  「明長官親自給我泡茶啊,不敢當。」他沖明樓笑,一臉得了便宜還賣乖。

  「一身脂粉味。」明樓吸了吸鼻子,「原來吃飯居然吃到煙花間去了。」

  「先生不是早就知道我是什麼樣的人了嗎。」阿誠也不否認。

  「竹懶偏宜水,花狂不待風。唯餘詩酒意,當了一生中。」他只是隨口道。

  「亂用詩。」明樓抬眉。

  「只學了點皮毛,比不上先生淵博,詩歌文學政治經濟,旁徵博引張口就來。」阿誠說,「忽悠起人來,別人只有發愣的份兒。」

  明樓拿手點點他,但是沒有繼續反駁。

  「好吧,千金灑去,但求一笑,也值了。」他只是說,「不過,心輸掉就算了,你的外套不會也輸掉了吧。」

  阿誠低頭看看,果然自己只穿著西裝。外套呢?

  他努力想了想,大概是拉在煙花間了吧。

  他想起郭騎雲走後,他叫杜鵑拿了酒來。杜鵑不知道阿誠為什麼之前明明還高高興興,雖然藏著掖著,也掩飾不了一臉傻傻喜色,這會兒卻突然整個人黯淡下來,所有喜悅都沉入酒中,化為烏有。

  也許是那個總是正經八百的來客帶來了不好的消息,她想。

  可是這個阿誠從來不讓她問,她也不問,只是爽快地端了酒來,陪他喝酒。

  阿誠卻不需要她陪,只是一個人默默在那裡喝悶酒。沉默像冰一樣,完完全全籠罩住了他。

  阿誠本意就是想要喝醉的,可是真的有點醉了,心裏卻莫名慌了起來,就連杜鵑讓他在煙花間睡下,他也拒絕了。

  他決定回辦公廳一趟。

  他知道的,也許明樓早已下班了。就算他回了辦公廳,也不一定能見著明樓。

  可是他還是離開了煙花間,路上沒有招到車,他就一腳深一腳淺,搖搖晃晃地往辦公廳走。

  喝了酒,渾身都是熱的。可是心卻彷彿掉入無底的冰窟,又黑又凍,無法思考,無法呼吸。他甚至完全沒有想起來自己沒有穿外套這回事。

  他總是看不夠明樓,可是從今天起……見一面就少一面了。

  「忘了。」他抬起頭來,對明樓露出一個無辜的微笑。

  「喝了酒就耍酒瘋,什麼壞毛病。」明樓用捲起來的文件輕輕敲了敲他的腦袋,「你啊,少喝酒,多讀書。有這個時間出去花天酒地,我問你,我過兩天新年酒會的演講稿寫好了沒有?」

  「正寫著呢,放心。」

  窗外鳴了兩聲汽車喇叭。

  「是王叔的車子到了,」明樓說,「大姐讓他來接我下班。你也收拾一下,跟我一起走吧,我讓王叔先送你回去。」

  整理完文件從辦公廳出來的時候,王叔的車子果然已經停在外面。

  「不用了。」阿誠說,「我自己回家就行。」

  「這個點叫不到車的,」明樓看了看表,「醉成這樣,還連個外套都沒有,我告訴你,在我發火之前,你最好給我乖乖上車。」

  明樓都這麼說了,他只好乖乖爬進車裡。明樓也擠進來,靠著他坐著。

  「王叔,先送阿誠先生回家。」

  在車子的顛簸里,他看見明樓脫了金絲眼鏡,用一隻手捏著眉心,在那裡閉目養神。

  「頭痛又犯了?」他問。

  「有點。」明樓點點頭,「大概是那些狗屁文件看多了。」

  「我幫你按按穴位?」阿誠提議。

  明樓睜開一隻眼睛看他:「我不知道該不該相信一隻醉鬼。」

  「我的手藝,試過就知道。」

  手剛剛按下去,明樓立刻發出了一聲舒服的嘆息。

  他似乎完全放鬆下來,腦袋半靠在阿誠懷裡,帶著全身心的信任。

  如果可以的話,阿誠想要緊緊擁抱這種信任,絕不辜負。

  ……可是他的任務就是背叛這種信任。

  過不了多久,他就要眼看著這個人邁入死亡。

  不,他甚至要成為那個在別人朝明樓舉起槍口的時候,幫助提供子彈的人。

  心如刀絞,卻連流淚這種簡單的事情也不能做。

  他是一個偽裝者。可是濃墨重彩的保護色,會被沒有好好掩飾的眼淚洗掉。

  愛本是無罪,阿誠想。

  他和明樓,若是相逢在隨便哪個和平年代,沒有硝煙烽火,沒有大敵當前。

  那就邂逅你,愛上你,與你相知相守,相伴到老,廝守纏綿。

  即使不愛我,也沒有關係,也默默守候你,支持你,為你分憂,做你摯友。

  可是沒有如果。他們偏偏生在這個戰亂年代,這個祖國處於生死存亡的關鍵時刻。

  愛情再高,高不過民族大義。愛情再大,大不過國家存亡。

  阿誠想起來他的誓言:

  「為共產主義奮鬥終身,隨時準備為黨和人民犧牲一切……」

  ——包括他此生唯一可能懷抱的愛情。

  王叔把車子停在離他的租屋最近的巷子口。巷子小,車子進不去。

  他下了車,正要往裡走,卻聽見明樓在背後叫他。

  「阿誠。」

  等他回頭的時候,卻見明樓從車裡出來了,脫下自己的大衣,披在阿誠肩上。

  「天冷了,別著涼。」明樓笑著,「我可不需要一個生病的秘書。」

  輕輕一裹,半像擁抱的姿勢,然後又放開了。

  「明天要是敢因為醉酒遲到半分鐘,我就扣你半個月的工資。」在重新鑽進汽車之前,明樓這麼威脅他。

  而阿誠站在巷子口,久久沒有移動腳步,直到王叔的車子遠去,消失在夜色中。

  大衣包裹著他,那裡仍然余留著屬於明樓的溫暖和氣息。

  +++

  新年酒會當天下午,阿誠打了電話給梁仲春。

  他之前一直是開辦公廳的車子,公車私用。現在車子壞了,明樓自然有汪芙蕖的車子來接去新年酒會。他可沒有那麼好的運氣,所以就和梁仲春擠一輛車子走。

  可是電話沒有人接,梁仲春並不在辦公室。

  奇怪,這傢伙跑到哪裡去了,阿誠想著,只好叫了計程車去了愚園路。

  酒會大廳顯然重新鋪設了一番,水晶吊頂分外璀璨,地板也擦得油光鋥亮。樂隊在角落裡演奏,提琴的悠揚樂曲聲中,穿著考究的侍應生端著放滿美酒和點心的餐盤,在大廳里穿梭來去。

  阿誠隨手拿了一杯酒,一邊笑容滿面地和辦公廳一應人打著招呼,暗中卻仔細觀察著大廳里的人員布設。

  大廳守備看起來跟平時的酒會並沒有什麼區別,但是若仔細看,這些侍應生卻並不是普通的侍應生。有幾個人是梁仲春的手下,他認出來了,他常去76號,打過照面。

  怎麼回事?他敏[gǎn]地覺得有點不對勁。正想著,卻見侍應生拉開了大門。原來是汪芙蕖一行人進來了。

  汪芙蕖在這些舊黨中的威信很高,無論新舊政府,他在經濟方面的才能有目共睹,也曾憑自己的手腕在亂世中穩定金融市場。很多人都是跟著他轉變過來的。他一走進大廳,自然變成焦點,各種達官貴人紳士名流,還有包括南田洋子之內的日本人紛紛過去與他寒暄。

  跟在汪芙蕖後面進來的正是明樓,西裝筆挺,風度翩翩。汪曼春一身白色晚禮服,艷光照人,挽在他的臂上。好一對俊男美女!

  阿誠看見汪曼春的脖子上戴著的,正是自己去挑選的那串珍珠項鏈。

  若有一天他們和好如初,或許這項鏈也居功至偉,他想。

  有人拍了拍他的肩膀,是梁仲春。

  「別看了,你啊,頂多能做個露水情緣,往多里說,金屋藏嬌,但是不能再多了。」梁仲春搖頭。

  「說什麼呢你?」阿誠瞪了他一眼。

  「我說什麼你自己知道,你和明長官的事情,現在可是已經人盡皆知了。不過我得提醒你,若是別的女人,也許還識得大體,大多數當官的有個小情人也正常,只要你不起什麼妖風,也能容下你,可是汪曼春這個毒婦我可就不敢保證了。你不要貪心不足,丟了小命。」梁仲春一歪頭,示意明樓臂上巧笑倩兮的汪曼春,「畢竟,明長官是不可能為了你放棄向權力頂峰攀登的階梯的。」

  「我跟他就是玩玩而已,還沒有那麼認真。」阿誠點了一支煙。

  梁仲春笑了:「我想也是。我們阿誠兄弟什麼人?萬花叢中過,片葉不沾身啊。」

  「別說這些有的沒的了。」阿誠說,「下午本來想要搭你的順風車過來,結果你怎麼不在辦公室?」

  梁仲春對他搖了搖頭,示意這裏不方便,把他拉到一個僻靜的角落,才開了口。

  「怎麼,你還不知道?今天有人要行刺明長官。」梁仲春說。

  「啊?」阿誠一愣,手裡夾的煙差點掉了。

  計劃暴露了!他頓時渾身浸出一身冷汗。

  趕緊穩住,他問:「怎麼回事?」

  「我也不知道啊。」梁仲春說,「今天下午好好地在辦公室喝著茶,突然被南田一個電話,讓我帶上所有人提前到酒會大廳來。到了這裏,南田才告訴我原來他們得到線報,今天有人要在酒會現場刺殺明長官。他們要在這裏來個請君入甕,活捉那個刺殺者。為了防止消息泄露,他們把這個信息控制在最小範圍內,具體只有南田他們一些日本軍方高層還有明長官自己知道。就連我們也是來了現場,才告訴我們。而且今天凡是進了酒會的人,一律禁止外出,違者和刺客同罪。」梁仲春驚訝地瞧他,「怎麼,明長官就連你也沒有告訴,看來這保密工作做得真是好啊。」

  阿誠心裏暗自焦急,手上的香煙都要被他夾斷了,可是梁仲春卻不覺,只顧自說道:「這地方已經加強了安保工作,侍應生裏面混著好多日本特工和76號的人,里三層外三層,刺客只要來了,就是自投羅網,插翅難飛。」

  他們軍統局的工作,完全靠單線聯繫,也只單獨對自己的上線負責。他屬於三組,上線就是郭騎雲。他既不知道二組的執行人是誰,也不知道一組的協助者是誰。這是為了防止如果有一人暴露,會把所有人都咬出來。

  所以他甚至不知道今晚的刺客姓甚名誰,或會以什麼樣貌出現,他又要如何提醒對方,計劃已經暴露,立刻收手。

  「今晚都擦亮眼睛,要是出了差子,吃不了兜著走,」梁仲春提醒他,「謹言慎行。」

  「你不是說萬無一失嗎?」

  「我這還不是為了兄弟你好,小心使得萬年船。」

  阿誠的眼睛掃到在旁邊的梁仲春的夫人和孩子。

  「別陪我說話了,去抱抱孩子吧。」他說。

  梁仲春望了一眼,擺擺頭:「沒事,他自己能玩,都多大個人了。」

  「你不能這樣,什麼都交給嫂子,自己不多多陪陪孩子,你啊,小心一輩子拚命撈錢,老來披金枕玉,卻連個繼承家財的孝子都沒有。」

  梁仲春想想,還確實是這個理。阿誠笑著接過他的拐杖:「去吧。」

  梁仲春走開后,阿誠去了洗手間一趟,出來的時候,正好遇上了梁仲春的夫人,便把梁仲春忘記在他這裏的拐杖交給了嫂夫人,然後端起另外一杯酒走開了。

  他正信步在人群里穿梭,暗中觀察著誰會是二組和一組的人,劉秘書卻迎面過來了。避不開,阿誠只好迎上去。

  「我說是誰啊,這不是明長官面前的大紅人嘛。」劉秘書說,語氣酸溜溜的。

  劉秘書看起來還對前段時間進出口章子的事情耿耿於懷。也是,煮熟的鴨子飛了,到手的肥差沒了。

  「什麼紅啊黑啊,我們都是在明先生手底下混飯吃的人,當然要多幫先生承憂受累。」

  「也是,不過我們可比不上阿誠你啊,承常人所不能承,受常人所不能受。」

  「各憑本事罷了。」阿誠笑笑,然後壓低了聲音道,「放心,我還受得住。」

  劉秘書臉上一陣紅白。他本來是過來想要刺阿誠幾句,看到阿誠臉皮居然這麼厚,根本刀槍不入,也就沒有什麼好說了。阿誠看看站在旁邊的李秘書,他顯然對他們的談話並不上心,只是在那裡一支接著一支地抽煙。

  正說著,門口進來一個曼妙女子,一下子吸引了阿誠的視線。對方大概正值妙齡,姣好的身材包裹在一襲洋氣的金扣銀線旗袍里,一雙細長的桃花眼裡好像含了兩汪秋水,讓人忍不住想入非非。阿誠打量她,肩上裹著的皮毛坎肩是今年法國正流行的款式,手上拿著的包也價值不菲。可是她並不是名門大家的小姐,他想,因為舉手投足之間略帶嫵媚風塵。

  大概是哪個達官貴人的新任情婦吧,他想,然後看她掏出一支煙點著了。

  他的視線落在她點的煙上。

  那是很貴的南洋走私煙,價格太高,味兒太烈,一般有錢人抽不慣,因此很少看到人抽。

  華堂牌!

  是她!

  阿誠渾身一震,明白過來。她就是那個二組的執行人!

  「二組的執行人,代號錦瑟。」他想起來那天晚上郭騎雲對他說。

  「有什麼暗號?如何接頭?」他問郭騎雲。

  「放心,上面說了,你看見了,自然會知道。」

  ——錦瑟華堂,明朝回望,暮靄迷空隙。

  明大長官說得對,阿誠想,還是要少喝酒,多讀書。

  然後他暗罵自己,都什麼時候了,居然還在想明樓的事情。

  「酒會當天,你的任務是負責給二組執行人準備子彈。」郭騎雲給他布置任務。

  「子彈?」他疑惑,「那槍呢?」

  郭騎雲笑了:「槍嘛,自然有人替我們準備。」

  子彈的目標比槍小多了,阿誠提前把它們藏在梁仲春的拐杖包金那段空間里混了進來,然後剛剛又去洗手間將它們取了出來。

  「下面請明先生為我們致辭!」南田洋子在台上宣布。

  明樓正同幾個政要大亨討論著改革經濟投資產業的想法,這會兒整了整西裝,滿面笑容向台上走去。

  正是時機!阿誠想。

  他的心機械一般跳動,說不清是什麼感覺,但是他的腳步卻依然鎮定。

  他不動聲色朝聚集起來的人群移動,擦過那妙齡女子身邊的時候,兩人的手迅速在底下交匯。

  「已暴露!」他輕聲耳語道。

  她沒有看他,眼神依舊看著別的方向,露出了一個迷人笑容。

  阿誠看不懂她的笑容,彷彿她早已知道身在陷阱之中。明知是火,依舊以身試之。

  當兩人擦肩而過的時候,手裡的子彈已經沒有了,取而代之,是一張小紙條。

  阿誠假裝咳嗽,偷偷看了一眼上面的命令。

  「跟錦瑟接頭之後,又怎麼樣?」他問郭騎雲。

  「錦瑟自然會給你下一步指示。」

  「如果出現異狀呢?」

  「對於錦瑟的指示,必須絕對服從。」

  暗殺就是這樣。

  與其說是一首揮灑的詩歌,更像是一部精妙的儀器。

  所有人都是其中的一個零件,所有人都必須完成其中的一步。

  如果她沒有放棄計劃,他這個零件就必須配合她做的事情。

  紙條上只有一句話,第一眼看他甚至不明白這中間的真實含義。

  但是這是命令,必須執行。

  他立刻假裝咳嗽,把紙條吞下,然後朝演講台走去。

  「先生,你的講稿在這裏。」他從口袋裡掏出準備好的文件。

  就在他走到明樓身邊的時候,突然聽到人群里傳來一聲尖叫。

  「她就是刺客!」有人大喊。

  ……是李秘書的聲音!

  「先生小心!」阿誠大叫著,護在明樓前面。

  一聲槍響。

  「砰!」

  阿誠只覺得肩膀一陣劇痛,子彈帶著巨大衝擊力把他整個人向後掀去,倒進了明樓懷裡。

  人群立刻亂作一團,尖叫聲哭喊聲此起彼伏。那些扮作侍應生的特務們一擁而上,奈何亂作一團的人群把他們沖得四零八散,而那個女刺客體態靈巧,身形極快,顯然是訓練有素的特工。槍聲響了幾下,又連續撂倒了好幾個圍捕的特務。但是她單槍匹馬,顯然寡不敵眾,被追擊著,只得向二樓逃去。

  「你不是說萬無一失的嗎?」南田過來的時候,明樓顯然怒氣沖沖。

  他的聲音有些顫唞,大概是不想讓人看出來他的恐懼,所以只能以憤怒掩蓋。

  「這個……我也沒有想到。」南田也顯得十分懊惱,「之前的計劃確實保證安全。」

  「保證?這就是你給我的保證?」明樓讓她看滿身是血的阿誠,南田顯然頗為尷尬。

  「明先生,你不要急,我已經打了陸軍醫院的電話,救護車馬上就到。」南田只好說。

  「刺客呢?抓到了嗎?」

  「還沒有,但是我們已經封鎖了所有出口,她肯定逃不掉的。」南田說,「為怕萬一,我們要先護送汪老離開。明先生,你也跟汪老一起走吧。」

  「不行,阿誠都傷成這樣了,我怎麼能丟下他一個人?」明樓把阿誠摟在懷裡,「如果他有個三長兩短,我……我唯你是問。」

  一個堂堂的長官,為了一個秘書跟南田置氣,若在平時看來,簡直說不出的荒唐。但是明樓顯然是被嚇到了,又氣又急,情急之下,才說出了這樣不得體的話來。

  汪曼春望著明樓緊緊摟著阿誠的失態模樣,滿心怨憤,但是現在並不是發火的時候,只得咬著嘴唇,先護著她叔父從後門離開了。

  明樓的手上沾滿了阿誠的血,他就用沾血的手一遍遍捋過阿誠逐漸發白的臉龐。

  「阿誠,聽到了嗎?救護車馬上到了,你要挺住。」

  他想告訴明樓「我沒事」,但是血流得很快,他發不出聲來。

  「阿誠,」明樓的聲音微微顫唞著,「你不要有事,你一定不能有事……」

  打斷明樓的是一聲轟然巨響,直震得酒會大廳的玻璃也碎了好幾塊。

  在跌入黑暗之前,阿誠看見緊緊摟住他的明樓唇角輕輕上揚。

  他還不明白這個計劃到底是怎麼回事,他唯一明白的是,明樓也許並不是他表面上看上去的那樣。

  因為那個紙條上寫的命令是:

  ——保護明樓,準備受傷。
鍵盤左右鍵 ← → 可以切換章節
章節問題回報:
翻譯有問題
章節內容不符
章節內容空白
章節內容殘缺
上下章節連動錯誤
小說很久沒更新了
章節顯示『本章節內容更新中』
其他訊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