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秘密

　　週六的圖書館一點兒不見冷清，相反，放眼望去密密麻麻全是人頭，黑壓壓一片遮天蔽日，顯得光線都昏暗幾分。

　　饒是洛雲川也不得不伸長了脖子找人。沈澄到得比較早，在自習區佔有一席之地，洛雲川找到他時，他正和一個美少女相談甚歡。坐在沈澄左邊的女孩子梳著可愛的妹妹頭，留一個齊劉海兒，唇紅齒白細眉大眼，一身校服穿在她身上，又添幾分青春靚麗。

　　邁開長腿走過去，一屁股坐在沈澄右邊為他佔據的空位上，洛雲川坐得很用力，以至於椅子發出一聲嬌氣的哀吟，打斷了兩個人的對話。洛雲川把頭側枕在桌面上，面容朝向沈澄。一張帥臉上青紫交錯，好不淒慘，果然瞬間抓住了沈澄的注意力。

　　「為什麼打架？」

　　洛雲川很喜歡沈澄說這話時的語氣，不像其他人，總是夾帶著不問緣由的厭棄鄙夷。那是一種中性色彩的詢問，我要先知道你為什麼這麼做，然後再評斷對錯好壞。

　　將沉心苑的事情一五一十告知沈澄，沈澄聽罷，歎道：「那樣隱蔽的環境，也不知該說你藝高人膽大，還是莽撞。」

　　聞言，妹妹頭女生先笑了起來，她聲音輕而歡快，因語調末尾總是上揚，時常給人一種挑逗的錯覺：「阿澄你放心吧，洛雲川長這麼大，別的本領沒有，打架卻是一頂十的厲害。」

　　「草民你能說別人點兒好的嗎！」這話裡的意思彷彿他洛雲川除了惹事就沒別的優點了，氣得洛雲川猛地立起上半身狠錘了一下桌面，把這一張桌子上坐的其他同學嚇得一哆嗦。

　　「草民？」

　　「草字頭，民音和明近似，合起來就是萌啦。」徐萌吐吐舌頭。

　　洛雲川撐著下巴，呵欠道：「這傢伙兒和我是鄰居，抬頭不見低頭見的。」說話間，他的目光掃過徐萌身旁，徐萌右邊坐著沈澄，她左邊還坐了個短頭髮男生，微紅著臉頰，不怎麼說話，眼神卻時不時飄向徐萌，顯然對這個女生心懷好感。但徐萌彷彿毫無所感一般，只和沈澄談天說地。

　　「小竹竿兒，也給我找點書看嘛，我今天特地什麼娛樂電子產品都沒帶。」

　　本來沒期望洛雲川能幫上什麼忙，忽然見他這麼有上進心，沈澄當然不會拒絕。正要起身去幫他找幾本參考書，徐萌也忽然開口道：「李清，我忘了拿詞典，你也去幫我找一本詞典過來吧。」

　　等自習區只剩下洛雲川和徐萌兩人，洛雲川突然湊近徐萌，不客氣道：「喂，你對別人下手是你的事情，不許來勾搭沈澄！」真是夠了，今天他好像一直在警告別人離沈澄遠點，明明那個小竹竿兒也不是什麼國色天香的人物，怎麼能引來一堆狂蜂浪蝶。

　　「哇，對一個女生用勾搭這個詞，真是好沒風度啊。」徐萌笑瞇瞇地道。

　　但她並沒有生氣，追根究底，她自己在感情上的觀念確實與主流不符合，何況洛雲川和她都是東中畢業，對她以前的情史或多或少有瞭解。

　　「因為想要健身而和某體育特長生談戀愛，後來為了練口語又和國外交流生交往，和自己的班主任傳出緋聞，初三和當時的年級第一談戀愛，後來自己考到年級第一後就分手了。」洛雲川掰著手指頭羅列出他自己聽說過的幾件事，他並不關注徐萌的屁事兒都能聽到這麼多傳聞，真要細算還不知道這女生的感情經歷到底多輝煌呢。

　　說起來，小竹竿兒貌似就是年級第一……

　　危機感突然爆棚，洛雲川炸毛道：「反正你不許招惹沈澄，不能耽誤他學習！」要知道，我都沒捨得在他學習的時候干擾他。

　　洛雲川這幅架勢顯然是要跟她較真兒到底了，徐萌歎氣道：「好了好了，我知道了。他是個很好的人，我不會怎麼樣的，你放心好了。」

　　「真的嗎，他是年級第一誒，你不是老喜歡對這類下手嗎。」

　　「……我是喜歡啊，可這不是有你攔著嗎。」徐萌攤開手，半真半假道。

　　不過，她支開李清，不是為了和洛雲川討論沈澄。有一件事她憋在心裡很久了，一直猶豫要不要告訴洛雲川：「洛雲川，何琴阿姨最近在家嗎？」

　　「我媽？她啊，前幾天好像去國外談生意了。」洛雲川道：「怎麼了，你找她有事兒？」

　　雖然洛雲川不怎麼喜歡徐萌，他媽媽何琴倒是很喜歡隔壁這個成績好又多才多藝的小姑娘，有事沒事也會喊徐萌到家裡玩兒，然後指著隔壁家的孩子對洛雲川一通數落，這也是洛雲川不怎麼喜歡徐萌的原因之一。

　　前幾天就去國外談生意了？

　　因為週五下午有舞蹈課、晚上還有鋼琴課，所以徐萌一般都是週五放學後回家住一晚上，週六早上再由司機送到學校。昨晚回家的時候，她偶然看見了隔壁的何琴阿姨。剛準備和她打聲招呼，卻見一個陌生男人從何琴身後的車窗裡探出頭和何琴說了些什麼，一向不苟言笑眼角眉梢總帶著幾分刻薄譏諷的女人居然露出罕見的嫵媚笑容。何琴阿姨突然四處張望了幾眼，下意識地，徐萌立刻躲在了圍欄後。

　　然後，她看見他們接了吻。

　　那輛車沒有停留太長時間，他們也沒有吻太久，倉促的，短暫的一觸即離。何琴阿姨似乎喝醉了，她搖搖晃晃地走進家門，直到消失在徐萌視線中前，臉上都還掛著那嫵媚而刺眼的笑容。

　　「那個，洛叔叔呢？最近也不在家嗎。」

　　「我哪曉得啊，我不是在住校嘛。」

　　難道你們連電話都不通嗎，徐萌沒有問出口，她心裡還翻來覆去想著那偶然碰見的事情。平心而論，就算何琴阿姨真的有了婚外情，站在徐萌的角度，也不想做任何置評，畢竟，徐萌自己的人生理想就是將來賺錢買一棟大房子，包養十幾房姨夫，各國風情的都來一兩個，終身不婚不生孩子，笑看各房姨夫為她勾心鬥角拈酸吃醋，關上門兒來憋著心思地算計她財產。

　　不過，站在孩子的角度，徐萌倒是有些替洛雲川擔心。

　　「何琴阿姨最近，有沒有什麼比較怪的行為？」

　　「你問我我問誰，我一個星期也見不了她幾回。」洛雲川視線落在虛無的一點，他垂下眼簾遮住所有情緒，以平穩的聲調回道：「你不如去問她的秘書，知道得說不定還多一些。」

　　兩人之間歸於無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