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9 章
第9章
薛盛安坐在藥堂裡,一整個上午,來了兩個來抓藥的人,都是家裡有人感了風寒,薛盛安沒打擾阿父,自己開了幾副藥就讓人回去了。
薛盛安正回憶著自己看過的醫書內容,順便幫小乙裝藥材到藥櫃裡,突然聽到一陣急匆匆的腳步,轉身一看,原來是李大伯來了。
薛盛安問道:「李大伯可有要事?」
「你阿父可在家?」李大伯環顧一圈,發現藥堂裡沒有薛大夫的身影,忙問道。
「在家,小乙哥,你幫忙去後院叫一下阿父。」薛盛安吩咐道。
小乙應了一聲,快步去了。
薛盛安好奇問道:「李大伯可是要找家父看病?」
他記得昨天阿父就到了李大伯家裡出診了啊,怎麼又來一趟?
「是啊,昨天你阿父給小兒看了病,確診為小兒黃疸症,說是很常見的病,應該幾天就會好,但是沒想到今天早上,小兒又發熱了,給他喝藥就吐,其他奶水也吃不進去,而且全身開始發黃,就連眼睛也是啊。我都快急死了。」李大伯搓著手,忍不住在堂內來回走動等著薛大夫。
要不是他小兒子才幾個月大,不好抱著他趕路看診,怕他見風受涼,他就直接把兒子帶過來了。
「哦?煩請李大伯再詳細說明一下你兒子的情況,我好斟酌著給帶藥過去。」薛盛安聽到這情況,心裡一凝,連忙問道。
李大伯一一告訴了薛盛安。
原來李大伯的小兒子是他的老來子,而且不足月就生產了,生產的時候,正值冬天,天氣寒冷,他兒子從出生就小病連連,開始是傷寒症,後來就發熱,好幾天才退燒,現在就得了黃疸症了。
李大伯是生怕他小兒子熬不住夭折了,他之前已經有兩個女兒了,但是一個女兒已經出嫁了,另一個女兒去年也說好了親事,今年就要嫁出去了。
本來他都以為自己命中註定沒有兒子,但是沒想到他婆娘又懷了孕,並生了一個兒子出來,他高興地不行,以為終於有兒子給他養老了,可是看兒子這情況,怕是熬不住啊。
薛盛安邊聽李大伯說話,邊判斷情況,立馬從藥櫃裡抓了幾味藥材,然後包好放在阿父的藥箱裡。
這時阿父也出來了,聽了情況,立馬就要出門。
「阿父,我跟你一起去,我已經幫你抓好藥了。」薛盛安幫阿父拿起藥箱背著。
薛父知道兒子現在懂的醫術說不得比自己還多,就讓他隨自己去了。
李家村由於落座在連雲山的山腳處,所以距離縣城比較遠,幾人乘著驢車,花了大半個時辰才趕到了李家村。
到了李大伯家,薛盛安就看到一小娘子早早地守在家門口。
「阿父,你回來了,剛剛阿弟又吐了。」小娘子看到李大伯,急忙上前說道。
李大伯聽了這話,臉色更加不好了,連忙道:「薛大夫,請隨我進來。」
「好。」薛父點頭。
薛盛安也跟著進去了。
李大娘正躺在床上,邊哄孩子入睡,邊偷偷抹眼淚,看到薛大夫進來,當即下床就要跪拜,「薛大夫,求你救救我的孩子。」
薛父忙扶起李大娘,「李嫂子,你這是幹什麼。」
「薛大夫,求你了,一定要救好我兒子。」李大娘哭得淚流不止,整個人都有些虛脫。
「好好,我一定會盡力診治的。」
薛父隨即坐在床邊,看著床上的嬰兒,開始看診。
中醫講究望、聞、問、切,然而小孩子三歲內都脈絡不顯,所以主要採用「望」和「問」來診治。
「望」是看小孩的眼睛、舌頭和皮膚,「問」則是問小孩的父母,有關小孩的發病情況。
薛父來的路上已經聽到李兄把他兒子的發病情況說了一遍了,於是就想掀起小孩的眼皮來看看,結果沒想到這動作弄得才剛剛熟睡的小孩驚醒了過來,開始哇哇大哭,手腳揮動。
這下子更讓薛父不好診斷病情了。
李大娘正要去按住孩子,不讓他亂動,沒想到一直跟在薛大夫後面默不作聲的青年開了口。
「阿父,讓我來診一下吧。」薛盛安說道。
薛父看了薛盛安一眼,知道他可能有些把握,說不定他會有什麼特別的診治的方法。
於是薛父讓開了位置,讓薛盛安上前。
李大娘有些猶疑地看向薛盛安,朝薛父道:「薛大夫,這……」
薛父擺了擺手,示意她稍安勿躁,「這是犬子,也懂醫術,就讓他試一下吧。」
薛盛安坐在床邊,拿起嬰兒的手攤開,用左手握住嬰兒食指末端,再用右手拇指的側緣在小兒食指上從指尖向指根部輕推幾次,使食指上的洛脈顯露出來。
觀察了一下,薛盛安問道:「李大娘,你懷孕的時候,是不是得過風寒?」
李大娘點點頭,「是啊,懷我兒第八個月的時候,正是冬天特別最冷的時候,我就不小心患了風寒,不過不到幾天就好了啊。」
「難怪……」薛盛安摸了摸下巴,看來自己判斷沒錯。
「難怪什麼?」李大娘急道。
「李大娘是高齡懷孕,又在懷孕期間受了風寒,你的孩子又是早產兒,所以導致你的孩子身體不好,從病痛不斷。」
這番話聽得李大娘頻頻點頭,看來自己說的是對的。
薛盛安又道:「剛剛我幫你孩兒診了脈,你們看他的指紋,沉隱不顯而指紋淡白隱約發青,這說明他脾虛、疸積,因脾胃虛弱,氣血生化不足,無以充養身體,又因寒濕凝滯血脈,所以導致黃疸病。」
「你說他寒濕凝滯血脈?可是他還同時伴有發熱之症啊,怎會是寒濕?」薛父聽了連忙問道。
「發熱只是表症,他體內是濕重於熱,所以是陰黃疸。」薛盛安道。
「陰黃疸?」薛父有些訝異,他還沒聽過這個說法。
「對,黃疸分為陰黃和陽黃,陰黃濕重於熱,陽黃熱重於濕。現在一般都誤以為黃疸就是陽黃,所以阿父你昨天應該給開了菌陳這味藥吧?」
薛父點點頭,已經意識到自己診錯了,因為他開了菌陳給這孩子吃,孩子的病反而加重了。
「這菌陳有何作用?」李大伯雖然是一個採藥人,卻並不懂這些藥材的功效,連忙問道。
「菌陳是清熱利濕的藥,所以反而會加重病情。」薛盛安道。
李氏夫婦聽到這話,知道是薛大夫誤診了,給他們家孩子開錯了藥,所以才讓兒子的病加重了,她心裡頓時有了一絲不舒服。
「那這病嚴重嗎?能治好嗎?」李大娘雖然心裡有些埋怨,但是現在不是顧及這個的時候,治好自己兒子的病更要緊。
「不是很嚴重,調理半個月左右就能好。」薛盛安回道。
「那就好,那就好。」李氏夫婦皆鬆了一口氣。
薛父在一旁愧疚不已,連忙給李氏夫婦行了一禮,抱歉道:「是薛某醫術不精,誤診開錯了藥,差點讓令郎遭禍,薛某真是十分慚愧。」
「薛大夫千萬別這樣說,令郎能夠治好我兒的病,我們就已經非常感激了,畢竟我家孩子本就身子弱。」李大伯說。
「總歸是我出了差錯,我會負責把令郎調養好的。」薛父已經決定這次診金和藥材錢都分文不收了。
李氏夫婦聽到薛父這話,頓時更加安心了,連剛剛心裡存在的一點埋怨之心也消失不見了。
薛盛安把之前放在藥箱裡的藥拿出來,遞給李大娘。
「李大娘,這裡有兩份藥材,一份是退燒的,一份是治黃疸的,你先把退燒的藥給令郎喝了,再喝治黃疸的藥。」薛盛安囑咐道。
「好好好,我這就去熬藥。」李大娘連忙接過,又對著旁邊的女兒吩咐道,「二娘,你快和我一起去煎藥。」
小娘子輕聲應了一下,隨即跟著李大娘朝房門外走去,走之前她轉頭偷偷地瞥了薛盛安一眼,暗道,這個小郎君好生俊俏,醫術也高,她從來沒見過這麼俊俏又這麼厲害的人。
她咬了咬嘴唇,要是她能夠早點遇見這樣的郎君就好了……
想到這裡,她趕緊搖了搖頭,她已經訂婚了,不應該再有這樣的心思,而且以她的身份,怕是也配不上這樣的郎君。
等到熬好藥,喂孩子喝下後,又是大半個時辰過去了。
薛盛安和薛父又等了一會兒,直到藥效開始起來,孩子的燒漸漸退了,兩人才告辭離開。
「因為今天來的有些急,所以我要帶的藥有些少,李大伯等會跟著我們回去再來藥鋪抓幾份藥材吧。」
薛盛安頓了頓,又道:「我再給你開一個藥膳方,你們熬一點滋補的湯,每天喂一點給孩子喝,這樣能夠讓他早日好起來。」
「好好好,多謝小郎君。」李大伯鄭重地行了一禮。
「不用謝,此乃醫者分內之事。」薛盛安回了一禮。
就這樣,三人又同行回了藥鋪。
在路上的時候,薛盛安十分好奇沿途見到的景象,不由得想問問李大伯關於連雲山這邊的情況。
其實他在來的路上時候就看到沿路的情況了,只是當時情況緊急,不好跟李大伯探問。