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真心話還是大冒險

　　C站次元活動落幕後， 玩也玩夠了，是時候收心迎接即將到來的期中考試。

　　近期的幾次測驗排名，洛雲川的名次一小步一小步往前騰挪， 最好的一次爬到了年級六百多名。

　　距離期中還有七天。

　　晚上一起從圖書館回寢， 梳洗完後互道一聲晚安。

　　早上沈澄起床，卻見洛雲川已經醒了， 穿戴整齊坐在書桌旁溫書，這個點圖書館都沒開門， 更別說早自習了。

　　自己也是從後面一點一點攆上去， 洛雲川現在吃的苦都是沈澄熟悉的味道。他也不說什麼『勞逸結合效率更高』之類的話， 只是暗中幫洛雲川留個心眼兒，提醒他按時吃飯，按點兒就寢， 盡量不讓身體超負荷運作。

　　順便在這傢伙兒一邊看書一邊走路的時候拉住他的手腕，以免洛雲川想不開撞柱子。

　　想通了顧小荷的事情，沒什麼東西能再讓沈澄分心，期中考試的考場上， 他又恢復了以往的狀態。

　　連考兩天，經歷一番水深火熱後，學生們渾身一輕。考完放一天假， 233寢的四個人約著出去聚一波兒餐。

　　五中不在商業區，四個人坐了三十多分鐘公交車去最近的尚輝廣場，在三樓美食區團了個自助烤肉。

　　吃烤肉急不來，再急肉也不會熟。

　　四個人等著無聊， 唐曉明提議來玩真心話大冒險。問服務員要了個骰子，搖到誰的床號誰就要接受挑戰。

　　洛雲川是一號鋪，他先搖。這世上好像就沒有他不擅長的遊戲，一搖就搖出來兩個點。

　　「沈澄，你選真心話還是大冒險？」

　　當然是選省事兒的，沈澄道：「真心話吧。」

　　「那我來問。」唐曉明舉起手，道：「咱們班挺多女生中意你的，也沒見你多看誰一眼，你到底喜歡啥樣的女孩子啊。」

　　「可以啊，曉明兒，說吧，是不是收了小姑娘的賄賂，平常也沒見你這麼急著開口。」韓毅揶揄道。

　　不好意思地摸了摸後腦勺，唐曉明靦腆地笑了笑：「沒，沒收賄賂。就是還個人情。」

　　被三雙眼睛盯住瞧，其中一雙還格外灼熱，沈澄認真想了想，居然連個輪廓都想不出來。他沉思半天，憋出一句：「短髮？開朗一點，活潑點的。」

　　「你這也太籠統了，別說女孩子，就是套男孩子身上也合適啊。」韓毅無語道：「我說什麼好笑的了，洛雲川你笑點兒也太低了。」

　　唐曉明也覺得這個答案不好交代，支支吾吾道：「那啥，再具體點唄。」

　　放棄掙扎，沈澄道：「我還是換大冒險吧。」

　　「你確定？」洛雲川眼睛一轉，壞水咕嚕嚕往上冒泡：「換大冒險的話，就是我抱著你繞餐廳走一圈。」

　　「厲害了洛雲川！」韓毅拍手稱讚，忽然來了一句：「乾脆我來抱吧，這裡我最壯……唉！誰踢我！」他往桌子下面一看，正好目睹洛雲川收回腿。

　　洛雲川：「不好意思，膝跳反應。」

　　韓毅：「……」你吃個烤肉還吃出來膝跳反應了！？

　　想像了一下那個畫面，沈澄拒不接受。他沉吟半晌，又擠出來幾句補充：「高一點的，有個性，不需要多麼成熟，但很有毅力，重信守諾，承諾過的事情一定努力達成。」

　　說到這個地步，唐曉明才放他過。

　　接下來換沈澄搖骰子，他拿起那粒骰子，正準備扔出去，洛雲川忽然湊近他的耳畔。

　　「小竹竿兒，你說那些話時，腦子裡想的誰啊。」

　　沈澄手一抖，那骰子直接掉在桌面上，沒來得及滾幾圈，直接停在了『1』的位置。

　　「當然是我自己。」沈澄瞥了洛雲川一眼，道：「不然你以為誰？」

　　「我以為是那個可愛的人。」

　　沈澄：「……」你考個試，怎麼還把臉皮考厚了？

　　「洛雲川，你是選真心話還是大冒險啊。」

　　「剛才小竹竿兒選了真心話，那我就選大冒險吧。」

　　適時炭火上的烤肉片吱吱作響，油香四溢，唐曉明嚥了口口水，想動筷子了，便道：「可以開吃了，不然你就在我們裡面挑個人，餵他吃一片烤肉吧。」

　　韓毅要是有唐曉明一半兒的上道，就不會挨踢了。洛雲川想著，拿起一雙筷子，夾起烤的外酥裡嫩油光瀲灩的一片肉，先吹了一吹，待高溫散去，把肉片對折成方便一口吃下的大小，方才將筷子送向沈澄。

　　「臥槽洛雲川你居然是個這麼貼心的人嗎，還吹一吹。」

　　大家都等著動筷子，沈澄猶豫片刻，傾身吃下了那塊肉。唇齒碰到筷子時，他聽到洛雲川很輕很輕地笑了一下，就像炭盆周圍冒出的煙，繚繚繞繞遁入煙囪，微不可尋。

　　飯吃到一半，沈澄突然冒出一個想法。

　　洛雲川他……沒換過筷子。

　　想著，目光落在洛雲川手中的筷子上。

　　察覺到他的注視，不知有意還是無意，洛雲川咬了一下筷子，舌尖觸及沈澄之前碰到的地方。

　　若無其事轉開目光，沈澄專心吃自己的烤肉，順便思考，為什麼洛雲川今天格外得瑟。

　　尚輝五樓就是影城，左右吃完飯沒什麼事兒，乾脆順便再看一場電影。

　　到了影城，瀏覽一圈，發現時間適合的只有一部恐怖片。

　　「你們看嗎，網上的影評說好看，特別恐怖，音效和背景音樂配得也很適合，嚇哭了好幾場觀眾。」韓毅翻著手機，說道。

　　洛雲川看向唐曉明，開口道：「我是無所謂，曉明兒不行吧，看起來就挺膽小。」

　　「嘿嘿，那你小看我了。」唐曉明傻笑道：「我可喜歡看恐怖片了。」

　　「……」洛雲川的臉色僵了。

　　這一細微變化被沈澄看在眼裡，他若有所思，小聲對洛雲川道：「你害怕嗎？」

　　「怎麼可能！」洛雲川眼神飄了一瞬，落在那部恐怖片的海報上，像被燙了一下，又趕緊移開。嘴上卻道：「我只是擔心又是爛片。」

　　「這你放心好了，難得有一部恐怖片網上評論一面倒地說恐怖。」韓毅道。

　　他說一句，洛雲川的臉色就白一分。

　　「要不，我們還是去唱歌好了。」沈澄提議道。

　　連唐曉明都注意到洛雲川的不對勁兒了，他附議道：「我也覺得，要不，去唱歌？」

　　可惜，洛雲川還是很要面子的，他拒絕順著台階下去，反而迎難直上，將心一橫，道：「既然評價好，那就看一看唄，我去買票！」

　　男人的尊嚴有時候真是負累。

　　望著售票台前洛雲川僵硬的背影，沈澄歎了口氣，無奈道：「笨蛋。」

　　拿票的時候，沈澄留意了一下，主動選了和洛雲川相鄰的位置。進入黑漆漆的影廳，洛雲川兩條腿就像鉛做的，邁動起來格外沉重。

　　冗長的廣告過後，影片正式開始。開頭的音效一出來，整個影廳的氣氛立刻詭譎非常。

　　距離近，仔細看，還是能看清洛雲川的狀態。沈澄見他整個人靠在椅背上，身子拚命地後傾，皺緊了眉頭抿直嘴唇，放在椅子扶手上的手也篡成拳頭。

　　可怕畫面蹦出來的剎那，洛雲川往後彈了一下，被椅背擋住，退不能退，可憐兮兮的。

　　……唉，算了。

　　想著，沈澄抬起右手，將他的右手蓋在洛雲川緊握成拳的左手上。見洛雲川望過來，沈澄面不改色心不跳地扯謊：「我害怕。」

　　「你也……」 啊呸，洛雲川及時改口道：「咳，其實不太恐怖的。」

　　哦豁，這樣啊，那你接著死撐。想著，沈澄準備收回手，然而他的手突然被洛雲川反握住，十指相扣，緊貼合攏。

　　洛雲川這回沒有死撐。他本來是很怕的，可不知為何，當沈澄說他害怕時，洛雲川居然從這句話裡攫取到難以想像的勇氣。

　　他的身子不再貼緊椅背，而是傾向沈澄。洛雲川緊挨著沈澄，讓說害怕的人可以依靠著他。

　　「不怕，我在呢。」他在沈澄耳邊說道。

　　越到後面，影片越恐怖。洛雲川掌心都出汗了，但他沒有鬆開手，也沒有再縮向椅背，甚至努力地放鬆身體，讓旁邊的人能靠得舒服一點。

　　終於熬到結局，影廳的燈光重新亮起來。

　　韓毅驚道：「沈澄，你怎麼睡著了！？」

　　沈澄的腦袋枕在洛雲川肩頭，被韓毅一嗓子叫醒，他揉了揉眼睛，抬起頭，才發現影片已經結束了。

　　「小竹竿兒看什麼電影都能看到一半睡著，上次我倆兒看了一部，他也睡著了。」洛雲川說著，替沈澄理了理睡亂的鬢髮。

　　其實不是看什麼電影都睡著。沈澄迷迷糊糊想道，不過，跟洛雲川在一起看時，倒是很容易睡著。

　　並非因為無聊，而是……心安。

　　就像漂泊久了的人忽然躺上穩定舒適的床，顛簸、彷徨、憂愁全都遠去了，只剩下溫暖、柔軟卻強韌的信賴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