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九章

　又這樣過了好幾日。

　老舊的辦公室裡， 龜老看著不遠處的程駿恆， 忍不住搖頭再搖頭。

　他也實在是被這個固執的人類小夥子給纏怕了，每天都準時過來守著他，都阻礙到妖協的辦公了。來這的妖怪們有個什麼話想說的， 看到人類在場還得拐彎抹角的表達。光是他聽著累不說，時間一長那些個早都看他不順眼的妖怪還用這個名頭紛紛來投訴他了。

　唉， 想安安慰慰的當個老不死怎麼那麼難呢？整天不是麻煩來就是麻煩去的，會夭壽的啊！

　愁眉苦臉的龜老揪著鬍子長長的嘆了口氣， 他決定，還是幫一把小夥子吧。

　他真的一點都不想惹上麻煩事，不過嘛，債多不壓身。就當是行善緣了， 也不求善果，只求這些個麻煩別惹到他身上。

　「小夥子， 你過來吧。」

　既然已經下了決定， 龜老也不拖拉， 趕緊向著程駿恆招了招手。

　能這幾日他還抽空給小夥子看了把命道， 居然又是個天道鍾愛的傢伙， 愁得他都想把人給掃地出門了。唉，能快些完事就快點完事，他真的不想再看到這小子的臉了，一看到就煩， 就覺得自己可能又要短幾年的命。

　「看到這個鈴鐺了沒有？」也不等程駿恆開口， 龜老直接說道， 「它一響，就是有你媳婦的消息了，往哪個方向響你就往那跑，心裡一直想著你媳婦就可以了。好了，消息也給你了，你趕緊走吧。」

　說完就馬上站起來擺手，想把人給趕出去。

　心裡雖然有些懷疑，程駿恆還是接過了鈴鐺，隨手搖一下，並沒有聽到響聲。

　也許這就是妖怪的特殊法術？小傻子都能是條小細蛇了，還有什麼是不會發生的。能有點辦法也比沒有辦法的好，先試試看吧，想到這便把鈴鐺小心的收到了口袋裡。

　見到龜老想把他趕出這裡，他也不再多說什麼，從口袋裡取出之前那張支票，塞到了對方的手裡。

　抓著那張前幾日有幸摸過一小把的寶貝，龜老也舍不得推回去，眼看著人類小夥子已經走到了門口，糾結了幾秒，他還是出聲了，「你等一下。」

　看著人類小夥子轉過身盯著他，他都想打一打自己多事的嘴巴，沒事開什麼口，好好的閉上不行嗎？

　可既然話已經說出來了，手上還拿著對方的四十萬支票，多事的他決定就再管管吧...就算管了，也總不會有不長眼的傢伙撞到他身上吧？他年紀就擺在哪裡，敢上門也得掂量掂量自己是不是有那個本事。

　拿著支票的龜老自信心稍微膨脹了一些，說的話也實在多了，「你媳婦現在的處境不太好，老朽一時間也找不到究竟實在何處，不過你手裡的鈴鐺是真能找到的。而且小夥子，這個救人也要量力而行，老朽可不推薦你去。」

　含含糊糊的說了一下，他也不期待對方能放棄，就是提前給小人類做個心理準備，到時候看到什麼妖魔鬼怪蛇蟲走獸的...別嚇到不知道哪個是自己媳婦就好。

　「多謝龜老，我記住了。」點了點頭，又待了一分鐘，見龜老沒什麼想說的，手指磨礪了一下口袋裡的鈴鐺，程駿恆就很自覺的離開了。

　等人走完後，龜老拿著支票坐回自己的位置上，戴起老花鏡仔仔細細的把支票翻過來又翻過去瞧個遍。最後再抬手算了把，確認自己能把錢領出來，才拿起水杯笑眯眯的喝了口水。

　盯著支票又笑了好一會兒，心情大好的他打算再幫幫人類小夥子和那小蛇妖一把。

　四十萬呢，可不少！還比他預計的多了十倍！有錢能使鬼推磨，他這個老不死的傢伙也能悄悄的偷偷的推一把磨。

　遠在某個不知名小空間裡絕望至極的余清突然發現空間裡居然多了道細小的光線。

　她小心翼翼的順著光線爬過去，一路上都沒有什麼危險，直到她貼在了...空間冰冷的壁上。

　盯著空間外頭的的大木柱子？

　瞬間她就興奮了起來，不停的用腦袋撞著那絲通往外頭的縫隙。不知道撞了多久，她的小腦瓜子都開始暈乎乎，只好貼著小光線放棄。

　大概是察覺到這裡面的異樣，空間又被翻來覆去了一遍。等到穩定下來，她才繼續爬回光線那個位置，往外瞧去。

　看著著外頭的木地板，余清有些神情複雜。

　這光線是希望嗎？但是她現在好像更絕望了怎麼辦......

　此時，龜老把自己剛剛刮龜甲粉的地方吹了幾口，再拿上細布擦了擦。

　他就只能幫到這了，再繼續就自身難保了。接下來，就看命吧。

　剛把龜甲給放到自個的空間裡頭，外頭就傳來了急乎乎的聲音，「龜老啊，我老婆不見了！快幫我找老婆啊！」

　怎麼這麼多人老婆不見的？

　所以說老婆不見了為什麼都來找他，他是龜老不是月老啊！

　「龜老，我老婆不見了！我自個找了她都快十來天了，一點消息都沒有才過來的，你可得幫幫我啊！」

　被對方一溜圈的話給砸暈，定眼看了許久，龜老才認出這是孔雀家的小輩。

　唉，這些小輩，老婆不見了自個去哄哄就好了...哎對了，這小孔雀有另一半了？怎麼沒請他去喝酒？

　坐下來聽這小孔雀開始說他家的媳婦，越聽龜老越覺得不對勁，這...這不是那條小蛇妖嗎？

　小蛇妖的孩子是哪個人類的沒錯啊！

　等等，又是撬牆角的？這些個孔雀就那麼喜歡撬牆角？

　龜老也不想多聽下去了，一個鈴鐺丟了過去，「鈴鐺響了就去追，三十顆靈果記得拿來給我。」

　講完揮揮手就趕人了，這個鈴鐺和之前他給人類小夥子的鈴鐺還是有區別的，這個比那個實用性差了點，時間上也遲了這麼一兩分鐘。

　真是的，孔雀這一族的不良習氣可得改改了，總是搶人家老婆也不行啊！這是幫人家養娃養上癮了吧？就算是養出了一兩次大人物也不行啊！

　剛剛回到車裡給鳳陽律打電話的程先生可不知道有人打起他小傻子的主意，他整顆身心都放在這鈴鐺究竟有沒有用上。

　而小黑空間裡頭的余清趴在那一絲小光線外，也終於是偷窺出了點東西！

　比如，外頭的那個長相略顯凶惡的叫做白老闆的妖怪！

　白老闆長相凶惡嗎？其實並不，白老闆長得細皮嫩肉的，忽略掉那一身的沉穩氣質，看上去就跟人類的高中生似的。

　只不過是余清討厭死這個傢伙了，她趴在那兒都看到聽到了！這個什麼白老闆的處理自己公司事務的同時，還一有空就給這個空間翻個身，連帶著看她這邊的眼神都是惡意滿滿......

　所以到底為什麼抓她？惡趣味嗎？

　簡直無聊吧？

　不錯過任何發現線索的機會，余清幾乎二十四小時都趴在這裡偷窺著。

　這個小洞洞還真神奇，雖然出不去，可能看到外頭的東西還能聽到聲音，也不知道這空間到底是壞了還是壞了。

　盯著盯著，還真被她盯出了個什麼。

　這個白老闆的老巢裝修得跟幾百年前的古鎮似的，裡頭住著他的不少手下，看來是個有故事的妖怪。

　這些都不是重點，重點是，她看到了白昀！也就是那個面色蒼白瘦弱小時候被叔叔丟到山林裡自生自滅的可憐美少年白昀，而現在過來吃飯的白昀竟然叫白老闆叔叔！

　哦，原來是那個把自家哥哥孩子扔掉名聲不好的大妖......

　那為什麼要抓她？以及...白昀知情嗎？如果知情，那豈不是蓄謀已久啊！摔！

　「怎麼有空過來一次，是想打探什麼事情嗎？」吃過飯，白老闆坐在古色古香的正廳裡，緩緩拿起手邊的茶杯喝了一口，放下後才看向白昀問道。

　「是有那麼一些事。」

　想十幾秒，白昀還是硬著頭皮說了。他也不想看著智障朋友找死，能救一把就救一把，收屍這種事情，還是留著智障朋友給他收屍吧。

　「如果是關於那條小蛇妖，就不用開口了，回去吧。」

　白老闆心情還算不錯，拿起手腕上戴著的小布袋子就開始捏了起來。

　裡頭的余清可就遭殃了，翻了一圈又一圈。

　直到白昀離開後，余清才得以爬回那絲光線的位置。

　正好他就聽到外頭的白老闆在陰森森的自言自語，「小蛇妖啊，小蛇妖，你是怎麼穿過時空亂流的呢？我當時明明布下的是強取孔雀一族聖器的陣法...時空亂流，呵。」

　說到這，白老闆冷冷的笑了笑，看向一片漆黑的院子。

　躲在小空間裡的余清冷靜的思考了一分多鐘，也差不多拼湊出了一些事情。

　難道她不是不小心睡過了時空亂流的？這個妖的目的是那個所謂的聖器還是...時空亂流？

　這個妖怪就不能直接問問她嗎？嘴巴長來是自言自語冷笑的？她就是單純的睡一覺就到了這裡啊，根本就沒有什麼黑幕也沒有什麼奇異的寶貝！

　接下來這幾日，她都沒能再偷聽出些什麼消息。

　而且她妖體正越來越衰弱。

　多日沒有進食，這個空間又在吞噬她外洩的妖力，更何況腹中還有著兩個要護著的小傢伙，她根本就沒有辦法再繼續撐下去多久。

　妖丹也正一日一日的接近小腹，也許就算抱住了蛋蛋們，它們也不能在這個地方活上多少天吧。

　余清消極的趴在自己的尾巴上，伸出小舌頭，輕輕的舔了舔兩個小寶貝的位置。

　被關起來的余清很絕望，在外頭找人的程駿恆就更絕望了。人也找不到，蛇也找不到，就連鈴鐺都不會響。

　他現在一閉上眼，就會做各種小傻子在受苦的夢。夢裡的小傻子總是跟他哭訴說又餓又冷，而每次他只要開口想說上個什麼，就會馬上驚醒回現實。甚至還有一兩次聽到了細小的幾聲童音在喊救命，這讓他如何能閉得上眼。

　這日，奄奄一息趴在尾巴上眯眼的余清突然睜開了眼。

　妖丹到小腹了。

　她也撐不了幾天了，如果再硬撐下去，妖丹裡的妖力也支撐不起兩個小傢伙們。

　這些日子的消耗太大了。

　嘆了口氣，余清最後舔了舔微凸的小腹，也不想留些什麼話給蛋蛋們。

　直接就把妖丹沉了下去，接著就把自個的妖丹化開。

　她記得哥哥在她很小的時候說過，曾在她的妖丹裡留過一個以後給她收屍的小法術。據說只要妖丹離開她的身體，就會直接觸發一個除了哥哥之外誰都解不開的結界，而這個結界帶有凍結的作用。

　這個給她收屍的結界，她還可以留給蛋蛋們撐上一撐。

　妖丹抽離身體化開的感覺一點都不好受，余清疼得在空間裡使勁的拍打著自己的尾巴，此時的她還異常清醒的記得肚子裡頭的蛋蛋，控制著自己不要傷到自己的小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