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章
滑稽臉直挺挺的被薛離抓在手裏,眼珠都沒動一下,演技非常好。
曲宴寧抽了抽嘴角,勉強維持著淡定神色把紙人接過來,“我隨手做著玩的,沒想到被你撿到了。”
薛離撓著頭笑了笑,“昨天你一直攥在手裏,我以為是你很重要的東西,就收起來了。”
曲宴寧把滑稽臉塞進被子裏,一隻手按住它不讓它動,笑容滿面道:“其實不怎麼重要。”
薛離神情欲言又止,他張了張嘴,磕磕巴巴的說,“那個……其實……這個紙人好像會動。”
“……”曲宴寧笑容一頓,用力按住滑稽臉,乾笑道:“怎麼會,是不是你看錯了?現在都是科學社會了,紙人怎麼會動。”
薛離認真的看他一眼,說這樣啊,“那可能是我眼花了。”
曲宴寧不想在滑稽臉身上糾結,順勢換了個話題,“你去警察局做筆錄了?員警怎麼說?”
薛離說警方那邊也還沒有線索,不過襲擊他們的怪物很有可能跟江虹路的詭異兇殺案有關。
“警方說有可能是同一個兇手。”
曲宴寧回想到怪物的面容,他的牙齒很尖利,而且還隱隱有血跡,確實跟江虹路的那個吸血怪物對的上。
“你要休息了。”見他們還有繼續往下聊的趨勢,謝祈過來打斷道,“醫生說你需要多休息,案子的事情員警會查,你的任務是把傷養好。”
曲宴寧抿起唇,往被窩裏縮了縮,只露出一雙眼睛沒有答話。
“那曲哥你先休息吧,我改天再來看你。”薛離挺有眼色,他見謝祈不願意他們多聊,便識趣的主動提出先走,說他還要去店裏。
曲宴寧點點頭,說店裏這段時間就辛苦他了。
等人離開,謝祈輕哼一聲,給他把被子蓋好,讓他安心睡午覺。
曲宴寧拗不過他,只能乖乖的閉上眼睛。
楚周在邊上越看越覺得不對勁,悄咪咪的跟張韌咬耳朵,“你說謝祈對曲兒是不是有點……”
張韌咳了一聲,牽著他的手往外走,“他們自己的事,等他們自己弄明白吧。”
楚周還在嘀嘀咕咕的,回頭充滿擔憂的看了曲宴寧一眼。
謝小寶跟謝美麗不願意走,被謝嚴強行一手一個抱走了,病房裏就剩下謝祈跟曲宴寧兩個人。
謝祈坐在病床邊,出神的望著他,曲宴寧倒是真的已經睡了過去,先前失血過多,一時半會兒也補不回來,氣血不足,精神就也特別容易疲乏。
謝祈給他把被子掖好,然後把從被子縫隙滑出來的滑稽臉拎起來,壓低聲音道:“不要吵他。”
滑稽臉眼珠動了動,雙手背到身後,一副我十分乖巧的樣子,謝祈順手將他放在桌子上,自己則變成貓,小心翼翼在曲宴寧身邊趴下來。
他抖抖耳朵,尾巴從被子的縫隙鑽進去,輕輕的纏在了曲宴寧手腕上。
曲宴寧在醫院裏養了一個星期的傷,肩膀上的傷口拆完線才出院。
出院那天也是謝祈陪著,楚周開著車過來接人,說是其他人都已經在家裏等著了。
家裏大概是第一次這麼熱鬧,張韌楚周,薛離,還有謝嚴帶著謝小寶謝美麗都齊了。
謝祈跟曲宴寧一起進門,本來乖乖坐著看電視的謝小寶耳朵一動,看見曲宴寧頓時就眼睛發亮的撲上去抱住他的腿,軟乎乎的叫了一聲哥哥。
謝美麗慢了一步,也搖搖晃晃的撲上前抱住曲宴寧。
曲宴寧挨個摸摸他們的頭,一手牽著一個進去,謝祈拎著行李跟在身後,關上大門後先回房間放好行李。
曲宴寧的傷口雖然已經好了,但是傷口深,暫時還不能做大幅度的激烈動作,兩隻幼崽都被交代過,懂事的沒有讓他抱抱,一邊一個挨著他坐好。
謝小寶還把夏威夷果抱到懷裏,小胖手拿著剝殼器剝殼,剝了一小堆後,舉著盤子讓曲宴寧吃。
曲宴寧笑的眼睛彎起來,自己吃了一顆,又往他跟謝美麗嘴裏塞了一顆,三個人都吃的腮幫子鼓囊囊。
謝嚴跟薛離在廚房做菜,謝嚴掌勺,薛離則負責打下手,張韌跟楚周兩個人在邊上洗菜。
幹活的人多,飯菜也做的快,十菜一湯,擺了滿滿一大桌。
曲宴寧傷口沒好,不能吃辛辣刺激,因此做的都是清淡口味的菜。楚周把菜端上桌,喊他們過來吃飯。
幾人圍坐在餐桌前,謝小寶跟謝美麗老早就搶到了曲宴寧旁邊的位置,一邊一個把曲宴寧圍在中間。
謝祈出來的時候,盯著唯一的空位眯了眯眼,伸手把謝小寶拎起來,放在了旁邊的座位上。
謝小寶嘴一癟,委委屈屈的看著自家二哥,謝祈遞給他一個淡淡的眼神,穩穩坐下來,給曲宴寧把空杯子倒上茶水。
敢怒不敢言的謝小寶悲憤的夾了一個雞腿。
“先喝點湯暖胃,”謝祈給曲宴寧盛了一碗湯放在他面前,曲宴寧捧著碗小聲道謝,耳朵又有點發紅。
“不用這麼客氣。”謝祈又給他夾了一塊蒸排骨,淡淡道:“以前是你照顧我,現在換成我照顧你也不錯。”
曲宴寧一愣,看見他溫和的眉眼忽然笑起來,他夾起排骨咬了一口,微不可查的嗯了一聲。
於是飯桌上的所有人,都被迫圍觀了謝祈的投喂現場,曲宴寧連口都不用開,目光一動,謝祈的筷子就伸過去了,配合十分默契。
薛離挨著楚周,他往楚周那邊靠了靠,小聲的說:“曲哥跟謝二爺……他們倆……”
楚周正在啃一個雞翅,謝嚴的手藝是真的好,他咬著雞翅膀含含糊糊的說:“他們倆怎麼了?好好吃飯,大人的事情小朋友不要八卦。”
“……”薛離坐回來,看了看另一邊吃飯都無比嚴肅的謝嚴,默默的往嘴裏塞了一塊排骨。
吃完飯,有事情的就先散了。
楚周不願意看他們倆人無意識的秀恩愛,拉著張韌先回去,薛離則要回店裏,而謝嚴要回翠園辦公,最後就剩下謝小寶跟謝美麗不肯走,磨磨蹭蹭的膩在曲宴寧旁邊。
等人都散了,走路搖搖晃晃的謝美麗嗖的變回貓形,然後撲進曲宴寧懷裏,喵喵叫著蹭了蹭他。
曲宴寧用手指輕輕撓她的下巴,謝美麗翻過毛肚皮,仰躺著四爪抱住他的手指,小尾巴高興上下拍打。
謝小寶見狀也變回貓,扭了扭圓滾滾的身體,擠到了曲宴寧腿上。
謝美麗不滿的用腳蹬蹬他,喵道:“小寶胖,擠我。”
謝小寶團了團身體,努力把鼓鼓的毛肚皮往裏收,生氣的喵喵道:“我不胖!”
謝美麗嫌棄的喵了一聲,往邊上挪了挪。
曲宴寧見兩個幼崽吵架似的你喵一聲他喵一聲,連忙都摸摸頭,輕柔的給他們順著毛。
謝小寶側躺著露出毛肚皮,舒服的咕嚕兩聲,吃飽的困意湧上來,咕嚕著睡了過去。
摸摸兩隻抱著睡成一團的幼崽,曲宴寧側臉看向謝祈,“你不用一直守著我,我的傷好的差不多了。”
謝祈看向他,目光有些深,“上次的怪物還沒抓到。”
曲宴寧有些遲疑,“應該不會再這麼倒楣遇上了吧?”
“你以為只是倒楣遇上了?”謝祈看著他迷茫的神情歎了一口氣。
從把曲宴寧送到醫院他就發現了,曲宴寧身上屬於純陰之體的氣息越來越重,就像是之前覆在他身上一層保護膜被撕了下來,而他原本的體質正在逐漸蘇醒。
謝祈有些無奈,“那個怪物,說不好,就是衝著你來的。”
曲宴寧滿臉不解。
“把衣服掀起來我看看。”謝祈沒有立刻解釋,而是提出了另一個要求。
曲宴寧蒙圈的看著他,但是謝祈的神色嚴肅,他只好磨磨蹭蹭的把衣服往上卷起來。
白皙的皮膚包裹著勻停的骨肉,謝祈目光落在他胸前,耳朵有點發燒,他輕咳一聲挪開了視線,冷靜道:“你胸口的紅痣沒了。”
曲宴寧說是,“就是上次做了夢之後醒過來,就消失了。”
謝祈皺著眉陷入沉思,思考著紅痣跟他的關係。
當時的情況異常兇險,要不是曲宴寧讓他從暴亂中平靜下來,他未必能這麼順利的度過成年期。
而且還因禍得福,覺醒了白虎血脈,謝祈皺著眉,忽然回憶起初識時曲宴寧身上讓他著迷的那股香氣。
謝祈湊近曲宴寧,在他脖頸邊細細的嗅聞。
曲宴寧縮著脖子往後退,“你做什麼?”
“別動,”謝祈輕輕按住他的肩膀,仔細的分辨了一會兒,曲宴寧身上,確實沒有了之前那股讓他不自覺著迷的氣息。
“原來是這樣……”謝祈鬆開眉頭,似乎想通了什麼關竅。
曲宴寧一頭霧水,謝祈從沉思中回過神來,慢慢給他理清這中間的關係。
曲宴寧原本是純陰體質,正常情況應該是自小體弱多病,易受鬼祟纏身,能活到十八都算幸運,但是曲宴寧卻健健康康的活到了成年。
謝祈之前以為是曲宴寧家族的長輩為他逆天改命,但是現在看來,或許並不是逆天改命,而是用珍貴的白虎精血,替他強行壓制住了純陰體質。
所以他才能像正常人一樣的長大。
白虎精血至陽,跟純陽之體相生相剋,正好調和了曲宴寧的體質,而現在白虎精血被謝祈吸收,之前被強行的壓制的純陰之體,又緩緩的蘇醒過來。
所以曲宴寧才會被那只怪物惦記上。
“抱歉,”謝祈眼中充滿歉意,雖然事情不是他所願意的,但曲宴寧確實是因為他的緣故才會受傷。
曲宴寧也沒想到一顆紅痣而已,會引發出這麼多的事情來。
他愣愣的眨眨眼睛,“就算沒了你說的白虎精血,我現在也還好好的,應該沒你說的那麼嚴重……吧?”
謝祈摸摸他的頭,眼中有些擔憂,“但願吧。”
曲宴寧見他神情凝重,一時也不知道該說什麼安慰他,只好沉默下來。
倒是謝祈忽然道:“作為補償,我會一直陪在你身邊保護你,直到找到能重新壓制純陰之體的辦法。”
曲宴寧有點為難,說兩個大男人總不能整天膩在一起。
謝祈嘴角勾了勾,變回乖寶的模樣,將一隻毛乎乎的爪爪按在他手上,歪著頭喵了一聲。
人不能時時刻刻跟著,貓總可以了。
“乖寶,”曲宴寧下意識出聲,隨後有些不好意思的抿起唇,臉頰邊現出兩個淺淺的窩窩。
倒是謝祈主動許多,伸過腦袋用臉頰在他手背上蹭了蹭。
貓的體型比之前足足大了一個號,身形面容都已經是成年貓的模樣,但是撒起嬌來,依然讓人無法抵抗。
曲宴寧的手比大腦反應快,他翻過手掌,手心貼在貓腦袋上,輕輕的摸了摸。
謝祈抿起耳朵,喉嚨裏發出愉悅的呼嚕聲,長長的尾巴卷起又舒展開。
曲宴寧嘴角微微彎起,眼睛黑亮黑亮,“那這段時間就委屈你了。”
謝祈輕聲喵一聲,邁著爪爪走到他腿上趴下來,一隻大喵,兩隻小喵窩在一起,毛茸茸的讓曲宴寧沉迷其中。
……
一人一貓似乎又回到了以前的相處模式,曲宴寧肩膀上的傷還沒好,謝祈也不要他抱,每天曲宴寧出門,他就走在曲宴寧旁邊,毛尾巴一晃一晃,然後在曲宴寧腳邊蹭上兩圈。
曲宴寧帶著貓出門溜了幾次,社區裏不少人都知道,十四樓的年輕人養了一隻聰明體貼還能溜的貓。
現在聰明體貼又能溜的貓正跟著曲宴寧一起散步,天氣越來越暖和,傍晚時候出來散步聊天的人也越來越多。
年輕人們在小道上慢跑,老人們則在大樹下坐著,慢悠悠的說著話。
橘色的夕陽灑下來,在大樹的樹冠上鍍上一層薄紅。
曲宴寧走了兩圈,也在大樹下找了個地方坐下來。
謝祈輕輕一躍坐在他腿上,揣著前爪趴臥著,毛茸茸的尾巴搭在曲宴寧手上。
邊上的老人們聊著最近的新聞八卦,有人道:“江虹路那邊全部停業整頓了你們知不知道?”
另一個老太太接話道:“整頓了才好,我往那邊走,都是些年輕女孩子,打扮的妖妖嬈嬈的,一看就不是做正經事的。”
先前說話的那人道:“那裏進出的哪有什麼好人家的孩子,不過整頓倒不是因為這個,聽說啊……江虹路又死了兩個人。”
其他人聞言都好奇的圍攏過來,“又死人了?怎麼沒看到新聞。”
說話的老太太家裏有個小輩在警察局,所以消息也比別人靈通些。
她壓低了聲音道:“哪敢報導啊,聽說死的那兩個人,不僅被吸乾了血,連內臟都挖出來吃了,我那侄子正好那天出警,回來後好幾天都吃不下飯。”
“你們說……這事不是人幹的吧?”
其他人都是一副駭然神色,年紀大了的老人們,多少都信這些,老太太們雙手合十念了聲佛。
“說不得就是哪里的惡鬼跑出來吃人了,造孽喲……”
曲宴寧撓了撓謝祈的下巴,湊近他的耳朵小聲說道:“會不會是我遇到的那個怪物?”
之前他們就有猜測,只是江虹路那邊後來就沒了動靜,怪物也沒再出現過,現在看來,不是沒有動靜,而是動靜太大,被警方強行壓了下來。
謝祈喵了一聲,耳朵抖了抖,站直身體在他下巴上蹭了蹭頭。
“先回去吧,”曲宴寧摸摸他的耳朵,“等會去再打聽打聽消息。”
謝祈從他腿上跳下去,跟在他身邊,一人一貓緩緩的往家裏走去。
晚上曲宴寧睡著之後,謝祈從暖呼呼的被窩裏鑽了出來。
跳上床頭,把睡覺的兩個紙人叼起來,謝祈打開窗戶溜了出去。
江虹路比以往安靜了許多,彩色的霓虹燈閃耀著,街道上卻沒有一個來往的行人,有的地方還有警方拉的隔離帶。
蕭索的街景襯著彩色霓虹,透出蕭瑟的頹敗來。
謝祈潛藏在陰影之中,把兩個紙人放在地上,對他們輕輕喵了幾聲。
正經臉彎了彎腰,扯著眼珠子四處亂轉一看就不安分的滑稽臉往街道對面走去。
江虹路是條老街,相比外面新建的高樓大廈,這條街顯得老舊,跟外面的高樓大廈格格不入。
街道兩邊都是三四層的小樓,看外表像是民居,後來改建後變成了髮廊一條街,一樓是店面,樓上則裝修成了旅館的模樣,方便客人留宿。
以前的江虹路熱熱鬧鬧,可以一直持續到淩晨,自從忽然死了三個人之後,員警介入,這裏就冷清起來,不僅是來往的客人少了,原本的住戶能搬走的也都搬走了,只有少數不能走走不了的,才留了下來。
正經臉帶著滑稽臉從陰影之中劃過,從第一棟房子找起,尋找怪物的氣息。
滑稽臉是見過怪物的,正經臉拉著它不讓它到處跑,挨個挨個的找過去。
謝祈看了一會兒,確定不會有問題,甩甩尾巴,快速趕回了家。
曲宴寧睡得很熟,謝祈擦乾淨爪爪,跳上床,跟他蹭了蹭臉,然後鑽進被子裏,小心的窩在他身邊睡了過去。
……
第二天起來的時候,曲宴寧發現床頭的紙人不見了,他問伸懶腰的謝祈,“你看見它們倆了嗎?”
謝祈眯起眼睛喵了一聲,在曲宴寧上蹭了蹭。
“不知道又偷偷跑到哪里去了。”曲宴寧自言自語道,
他一度懷疑滑稽臉會這麼熊就是因為他手賤畫了個表情包的臉,不然都是一起做出來的,怎麼會跟正經臉差這麼多,多動症一樣實在讓人頭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