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章 聯姻

　　回到出租屋， 沈澄扶沈蘭在沙發上坐下，翻出結實的塑料袋灌入冷水，將袋口紮緊貼在沈蘭扭傷的腳踝。

　　沈蘭坐在沙發上看他有條不紊地忙這一切， 彷彿之前什麼都沒發生過。恍惚想起自己上初中時， 有一段時期受夠了學校的飯菜，還是個小孩子的沈澄中午不睡覺， 跑去鎮集給她買好吃的送到學校，氣喘吁吁地將還熱乎的東西交到她手心上。

　　「弟弟， 對不起。」沈蘭抬手擦去在眼眶邊緣凝成珠的液體， 道：「我不是有意那樣說， 我只是想不通，你怎麼會和洛雲川在一起了……」

　　「他很好，以前很好， 現在更好了。」

　　「一個大男人，哪裡好了？」沈蘭的暢想中，他弟弟沒準能在首大遇到一個志趣相投的女孩子，她也不要求那女生多聰明多漂亮， 只要心性不錯她就願意接納。

　　可洛雲川，以前沈蘭覺得他挺不錯，現在一想起來， 整個一大尾巴狼，真是看他哪哪兒都不順眼。

　　「他是個很有毅力的人，我從他那裡也學到了很多。高三下半學期，他還教我數學解題技巧， 我高考數學比平時提了5分左右。」

　　沈蘭氣笑了：「你就可勁兒吹吧，我看他那樣子，可不像是愛學習的人。」

　　「是啊，所以，他能做到這一步，還不夠好嗎？」

　　那麼不喜歡學習的一個人，那麼討厭規矩束縛的一個人，往死裡折騰自己，還堅持了三年。洛雲川一直在為和沈澄在一起而努力，他現在成就有多大，從一個微小的方面反映出他有多喜歡沈澄。

　　小屋子陷入沉默。

　　沙發上的人怔怔出神，不知在想些什麼。沈澄拿熱水壺燒了瓶熱水，又將幾根香蕉處理好切成丁，插兩根牙籤裝盤。香蕉富含鉀，可以改善心情。

　　吃了兩塊香蕉，沈蘭突然開口道：「你就一點也不回心轉意了？」

　　在姐姐期盼的目光中，沈澄搖了搖頭。

　　眼中的期盼漸漸黯淡，沈蘭冷笑一聲，將面前的一盤香蕉放到一邊，眼不見為淨，道：「行，你十八了，有自己的想法。我也沒法攔你，但你記好了，這是你自己選擇的，出了什麼問題可別在我面前哭。」

　　「那，姐你答應了？」

　　「我不答應還能怎麼辦？我能把你藏著綁著，讓你一輩子不和洛雲川見面？這世上要是有什麼忘情水也好啊，我一瓶子給你灌下去！」沈蘭越說越氣，又把被她放到一邊的香蕉果盤拿回來，洩憤一般牙籤狠狠插進香蕉裡，好幾塊堆在一起往嘴裡塞，恨不得噎死自己。

　　可她弟弟是個人精啊，熱水壺『嗒』了一聲，沈澄將燒好的水倒進沈蘭杯子裡，倒了半杯，又兌了半杯涼礦泉水，中和成一杯溫水。將水杯放在果盤旁邊，沈澄道：「噎著了喝點水。」

　　沈蘭：「……」

　　任沈蘭怎樣冷嘲熱諷，沈澄都不生氣，溫聲溫語地在旁邊陪著哄著。一連哄了兩個多小時，沈蘭心裡好受了點兒，卻又開始咕嚕嚕直冒酸水。

　　她弟弟多好啊，這要是哪個小姑娘的男朋友，那小姑娘得多幸福，怎麼耍性子怎麼作都彷彿被捧在手心上，什麼百煉鋼都能化成繞指柔。

　　怎麼就便宜了個硬邦邦的男人。

　　姐姐不氣了，沈澄也跟著鬆出口氣。屋子裡悶熱到難以想像，沈澄原本以為是他自己心理作用，直到他發現兩扇窗戶都只開了小縫兒。

　　走到窗邊拉開窗戶，想透口氣，這一面窗戶臨街，窗戶下方的街道上站了個人。

　　聽到動靜，守在下面的人立刻抬起頭，正好和沈澄四目相對。

　　難以言喻的熱流融入血液裡，漫遊於四肢百骸。稍微有些燙了，燙得心臟發疼。

　　沈澄轉身就往樓下跑。

　　沈蘭叫了他一聲，人已經跑沒影了。從沙發上站起來，單腿蹦到窗邊，好奇地往窗口下一瞄，霎時瞪大了眼睛。

　　她弟弟從樓梯口衝出去，一頭扎進洛雲川懷裡，被那個討厭鬼緊緊抱住。

　　沈蘭回頭望一眼時鐘，現在已經將近十二點了，離他們從飯店出來已經過去三個鐘頭。

　　洛雲川一直等在樓下。

　　·

　　臉埋在洛雲川肩頭，沈澄甕聲甕氣地道：「不是讓你先回去。」

　　「你放心不下姐姐，我就放心地下你了？」洛雲川候在樓底下，凝神注意二樓的聲響，打定主意一旦聽到不對勁兒就衝上去。

　　「不是和你說了，過了今晚都會好起來的。」

　　拍撫沈澄的脊背，洛雲川道：「那我就等在這裡，免得錯過那個轉好的時刻。好也罷，壞也罷，你想見我的時候，立刻就能見到我。」

　　沈澄還想說什麼，沈蘭的聲音卻從樓上傳來。

　　「喂。」

　　她喊了一聲，兩個男生都抬頭望過來，一番激烈的思想鬥爭後，終是歎息道：「大半夜的，不冷嗎。上來吧。」

　　今天晚上，洛雲川第二次坐在沈蘭對面，已經全然沒有了第一次時的緊張。他的態度雖然恭敬，卻少了很多親暱，多出一些冷淡的意味，顯然還在生沈蘭的氣，哪怕沈澄原諒了親姐的無心之過，他都不想原諒。

　　『霍，好大的脾氣。』

　　不過，也不是壞事。他們兩個的情況勢必會受到一些攻擊，洛雲川這種以沈澄為中心對他人無差別的強硬倒是讓沈蘭眼前一亮。

　　「你們既然在一起了，就好好的。我先聲明，我是不看好你們的，但為了讓你們死心，我還是願意給你們一個機會。就這樣吧，能走多遠走多遠，我僅有的祝福就是，但願你們不要太快一拍兩散。」

　　·

　　過了沈蘭那一關，洛雲川算是放下心頭一塊大石。

　　填志願時，沈澄報了金融專業，洛雲川挑挑選選，填下一個計算機。

　　開學前期，洛雲川突然忙碌起來。

　　不是有點忙，是非常忙，瘋狂接商約。

　　一出門就是好幾個小時，回來扒拉兩口飯就坐在電腦前趕視頻。沈澄問過他，在忙什麼，洛雲川神秘兮兮地道：「等著吧，給你準備一個大驚喜！」

　　看著洛雲川的黑眼圈，沈澄道：「你累成這個樣子，這驚喜，不要也罷。」

　　「別不要啊！我都準備一半了！」洛雲川急得圍著沈澄打轉轉，撒嬌道：「開心點嘛，我也沒有很累，真的是個超大的驚喜。」

　　沒辦法，洛雲川藏著掖著不讓沈澄幫忙，沈澄也只能多下廚，給他做一些好吃的。

　　不得不說，結束奔波一回到家就能吃到香噴噴的飯菜，實在是一件非常慰藉的事情。

　　白髮的白雲君V：美食治癒人心，小哥哥治癒我。[圖片]

　　深夜放毒，點開的粉絲被圖片裡一大桌珍饈饞出口水。

　　非常耐餓：雲仔，你是在暗喻小哥哥很美味嘛。

　　川香小牛煲：up主吃美食，我吃狗糧。

　　花甲面：十項全能小哥哥，上得了舞台下得了廚房，美中不足不是我男朋友。[手動再見]

　　偶爾有一次，沈澄下樓時，聽到樓下何琴和洛雲川在小聲討論什麼。

　　「小竹竿兒喜歡看書，這個比較合我意，可選擇開放閉合式，冬暖夏涼視野也不錯。」

　　「是不是有點小了。」

　　「兩個人也不需要太大的。」

　　「好吧，你那件事辦得怎麼樣了？」

　　「有點麻煩……那個……校方那邊，可能需要家長幫一點忙。」

　　「呵，你要是把這件事辦妥了，那邊我幫你搞定。」

　　正說著，注意到沈澄下樓了，兩個人同時停住嘴，岔開話題裝模作樣地討論起其他事情。

　　沈澄：「……」

　　抓心撓肝兒地好奇那個驚喜啊。

　　·

　　又過了幾天，洛雲川再度閒下來，他用黑色綢帶蒙住沈澄的眼睛，小心翼翼扶著他往外走，攔了輛的士報出一個地名。

　　沈澄聽那個位置，好像是在首大附近。

　　「你要帶我去首大？這個樣子去？」蒙著眼睛，眼前黑乎乎一片，唯一的安定與依靠來源於洛雲川與他交握的掌心。

　　「離首大比較近，你要是想的話咱們也可以順便去提前熟悉校園。」

　　到了位置，洛雲川扶著沈澄下車，視線被阻隔，沈澄走得很慢，洛雲川在他耳邊壞笑道：「這片是住宅區，人不多，要不，我抱著你走吧。」

　　「住宅區？」沈澄捕捉到關鍵字。

　　自知說漏了嘴，洛雲川不敢再開口，專心地牽著沈澄往目的地走。

　　左拐右拐，好像過了一個大門，上了一個小台階，走了一段石子路，然後又到了一個門。再往前走幾步，沈澄聽到『叮』地一聲，電梯門開的聲音，果然，接下來他們開始往上升，電梯升升停停，停了三回，洛雲川牽著他走出電梯，右拐，走了幾步，停住。

　　沈澄的耳朵動了動，聽到掏鑰匙的聲音。

　　然後是開門聲。

　　洛雲川的氣息撲在他的耳廓。

　　「親愛的，你那麼聰明，肯定已經猜到幾分了吧。」

　　是猜到了幾分，可是……不敢置信。

　　眼前的黑綢帶被解了下來，突然而至的光刺痛了沈澄的眼睛，可沈澄卻捨不得閉眼，他迎著光看去，風吹動海水藍的窗簾，客廳連著半開放式的陽台，透過陽台，首大的校園盡收眼底。

　　因為還未置辦傢俱，房子顯得有些空曠，但絕不寂寥，相反，明亮，溫暖，四壁圍攏住世間所有美好的元素。

　　洛雲川站在客廳，笑道：「咱們的新家，你喜不喜歡？」他有點不好意思地補充道：「暫時買不起房子，就先租了一個，四年的房租我都存好了，離學校也很近，步行用不到三分鐘。」

　　每一個房子都有一扇窗戶，每一個窗戶都裝著一個故事。現在，有一扇窗戶，裝著他們的故事。

　　「洛雲川。」語言實在過於貧乏，讀了那麼多書，找不出來一句配得上他的。眼眶微熱，沈澄有些羞惱腦海裡奔騰的繾綣遐思，他閉上眼睛，抱緊洛雲川，慨歎道：「我真是……太喜歡了。」

　　喜歡你，以及與你有關的一切。

　　心口的愉悅滿溢出來，沈澄瞬間理解為什麼洛雲川總喜歡發一些秀恩愛的微博。想到這裡，他掏出新換的，和洛雲川同款的智能手機，登上昨晚剛下載的APP。

　　「你在幹什麼？拍照留戀麼？」見沈澄低頭擺弄手機，洛雲川隨口問道。

　　「嗯，一會兒拍，等我發完這條微博。」

　　「哦。」洛雲川回完，突然反應過來沈澄說了什麼，他一下子跳起來，像一隻被踩到腳的貓，驚道：「微博！？你手機裡不是沒有微博嗎！！！」

　　對網絡一直不太關注，即使換了智能機，嫌麻煩，沈澄手機裡沒裝幾個app。

　　「原本沒有，昨天剛下的。怎麼了嘛？」沈澄明知故問道。

　　還反問我怎麼了嘛？

　　你怎麼會突然對微博感興趣了，那……你是不是……你……

　　不知道想到什麼，洛雲川的臉紅透了。知道他想到什麼，沈澄敲完最後一個字，笑道：「發完了。你不看看六水的第一條微博嗎？白雲君。」

　　洛雲川手忙腳亂地摸出手機。

　　六水V：他怎麼這麼招人疼啊。

　　燉蘿蔔的兔子：臥槽！大大第一條原創微博，不是轉發！！！我搶到了意義非凡的沙發！！！

　　世界第一的粉絲陛下：啊啊啊，大大我喜歡你！！！等來原創微博了！！雖然不知道他是誰不過好開心啊！

　　福爾摩斯兔：終於讓我蹲到了，好了，我要去蹲另一邊了。

　　可愛的小姐姐：樓上的，咱們難倒是蹲友？？對一個暗號，白六？

　　福爾摩斯兔：臥槽！還對什麼暗號啊，快去那邊看，他手速賊快的。

　　白髮的白雲君V：首轉[心]//@六水V：他怎麼這麼招人疼啊。

　　可愛的小姐姐：沙發！

　　福爾摩斯兔：干！！！！你的手速也賊快啊啊啊啊！！！

　　餃子和鍋貼的區別：關注點在那顆心上了。

　　餃子和餛飩的區別：去六水的微博裡逛了一圈，我有一個大膽的猜測，彷彿看到了遊戲圈和文學圈的聯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