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采血

　　在回明海鎮之前，齊沐曾經預想過很多個場景，包括極低概率地撞上褚晨或褚暮，但他萬萬沒想到，第一個來找他的人，會是趙雲瀾。

　　在原小說中，趙雲瀾初期發狂時會喪失理智，隨機襲擊最靠近他的人，所以當初他提出分道的時候，齊沐想都沒想就答應了。

　　鬼才知道他已經鎖定了自己！不就是被他咬死過一次嗎，明明他自己都已經不在意了！

　　果然跟這些劇情人物湊在一起就沒好事。

　　趙雲瀾是個典型的行動派，簡明扼要地闡述了他出現在這裡的理由後，就大踏步向齊沐走來，步伐堅定，看不出一絲猶豫。

　　「等……等等，我有話說！」大概是趙雲瀾的氣勢太強，齊沐被壓得不由自主地向後倒退，一直退到宿舍的門前。

　　「說。」趙雲瀾單手握在腰側的刀柄上，蓄勢待發。

　　「其實……就是那個……」齊沐一邊支支吾吾地拖延時間，一邊暗暗將手背到身後，摸向大門的把手。

　　「唉喲——」指尖輕觸在門把手上，齊沐當即被上面的寒冰凍得跳腳。接著脖子一涼，趙雲瀾的唐刀就已經架在了他的肩上，刀刃反射出的寒芒閃得他眼疼。

　　趙雲瀾低沉的聲調向他警告：「我不想殺你。」他的喘息聲越來越重，顯然是快要壓制不住病毒的渴望了。

　　「你先把刀放下來，我們有話好商量。」齊沐心驚膽顫地說，「你把門都封死了，我跑不了。」

　　不僅是門把手，大門與牆壁鑲嵌處的縫隙已經先一步被趙雲瀾用冰霜堵死。齊沐想要逃出去的話，唯有破門而出。但他很清楚，就算他能一次性撞開大門，這段時間也足夠趙雲瀾殺他五六次了。

　　趙雲瀾這才收回唐刀，直截了當地說：「我不會殺你，讓我喝兩口血。」

　　齊沐心虛地望著趙雲瀾沒有歸鞘的凶器，自知今晚怎麼也沒法糊弄過去了，只得認命地說：「我可以答應你，但你得跟我去一趟鎮上的醫院，只有那裡能找到乾淨的針筒。」

　　「不用麻煩，把你的手給我。」趙雲瀾不耐煩地催促著，亮出一排閃亮的白牙。

　　「不行。」上次被趙雲瀾咬破的位置隱隱作痛，齊沐渾身一顫，鼓足勇氣反駁道，「你又不是不知道，現在你的牙齒裡已經可以分泌喪屍病毒，我被你咬一口就得死。」

　　趙雲瀾濃眉倒豎：「你的身體……」

　　「我的身體跟普通人類一樣，對喪屍病毒沒有免疫力。」齊沐委屈地說，「我唯一的優勢就是死後身體裡的病毒會被清空，但你剛才說了不殺我的。」

　　事到如今，他也顧不得自己的形象，拿出他雖然痛恨但百試不爽的必殺技——賣萌。他的五官本就柔和，在略顯嬰兒肥的臉蛋承托下，看上去小小的萌萌的，再稍微裝出點委屈巴巴的樣子，通常都能勾起他人氾濫的母性。從小到大，他就是靠著這招無數次躲過了因為偷懶不肯練功而招來的他爹的憤怒。

　　不過用這招能不能對鐵石心腸的趙雲瀾起效，他的心裡還是沒有底。

　　趙雲瀾呼吸急促，緋紅色的眼眸中流轉著濃到幾乎要化作實質的渴望。齊沐等著他的回答，就像是死刑犯在等待法院最終的判決。

　　「醫院在哪？」彷彿渡過了一個漫長的世紀，趙雲瀾終於妥協。

　　齊沐長出一口氣，還好這個趙雲瀾和他小說裡的不太一樣，至少是個能講道理的。要是他遇見的是原本那個暴力分子，現在估計已經被對方連皮帶骨頭一起吞下去了。

　　齊沐指了指醫院大概的方位：「從這裡出去只有幾百米，兩分鐘就能到。你要是不方便出門的話，我幫你跑一趟就行了。」

　　他知道趙雲瀾現在處在喪屍化的邊緣，要是在外面發狂可是會引起大麻煩。嗯，他是在為趙雲瀾著想，絕對沒有想要逃跑的心思。

　　「走吧。」趙雲瀾利索地還刀入鞘，一手像鐵箍一樣扣住齊沐，一手拉開房門。

　　趙雲瀾腳下生風，踏步如流星，齊沐被他一路拽著小跑，頓時惹來街道中一群吃瓜群眾的注目。不過大多數人在看到趙雲瀾墨鏡下冷酷的嘴角後，也都知趣地挪開了目光。

　　可是這一來一去的曖昧視線掃在齊沐身後，他頓時覺得全身滾燙，小聲提出抗議：「趙大哥、趙老大，你能不能先鬆開我，咱倆這樣看起來怪怪的，我保證不會逃跑。」

　　趙雲瀾一言不發，拽著他一路走到紅燈區的邊緣，來到明海鎮醫院。

　　隨著異能者——尤其是當具有治療能力的木系異能者——的出現，末世中的醫療系統發生了天翻地覆的變化。即便是曾經對醫學一竅不通的笨蛋，只要身具高貴的木系異能，就能一躍成為可以迅速治療大部分傷病的名醫。至於以前靠知識和技術吃飯的醫務人員，大多都因為失去職業優勢淪為出城尋找物資的成員。隨之而來的，自然就是醫院的沒落。

　　廢舊的醫院中沒有燈光，地上堆積著一層薄薄的灰塵，趙雲瀾掏出一隻行軍手電破開黑暗，摘下墨鏡四下環顧，急促地問道：「哪裡有針筒？」

　　「庫房裡應該還有不少。」齊沐指著牆壁上的醫院示意圖說，「末世剛爆發的時候，醫院曾經被洗劫過一次，不過那些人搶走的大多都是藥品和急救用品，針管什麼的搶的人應該不多。」

　　「帶路。」時間拖得越久，趙雲瀾的口吻越是焦急，一改他往日泰山崩於前而不亂的穩重。

　　齊沐知道他正處在狂化的臨界點上，隨時都可能爆發，當下也不敢遲疑，帶著他很快找到了已經被搜刮過數次的庫房。

　　庫房中一片凌亂，貨架上空空如也，地面灑落一堆亂七八糟的東西。齊沐的運氣不錯，很快便找到一包密封的采血針和針管。

　　「快點！」趙雲瀾又催促了一聲，聲音含糊，幾似低吼。

　　「等等，馬上就好，你別催，幫忙打下光。」齊沐熟練地接上針頭，單手持著針尖往另一條手臂上的血管扎去。這時候他倒是無比感激他老娘當年填鴨式的教導，不然他就得先把自己扎得千瘡百孔。

　　針筒中漸漸灌滿鮮紅色的液體，齊沐咬咬牙抽出針尖，一滴血沫隨之浸出。

　　「這天底下大概沒有比我更苦逼的人了。」低聲抱怨了一句，齊沐抬頭準備將盛滿他鮮血的針管遞給趙雲瀾。

　　「啊哦——」只是當他對上那雙即使在黑暗中也異常矚目的紅瞳後，他知道自己今晚死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