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048

　　「你在威脅我？」

　　「你怎麼會這麼想，」季晟說，「我只是在闡述事實，放鬆，別這麼緊張。」

　　面對季晟這種太過日常的口氣，沈雲舟有些生氣：「那你是在挑釁？還是想告訴我爸媽？」

　　「不，」等紅燈，季晟偏過頭，「為什麼要告訴他們？對我又沒有好處。」

　　「那你想幹什麼？你想要什麼？」

　　「你能給什麼？別逗了，你什麼也給不了我，想保護你喜歡的男孩子？你胳膊上的傷口還沒讓你清醒？你呀，自己都還是個孩子。」

　　季晟在瞧不起自己。

　　沈雲舟從來沒這麼憤怒過。

　　我可以保護一一，可以讓他高興，可以給他想要了！

　　「噓，你心裡的那些話，別說出來。那些都是一時衝動，等你冷靜下來，只會覺得丟人。」

　　「……」無法反駁，但沈雲舟一點也不想聽他的，越想越氣的抓狂，索性扭過頭不再看他。

　　看著沈雲舟氣急敗壞又無力的模樣，季晟似乎得到了滿足，勾著的嘴角表示他心情不錯，沈雲舟這樣的小孩，怎麼會是他的對手。

　　沈雲舟看著窗外飛逝的人和車，花了幾分鐘讓自己冷靜下來。

　　雖然以前和季晟接觸的不多，但從來沒見過他剛才那副模樣，也許平時見到的那些溫文爾雅，都是他的偽裝，恐怕只有這幅樣子才是真實的。

　　可為什麼會這樣？

　　話語裡的敵意十分明顯。

　　是因為一一對他態度不好，自己又護著一一，所以他生氣了？可他是大人，和我這樣的孩子這麼計較，有必要嗎？

　　還是……

　　因為白一一。

　　沈雲舟簡直頭皮發麻，「他叫你叔叔。」

　　這話讓季晟笑了起來：「你真的很聰明。聰明的孩子，應該知道怎麼做。」

　　「不，」沈雲舟失控的吼道，「你別想！」

　　季晟只是唇角掛著一抹微笑，似乎在嘲笑沈雲舟的無知和傻氣。

　　沈雲舟實在沒辦法消化這麼爆炸性的東西，太過震驚又太過生氣，呼吸都有些急促，尤其是他還有看孩子般帶著些包容和體諒的眼神看著自己：「他叫你叔叔他還是個孩子！」他甚至帶著幾分哀求，「叔，別這樣，他……他是我同學。」

　　「看著自己的小孩慢慢長大，成長成自己喜歡的模樣，真是……一件讓人愉悅的事。」停好車，季晟熄了火，「想告訴你爸媽？還是想跟他父母說？你覺得誰會信呢？大家眼裡的好孩子，居然，喜歡同性，呵，一個喜歡男孩子的大男孩，又是這樣的年紀，總是會做些衝動的事，你說對不對？」

　　沈雲舟瞪著他，恨不得掐過去，可他必須冷靜，如果衝動，對自己很不利，搞不好還會害了一一。

　　白一一，一一。

　　在心裡一遍遍念著這個名字，想著那個少年在廚房裡的一聲貓叫，還有和自己肆意的打鬧，時不時不耐煩的眼神，有時候獨自傻乎乎的發呆，甚至初中時偶然遇見他發狠的模樣……

　　一幅幅畫面從腦海中掠過，他終於平復了自己的呼吸，可畢竟年紀小，看向季晟的眼神還是藏不住自己的憤怒。

　　「幹嘛呢你們，怎麼不下車？我買了菜，快幫我拎一下。」

　　沈雲舟看著站在車門外的夏薇，他開門下車，叫了聲媽，用那只沒事的手去拎袋子。夏薇看看兩人：「吵架了？」

　　季晟鎖好車無奈的笑了笑：「說了他兩句，不高興了。」

　　「你這孩子真是，大人說你都是為你好，哪有跟自己家人置氣的？」夏薇對季晟說，「這孩子從小就主意大，人聰明，但是倔得很，我都說不得他，你有什麼該說的就說，畢竟你在國外待的久，見識也多，」隨後，她又轉頭對沈雲舟說，「聽見沒，以後多聽你季叔叔的話。」

　　沈雲舟不言語，拎著袋子先走了，惹得夏薇在後面衝著季晟抱怨，季晟一邊安慰夏薇一邊進了門，沈雲舟實在忍不住，回到房間甩上房門。

　　怒氣沒地方撒，只能□□枕頭，可是覺得自己的行為太幼稚，剛才季晟就是嘲笑自己年紀小。將枕頭扔在一邊，沈雲舟垂頭喪氣的坐在椅子上，腦子裡一片漿糊。

　　他簡直不敢想，自己喜歡白一一的事如果被他爸媽知道，後果會怎樣。他也沒想現在跟白一一有個什麼，甚至根本就沒想到，自己會和他在一個班，還是同桌。

　　之前在初中見過他，似乎每一次遇到，不是看到在跟人打架，就是跟人吵架，跟斗不敗的公雞似的，就算在學校見到的次數有限，可學校宣傳欄處分名單上，總能看到白一一的大名。他那時就在想，這人怎麼能總這麼精力旺盛對什麼都充滿敵意呢。

　　後來有幾次，他看到白一一在學校外面一家餐館的邊上喂貓，把魚肉摘出來，那小心翼翼的模樣，讓他看了好久。

　　他從小就循規蹈矩，從小就是父母眼裡的驕傲，按道理，這樣的人他根本會敬而遠之，可他偏偏看在眼裡，不但瞧了，看了一眼就再也忘不掉，會下意識的去找那個身影，會關注那人的所有消息，不管是不是好的。

　　那時候並不懂，直到自己的第一次夢yi。

　　就是這麼措不及防的知道了自己想跟他發生點什麼。

　　這樣離經叛道的事，他自然要放在心裡，可是，當他報道，在單子上看到白一一的名字，又看到他的人的時候，他覺得，這人不並會只出現在他的夢裡，不然，怎麼會這麼巧，就把這人送到自己跟前了呢。

　　可以慢慢等，可以慢慢來，一起長大，甚至他能接受，只做朋友。

　　但沒想到，季晟居然就這麼看透了他。

　　沈雲舟很怕季晟會說出去，喜歡同性，喜歡自己的同學，這事太可怕了，他這樣的年紀，簡直不敢想會有什麼後果，他的父母肯定會罵他打他，把他當成神經病，當成變態，當然，這都不要緊，最要命的，他們肯定會把自己送出國，而白一一也會被牽連。

　　怎麼辦！

　　季晟對白一一有企圖，他如果什麼都不做，那他跟混蛋有什麼區別？他還配喜歡他嗎？更何況一一還未成年。

　　沈雲舟從來沒這麼煩過，學習他沒費過心，甚至喜歡白一一的事他都十分淡定，看來如今，是報應來了，老天就是不想看他這麼痛快。

　　站起來又坐下，坐下又站起來，從書包裡拿出手機，撥了白一一的號，那邊一接通，他心跳如鼓，瞬間啞言。

　　「喂？說話啊。沈雲舟？」

　　「一一。」

　　「靠，別叫我一一！」

　　「小白。」

　　「揍你啊！」白一一這邊也很糾結。

　　他們出了門，他就想著要不要問問沈雲舟，季晟有沒有跟他說什麼，畢竟一個變態，重來一次也不指望這人會成為好人，這東西是本質的東西，可能會隨著周圍的人和事發生變化，但根兒上的變化，不會有。

　　季晟想接觸他，他感覺的到。

　　這種領悟當讓毛骨悚然。

　　想問，又不知道怎麼問，他怕沈雲舟會多想。

　　兩人難得，拿著手機矯情了好一會兒，誰也沒說話，就這麼瞎耗著時間，這樣的氣氛弄的白一一緊張兮兮的，本不想先開口，可那傢伙跟嘴巴粘起來一樣，受不了這樣浪費電話費，他對著那邊說道：「你倒是說話啊，給我打電話也不吱聲的，你沒事吧，這都不像你了。」

　　「有點不舒服。」

　　「咋了？」白一一不自覺的身子就挺直了，想著這個契機挺好，便問道，「回去的時候不是還好好的嗎？怎麼這會兒不舒服了？路上……路上是怎麼了嗎？我是說，你剛才在我家還好好的……」

　　「就是，路上吹了風了。」

　　「真的？」

　　沈雲舟閉著眼，無力的嗯了一聲。

　　「那你好好休息，不行就量個體溫吃點藥，省的影響上課，當然，缺幾節課對你來說不算啥，艾瑪，你不來上課可要我命了！」

　　白一一發愁的口氣讓沈雲舟心情好了一點：「放心，沒事，教你沒問題。」

　　「最討厭的就是你們這些學霸了。」

　　「你們？除了我，還有誰？嗯？」

　　「就你，只有你！」白一一受不了他這麼得瑟，「山外有山人外有人，你別這麼傲，不然以後栽跟頭。聽哥的沒錯，忠言逆耳。」

　　「一一，我沒記錯的話，你還未成年吧，上次你自己說的。」

　　「別計較這麼多好嗎！」

　　「那我就先謝謝你的忠告了。」沈雲舟喘了口氣，容他得瑟了一會兒，然後說，「但是，要是沒有比我厲害的，你得叫我哥。」

　　叫他哥？這絕對不可能！！

　　「別想了，你這是做夢，不可能的，你醒醒吧，記得吃藥，藥別停！」說完，白一一把電話就撩了。

　　沈雲舟看著手機忍不住樂。

　　一一不樂意了，但就算不樂意，還在關心自己，還叫自己吃藥，哎，真好！

　　白一一是不知道他想啥，要知道，準保吐血。

　　沈雲舟到底是沒和白一一說，他知道季晟的企圖，這算是他的優勢，他不能把事給弄糟了，更不能把自己搭進去，自己如果離開，一一身邊就沒朋友了，他不能衝動，不能中了季晟的圈套，不能讓季晟得逞。

　　一切都要好好想想。

　　吃完飯的時候，沈雲舟更加確定自己的做法是正確的，因為夏薇說沈輝又要升職了，作為家庭成員的他，雖然不用像成年人那樣事事都要小心，但他的性向問題終歸不是小事。

　　一個十六歲的少年，生平第一次要處理這麼難的問題，沒意外的失眠了。

　　白一一來上課，看著一邊空的座位，挺詫異，這人從來都來的比自己早，今兒居然還沒到，起晚了？之後又轉念一想，不會真的生病了吧。

　　沈雲舟踩著點進來，坐下的時候還帶著點喘，眼睛周圍還發青，「病了？」白一一問。

　　「沒，就是有點失眠。」

　　「失眠也是病，」白一一煞有見識的給他科普，「失眠，入睡困難，睜著眼到天亮，會影響人的思維，和記憶力，長期失眠，人會崩潰，會得神經病……」

　　話還沒說完，腦袋就被沈雲舟按桌上了：「我得神經病了也不會忘記給你佈置一百張卷子的！」

　　「我靠我的骨頭！」白一一嚎道，「沈雲舟你變了！你以前從不跟我動手的！」

　　「沒變心就行。」

　　「……」麻蛋，這話真不知道該怎麼接！

　　作者有話要說：

　　季晟太壞了。沈雲舟要加油！一一也要加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