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小哥哥與白雲君

　　沈澄困惑道：「小哥哥？」

　　「嗯， 就是白雲君微博裡經常提到的，他的同桌，世界上最溫柔的人， 總是給他鼓勵、幫助的小哥哥。」

　　「哦？」沈澄背著手， 輕聲詢問道：「他還說了什麼，具體一點的我才好判斷。」

　　「具體一點的啊， 微博裡有很多，幫他翻譯英文遊戲， 給他補習功課， 教他洗衣服， 不嫌他惹麻煩，維護他相信他陪伴他……」說到這裡，突然反應過來自己被套話了， 女生一巴掌摀住嘴。

　　up主我對不起你不要拉黑我！你沒有告訴我們小哥哥還是個腹黑啊！

　　面罩下透出的輕笑聲已給出最好的回答。

　　女生鬆開手，也笑道：「所以，你就是小哥哥吧。」

　　「白雲君沒在我面前提過『小哥哥』三個字，不過你說的那些倒是和我符合。」沈澄歪了歪腦袋， 壞道：「不如，你再給我講幾件白雲君微博裡提到的事情，沒準還有不符合的地方。」

　　不不不！女生堅決地搖了搖頭， 她要捍衛白雲君最後的驕傲，不能讓公開處刑降臨太早。

　　「那小哥哥，你能給我簽個名兒嗎？就寫小哥哥三個字。」

　　等小哥哥簽完，再去找白雲君簽， 拿下兩血，全場最佳美滋滋。

　　還沒給人簽過名，托白雲君的福，沈澄也享受了一把簽名的樂趣。他依言簽下小哥哥，女生的目光不知該停留在小哥哥修長漂亮的手上，還是同樣漂亮的字跡上。抹去並不存在的口水，在心裡艷羨白雲君的好福氣。

　　台上正在進行問答，洛雲川既認生又慢熱，說話前眼神總是忍不住飄向舞台下方，尋找沈澄的身影。看到沈澄，他那顆被社交恐懼篡住的心臟才能恢復正常跳動。交流本來就是洛雲川的弱項，他的回答毫無爆點樂趣，而且簡單到不能再短，完全是教科書級別的『教你如何結束聊天』。

　　連經驗豐富的主持人都救不了他。

　　不過進行到第二環節，up主們聯合起來現場直播打遊戲，情況立刻好轉。十個up主分作兩大隊直播一款特別紅火的射擊遊戲，不需要用嘴交流，洛雲川的氣場瞬間就回來了。雖然是第一次和其他up主合作，但他的遊戲意識向來不差，團隊戰中不冒進不拖後腿，及時補槍救隊友，眼疾手快戰術高明，幾個up主玩著玩著不知不覺就熟絡起來了。

　　對於遊戲區的up主們來說，沒有什麼是一局遊戲解決不了的問題。

　　只是有一點……

　　說話直的up主：「喂，灰色，你別跑過去啊，那麼明顯一個人守在那兒呢，我都看到了你沒看到嗎，有你這麼上趕著送死嗎！」

　　情商高的up主打圓場：「灰色你真是，死也要死在白雲君腳邊，我都快被你感動了。」

　　站在沈澄身旁的女生小聲咕噥道：「嘁，我摘下隱形眼鏡都能看出來灰色是故意的。」

　　聽洛雲川提起過灰色的事跡，沈澄看向舞台上的洛雲川，見洛雲川正皺緊眉頭。他又去看灰色，短髮男生雙手插在上衣口袋，前後輕輕搖晃身子，好整以暇地等待洛雲川作出回應。

　　當著這麼多觀眾的面洛雲川不能不救，一旦救了，下面肯定有人喊『灰白』『白灰』。每次都訓練有素見縫插針，比起cp粉，更像是水軍。

　　沒辦法，捏著鼻子，洛雲川還是救了，救完一刻也不停，操作人物跑得遠遠的。可惜，人物跑得再遠，都攔不住舞台下方的聲音。

　　「啊啊啊啊啊，白雲君好寵啊，站一秒白灰！」

　　「護妻狂魔上線！」

　　皺緊的眉頭下方，洛雲川連眼神也出現變化。

　　沈澄心道不好，洛雲川的脾氣要被激出來了。果然，下一秒灰色的人物又躺了，底下的高呼也跟著瞬間卡殼。

　　拙劣的灰色：「……」

　　耿直up主：「臥槽，白雲君你怎麼也犯渾啊，眼花啦？也不花啊，三十米開外一槍打爆隊友？？？」

　　情商up主：「……」這句太耿直了，圓不回來圓不回來。

　　洛雲川不鹹不淡地道：「不好意思，手滑。」

　　邁過隱晦的小摩擦，遊戲繼續進行。打完幾局遊戲，不論是up主還是粉絲觀眾，活躍性都被調動起來。趁著好氣氛，活動推入至神秘的第三環節。

　　主持人道：「你們每天看遊戲up主打遊戲是不是也看膩了啊，今天咱們換換口味，遊戲也打過了，來玩點兒不一樣的好不好？公佈第三環節活動前，先有請特邀嘉賓登場！」

　　幾位身高腿長的小姐姐從舞台後方走出，底下掌聲連綿，粉絲們的情緒攀上新的高峰。

　　「啊啊啊！！鎮站之寶！全部都是鎮站之寶！」

　　「橘子姐姐我喜歡你！！！跳舞超好看的，請一定收下我的膝蓋！！」

　　「舞蹈區大佬們驚現遊戲區，接下來會發生什麼想一想就好興奮！！！」

　　接下來會發生什麼呢，主持人公佈道，第二環節遊戲得分倒數後四名的up主要接受懲罰挑戰。隨機抽取歌曲，限時三十分鐘極速現場學舞，三十分鐘後向觀眾展示學習成果。為了增加交互性和看點，這一環節必須是組隊形式，兩人一隊，可以邀請其他up主，也可以邀請舞台下的粉絲，前提是粉絲自願不能強迫。

　　因為『手滑』殺了隊友，洛雲川扣掉很多分，一下子從第一名掉到了第七名，正好卡在倒數第四的位置。

　　第二環節灰色的表現很不在線，妥妥的倒數第一名，穩進第三環節。沈澄對灰色有所留意，從進入第三環節，灰色的眼睛就直勾勾盯住洛雲川。洛雲川顯然也感受到這股過於灼烈的注視，他眉頭一直沒鬆開，哪怕戴著口罩，都遮不住他身上的焦躁。

　　沈澄很清楚，洛雲川從來都不是一個喜歡被人牽著鼻子走的人。如果灰色真的早有預謀，一會兒鐵定邀請洛雲川和他組隊。假若洛雲川名次沒有掉到倒數，灰色進入第三環節後去邀請他，洛雲川不同意，會給人留下不好的印象，同意了，就算是『自願』和灰色炒cp。

　　結果洛雲川沒控制住自己，第二環節殺了灰色一次，自己也掉進了倒數。按照保守安排，反正都要跳舞，四個up主兩兩一隊剛剛好。都這樣了洛雲川還拒絕，更顯得不近人情。

　　主持人宣佈組隊開始，灰色不緊不慢地走向洛雲川，底下有人高呼『yooooo！』。看這架勢，另外兩個up主自然而然搭伙過日子，不去湊灰色和白雲君的熱鬧。

　　和假設中一樣的發展。灰色笑道：「白雲君，咱倆兒組一隊吧，我們不正好是因為對方才進入倒數嗎。」

　　女生抱著簽名本，冷哼一聲，不滿地小聲道：「放屁，你明明是自己的原因。」

　　「我不……」洛雲川的不耐煩已經突破記錄，參加個活動他為什麼要那麼憋屈，不想跳就是不想跳，誰管得著他。

　　話還沒說完，舞台下傳來一道乾淨平穩的男聲。

　　「不好意思，打斷一下。」在洛雲川驚訝的目光中，沈澄看向主持人，笑了笑，問道：「你剛才說up主可以邀請粉絲，那，粉絲能邀請up主嗎」

　　雖然上台跳舞是件挺麻煩的事情，不過，當著他的面這樣算計洛雲川，還真是叫人……不爽。

　　「當然可以！」主持人的眼睛亮了一下，打趣道：「不過，這麼積極主動大膽的粉絲太不常見。」

　　清瘦的男生向前伸出一隻手，對舞台上高挺的男生道：「白雲君，能有幸和你跳支舞嗎。」

　　四周響起低低的抽氣聲和揶揄的口哨聲，這些沈澄都不在意，他澄澈的眼眸裡只倒映著一個身影，一個滿是青澀緊張、激動喜悅的身影。

　　心融化成溫柔的風，將他自己吹送至沈澄面前。洛雲川跑到舞台邊緣，蹲下身子，將自己的手搭在沈澄伸出的手上，像一朵迫不及待依在竹葉上的雲彩。反握住沈澄的手，欣喜愉悅已經先一步在他眼角眉梢起舞，洛雲川抖著聲音道：「我的榮幸！」

　　「喂喂喂，這位小姐姐你沒事吧，怎麼突然倒在我身上了！」

　　將簽名本抱在心口，女生道：「不用管我，我的cp發糖了，幸福來得太突然，我現在有點高血糖，嚶。不行，扶朕起來，朕還能為他們再站一百年！」

　　到這一刻，灰色唇邊那抹好整以暇的笑意才徹底淡去。他涼涼地瞥了眼站在一起的沈澄和洛雲川，隨手邀請了一個粉絲。

　　女生聽到有人在問沈澄是誰，她雙手攏在唇邊，作喇叭狀向舞台上方喊道：「小哥哥加油！！！白雲君加油！！！」

　　「什麼什麼！我聽到有人喊小哥哥？！」

　　「啊，戴眼鏡的是小哥哥！！？？」

　　「白雲君好樣的，還真帶來了！！！」

　　也有人問：「小哥哥是誰啊，哪個區的up主，怎麼沒聽說過？」

　　女生想了想，神秘兮兮道：「小哥哥是隱藏up主。」

　　「臥槽，C站還有這操作！？」

　　議論紛紛間，舞台後方大屏幕開始隨機抽取舞蹈曲目和指導老師。洛雲排在倒數第四，第一個抽的就是他們。

　　當！當！當！所有選項定格下來，台下爆發出高昂的呼聲。

　　「這個歌！！！太有愛了吧！！！」

　　「為橘子姐姐瘋狂打call！！」

　　曲目，桃源戀歌。

　　指導老師，橘子不酸。

　　趁著參加第三環節的人在後台學舞的間隙，工作人員給粉絲們派發彈幕發射器。

　　沈澄以前沒跳過舞，不過他身體協調性很強，反正還戴著面罩，沒有半分放不開。橘子不酸的舞蹈功底不弱，三次元還是個舞蹈老師，有她一幀一幀地教，講解動作要領，沈澄學得很快。

　　既然要做，就把事情做好。沈澄學得認真，眼睛一錯不錯地盯著橘子老師。洛雲川也學得認真，不過他是眼睛眨也不眨地盯住沈澄，一門心思全掛在沈澄身上。

　　三十分鐘轉瞬即逝，不管學得好不好，學到了幾分要領，都得上台表演。

　　兩人並肩而出，由後台步上前台，底下觀眾紛紛饋贈鼓勵的掌聲。後方大屏幕上，白雲君的粉絲相當給力，用『小哥哥』和『白雲君』砌出一堵厚實的彈幕牆。

　　第一個旋律響起，區廳燈光由白轉粉，舞台兩邊噴出心形彩紙，頃刻之間少女心鋪天蓋地。

　　有過舞台劇表演經驗，兩個人都不露怯，桃源戀歌的舞蹈動作不算太複雜，即使無法絲毫不差，也不至於手足無措。練舞時有些熱，沈澄上台前脫掉了外面的針織外套，上身只穿一件修身的白襯衫。當他背對觀眾扭動腰身時，整個區廳的氣氛突然熱了起來。

　　一米七五左右的個子，在男生中不算特別高卻也絕不矮，腿型長而直又不會顯得笨重，恰是跳舞的最佳身高。隨著旋律起舞，相比女生的千嬌百媚，兩個男生更顯力度與韌性。尤其是沈澄，他動起來的時候，抖落一地清霜，恰如風穿林打葉而過時，在地上隨風起舞婆娑竹影。

　　大屏幕上的彈幕瘋了。

　　『火熱軀體叫我心馳神往，清冷目光又使我如夢初醒。我這輩子都沒嫉妒過誰，現在好嫉妒白雲君啊！』

　　『嫉妒使我面目全非。前面的文豪我們不來認識認識嗎。』

　　『小哥哥求嫁！！！』

　　『戴眼鏡的是舞蹈區的up主嗎！求ID求科普！』

　　洛雲川動作雖不如沈澄靈活，可不知為何，一舉手一投足間都透著股親暱與寵溺。不得形要，卻深得曲意，竟然跳出了『桃源戀歌』那綻放在桃花瓣上的戀心。

　　『白雲君好蘇，嚶，愛戀的感覺都要溢出來了！』

　　『跳得好開心啊白雲君，剛才是誰冷著臉不耐煩來著？』

　　『精神舞蹈家233』

　　歌曲唱到『那還不夠，我愛你』時，沈澄兩手對攏胸前，比出心形手勢，隨著旋律，將那顆心推向洛雲川。目光望過去，卻見洛雲川比出的心形也正對著他，緩緩而來。

　　兩心相映，目光交錯。

　　一絲微妙電流竄入沈澄的四肢百骸，宛若沉眠已久的人被狠狠電擊了一下，有什麼既隱秘又甜蜜的東西在他的生命中悄然出現。

　　後方彈幕炸了。

　　『這太犯規了！！！啊啊啊！！！我要給你們筆芯！』

　　『可惡，橘子姐姐，你怎麼能這麼安排啊，這個對視，同時為對方比心，我快不能呼吸了！！』

　　『這鍋我可不背XD我只是教他們動作，可沒有教他們彼此比心加對視。』

　　『哇，橘子姐姐的彈幕！！！合影合影！！』

　　『橘子姐姐剛才暴露了什麼信息！』

　　沈澄的形至與洛雲川的神至水乳交融，一曲舞盡，觀眾們還意猶未盡，舞台下響起高呼：「再來一曲！不夠看！還要跳！不要停啊！」

　　「我們要循環播放那種，大家開頭見！」

　　活動結束後，幾個up主又約了頓飯，作為隱藏up主的沈澄，也被眾人一併喊上。難得認識新朋友，再加上記得沈蘭提起過，沈澄沾酒就醉，為了給沈澄擋酒，洛雲川一不小心又喝多了。

　　吃完飯，告別其他人，沈澄扶著呼吸都是酒味兒的洛雲川，攔了個的士回校。

　　架著爛醉如泥的洛雲川慢慢上樓梯。

　　洛雲川下巴枕在沈澄肩頭，額角貼著沈澄的側臉，呼出的熱氣吹拂在沈澄的頸部皮膚上，他所知所感，均是洛雲川的氣息。

　　暈暈乎乎的人在沈澄耳邊低聲唱那首桃源戀歌，來來回回就那麼一兩句，其他發音都不標準，唯有那句『我愛你』吐字清晰。一遍又一遍，念在沈澄耳邊，像是要執著地刻進他心裡。

　　那股奇妙的電流又在四肢百骸竄流，激起一絲酥麻。

　　沈澄怕迷迷糊糊的洛雲川掉下樓去，將這個人往懷裡帶一帶，摟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