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章
兩人一邊說話一邊往回走,秀萍路這段路還在修建中,路邊的路燈壞了兩盞也沒有人來修。
“明天我有個朋友可能要來吃飯,到時候介紹你們認識,”曲宴寧側著臉跟薛離說話。
薛離神情有些局促,“這樣沒關係嗎,我也不認識。”
曲宴寧笑著說,“吃過飯不就認得了,他人很好的。”
薛離猶豫著點點頭,說那我明天給你幫忙做飯。
兩人有說有笑的往前走,絲毫沒有注意到後面巷子中窺視的目光,倒是躺在口袋裏揉肚子的滑稽臉似乎察覺了什麼,探出一個腦袋往外看,只是口袋在前面,視線角度受制,也看不到什麼。
它縮回口袋裏,又躺了回去,繼續揉肚子,
秀萍路偏僻,附近又總是在施工,往這邊走的人不多,只偶爾有零星的路人。
曲宴寧目光不經意間看到地上的影子,聲音頓了頓,隨後又若無其事的繼續說起來,一邊說一邊給薛離使了個眼色。
薛離愣了半晌才反應過來他的意思,本能的想回頭去看卻被曲宴寧小聲喊住了。
曲宴寧一邊跟他繼續聊著明天要做什麼菜,一邊拿出手機飛快的打字。
[有人跟著我們,別回頭,一起跑。]
薛離的眼神往後面瞟了瞟,那人離得很近,被身後路燈投映過來的影子已經到了他們腳下。
曲宴寧做了個一二三的口型,然後拎著袋子就飛快的往前跑了出去。
跟在後面的人影抬起頭,鋸齒形的牙齒在昏黃的路燈下能看到幽幽的紅色,他發出一聲憤怒的吼叫,身形一動,飛快的攔到了曲宴寧他們前面。
曲宴寧急急的刹住腳步,伸手將薛離擋在身後,小心的往後退。
人影一步一步的逼近,涎水從張大的嘴邊往下淌,他的身形矮小,看著也就一米四五的樣子,穿著一身不太協調的童裝。面容卻格外蒼老,頭上結了厚厚的痂一樣的東西,只有稀疏的幾縷頭髮淩亂的飛舞著。
看起來不像人,反而像生化電影中的怪物。
怪物的眼睛發出幽幽的光,佝僂著身體,流著口水慢慢朝曲宴寧逼近。
“薛離,你去報警,我攔住他。”曲宴寧把手裏的購物袋丟下,小聲的對薛離說。
“曲哥,這是什麼東西,”薛離也害怕,說話聲音都有些顫抖。
曲宴寧緊張的咽了咽口水,他下意識的攥緊了脖子上的護身符,說他也不知道,“超市那裏有崗哨亭,你跑快點去叫人,我攔住他。”
對面的怪物離他們只有不到三米遠的距離,眯起來的眼睛貪婪的盯著曲宴寧,卻遲遲沒有撲上來,反而像是獵人在惡劣的逗弄掌中的獵物。
“那你小心。”薛離一咬牙,轉身就拼命的往回跑,他一動的同時,怪物也衝了上來。
曲宴寧撿起地上的購物袋,用盡全力的朝怪物的臉砸過去,怪物被他砸的歪了歪頭,扁塌的鼻子流出暗紅的血液。
怪物愣了愣,憤怒的齜起牙怒吼一聲,用更快的速度朝曲宴寧撲來。
曲宴寧躲閃不及,肩膀上被怪物尖利的爪子劃出一道口子,他疼的抖了抖,把脖子上的平安符生生扯下來,緊緊攥在手裏。傷口流出的血液順著手臂流下來染濕了平安符,
怪物赫赫的喘著氣,流出來涎水都帶上了紅色,曲宴寧咬緊牙關,不錯神的盯著怪物的動作,在心裏計算著逃跑的方向。
只要能拖延到薛離喊人來就行。
怪物怒吼一聲,再次撲上來,曲宴寧緊緊握住符紙按在怪物頭上,自己卻也同時被怪物按在了地上。
符紙無火自燃,灼燒著怪物的皮膚,空氣中彌漫著一股皮肉燒焦的惡臭,怪物張大嘴發出痛楚的嘶吼聲,兩隻尖利的爪子卻死死的扣住曲宴寧的肩膀。
曲宴寧用盡了吃奶的力氣,也沒能把怪物推開,反而是符紙的力量開始減弱,被燒壞了一半臉的怪物張著猙獰大口朝曲宴寧脖頸咬下來——
曲宴寧下意識的閉上眼,剛從口袋裏掙扎出來的滑稽臉眼珠都轉不動了,他憤怒的瞪大眼睛,跳起來狠狠的朝怪物的頭撞過去。
骨頭發出清脆的咯響,怪物被它撞歪了頭,擰著脖子驚怒的看著滑稽,嘴裏不斷的發出赫赫聲。
曲宴寧趁機一咕嚕爬起來,抓起滑稽臉就拼命的往前跑,怪物將錯位的脖子正回來,眨眼間又追了上去。
曲宴寧不敢回頭看,但是身後越來越近的赫赫聲想也知道怪物離他不遠了,只能在心裏祈禱薛離能快快點回來。
“就在那裏!”薛離焦急的聲音從不遠處傳來,曲宴寧一口氣提上來,脫力的身體又拼命加快了速度。
追在後面的怪物動作一頓,惡狠狠的吼了一聲,捂著臉躲進了巷子裏。
薛離帶著員警衝過來,曲宴寧雙腿發軟,踉蹌的跑了幾步,差點倒在地上。
薛離及時扶住他,曲宴寧的一隻衣袖已經被血染紅,手上滿是乾涸凝固的血跡,
“曲哥,沒事了你忍忍,我叫救護車過來。”薛離讓他靠在自己身上,帶著哭腔急道。
跟來的員警叫了救護車,其他人去封鎖現場。
晚來的一步謝祈瞳孔一縮,上前將人抱起來,“我先送他去醫院。”
薛離急急的抓住他,“救護車馬上就來了,”
謝祈沉著臉甩開他,抱著人轉身直接進了一條小巷,等薛離追過去的時候,巷子裏已經沒了人影。
跟著過來的員警拍拍他的肩膀,讓他先去局裏做個筆錄,薛離擦了擦眼淚,把曲宴寧掉在地上的紙人撿起來揣進了口袋裏。
——
曲宴寧已經昏了過去,謝祈抱著他趕到醫院。
趕來的路上已經讓張韌安排了急診,謝祈沉著臉把人交給醫生,眼神定定看著曲宴寧蒼白的臉。
接到消息跟張韌一起先趕過來的楚周問道:“發生什麼事了?”
“是我的疏忽。”謝祈臉色難看,說話的聲音都有些沙啞。
急症室的燈亮起來,謝祈抿起唇,後悔答應了讓曲宴寧一個人回來。
三人靜靜地等待著,時間緩緩的流逝,手術室的門打開時候,三人的精神都是一振。
醫生取下口罩,“沒什麼大礙,就是傷口有點深,傷到了動脈導致失血過多,再加上精神過度緊張,這才休克,輸血之後讓病人注意休息。”
謝祈啞聲說好,跟著護士一起去了病房。
曲宴寧的臉色依舊蒼白,眼珠不安轉動,人卻依舊沒醒,護士給他把吊瓶掛好,囑咐道:“空了提前來叫人,輸完血病人也該醒了。”
謝祈說了謝謝,一動不動守在病床邊上。
張韌跟楚周去住院手續,把空間留給他們兩人。
“對不起,我來晚了。”謝祈輕輕碰了碰曲宴寧的眉頭,給他把眉心的褶皺撫平。
昏迷的人沒有回應,謝祈只能沉默的注視著他,
輸完一袋血,曲宴寧才昏昏沉沉的醒過來,他下意識的動了動手臂想揉揉眼睛,卻被謝祈溫柔的按住了,“別動,你身上有傷。”
曲宴寧這才反應過來,自己才跟怪物大戰過,他看了看病房,“怎麼是你在這裏,薛離呢?”
謝祈不情不願的說人應該在警局做筆錄。
“還有滑稽臉,他跟著我跑出來了,我記得跑的時候還攥著他。”
謝祈說可能是自己找地方躲起來了,它能找到回來的路。
曲宴寧這才放心,放鬆了精神,給他講自己遇到了怪物的事情。
謝祈聽他講完,兌了一杯溫開水,摸摸他的頭,溫聲道:“先喝點水。”
曲宴寧就著他手喝了半杯,然後搖搖頭,表示不喝了。
“那個怪物長的什麼樣,還記得嗎?”謝祈把病床搖起來,又給他在背後墊了個枕頭,溫聲問道。
曲宴寧說記得的,把那個怪物的樣貌給他形容了一遍,最後不確定的說:“這樣的,到底是人還是鬼呢?”
如果是鬼,怎麼薛離也能看到,可是如果的是人,那個怪物除了長的像人,其他部分根本看不出來跟人有一點的相像,
謝祈垂下眼睛,淡淡的說:“等找到就知道了。”
曲宴寧皺起眉說:“那個怪物的速度特別快,員警也不一定抓的住,要是他躲在周圍害人的話,別人不一定有我的好運氣。”
謝祈摸摸他頭,嘴角勾了勾,“這就不是病患要操心的了,這段時間你好好養傷。”
曲宴寧皺皺臉,總感覺今天的謝祈態度忽然有點怪怪的,他跟謝祈又聊了一會兒,有些疲憊的打了個哈欠,又睡了過去。
謝祈眼神深沉的看了一會兒曲宴寧,起身到外面的走廊打電話。
他忽然變了臉色跑出去時,謝嚴也在場,現在人沒事了,他總要跟家裏報個信。
謝嚴聽說人受傷了,也有些擔憂,“你不是留了護身符?人沒事吧?”
“受了傷,還要在醫院養一陣,”他想到曲宴寧的形容。眯了眯眼,道:“那東西不像是什麼鬼物精怪,是人的可能性比較大,這段時間我就在醫院照顧他,家裏就拜託你了。”
謝嚴倒是沒什麼,只是謝小寶跟謝美麗聽說曲宴寧受了傷,都吵著要去看曲哥哥。
謝嚴挨個摸摸他們的頭,安撫道:“先睡覺,明天帶你們去看曲哥哥。”
謝小寶跟謝美麗不情不願的回房間。
第二天一早,謝嚴就帶著謝小寶跟謝美麗去探病,兩個幼崽認真的挑好了果籃,用自己攢的零花錢付了錢,才讓謝嚴帶他們去病房。
謝祈守了曲宴寧一整晚,加上心情不好,臉色看起來比曲宴寧這個病患還差。
他一大早就去買了早餐,正用勺子喂曲宴寧喝。
曲宴寧垂著眼睛,臉頰我一陣一陣的發熱,但是謝祈堅持要喂他,他也只能硬著頭皮接受。
明明他只是傷了一隻手,現在總感覺自己是全身癱瘓不能動一樣。
“飽了嗎?”謝祈放下勺子,眼神溫柔的看著他。
曲宴寧搖搖頭,說飽了,“想喝水。”
謝祈放下碗,倒了一杯水喂他喝完,又給他擦了擦嘴角的水漬,這才開始收拾桌子。
謝嚴帶著兩隻幼崽過來,將果籃放在桌上,問他現在感覺怎麼樣。
曲宴寧說感覺沒什麼大事,就是手臂包紮著不太方便。
“曲哥哥,”謝小寶跟謝美麗撲到病床邊又急急的頓住,就站在邊上心疼的看著曲宴寧。
“疼不疼呀,”謝小寶小心翼翼的握了一下他手指,心疼的對著他呼呼兩下,“小寶給你吹吹。”
曲宴寧用都沒受傷的那只手摸摸他們倆的頭,笑著說沒事,“哥哥很快就好了,本來還準備今天給你們做飯吃的。”
謝美麗握住他的手,慢吞吞說:“等好了,吃。”
曲宴寧笑著說好。
謝祈扔完垃圾回來,就看到兩個幼崽又跟曲宴寧黏在一起說話,他上前將人拎開交給謝嚴,“讓哥哥好好休息。”
謝小寶不情願的蹬蹬腿,但是也知道病人要好好休息才能好得快,只能乖巧的不去吵曲宴寧。
張韌跟楚周他們也過來了,他們昨晚辦完手續後,實在太晚,就沒去吵曲宴寧,今天一早上才又過來。
跟他們一起來的還有薛離,薛離在警局做筆錄折騰了半夜才回去,一大早又急急忙忙的找楚周打聽消息,這才知道曲宴寧在哪個醫院,跟著一起過來。
薛離垂著頭有些抱歉的走過去,曲宴寧看他的神色就知道他想說什麼,他笑著擺擺手,讓他別忘心裏去,“要不是你叫人來的及時,我說不定都進了怪物的肚子。”
薛離咬了咬唇,從口袋裏拿出一個紙人遞給曲宴寧,“這個是你的吧,昨晚你攥在手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